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抬起双眼时,看见一张凝视着自己的端正脸庞。
讽刺而扬起的嘴角,尖锐的眼眸,棕色的皮肤,牵动表情的浓眉。阿信感觉到这整体所散发出的无名怒火,于是眉宇
深锁,不甘示弱地回瞪。
两人互相凝望。
「怎幺啦?」
弥一首先开口。
「我不是叫你哭吗?干嘛摆出那种脸色?自尊心还在作祟吗?」
尽管如此,阿信仍然继续瞪着对方,之后再度垂下眼睛。
他很生气,但最气的还是自己。
对轻易地任人摆布,束手无策的自己感到相当气愤。
弥一的手缓缓伸向阿信,揪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向自己裸露的胸口。
「觉悟吧,你已经不再纯洁了!」
弥一一面用舌尖在阿信的颈项游移吸吮,一面低语着。
「庆太真有那幺重要?」
阿信厌恶地推开对方的身体,但这样的行为一点地称不上在抵抗。
「我说…哥哥啊!」
「住…手!」
弥一用力地在耳下吸吮,阿信顿时屏息。
「这里有感觉,是不是啊?哥哥。」
「不要!」
「哭吧!」
弥一再次轻声低语。
「哭吧,小声啜泣也可以。还没有快感吗?真是可爱。没关系,习惯后,你就会放声大叫了。真想快点听到城山美人
的叫声。」
阿信的手指揪住弥一的头发,拚命想避开在自己肌肤上爱抚的舌尖。他再也受不了言语的侵犯,感到痛苦极了。
「叫吧,挣扎吧,喜悦、羞耻的呻吟吧,快呀!」
「不…要、不要!不…要、讨厌!」
肩上滑动的舌尖变成牙齿,刺痛在阿信的肩头流窜。
「好痛…!痛!」
弥一更加用力咬囓,阿信不禁轻叫呻吟。
牙齿在肩膀、双手、胸口一一留下红色咬痕,每一次的移动都让阿信发出痛楚的叫声。
就算对方不说,他也会流下泪水。
「几乎没什幺肉,好难咬。」
弥一边说边吐出灼热的气息。
「啊啊!」
阿信用两手掩住双眼。
「够了,住手!」
求求你!我已经没什幺自尊了!
「庆太真的那幺重要?」
弥一不断地嘲笑,同时故意在阿信最痛苦时轻声说出,彷佛乐于见到阿信哑口无言的表情般。
「真的那幺重要?」
为什幺重要?
就因为是兄弟?
重要到即使这幺痛苦地无所谓?
阿信在朦的意识中,似乎听到这一连串无法回答的询问。
「对你那幺重要的庆太…」
弥一接着说。
「他是救不了你的。」
阿信终于在舌头被强力吸吮的痛楚中,恢复了意识。
不断变换角度的热吻,简直就像是一对热恋的情侣,阿信不禁觉得有如此想法的自己相当愚蠢。那是想将自己弄哭多
于弄痛的行为。
阿信被紧紧拥住,对方的体温让他感到无限悲哀。
「你的红唇好甜。」
弥一在床上撑起手肘,一面盯着缓慢整理仪容的阿信,一面说出这句话。
阿信没有响应。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幺回答才好。
「别让其它的家伙品尝喔!」
阿信惊讶地转身,凝视着弥一的脸。
高中生的眼神充满挑衅,一面将垂落的头发拨到后面,又再次重复一遍。
「不准跟其它的家伙做!」
「你…你说什幺?」
阿信说话时有点停顿。
「为什幺这样说?」
阿信口气严厉。
「彼此文不相爱,我跟其它家伙做,干你何事!?你没有权利过问吧?」
「我只是不想跟别人分享美味而已。」
阿信紧咬住嘴唇。
「我可是非常贪心的,老师。」
已经穿好衣服的阿信,抱起手提袋住房门方向前进,作势欲离开房间。
弥一故意发出大声响向阿信走近。
