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反射——九葛

方泽琰立刻护住，退了一步，脸颊立刻就红了。滚，这是你该动的东西吗！

“啧，我还动过好几次呢，你那时候躺在病床上，我每天都给你清洁一次呢还。”方泽铭说的暧昧。泽琰这幅脸红红的样子，还挺可爱的，果然自家弟弟就是好。

这不俩兄弟间的气氛好了很多，这几天的隐喻气氛一扫而光，果然还是需要紧密接触下，不然兄弟情就出现问题了。

静谧的夜，方泽铭正呼呼大睡，而他隔壁的方泽琰却怎么睡都睡不着。

很少有这种想要认真思考的夜晚，双胞胎果然不能这样如此一辈子，即使原本就是由同一个受精卵分化而成，原本是一体的。现在他和泽铭开始出现了距离，然后这个距离会越来越远，然后他们各自娶妻生子，走上不同的人生路。

方泽琰有时候会想，如果没有那场事故，他和泽铭还是一样整天粘在一起，做着同样的事情，和朋友一起上学打闹，然后毕业工作。他可以和泽铭去同一个公司，然后努力赚钱，让父母享受更加舒适的生活。然后找一对姐妹，他们哥俩一块谈恋爱，这样他们就能永远绑在一起了。虽说是比较荒谬的想法，但是方泽琰确实不现实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现在他们性格变得不同，他找不到当时开朗的性格，更找不回当时的生活。

寂寞的夜里，手机却一阵阵唱着歌。方泽琰看着手机，不认识的号码，本来想直接按掉，但是今夜他却想听听其他人的声音。

紧紧握住手机，这还是方泽铭坚持为他买的，功能齐全，但是他根本用不着，一般就只有方泽铭偶尔会打打他的电话，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也只有他。摆设而已。

按下了通话键。

“喂？”陌生的男声。

方泽琰把手机贴在耳朵边。

“能听到我说话吗？”那边的人似乎有些急躁。

“别开玩笑了，说句话啊。”那人还在不停的说，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打错了电话。

“我那时候说的是真的，会想要跟你结婚，我从没跟第二个女人说过这句话。”

哦，是跟女人在表白啊。方泽琰在心里窃笑。

“我爱你——”那人在电话里大声的喊。

方泽琰笑了，没想到是一个陌生人第一个跟他说这句话。

“你丫打什么骚扰电话，警告你，再打来，我直接告你骚扰！”方泽铭不知何时出现的，直接跟电话里那人吼了起来，气场那叫一个强悍，弄得电话那头的男人不停道歉。

方泽琰笑得肚子疼。

方泽铭骂够了，气撒完了。挂了电话，然后在直接把那人的电话号码设成了屏蔽。

“本来睡的好好的，你手机晚上不会关机啊！辐射，知道吗！”方泽铭又开始对着方泽琰小朋友大撒气了。

忘了。方泽琰倒是淡定，也不管方泽铭，直接拉上被子，准备睡觉。

“那人你不认识吧，第几次给你打这种电话了？”方泽铭皱着眉推了推方泽琰。

本来不想回答的方泽琰被又推又拱的，直接给了句。

这手机我不要了，你随便处置吧。方泽琰说着，直接挺尸。不语不动。

方泽铭满怀的怒火，一下子起来了，但是看看手里紧握的手机，又看了看一脸平静的方泽琰，心里头一下都疼了起来，莫名奇妙的疼。

捂住心口，粗粗喘了几口气。然后把手机关机，放在床头柜上。掀开方泽琰的被子，直接搂着方泽琰，闭眼睡觉。

方泽琰也没有睁开眼睛，周围暖烘烘的，好想睡。

10.

