浛浠没有说话,紧皱细眉,睫毛轻颤了颤,缓缓抬眸看向皓。
皓惊讶的松开了浛浠,一脸悲哀的苦笑一下,嘴中道:“浛浠,如果你真的愿意将自己和大家的生命作为赌注,那么,我自是不再说什么了……”
突然山顶山坡处传来司徒大人的大喊声:“微生·玖玳,你也有今日,全体准备,放毒箭!!”紧接着,嗖嗖的射箭声不绝于耳,浛浠听见狭道处传来的哀嚎声和反抗厮杀声,再也待不下去。
浛浠转身策马离开,风将他最终的一句话带给皓,他说:“玖玳不会的……”
看着浛浠狂奔而去的身影,皓不禁苦笑摇头,声音凄凉的自语:“微生·玖玳,不会那么冷血无情吗?那此刻为了浛浠,不知安危的寒芷也是不够冷血无情呢?”
当浛浠赶到山坡处时,厮杀已经进入高潮……原来在山坡的守城兵已经全部下去与狭道的一队侍卫们厮杀起来,山顶上的守城兵拉弓射箭……黑色的毒箭和带火球的箭齐齐发射而去……狭道处死伤无数,最显眼的就是一个蓝色光圈罩住的数十个人那里,没有沾染上一丝的硝烟气味……
是玖玳和四夜他们……浛浠正要大量玖玳的情形,突然就一个声音喊道:“殿下,你怎么来了?!”
浛浠回头看向来人,忙回道:“司徒大人,浛浠真的不适合做国王。也不想看着大人你们拼个你死我活,现在还来得及……”
“来不及了。老臣也没打算活下来,拼死也要为殿下争来王位,本来王位就应该属于殿下你的……”
浛浠见司徒大人言辞坚定,知道多说无益,转头看向玖玳,没想到玖玳也正直直的看着他,不禁嘴唇微张无措起来。玖玳嘴角噙着一丝睥睨天下的冷笑,赤红的阴柔眸子高傲又寒冷的看着浛浠,突然自嘲一笑的姿态,将视线移到司徒大人脸上。
“司徒大人,本王多年来重用你,将边关的兵权全交由你手。没想到,你竟然背叛本王。”
“王,如果你还记得十年前的事,你还记得前国王陛下的死,你还记得你是如何得到王位的话,你又有何脸面这样质问我如今的背叛的呢?”
“哈哈……”玖玳洒脱一笑,动作优雅的靠在马车上,低沉却气势的声音传来:“叛徒就是叛徒,何必找那么多借口?!所以就预备和北王国联合吗?”说着,看了眼呆站着的浛浠,有自语道:“可惜,段干·寒芷如今是自身难保了,如何助你……”
第七十六章:形势逆转
“我如今还尊称你一声陛下,你如今困在这个法阵中,灵力已失,无法逃出我们的掌心了。劝陛下自己投降让位,否则……”
玖玳呵呵一笑,对司徒大人蔑视道:“否则,你就来抓我看看吧……我束手就擒,就在这里……”
“死前还要逞强,哼,不愧为微生王室和赫连一族的血脉传承……弓箭手准备!!”
浛浠一惊,法阵有一圈蓝色光罩,里面的人出不来,而且被光罩压抑着灵力,用不出几分。但是,外界的箭可以穿进去吗??正想着,听见司徒大人一声大喝:“射!”
左右山顶上守城兵前排蹲下一圈,后排纷纷拉弓射去。左右夹击的漫天飞箭接连不断的射向一个小小的光罩之内,几乎没有一点空隙……浛浠的目光扫见箭身上带着一个小小的黄色符咒……就是这个,能穿过坚硬的光罩。
这么密集的箭下,失去灵力的玖玳是否能躲得过去……
担忧的神色看向被四夜和墨瞳护在身后的玖玳,心里竟然一阵刺痛,玖玳的双眸中出现了一丝惊慌,也许他也没有想过失去灵力的自己是何其软弱……
“司徒大人……”浛浠不忍再看,对着司徒大人喊道:“住手吧。”
“殿下,请你慎重!!”