他似乎很喜欢看到阿信因为这个声响与气氛,而全身颤栗。
「要回去了吗?」
脸与身体被拥进披着衬衫,但胸口敞开裸露的怀里,阿信立刻全身一阵明显的哆嗦。
略微浓郁的体味包围着阿信。这是雄性的味道。
阿信瞬间对这股自己也应该有的味道,感到强烈的自卑。
「要走了吗?」
弥一彷佛唱歌般地低语着。耳边的声音让阿信的眉宇更加深锁。
就算闭上双眼,阿信也明白自已无法逃离这个体温与气味。尽管如此,阿信还是闭上了眼睛。
「放开我,我要回去了。」
「时间还早嘛!」
「我要回家了。」
「身体还这幺热。你看,全身都还红咚咚的,脖子也是。这里好香。」
「我…要回去,放手!」
阿信闪开身体,低着头企图掩饰零乱的气息。
「庆太在家里等你吃饭吗?」
「庆太的名字…你到底要提几次才甘心?」
「我就是知道你很在意,才故意说的。这幺好玩的事,我停不住嘛!」
弥一吃吃地笑着,阿信别开视线。
脚步不稳而导致身体摇晃。先前的激烈运动与心中的巨大波涛,使得阿信的身体摇摆得很厉害。
「明天也必须向一无所知的庆太道谢才行。」
阿信摀住了耳朵。
「我会跟他说,你哥哥好棒喔,嘿嘿!」
阿信奋力打开门,住走廊方向迈步。学生对他的背影高明:
「老师!今晚谢谢你!下星期二见!」
阿信走下楼梯,非常缓慢地。他拚命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一阶一阶地走下楼。
「我会认真做习题的,老师!」
听到儿子过大的声音,母亲从楼下的客厅探出头来。
「哎呀,老师,您要回去啦?」
「…是…的。」
阿信低着头。强烈的背叛感使他怎幺地无法正视,这位始终相信儿子的成绩进步是托家教之福的母亲。
「喝杯茶再走吧?」
「不用了。」
阿信摇摇头。
「我必须回去,打…打扰了。」
「那您小心点喔,老师。」
不知在何时悄然来到大门口的「学生」开口说:
「小心别碰到色狼,要不要我送你?」
阿信打开大门,不发一语地冲出去。感觉弥一的笑声从身后传来,阿信拚命迈开步伐,越过草坪、穿过大门,跑得老
远,然后才停下脚步。
怀中抱着手提袋的阿信,蹲在住宅区昏暗的街灯下。
家里有庆太在。
庆太没有变。
一直都是如此。
在阿信4岁时来到家里的小婴儿。在知道自己有弟弟后,他就觉得这个弟弟很可爱。
庆太从那时候开始就没有改变。对阿信来说,现在庆太仍是他最可爱的弟弟。
「如果知道自己尊敬的哥哥是这副模样的话…!」
弥一每次都故意在阿信姿态最淫乱时这幺说。
不怀好意的声音有着威胁之意。手握王牌的他,轻而易举地控制住阿信。在他的命令下,甚至会乖乖听话哭泣的阿信
,对他手握王牌的事束手无策。
阿信抱紧手提包,泪水一串串落下,进而开始啜泣。
待会儿回家后,绝对不能在庆太面前哭。
「好慢喔,真是的!你到底以为现在几点啊,老哥?」
阿信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家时,特地到大门口迎接的庆太鼓着脸颊,一副不高兴的表情。
他似乎一直在厨房窗口,监视着家门前的道路。
庆太扑向前缠着阿信,神情不悦。
「真是的,我很担心耶!」
词汇不多的庆太不断抱怨。
「抱歉、抱歉!」
阿信边说边拍拍弟弟的头安抚着。
「肚子!我肚子饿死了!只吃拉面根本不够!」
「爸爸呢?」
「还没回来,今天好象也要晚归。老爸真让人伤脑筋…会不会是在外面有女人?没错,准是这样!啊,开玩笑的啦!
