“皇兄不是问臣弟有什么要求么?臣弟恳请皇上赐婚——将李琛赐给臣弟做王妃!”
“大胆!”
一时间,龙颜大怒。
“哎呦!小鱼儿你轻点啊!”
苦着脸,李琛趴在床上嗷嗷地叫了起来。
“不是我手脚重啊,是你自己伤的太重了么!”
嘟着嘴,小鱼儿一边为他缠起纱布,一边委屈地说道。
“不错啊,被打的跟猪头一样,才半个月就恢复成现在这个样子!怎么说呢,人家说贱命好养活,这句话放在你身上真是一点错的没有!”
嚼着点心,坐在暖桌边,皇甫青阳嘲笑似地说道。
早就知道这个人和当初看到画里的那个翩翩佳公子根本是两回事,是个十足刀子嘴豆腐心的家伙,李琛丝毫不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支起脑袋,侧耳听着从钟楼传来的响声。
“小鱼儿,这是什么时候了?早朝应该退了吧?”
“嗯!照平时,还有半个时辰,我们王爷就能回府了。”
包扎好伤口,再为李琛穿好衣服,小鱼儿拿起放满药瓶的托盘,朝着李琛和皇甫两人福了福,盈盈地走出房间。
“也不知道皇上那边听到这消息会怎么做……姐夫,陈念他,真的会被处死么?”
思索了半日,李琛依然没有忍住问道。
放下点心盒子,皇甫冷笑,“要我说,哪里需要这么麻烦,直接遣人将他杀死不就好了么?非要把这一切都捅到金銮殿上……哼,他那皇帝哥哥岂是良善之辈?上次借机灭了我们皇甫一族,这次有了这个把柄,还不知道要弄出多少条人命才甘心!”
“难道说……”
听他此言,李琛猛地抬头,“我在刚入京城不久曾经见到陈念在郊外庙中被人刺杀,他告诉我是王爷派来的刺客——难道那些人是你派去的不成!”
“是啊,是我派去的又如何?可惜没有得手,不然也不会多出这些麻烦!”
皇甫青阳把弄着桌上的茶杯说道。
“万事都要遵循王法,你怎可动用私刑?”
听他说的轻松,李琛大惊不已。
“王法?你也知道是王法——王是谁?皇上!你以为这王法是谁的规矩,是用来让谁规矩的?”
为他的天真感到可笑,皇甫青阳叹了口气,将茶盅一推,从宽大的袖管掏出一个盒子,放到李琛的面前,“你可认得此物?”
“这……这不是我姐姐的嫁妆么!”
看着眼前绿色的鸳鸯戏水七窍玲珑盒,李琛睁大眼惊道,“这匣子是我姐姐出嫁前,我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亲手为她打造的,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这里头,就是你姐姐以生命为代价从陈念那里拿到的,他犯罪的证据。”
皇甫青阳郑重地说道。
李琛闻言,急忙打开了匣子,却见到里头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里头的东西,自然已经随着阿珏进宫了,应该已经上传到天子手中。”
见他疑惑地望着自己,皇甫青阳答道。
“我原来一直以为,王爷是因为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才迟迟不能将陈念绳之以法……既然他手中一直握着证据,为什么不在‘天启之案’案发之时,将陈念一并供出呢?”
“因为我们根本就没有天启之案的证据……”
垂下眼,皇甫轻轻说道,“你姐姐冒着生命危险从陈念处偷来的,只是一叠他和金人们通敌的往来书信而已,并不是他直接参与卖官弼爵的证据。陈念他们一家在辽东的时候,就利用作生意的机会和金人勾结,后来陈家举家搬进京城,他一方面不断结识达官贵人,一方面和金人继续往来……我们根据他和金人的书信,推断他参与了辽东三省官员买卖一事,然后才拔出萝卜带出泥似地将朝中近年来官员买卖的事情揭发了出来,这才有了天启一案。”
“难怪陈念让我进府找一个什么盒子,想必就是这个吧。”
想起自己刚入王府时陈念的吩咐,李琛的记忆一点点地涌了上来。
还记得那时候自己在太平坊酒肆楼梯上撞到的那个样貌猥琐之人,李琛一下子收缩了眸子。
那个人!那个从姐夫包厢里走出的人。当时行色匆匆未曾多想,如今回忆起来,那个人眼睛细小,颧骨高耸,明显不是中原人的长相,倒是和金人有着几分相似之处!!
陈念果然通敌叛国!
一想到自己差点助纣为虐,李琛气的一口气憋在胸口——如果真的偷出匣子,交给陈念那禽兽。那真是太对不起九泉之下的姐姐了!
“没错,虽然不能直接在天启之案中将陈念绳之以法,但是阿珏他握着这个盒子,就等于握着陈念的把柄。所以他一直不断派人意图将盒子夺回。”
“那为什么不直接将匣子交给皇上呢?起码可以以叛国罪将陈念治罪不是么?”
