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通道之都市狼踪 下——洗尘的细雨

“我丢出一颗石头，石头碰到东西反弹，不小心砸在谁的脑袋上，谁一命呜呼，这只能怪他倒霉自个儿被石头撞中，不能算我杀生。”

浮云额头渗出冷汗，帮他总结：“中间有媒介物，只要你不直接打中对方，不管有意或者无意’神律‘都以事故来结案。”

“嗯嗯，再说我把谁打个半死，你上前爆了他的脑袋，是你杀生不是我。以后你我联手，等我把敌人打得奄奄一息时，你上前结果了他！”

这个例子浮云见过，教廷结界的石窟里那个什么神父跟浮云对打，最后死在那谁手里……只要不是鬼焱给予最后一击，的确不能把对方的生死算在他帐上。总之，归纳起来’神律‘什么的弹性很大对他们通道守护者律条宽松。提起通道守护者，老祖宗说过九尾狐族以颜色区分所守护的通道……蛮好奇他们之间的亲缘关系，这可能是他们一族的秘密，鬼焱应该不会说——浮云眼珠一转，捋了一把鬼焱长长的黑发在手，笑着问：“干嘛弄成黑色？看起来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很不习惯。”

“不喜欢我的黑眼黑发？骗人！”鬼焱揽住他的腰，玩着他的白发，挑逗道：“你刚才胜过以往的热情告诉我’非常喜欢‘我现在的模样哩。”

“笨蛋，那是我们很久没……”浮云恼羞成怒，反手送上一肘子。

距离太近，鬼焱没有躲开，胸前肋骨扎扎实实吃了一记，痛得脸都变了形，嘀咕：“你太粗鲁了，对我一点也不好。”

“臭狐狸……”浮云内疚自己出手重，替他轻揉痛处，柔声问：“肋骨没断吧？”

“骨头肯定裂了！你习得狼族传承，力量跟以前可不一样了，拿捏力量的轻重不到家，别随便动手欺负我哟。”

“啧，谁叫你讨打！”浮云郁闷起来，鬼焱给他提了个醒——出手得掂量轻重，该留手时不能出全力。唉，疯狂锻炼过的身体好像还没有随情绪转换环境……老祖宗太强大，每次跟他过招不得不精神紧绷拼尽全力，老人家也没教他如何留手。

“嘿嘿，”鬼焱捉住他的手腕，脸凑过去使劲磨蹭浮云的脸，挤眉弄眼地笑道：“我更喜欢现在的蠢狼全身散发耀眼的光芒。银瞳呀，很漂亮的。而且啊，皮肤肌肉的弹性比以前更好，很好摸的。”

浮云磕开他的头，恼道：“别闹了！收拾一下离开！”

“急什么？你差点死了，好不容易才复生，在这里多窝几天好好休息。还有啦，别学你们狼族先祖豪迈作派任由斗气白白外泄，得学会怎么隐藏它。放心，我会好好教会你的。”鬼焱哪里肯放过他，拉拉扯扯缠着他又胡闹了一阵才开始教他怎么收隐全身散发的斗气。

收隐与施放斗气跟控制灵力有类似之处，学会它意外的简单。浮云觉得自己更适应鬼焱的教法，比较起来老祖宗属于粗糙的身教型，而鬼焱则是言传身教同时运用的代表。

“蠢狼，你已经知道我跟你家先祖是旧识了吧？”闲下来后两人并排躺着聊天，这个话题由鬼焱先提起。

“嗯，老祖宗有说过。” 想起这家伙因老祖宗的缘故被封印古阵不见天日几千年，肉身石化只留下一颗元丹，浮云心里涌出酸涩味，单掌遮住了双手。

“我可没打算瞒你，是他不准我说。”鬼焱不满意浮云的冷淡，扯着他的脸蛋叫冤告状，“你家先祖真狠心！为了把我强行剥离出你的灵核，宁愿让你粉身碎骨。那时我以为你完了，恨不得捏碎他的精魄。他，肯定是报复我！”

唉，臭狐狸以小人之心度老祖宗的实心肠……浮云敷衍地问：“报复你？为什么？”

“当年我又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转入时空螺旋黑洞，等脱离黑洞到人间已过了一千年。”