其实一直不变的生活会让人感到乏味，有的人能够忍受一成不变，但是有的人却一点都受不了，他们喜欢刺激，喜欢变化，喜欢精彩。

苏夏夏就是这么一个人。她试想着走进方泽铭的生活。所以英勇的踏近了一步。出差自然是借口，她其实是想再看看其他时候的方泽铭是什么样子。

“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方泽铭回来后看到窝在客厅沙发上看恐怖片的两人。

“这位关键证人不给面子，去了几次只见了秘书，沟通不成，说下次再约时间。”苏夏夏仍旧盯着电视道。

方泽铭看俩人的样子，甚是无奈。苏夏夏的加入，还真让这个家有了点变化。不过，应该是好的变化吧。让泽琰多接触女人还是好的，也可能是自己多心了，自从见了林峰跟孙清那一对之后，总感觉泽琰的味道有些变了，倒不是有什么明显的变化，但就是觉得感觉不对。

方泽铭家庭好主夫的一面正式暴露在苏夏夏面前了。

苏夏夏厨艺不行，做饭每次不是咸了，就是淡了。终归还是厨艺不行。这回光明正大的享受着美食，苏夏夏被彻底抓住了胃。

方泽琰吃饭吃了一半就扒了些菜到碗里，然后捧着坐沙发上继续看恐怖片去了。

金属镣铐的锒铛声，带着回声的脚步，慢慢氲散开的血色雾气，方泽琰吃得津津有味。电视机上演什么他看了吗？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根本没注意电视机上在演什么，只是机械的扒着饭，眼睛呆愣的看着电视机。

“你弟弟好像很喜欢看恐怖片。”苏夏夏笑着说。

“他从来没看过，我还真不知道他喜欢看。”方泽铭给苏夏夏夹菜。

方泽铭看得出来苏夏夏对他的示好，两个人都是成年人，这种事情看得出来，没必要点破一切也都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方泽琰咽下最后一口饭，噎着了。他没有去拿水，也没有回头去叫方泽铭，在外人面前他不大想表示自己的缺陷。至少在那个“救”他的女人面前，他不想示弱。

如鲠在喉的硬团终于被硬挤了下去，顺着食道滑下，尽情的展示着棱角。方泽琰只是感觉自己的喉管火辣辣的疼。其他的并没什么。

可是第二天方泽琰就嗓子发炎，早晨刷牙的时候，照着镜子看着自己的喉咙眼，那一滴溜的肉团已经红红肿肿的。

勉强的吞了几口饭，方泽铭以为他只是胃口不好。苏夏夏要工作，方泽铭要上班。没有人去关注他这个被养在房子里的人。

“我顺便送你去，今天不是还得找你那个关键证人吗？”方泽铭说。

苏夏夏笑着接受了方泽铭的举手之劳。

两个人走后，房间一下子就空了。尖利的固定电话铃声划破了房间里的静谧。方泽琰趴在沙发上按下了免提。

“喂……”即便是开了免提，这声音也没有被放大多少倍，感觉的出来来电的这位似乎很小心翼翼。

“有，在家吗？”还是刚才的声音。

方泽琰仍旧没有回答，他想不出怎样让对方在听不到他说话仍能了解他意思的方法。

“可以，可以敲……”

林峰家的小清清太笨了。方泽琰摇头，去书房开电脑。挂上游戏之后，果然看到孙清的【青山绿水】在线。

【倾城】：今儿去杀怪做任务！（#‵′）

【青山绿水】：不高兴了？

【倾城】：嗯，有点。

【青山绿水】：来我们家玩吧。

【倾城】：……

好久之后，方泽琰打出一个字，好。他只是突然心血来潮，想要逃离了。他本来以为除了家，他没有任何可以躲避的地方，可是现在，这里被一个女人占据了，味道不对了，家也成了另一个他想要逃的地方。简单的收拾了下行李，翻出方泽铭给他的零用钱装在兜里，还有纸笔。

那是方泽琰第一次接受别人的邀请并且一个人走出家门，那种带着浓厚孤独感的身影让承载他的司机一路无语。

刚到林峰所在的城市他就开始使用纸笔跟别人交谈，因为别人看不懂他动着的嘴皮子在说些什么，不想听到别人猎奇的眼光，他干脆就把自己的要求写在纸上。

手机留在了家里，方泽铭找不到他。他知道，他现在的举动很任性，可是这么大了，这次是唯二的任性，第一次造成了父母的车祸。他始终愧疚。第二次，估计又会伤害到他最亲的人。