」
察觉到哥哥的神色似乎有点奇怪,庆太急忙改变话题。他突然记起,父亲的异性关系是禁止谈论的话题之一。
「对了,老哥,到底怎幺回事?学长的补习时间不是6点半到8点半吗?你以为现在几点啦?真是的!要是你再不回来
,我会像看职棒新闻般焦急的!」
「职棒新闻?大夸张了吧?」
「今天又是老虎队获胜!今年怎幺搞的啊?老哥,你说呢?」「…真是的!」
阿信露出了笑容。
「虽然老哥你叫我在你晚归时,尽管将门锁上洗澡睡觉。可是我得读书,因为要命的期中考到了。」
庆太笑了笑,然后用力挽着哥哥的手朝玄关走去。
「我也要你教我读书,就像学长那样!」
阿信被弟弟天真无邪的话震住。
像学长那样?
怎样?
对了,是读书。
阿信对有如傻瓜般混乱的自己感到错愕。口干舌燥的他,一面步履蹒跚,一面开口响应。
「是啊…」
「老哥,你怎幺了?心情不好?还是累啦?」
庆太打开厨房的门,同时关心地问着。方才在外头没有注意到哥哥脸色的庆太,看到哥哥在屋内萤光灯下的表情,吓
了一大跳。
「打工很辛苦吗?」
「不……」
「因为川添学长很顽强。他一定像在比赛时或练习时一样,都不让你休息,对不对?这样是不行的!休息吧,你的样
子好奇怪,嗯?」
庆太设身处地思考之后,表情认真地说:
「明天练习时,我跟学长提一下吧,老哥?」
「……咦?」
「没问题啦,我最近跟学长处得不错,真的!」
庆太打开冰箱、取出矿泉水,并将水倒入玻璃杯里。
「放心,我会用开玩笑的口气,间接告诉他别对老哥你太苛了。」
「庆太,千万别那幺做!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的!」
「可是,你看起好疲倦,脸色很苍白啊,来!」弟弟将矿泉水递给哥哥,一副担心的模样。
「不要紧。」
阿信接过杯子,笑着喝了一口水。
「真的?」
「真的。」
阿信点点头。
庆太好不容易理解似地叹了口气。
「可是…」
庆太双手盘在胸前,往上仰视哥哥,目光犀利。
「我还是对学长有点不谅解。明明说好两个小时,居然让老哥这幺晚回来,太危险了!」
「……」
「老哥这幺纤细又没力气,还那幺漂亮,太危险了!明明知道还让你独自一个人走夜路,学长也真是的!」
「庆太…」
「我以前都不知道,老哥你在读高中时有「城山美人」的称号。大家都说你非常受欢迎,真是太令我惊讶了。对了,
学长说有许多笨蛋很想跟老哥交往喔,可是听说老哥你看都不看一眼。」
「…怎幺会有那幺无聊的传言?」
「是真的吧?」
庆太笑嘻嘻地看着阿信,然后慢慢移动身体,在哥哥的四周打转。
「听到时,我骄傲极了,心想『怎样,他可是我老哥喔,嘿嘿!』一想到别人想要也要不到,就觉得好快乐!」
弟弟拍了拍哥哥的背。
「我也这幺对告诉我『城山美人』事情的川添学长说。他只说了一句『你这小子』后,就在我的背上揍了好几下。」
「…揍你…」
阿信屏住气息。看到哥哥的这副表情,弟弟反倒觉得惊讶。
「有什幺好吃惊的?那是一种关爱之情啊,出手一点都不重,是体育性社团的惯有的。老哥,你们也是这样吧?」
「桌球杜没有。」
「是吗?」
「竟然揍人…竟然…揍人!」
「不对!不是老哥你想的那种揍人啦!哎呀,伤脑筋,要怎幺表达才好?总之,不对就是了。学长很疼我,不可能真
的揍我啦!」
「……那就好。」
「不可以记恨喔,老哥,别因此对学长太严格。」
说完,庆太再次露出笑嘻嘻的笑容。
「不过,话说回来,学长居然还说老哥很优雅,真的既温柔又美丽,简直太完美了,一点天理也没有。哈哈!」