原来还有这么一段往事，老祖宗感激臭狐狸协助之恩的同时说不定也真带有点恨意……浮云好奇心挑了起来，问：“是你把他带回人间的？怎么带？守护通往人间幽冥通道的应该是九尾金狐，能让你这只火狐通行？”

“时之今日五界之间壁垒分明，通道守护者彼此早已不再来往，更别提随意越界，跟那时大不一样哩。所以呢，我不能顶着红眼红发让人猜出来历，不然会很麻烦的。”

“臭狐狸又把话题扯开了。”浮云跟他赌气，闭眼就睡，不肯再理他。

睡得正香甜，浮云被打水声惊醒，睁眼一瞧，鬼焱泡在水潭玩儿。见他醒了，鬼焱手臂延伸拖他进水里，自告奋勇替他清洗身体和头发。

“鬼焱，帮我把头发剪了。” 水温偏高，跟泡温泉一样，肯定是臭狐狸动了手脚，灵力用在这上头不嫌浪费？

“不要！我喜欢你的头发长长，好摸又好玩，披在身上跟白绸缎一样，不给剪！”

“我管你！”

“银白色多漂亮。你想知道怎么让眼睛头发恢复成黑色吧，哼，不听我的话就不教你！”

“不教拉倒，谁稀罕！大不了我去染发，配副有颜色的隐形眼镜。”浮云不乐意顶着银瞳白发回归人间，靠想象和意念操作的灵力、斗气都没办法改变颜色，知道方法的臭狐狸又爱摆谱，求他还不如自己想办法。

鬼焱眼珠一转，道：“我们各让一步，你在魔界时保持这样，等离开了，我再告诉你变换颜色的小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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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浮云不情愿地点头，再次体会跟臭狐狸纠结某事其结果只会证明自己是傻瓜。他摸摸鼻头转移话题问：“我的衣服呢？”

正忙着弄干他头发结辫子的鬼焱朝堆鱼骨的角落一指，“那边剩下几片，其他的被水冲走了。”

浮云定睛一看，垃圾堆的鱼骨、鱼肠下压着几块眼熟的碎布片，扭头瞧光身子的鬼焱和自己，唯一能遮身的只有那件黑斗篷，不由得叹气。

鬼焱瞧破他的心思，万分同情地拍打他的肩膀，“蠢狼，你惨了，没衣服穿得光身子观光魔幽胜地。”

“臭狐狸，你就不能偶尔吐出一颗象牙瞧瞧。”浮云郁闷极了，勾住鬼焱的脖子使劲勒，“快把你布的结界撤消！”

“你要象牙干嘛？来，拔颗狐狸牙送你。”鬼焱捣鼓浮云的腋窝挠他痒痒，令他的双臂无力再勒住脖子，整个人也打蛇随棍上纠缠过来，呲牙咧齿吐舌往他眼前凑。

浮云头大，扯过他耳朵狂吼：“你这家伙就不能消停一会儿商量正事？”

“干嘛要撤结界？”吼声震得鬼焱脑袋发晕，堵住双耳嘀咕：“你居然会使用声波攻击了，从你先祖那边学了不少能力嘛。蠢狼，我对你刮目相看啦，不冤枉我为你所做的一切。以后啊，别再让我这么担心你了啦。”

“……”浮云一时百感交集五味俱全，仿佛有东西堵住喉咙说不出话来。突然明了老祖宗时不时揍他的心情——有个抛不下赶不得的废话篓子在身边烦着，拳头便自行代替嘴巴伸张个人主张，要求恢复清静的环境。那时，只觉得拼命讲废话的自己很可怜，埋怨跟老祖宗代沟太深，没办法顺利沟通很寂寞，怀念和臭狐狸度过的打闹日子。现在，废话多多的臭狐狸是不是同样在埋怨跟他沟通不良？“鬼焱，我想变出衣服，但在你的结界里别说衣服连掌心雷也变不出。以前能用，我想那是因为你附在我体内的原因。我听老祖宗说了，你以后不能再附我的体内了。”

“啊？！”鬼焱瞪大双眼，“难道你没发现这里的岩层含有浓厚的魔气？不是我的结界，是魔气限制了你的灵力没办法运用自如，更别提随心所欲变幻实物了。唉，我真是高看你了，想不到你还是那么迟钝，眼力差得要命一点长进也没有。”