可是明明知道，他还是没有回头。

当林峰和孙清出门看到他独自一个人的身影，什么都没问，就把他请进了家里，嘘寒问暖，孙清带他去洗了热水澡，还准备了一套干净的家居服。

方泽琰张了张嘴，想道谢，想告诉他们他为什么要来这里，但是忽然想到，他们不是方泽铭，看不懂他说的话。最后有眼色的林峰拿了纸笔给他。

我只是想出来走走，不要告诉方泽铭。

林峰看了，把纸揉成一团。

“对不住，泽琰，你来这件事必须让泽铭知道，不然他会很担心，非常担心，相信你也理解这种感觉。”林峰看着方泽琰瞬间苍白的脸色，斟酌着说，“我打电话通知他说你在这里，告诉他，你只想来散散心，不让他来这里找你，这样你觉得怎么样？”

方泽琰想了下，最后点了点头，接着他就被孙清拉进了房间里，打游戏，转移注意力。

林峰提醒他们别玩那么长时间，注意眼睛。接着就去阳台打电话。

果然那边方泽铭听到这个消息，长长舒了一口气，说立刻过来接他。

“不用了，他在这边还能陪着清清，泽琰估计是遇着什么事儿了，过来这边散散心。”

“放心吧，有我们照顾着呢，保证不少膘。”

“小孩子就这样，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等他想回去了，我再通知你来接。”

就这样方泽琰在林峰家住下了。而方泽铭似乎也没有多想什么。

在林峰看来，方泽琰这个人的性格偏向阴郁，当然有方泽铭在的时候，他还能笑笑闹闹，但是一个人的时候，就会非常安静，安静的让人看着就觉得瘆人。

每天早晨孙清会敲门叫方泽琰起床，他也跟个乖宝宝似的，按时起床，跟在家的时候一点都不一样，老实听话。

吃饭的时候，喉咙被刺得有些疼。

孙清碰了碰他的喉咙，担心的问，“很疼？要不要看医生。”

方泽琰摇了摇头。晚上，方泽琰尝试着发声，嘶哑的划破空气的声音从喉咙深处传出来，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听这样的声音。

“小琰我们一块打游戏吧。”孙清跟个孩子似的邀请。

方泽琰点头。俩人就坐在地毯上，盘着腿打游戏。跟孙清相处很舒服，而且俩人气场很相合。

孙清知道方泽琰不能说话，所以非常注意的观察他的表情一丝一毫都不想放过。第一次方泽琰感受到了别人的真心。

“我想去学唇语。”林峰下班回家，孙清避开方泽琰跟他说。

看着孙清的眼睛，那种期盼的表情让林峰无奈的叹气再叹气。“为什么？”你是不是把心思放太多在别人那里了？

孙清低下头，“小琰跟他哥哥说话的时候，都是动嘴皮的，只有他哥哥会知道他说什么，我也想能看到他说什么。”

孙清因为小时候的事情性格一直很懦弱，敞开心门主动去接近外人林峰还是第一次见到，连他还都没有这种特殊待遇。捏捏孙清的手指。“我去帮你问问看，有没有学这种的班。”

“嗯。”孙清点头，然后哒哒哒的跑去跟方泽琰玩去了。

11.

人的性格具有多样性，而这种多样性造成了人的不同差异。弱者顺服与强者，他们本能的去依附，去崇拜。强者也会自觉地保护弱者，认为这就是他们的责任。强者之间是惺惺惜惺惺，弱者之间亦是，想要抱成一团借此来表示自己并不是孤军奋战。

从属性上来说，孙清和方泽琰的共同点很多，他们心灵都受过伤害，都一样想要逃避社会，大部分时间不与外界接触。他们的生活很平淡，事实上，他们被照顾的很好，就像养在温室里的小花。这样一种人如果放到室外，接受风吹雨淋，绝对会枯萎。他们的心灵不堪一击。