转念一想,李琛不解地问道。
“皇上早就知道了。将这匣子继续放在王府里,等着陈念等人上钩,也是皇上的意思。”
皇甫青阳敬佩地笑了笑。
“这都是一个局啊……”
皇甫青阳摇了摇手指。
“局?”
“没错,一个局,一个皇上授意布下的局。大荧自三十年前威武将军平定三番以来,已经有太长时间没有经历大的战役了。朝廷内外一片歌舞升平,臣工上下有了不思进取之意。虽然近年来金人屡犯边境,但是主和派的势力强大,皇上几次要发兵都被臣子阻止。”
“所以说,皇上可能早就知道朝中有人和金人通敌,但是他一直隐忍不发。直到最近以恩科为藉口,派王爷去往辽东,一举将金人抓获?”
李琛听的兴起,突然得门外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李大人,皇甫公子,不好了!御林军带着皇上的圣旨,马上就要来抓人了!皇甫公子,李大人,快走吧!”
绯玉推开了门闯了进来,花容失色地对着房中的两人说道。
“什么?皇上知道我还活着?糟了,快点通知阿暮,我们立刻就走。”
从凳子上弹起,皇甫惊慌地说道。
跺了跺脚,绯玉从床上把李琛拉了起来,一边服侍他穿戴一边说道,“今天早朝,王爷向上递了摺子和证据。现已查明陈念,卖官弼爵,勾结金人,罪大恶极,万岁震怒,当即下令将他打入天牢,三日之后问斩。您是陈念五服之内唯一的亲属,按律要一同问斩……”
李琛倒吸了一口凉气,向后退了半步。
“阿珏呢?他就眼睁睁看着这家伙被问斩么?”
皇甫质问道。
“别提了,王爷他……王爷他本来已经替李公子求了情,皇上也答应了要放过李公子。但是不知道王爷发了什么疯,居然提出要娶李公子做王妃!”
绯玉羞红了一张脸说道。
“什么!”
李琛和皇甫两人异口同声地惊叫道,李琛更是惊讶地眼珠都要弹了出来。
王妃,那个呆子,居然对皇上提了这种要求!皇上怎么可能会放过自己!
“那现在呢?”
还是皇甫青阳先回过神,追问道。
“王爷已经被皇上囚禁在宫内,也不知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
麻利地收拾好一个包袱,又从药箱里抓出几个瓶瓶罐罐,绯玉将东西一股脑地塞进李琛的怀里,心急火燎地说道,“皇上刚才气得差点掀翻了乾清宫,他已经下令要御林军进王府抓捕大人您。这会儿人马已经出了永德门,还有一刻钟不到就要到王府了,您快走吧!”
接过包袱,李琛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忍着身上的伤痛,步履蹒跚地走出房门,
第22章
“等等!”
就在此时,皇甫青阳箭步跨刀两人身边,“急什么,要走也要走的明白!”
“皇甫公子!这种紧急关头,您就别闹了!”
此刻重要关头,绯玉也顾不上身份有别,一手拉起李琛的衣袖,一手挡开皇甫青阳阻拦的胳膊,就要往后院走去。
“别走!”
一个鹞子翻身,皇甫青阳跃到两人面前,使出一招“金丝缠腕”将李琛从绯玉身边拉了过来,护在身后。
“皇甫公子,您这是什么意思?”
绯玉眼中刹那间精光一闪,随即收敛了神情,故作不解地笑了笑,“这再不走的话,等到御林军来了就来不及了!”
“跟你走的话,恐怕就连命都没有了吧!”
站在皇甫青阳身后,李琛看着他的袖管中缓缓滑下一支银镖,猛地扔了出去。
“看镖!”
话音未落,随着破空的凌厉一声,银镖以雷霆万钧之势朝绯玉面门冲去。绯玉大惊失色疾疾闪开,皇甫青阳趁机向前冲去,一手扼住了她的咽喉。
“绯玉宫女,你太心急了!”
扼紧绯玉的脖颈,皇甫怒道,“说!为什么要背叛王爷!你究竟要把李琛带去哪里?”
“绯玉从一开始就是皇上派来监视王爷的,哪里谈得上什么背叛?”
绯玉冷静下来,微微一笑,“这京城里每一位皇族大臣的府邸里,都有皇上的耳目,有什么必要大惊小怪?不过也正因为如此,皇上才能肯定王爷确实对皇上忠心耿耿,没有二心,也算是好事一桩吧?”
“既然是好事一桩,为什么要派人来抓我和李琛!”
见她居然毫无愧疚地说出这种大言不惭的话,皇甫怒从心起,大声责问道。
“皇甫公子既然都知道绯玉姐姐的身份了,那一切自然都是皇上的意思啦!”
如同鬼魅般地,小鱼儿吃吃笑着从花园的假山后一闪而出。
李琛和皇甫暮大惊失色,只看到一团浓烟向他们袭来,接着便双双失去了意识。
皎洁的明月挂在紫禁城冰冷的天空中,空气中飘过几丝飘渺的梅花香味。
层层的宫墙内,一个憔悴的身影孤单单地跪在皇上办公的天启殿外,身子随着阵阵的冷风东倒西歪。
“皇上,该歇下了,已经二更了。”
站在正在批阅奏章的皇帝身边,大太监曹立束手站着说道。
“嗯……”
放下朱笔,皇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他在外头跪了多久了?”