浮云难堪地涨红了脸，争辩道：“我以为是你布下了多层结界，把山洞隔离成你的个人空间。” 惭愧，一点也没感应到魔气，还以为经过老祖宗严苛的训练，自己各方面都大有成长，不必依附臭狐狸，可以独挡一面与他并肩而行，想不到他们之间隔的距离还非常遥远。

鬼焱一本正经地说：“没错，我是布下了多层结界。要不然，还没等传承完成你的肉身会真的完蛋。就是因为这魔气岩层搞鬼，和你体内蓄积的那点魔气产生厄共鸣妨碍了我的导向灵识，土遁之术绝对不会失败，而你也不会频临死亡，我则被你先祖剥离出你的灵核。”

浮云相信鬼焱说的是真话，却忍不住说：“我听说原因在于我脆弱的身体使用不熟练的土遁之术承受不了魔幽特殊的地心引力才崩溃了。”

鬼焱敲击他的脑袋，骂道：“蠢蛋！特殊的地心引力指的就是这个魔气岩层释放的魔力，其级别甚至达到人类所说的地心引力。”

“那，为什么我的斗气能用？”浮云左手一动，青锋剑握在手上了。

“给我！”鬼焱瞧着眼热，伸手来抢。

“不给，除非你弄套衣服来换。”

鬼焱凌空朝剑锋弹了一指，青锋剑发出悦耳的剑鸣。他越发想要，巴在浮云的背上，“先欠着，给我嘛。”

“不赊帐，现物支换。我舞剑给你看，你告诉我斗气能用灵力不行的理由。”浮云有心卖弄，推他上岸，立在水潭中央“嗖嗖”舞起“青三十一式”。最后杀着“青泱”一出，剑气划破水面激起数米大浪把鬼焱卷入水中。

“再来！”鬼焱浮在高空拍掌叫好。

“轮到你了，快说！”浮云心念一动，青锋剑立即从手上消失。

“啧，太过份了，我正看得入迷呢。”鬼焱跳下来挂在他背上，说：“斗气跟灵力不一样，是你们狼族自身修炼出来的内气。只要不死，能靠自身新陈代谢不会枯竭，等同于生命之气，任何环境都可以使用，这也是你们狼族赢得’最强战士‘称号的资本。而灵气、魔气大多算是阴阳两极的外气。人、妖、魔开始修炼躯体只是吸收外气的器具，受环境制约增幅、消减。当灵力、魔力突破器具的界限便可以幻化任何外形，器具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人类把这个阶段叫做’舍却肉身得道成仙、成佛‘；我、绯鱼、臭枫妖、臭獐妖都达到了这个阶段；魔的公爵、彭老师也是，而你和雪香都只在器的阶段。灵气偏阳在偏阴的浓魔气下，只能算装载灵气之器具的你当然没办法好好使用它。就连我啊，使用灵力也大打折扣不能运用自如哩。挑中这个洞，是这里的魔气最弱，结下多层结界才能阻止魔气入侵。”

“……我们困在这里了？”

鬼焱嘲笑道：“哈，你总算明白了我们目前的处境。比起能不能活下去，你不再担心遮体的衣服了吗？”

浮云白了他一眼，道：“衣服包裹着人类的尊严，当然重要！喂，臭狐狸，你这么悠闲，一定有脱困的好办法。别藏私了，爽快点说出来！”

鬼焱嘴一歪，不怀好意地笑问：“我说什么你都会照做？”

知道他又打算玩花样，浮云冷笑道：“别给我挖陷阱等着埋我，我能做的可以做的当然会做。哼，别以为你比我早出生几千年，知道的东西多一点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小肚鸡肠的只为了算计我，算什么玩意儿，有什么意思？”

鬼焱被他的话激得上火，指着洞口冷笑道：“什么都不懂的蠢蛋狼，去吧，去向魔气岩层妊育出来的水中魔兽展示你们狼族天生勇猛乐于拼命的豪气！喔嗬，无畏生死的豪气，你有吗？”

浮云热血上脑，甩开背上的鬼焱跳上岸，捞起黑斗篷裹住身体，持着青锋剑朝洞口冲去，却被洞口的结界阻住弹了回来跌坐在地上。

“蠢！哼，凭你能冲出我的结界？”