孙清没有告诉方泽琰他要去学唇语的事情，他只想把方泽琰当成他的好朋友一样珍视，裹在心里，他喜欢窝在方泽琰身边听他用鼻音唔唔的回应。

要是小琰不走了，以后都住在家里就好了。孙清帮方泽琰检查完喉咙心里这样想。两天后林峰告诉他，他咨询过，唇语没有专门教授的地方，聋哑学校除了一些基础文化课程，社会适应课程之外，也只有手语的教授。唇语多数都是自学而成的。林峰其实隐瞒了一些情况，唇语虽然没有专门课程，可是在聋哑学校确实比外界更有那种学习氛围。

孙清听完之后有些灰心，他很笨，对于自学这种事情，他是有困难的。林峰适时的安慰了他。让媳妇儿不高兴可不是他这个丈夫应该做的事情。

“乖乖，其实你很聪明，看着电视一准儿能学会。不然你和泽琰白天去公园逛逛，多观察别人的口型，晚上我下班了，也帮你学习，你肯定能学会的。”林峰把人抱怀里哄着。

“好。”在林峰的脸上亲了亲。

当林峰想要回亲的时候，方泽琰捧着杯子从门口飘过。他尴尬的咳了一声。他似乎从方泽琰眼神中读到了一句话，下次做事记得关门。大概是他眼花了。心里嘀咕着，方泽铭你家小孩闹别扭太长时间了，我可是要收养育费的。

一大早吃完早饭，俩人就收拾利索，方泽琰拿着简单的速写本和铅笔，孙清拿着钱包和手机。手机是林峰千交代万交代一定要带上的。这俩缺少社会经验的孩子一丢，他往哪儿找去啊。

“别跟陌生人说话，陌生人给的东西千万别吃。不认识路就去问警察或者路上带着红袖章的交通协管。还有，过马路要看着车……”从各种意义上来说，林峰有时候跟方泽铭一样絮叨。

“啪——”方泽琰刷刷几笔写下的东西就贴林峰嘴上了，上书，“封条——”

有他在，孙清又丢不了。自认为自己的心理年龄长于孙清的方泽琰保证一定把人好好带回来。

走路去人民公园太远，俩人站在小区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报了地点。公交车这种人挤人无限容量的神物他们还是不要乘坐的好。

不是节假日更不是周末，所以人民公园里的人不多，大部分是老人孩子，两个人坐在碧绿的草地上开始了今天的作业。

方泽琰调整了下自己的朝向，找了个一处构图很美的风景，用铅笔打着底稿开始作画。

孙清也坐下，开始观察身边的两个野餐的女孩说话，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她们嘴上。唇语这东西没有特别的捷径可走，只能多看多联系。

不到一会儿孙清就觉得自己的眼睛有些酸涩，揉了揉，继续盯。声音和画面是同步的，可是嘴唇动来动去的，他没有找到任何的规律。最后干脆用手塞住耳朵去猜她们在说什么，似是而非的猜了半天觉得都不对，又不能让她们给答案。只能趴在方泽琰的腿上看盯着小草消遣。

“小琰，你不回家么？你哥哥会不会突然把你给带走啊？”孙清揪下一根小草突然想起不能破坏草坪的宣传牌赶紧把草塞在草丛里。

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会来吗？已经两个星期都没听到方泽铭的声音了，他没让他来接，他就不会来接吧。再说还不知道苏夏夏还在不在他们家？

休息了一会儿孙清继续自己的观察。画完了风景，方泽琰转了下身，去画人物，他身边的孙清。孙清这个人的五官很柔和跟女孩的柔和不同，这种柔和跟性格相关。寥寥几笔画出了轮廓，对画画，他不像别人那么有热情，他觉得只有在画画的时候才能放空心情，那种纯粹的心境让他非常享受。

被盯着的两个女孩终于有了自觉，一个冷眼抛了过来，孙清憋红了脸，小声的说着对不起。遭到了小小的碰壁，孙清再也不敢把眼神瞟过去了，动着眼珠子看别处。

方泽琰看着孙清的红脸，在画上腮帮子那儿打上两团阴影。

一天的收获不多，可是比一整天待在家里好得多。至少精神好点。孙清整个下午就待在方泽琰身边看他画画，偶尔问他，为什么会在画上打那么多格格？日头快落了，老爷爷老奶奶也踱着步子离开了，家里还有儿孙等着他们买菜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