墨瞳和四夜用仅有的灵力守着玖玳,剩余的侍卫也围成一个圈,死守着抵抗漫天飞箭……却体力越来越不支,不少人都渐渐倒地,守护圈越来越小……墨瞳和四夜也都负了伤……
琰和浔在山峰对面,亲自手握红色的弓,慎重的拉开,将鲜红色的箭缓缓撑开……“嗖!”两只红色诡异的血箭偷偷的射向玖玳,玖玳发觉之时猛然回身抬头,只是眼睁睁看着两只箭迅速穿入自己的胸前,嘴角流下一道殷红的血……
“玖玳……”浛浠脚下一软,皓从身后将他扶住,沉声道:“你们是对立面。”
“凭这个也想封住我?!”玖玳右手紧紧抓住两只箭身,使劲一拉,就将两只箭拔了出来,伴随而出的是一道血柱喷了出来……浛浠身体更软,,面无血色,嘴中喃喃道:“红色的箭,想要封住的是他的动作,他竟然能无视它们而将它们拔出!本来就被封住了灵力,如今强行拔出,他的身体已经……”说着,想上前的身体被皓紧紧拉住,浛浠含泪对皓道:“让我去,让我去……”皓无奈道:“我不能……为了所有人,为了你自己。”浛浠几乎哽咽的不成声:“为了我自己?我只想让他好好的……如今我才知道,我只想他好好的……”
四夜见玖玳受伤,发颤的身体突然发出了强大的橙色灵力,将射过来的箭全部粉碎,吓得守城兵们不敢再射。双瞳也变成了橙色,却有渐渐加深的趋势,微张的嘴中,两个虎牙渐渐变得锐利。突然,玖玳上前一步,将四夜搂进怀中,柔声道:“我没事,别怕。”
四夜的身体这才渐渐消失灵力,双瞳转为黄色,歉意道:“对不起,我又差点失控。”
“没事,交给我。”玖玳松开四夜,带伤的身体却看不出一点动作迟缓,他走到最前面,阴柔细长的赤红双眸中寒光掠过,直视着司徒大人道:“能将我逼的这么狼狈,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了。”
“哼,你如今已是强弩之弓,受死吧!把箭给我!”
“兵符在此,全军听令!对准微生·玖玳一个人!弓箭手准备!”司徒大人大喝一声
司徒大人有力的一句话,像是将浛浠判了死刑,所有弓箭手只对准玖玳一个人?!
“……博儿?!”司徒大人的一个 射 字,没有等到,等到的是不敢置信的悲痛惊语。
司徒博?!竟然亲手将他的父亲用灵力捆缚住,并将司徒大人身上的兵符取下,挥手扔向玖玳。所有人都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久久反应不过来。玖玳一挥手,稳稳攥在手里,然后举起来兵符,大声喊道:“所有边城将士听令。”
所有人都沉默了一会,然后争先恐后的跪下,齐声喊道:“在。”
“所有人立刻整顿撤回石城,守卫好冥王国的疆土。副将等妥善安排伤死者的事宜后,来向本王复命。兵符在手,谁敢不从!立刻休战,此刻外患未平,就在此自相残杀,全给我撤回去。”
“是。尊王令!”
司徒博看着怒视着自己的父亲,悲伤的缓缓开口道:“父亲,边城守将和士兵都是遵从兵符,如今兵符已到国王手里,这一仗也不必打了。”
司徒大人狠狠的骂道:“逆子,你背叛我。”
“父亲,儿子确实不明白。您为了自己的想法,就不顾将士们的意愿和死活而展开战争,他们不想打仗,只想守着自己的国土。如果杀了国王,到时又会引起纷争战乱……”
“微生·玖玳,冷血无情,残酷不仁……他是弑父而得来的王位,他不应该是冥王国的国王。”
“父亲大人!你说他冷血残忍,确实是这样。不过他却将冥王国治理的国泰民安,百姓生活更加富足,外敌也不敢轻易侵犯我国边界。”说这话时,司徒博双眼隐约有种悲伤的无奈。
“哼。司徒博!”司徒大人猛然直呼其名,厉声道:“你说这些,都是些废话。你到底为什么要相助与微生·玖玳?!为了他,不惜背叛自己的亲生父亲?!”
浛浠看着这一幕,突然想起司徒博吹奏的那首箫曲 孤箫寒月……现在听来,与玖玳吹奏的如出一辙……难道……
司徒博白净的脸庞上仍然泛着淡淡的悲伤,关切的转头看向脸色有些虚弱的玖玳。
“你这个混账,你竟然,竟然对微生·玖玳……”司徒大人瞧出端倪,不禁气结。司徒博柔声凄美的笑笑,没有回头看父亲低声呢喃:“从小时候第一次见他,我就喜欢他……那首箫曲,是我听他吹奏,自己辛苦琢磨学会的……”
说完,不顾司徒大人的怒容,跃身将阵法一角破坏,光罩消失之时,他已经笑着飞向玖玳。玖玳伸手顺势将他接在怀中,低头看着欧阳博的俊脸,柔声道:“为何帮我?”