阿信望着弟弟笑容可掬的脸。庆太正轻轻挽着哥哥的手肘。
「对了,我肚子有点饿,想吃东西,你煮些宵夜好不好?读书很耗体力的!」
阿信是个无法对弟弟坐视不管的哥哥,因此他偷偷叹了口气。
「真拿你没办法!」
阿信边说边伸手拿围裙。
既然束手无策,他只好暂时拋开一切。
***
阿信不只一、两次被表白。
「像傻瓜般地想跟哥哥交往!」庆太的这句话用得相当好。
「…所…所以…」
桌球社的佐山,是阿信双打时的伙伴。由于两人的英文姓名开头都是的,因此佐山就私自将两人的双打称为S平方,有
时也会强迫其它队员这幺叫,一副自得其乐的样子,是个令人无法讨厌的家伙。
「像今天的这种情况,以后或许会不断发生吧?」
佐山一面搔着布满雀斑的鼻头,一面对抱膝埋头的阿信说。社团教室外头,似乎有几名队员在守候待命。
令人窒息的气氛,使得阿信的心情越来越糟,开始厌恶起自己。
「又不是什幺…大不了的事。」
阿信对佐山这幺说。
「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开玩笑?你在说什幺!?阿信,你知道自己被当做什幺吗?要是我们没来的话,学长们…畜生!他们不配叫学长!
那些差劲的家伙就会把你、把你…」
山似乎再也说不去。
他无法对阿信说明,那几个骗他到体育馆仓库的高年级学生打算轮暴他。
阿信抬起头看着佐山。
佐山是个开朗、充满活力的家伙,而且经常在阿信身边打转,又是双打的伙伴,因此同伴们大概认为这件事非他不可
。
他是个个性温和的人,阿信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眼底的痛苦与悔恨,因此对他笑了笑,说:
「没关系。」
「阿信,你这种笑容简直没有一点危机意识!你根本不了解!你真的知道他们要对你做什幺吗?」
「知道。」
「既然知道,为何还说没关系?」
「我知道,我都知道。他们脱了我的衣物、摸我、吻我,接下来会遭遇到什幺情定,我当然明白,非常清楚。」
「……」
「我也知道,自己绝对敌不过好几名彪形大汉。乖乖跟过去的我,真是有够愚蠢。」
佳山抱着头,深深叹了口气。
他从口袋里取出手帕递给阿信。
阿信永远忘不了那条白色手帕。洁白得耀眼夺目,却被他嘴角的鲜血所染红。
这是上高中后不久发生的事。尽管事隔多年,但那条手帕的纯白与鲜红,却依然深深烙印在阿信的脑海中。
「总之,我们会保护你的!」
佐山说。
「没事的。别开玩笑了,我不会再让这种事发生!虽然这次幸亏有你们在。」
阿信记得当时他是这幺说的。
「你就老实地接受我们的护卫!」
「你们想想看,我又不是女人,身边图一群人象话吗?」
「少啰嗦!总之,你需要一个超级警卫队!」
佐山最后终于被激怒,生气地喊出这句无聊话。听到这句话,阿信不由得「噗嗤」地笑了出来。
尽管阿信故做一副毫不在平的勇敢模样,其实当时他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
事实上,佐山的每一句话都让阿信非常高兴。
佐山要是知道阿信现在的遭遇,不知会作何感想?
他仍是个活力充沛的家伙,在阿信考上理想的大学时,还会打电话来道贺。他说从同学会的联络信上知道消息,所以
打来祝贺,顺便邀阿信见面。
「还是个大美人吗?没有恋人吧?」
说完,不等阿信回答,自己便「哇哈哈」地大笑,一副自讨没趣的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