这一跌反而让浮云的热血冷却，收起青锋剑站起来，稳住呼吸保持情绪上的平稳，以寻常的步伐朝洞口走去，走到洞口回头道：“我知道，只要心境平和一般的守护结界对我无效，你就睁大眼睛看着吧。”

“蠢狼，站住！”

“不想窝在洞里就跟我来。”

轻易穿过鬼焱布下多层结界的洞口……水？浮云屏住呼吸，没想到洞口在水里，差点被水呛死了。光？他的视线被水底无数游离着的光点吸引住。有这些光点在，映照水底植物和那些色彩艳丽盘踞在珊瑚、礁石上的贝、螺美轮美奂。细看，原来这些光点是一大群透明色的小水母在水里快乐游动。我的妈呀，这真是梦幻的奇异水底世界！好怪的鱼，长着蜻蜓的翅膀和金鱼的尾巴……还有一种鱼长着三条细长的尾巴，那尾巴像桃色的飘带。喔喔，那边有传说中金光灿灿的金龙鱼吧？这个是蓝色的海豚吧？婴儿一般的哭声，莫非有蛙蛙鱼？不对，不合常识，生存环境不一样的鱼怎么可能活在同一块水域？

浮云仿佛被谁点了定身穴，站着一动也不动，“鬼焱，这里真是魔幽的沙漠地底？”

来到他身边的鬼焱没好气地说：“没错！不过，你眼中的一切只是幻觉，没有我的结界保护，魔气直接攻击了你的识海。”

“只是幻境？”

“你还敢不相信！都快要被水中魔兽生吞了，还在这儿做美梦！”鬼焱一掌拍在浮云头上，拖着他跃出水面，站在一块突出的礁石上。

浮云心神一震，眼前的一切都变了，能见的只有昏暗的水面浮有一层灰色的雾气。

鬼焱恼火地皱眉，他们冲出水面的速度虽然快，但皮肤上还是不小心沾了灰雾，雾带强酸性，跟硫酸一样能腐蚀皮肤，他完美的肌肤转眼间被蚀得不成样子，难看死了。蠢狼运气好，身体自动溢出白气消融了灰雾，皮肤没有任何损伤。

老祖宗说过绿色斗气有疗伤功能只对自己有效，不知能不能用在鬼焱身上……天，鬼焱的手背露出骨头了，磨蚀得太快了！管不了那么多，先试试！抵挡住四面八方传来难听的嘈杂声，浮云抱住全身变得血肉模糊快见白骨的鬼焱，轻声道：“有治疗作用的绿色藤萝，缠绕我和鬼焱，治疗磨蚀过的肌肤。”他话音一落，十指指尖冒出绿气凝结成种子，旋即发芽生长，很快包裹住他们。

没过多久，鬼焱惊喜地回握浮云的手，“蠢狼，我完全恢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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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云曾避开老祖宗的视线偷偷试验过，摸清了各色斗气的运行规律，其中绿气最弱，由发动到结束所能维持的时间极短，一旦藤萝停止生长立即衰败接踵而来的是后继不足体力大减，现在依靠鬼焱的支撑才能勉强站稳。

他听力太好，各种长短不一的声波重重叠叠压迫耳膜很难受，想屏蔽它们，但精神力无法集中而办不到，心情糟糕透了，没办法回应臭狐狸的惊喜。就在鬼焱拍击他脑袋扯他出水面的瞬间，幻境破灭，他看清了水底的真实——昏暗的水里的确有光，是沉积于水底的无数的动物骨架发出的磷光，构成一副惨淡的地狱景象图。这附近水域骨架的数量不算多，零零星星的磷光显得暗淡，反而衬托出远处三个分叉水道口的明亮，能清晰见到不少嗜血气十足的邪恶家伙盘踞在那些成堆的骨架上，虎视眈眈瞅准了弱于它们的水中活物。他推测自己从洞口出来到脱离水面的时间不足一分钟，有两条气势比鳄鱼、鲨鱼还要可怕，头上长着丑陋肿瘤的家伙呲着野兽似的獠牙正以惊人的速度朝他这边冲来。如果鬼焱再迟几秒打醒神游幻境中的他，只怕此刻已经落入了牙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