“你不是早料到我会帮你吗?”欧阳博一笑,笑中却掺杂了无奈。看着日思夜念的玖玳,不禁将双唇凑近,玖玳也动情的轻轻吻上欧阳博的双唇。一触即离,然后低声道:“我对你,做不出那种假意……你我既然知道彼此的性情,你也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
欧阳博苦笑道:“我知道。我一切都知道……”
呼吸有些急促,脸色也变得苍白,欧阳博和玖玳都没有低头去看,欧阳博胸前的一片血迹……悲伤的脸色,低声的说道:“玖玳,你知道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所以你故意将自己逼入绝境,让我做出选择,激我不顾一切的相助于你。”
玖玳将额头与欧阳博紧贴着,静静的听他说话:“玖玳,你还知道,我不会原谅自己的杀父仇人,所以我活着对你也是个隐患,你想我死。你知道,我最希望的就是你能亲手杀了我。我还是希望你能饶我父亲一命……”
“博儿,你知道我的回答。”玖玳很平静的说
“那一年,在冥王宫的落绯树下,你一个人那么超然出尘的吹奏着那首曲子,我就知道我注定会有今天的结果。但是谁让我爱上了当初那么安静却孤独的你,那样尽力用冷漠来掩饰自己的你,我心疼的想哭……玖玳……”
“我在。”
“你有爱过我一点吗?哪怕是一点点……”
“我只能说……你是唯一一个让我的虚情假意破碎的人。”
“可我多么希望,你能虚假的像对待别人那样对待我,那样……额……”一口血涌出,眼皮越来越沉重,仍支撑着沉重的双眼开口道:“我知道他的身份了,但是……”
玖玳双眼睁大,扫了山坡上的浛浠一眼,忍着心跳问道:“他是什么身份?”
“玖玳,容许我自私一次吧。我不想告诉你,你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呢是吧。你就这么小小的记恨我并记住我一次吧……”说完,双眼缓缓闭上了……手也失力的垂了下去……
玖玳将他紧紧抱在怀中,自语着:“我一直记着你的……”
浛浠像是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了司徒博的心情。司徒博死了,就这么凄美的在自己最爱的人怀中闭上了双眼。他嘴角噙着一丝满足的笑意,他早知道自己的结局,也早想到会有一天要在父亲和玖玳之间做出抉择,可为什么会是不顾一切的选择了玖玳……也许正像玖玳如今悲伤的赤红双眸,玖玳悲伤因为他自己知道一个事实——也许再也不会有像司徒博这样,宁可背弃天下人包括自己的父亲,也绝不会背弃自己所爱的人,不会有这样的人出现在玖玳身边了。
玖玳自己也知道的……可他的心即使空洞,即使冷血,也已经被无形的某个模糊的人填满了。
——那日初见不相识,听闻玉箫传悲思。知君心内几多痴,却道尘世谁人知。落绯飘零赤眸隐,今生唯有一泪随。——司徒博的心将随着黄土被永久埋葬……
四夜和墨瞳一直在玖玳身后,不敢上前半步。直到玖玳低喝道:“墨瞳,你去将段干寒芷的独宠抓来。四夜,将司徒大人和那几个关键人物抓了,明天处以 死刑!”
“是!”
玖玳将司徒博打横抱起,苦笑道:“博儿,你说得对。我是你的杀父仇人,我还是我自己的杀父仇人呢……我带你去你喜欢的那片草原,希望你能永远安睡……”
墨瞳看向浛浠处,却不见了人影,却是皓早发现情形不对,带着浛浠逃走了。墨瞳四处一看,见远处有个黑点,忙起身追去。恢复灵力的四夜则亲自带人与琰、浔打在一起。
眼看已近石城大门,皓将浛浠禁锢在臂弯里,双手扯着缰绳共骑一骥。浛浠说什么也不想再次丢下他们,对着皓大喊:“皓,你不要管我了……
“你还要在怎么做才肯罢休。为了自己的杀父仇人竟然不管自己和司徒大人们的安危,只担心着微生玖玳的事情。如今,他连宁可背叛父亲都要帮助他的司徒博,那个深深爱着他的司徒博都肯杀了,你还敢说那句话吗?你还敢说:玖玳不会的……你还要怎么傻啊?非要等你自己也被他算计死,你才肯罢休吗?!”
浛浠咬着下嘴唇,小声的说:“玖玳不会那么残忍的……”
“吁!……”皓刚想再说几句,却不得不停下马。因为前面有一个人一骑马挡在路中间……
一身红色锦袍,黑发墨瞳,黑色绷带半遮的白皙脸颊没有丝毫表情,只听见冷漠的声音道:“将他交给我。”
第七十七章:黑暗
皓一听,顿时火气冲天。没好气的吼道:“凭什么啊,凭什么要交给你。有本事杀了我把他抢走就是了。”说完,凑近浛浠耳边私语道:“一会,你独自骑马进入石城,那里有我们的人,会暗中保护你。我很快去与你会合。”
皓下了马,墨瞳也下了马。皓刚抬起手要拍打马屁股,不料墨瞳手快的移步过来,紧握住皓的手腕。
“他不能走。”墨瞳冷声道
突然,石城内传来骑马声,不一会就停在了僵持的三人面前。来人轻松落马,一头苍白色长发飘扬在空气中,苍白虚弱的脸庞上空洞的白色双眸显得很是一种圣洁的美。雪落看着墨瞳,紧蹙细眉说不出话。
墨瞳只是双眼略微惊讶的睁大了些,之后马上恢复冷漠神色。低声道:“要两个一起吗?”
“皓,你带浛浠走。”雪落首先开口。
皓知道此时不是说话的地方,刚想转身,就听见身后一片马蹄声,夹杂着一个女子的声音:“既然来到冥王国境界,岂是那么容易来去的?!”说话之人正是四夜,身后跟着一群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