“回皇上,王爷已经在外头不吃不喝跪了二十四个时辰了。”
担心地朝外头瞥了一眼,曹立小心地说道。
“二十四个时辰——也就是两天。上次为了给皇甫家的小子求情,小八在殿外跪足了三天……不知道为了这个乡巴佬,他这回可以撑多久。”
戏谑地笑了笑,皇帝抬头看着曹立问道,“这回你给他送东西吃了没有?”
“回皇上的话,老奴几次给王爷送去暖茶和小牛肉,王爷都原封不动地退回来了。”
“哦?这次他是玩真的了?”
挑起眉毛,皇帝有些诧异地说道,“上回不是忍了一日就憋不住吃了你偷偷递上的吃食了么?”
“老奴不敢欺瞒皇上,王爷这次真的是滴水未进,什么都没有吃过。”
担心地朝门外隐隐绰绰的人影瞧了瞧,曹立低头说道,“看来王爷对那个李侍卫是真心的……皇上……”
“走,去天牢看看!朕倒要瞧瞧,是什么人能够把我家老八的心给勾去了,难道比皇甫青阳还要优秀么?”
拂袖而起,皇帝饶有兴致地说道。
天牢内
“我说,你这家伙跪在这里给谁看啊?”
坐在草垛上,皇甫青阳嘴里叼着一根稻草,对着跪在递上一动不动的李琛说道。
“我有感觉……现在王爷他一定也在跪着为我们求情。所以,我在这里陪他一起跪。”
李琛的身子微微有些颤抖。
他的伤本来就没有好,天牢又是苦寒之地,一到夜里更是阴气逼人,莫说是他现在的模样,就算是寻常人也受不住从青石板里透出的刺骨凉意。
把弄着草根,皇甫青阳无语地看着他,仿佛是第一次见到般从上到下将他又重新打量了一边。
“哼……我想,我有一些知道为什么那小子会选择你了。你们两个都是一样的又傻又楞。听阿暮说,那小子也曾经为了我向皇上求情,不吃不喝在天启殿外跪了三日,害得我以为他对我也有情谊……”
自嘲地笑了笑,皇甫青阳走到李琛的身边,看着他因为寒冷和痛楚而不停颤抖的身躯,摇了摇头,“扪心自问,我可做不到你们这样。我以前一直以为我和阿珏是一种人,现在我才知道,你们才是一种人。一样的傻、一样的笨、一样地痴……本少可比你们聪明的多。”
“皇上驾到!!!”
就在此刻,门外传来太监的唱喏声,房内的两人具是一惊。
只听得由远及近传来一道道山呼万岁之声,一点点地向着两人牢房的所在走来。不能两人有所反应,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带着一队的仪仗沿着深幽幽的甬道威严万状地走进到了牢房门前。
“哟,朕还没到呢,这就跪上了。”
还未进牢门,就看到直挺挺跪在地上的李琛,皇帝莞尔一笑。
复又抬眼看了看见到皇帝,依然吊儿郎当站着的皇甫青阳,嘴角的弧度拉得更开,“没死呢?”
“恩,还活着呢。”
挠了挠头发,皇甫青阳无所谓地说道。
“张暮,把他带走,看着心烦。”
“什么?”
皇甫青阳一愣。
挥了挥手,一队御林军走了进来,为首的人赫然就是皇甫暮。
“皇甫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穿着官服?”
李琛惊的一手前指,连皇甫青阳都失控到嘴里叼着的稻草掉落下来。
“青阳,我们走吧。皇上有事要对李公子说。”
拉住已然石化的皇甫青阳的手,也不管他一脸呆滞,全然痴呆的样子,二话不说地将他带出了天牢。
大结局
“怎么回事!你怎么在这里,还穿着一身官服!”
走出天牢,皇甫青阳一把抓住皇甫暮的领口,也不管后面跟着一串的侍卫,大声喝问道。
“大胆,居然敢对统领无礼!”
一群御林军纷纷拔刀。
“你们先下去吧。”
尴尬地别过头,皇甫暮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是!张统领!”
二十多御林军训练有素的散开,消失在了夜色中。
“张统领?张大人?你什么时候做了皇帝的手下?”
放开皇甫暮的领口,皇甫青阳像是从不认识他似地将皇甫暮,看了个遍。
“青阳,其实你一直都误会皇上了。”
叹了口气,皇甫暮不顾他的挣扎,硬是抓住了他的手。
“你听我说,义父他们没有死。那天你逃了出来,并不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其实皇上并没有处死皇甫全家。他们现在都回到了老家,不信的话,过日子你可以跟我一同去探望他们。”
“满口胡言,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
皇甫青阳嘲讽地说道,“皇上的圣旨怎么做得了假?我可是亲眼看到大理寺来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