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通道之都市狼踪 下——洗尘的细雨

模模糊糊有点眼熟，啊，记起来了，“路晓远？”

“你是谁？认识我？”对方疑惑地眨动圆圆眼，柔软的长睫毛跟着闪动。

刻意扮可爱？手痒，想敲他的头。啧，可恶，嚣张的路家子弟长得居然比他还要高那么两寸……顺着门缝飘来烤肉香味，洒了孜然粉？闻起来真香，浮云吞咽口水，柔声道：“请问林彬呢？能不能叫他出来。”

“啊！我知道了，你是林大哥正在等的朋友。他去跟魔民交换物品，应该快回来了，进来等他吧。”身穿蓝色运动服路晓远敞开木门，热情地请浮云进屋。

这这这，满屋子的墙壁上挂着一块块凉干的上好的兽肉。平整的大石头当成了餐桌，上面有大盘香喷喷的烤肉，碧绿的嫩叶芽。旁边的小石墩上放着一套白瓷茶具和碧螺春茶罐，茶杯里有茶。啊？白天干嘛在室内撑着帐篷？呵呵，帐篷上的标签都没撕下，苏州制造？哦，室内没床，石凳上搁着圆形坐垫。哦哦，古老的农家灶台，锅啊碗啊什么的一应俱全。刚熄了火吧？灶台那边的温度比较高。

“咕噜，咕噜”浮云那空空如也的肚子经不起诱惑，自行打鼓大声申诉着进食的权利。

“饿了吧？锅里有面条。”路晓远圆眼一弯，笑咪咪地跑到灶台前揭开锅盖。

哇咧，好大一锅面条！浮云的口水顺着嘴角流淌，“路晓远，我还有同伴在外面，他进不了废墟。我们又饿又渴，能不能帮他准备一份？”林彬曾跟鬼焱联手蹂躝过路家子弟，还附身在这小子身上操纵他窝里斗，应该很恨林彬才对。

“好的。”出乎意料，路晓远人很好说话，忙上忙下帮他打包食物。

拼命往嘴里灌茶的浮云暗中猜测：这小子居然对林彬那坏蛋产生了感情。

路晓远递上保温型多层食盒，笑着说：“似乎我们以前见过，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你是？”

看来林彬也是藏头缩尾的主，没跟路晓远明说……浮云戏谑道：“浮云，天上飘浮不定的一片白云。”

“云？跟你很合耶。那我就叫你小云吧。”

“喂喂，臭小子，我比你年长。”

“啊？才怪，我今年十八岁了。”路晓远比了比俩人的身高，笑咪咪道：“小云，撇开少年白的头发不说，你怎么看也只有十五六岁。”

这小子说不定性格很糟糕……，浮云嘴一歪，笑道：“嚣张的路家小鬼，你从能林彬的外表看出他实际年龄？”

“你是妖怪？身上没有一点妖气。” 路晓远跟小狗似的围着浮云嗅来嗅去。

哈哈，这小子天真无瑕的脸与幼稚的动作搭配还真天衣无缝。“走了，等喂饱了我同伴有话问你。”浮云拎住他的领口，把他往背上一甩，窜出门外，

路晓远并不挣扎，嘴里却乱喊：“林大哥，有个冒充你朋友的魔物以怨报恩，绑架了我，快来救我啊。”

“雪狼，你掳他干什么？”

一道黑影扑过来，浮云闪身挪开，错身间，肩上的路晓远已落入来人之手。

看到来人，浮云惊讶极了，脱口而出：“柳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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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是他，当然不是。丢脸，嘴巴快过脑子，柳三少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只能是林彬，想不到他改变了容貌，连气息也一起变了，本体妖气完全消失，蓦然看上去跟普通人类一样，难不成短短时间内他进化了？

林彬也在打量他，瞳孔深暗看不出他乡遇故人的感想。

路晓远的视线在他二人脸上来回巡视，插嘴打破沉默：“林大哥，他真的是你朋友？白发银瞳加上天妒人忌的脸，我还以为是高阶魔物呢。”

装B，谁不会？

浮云摆出混过娱乐圈的讨喜笑容，配合得天厚地的好嗓子愉快地笑道：“所以，路晓远小同志好心好意在给我们吃的面条里加了上魔芋粉，待迷昏后当成美味的魔兽，收集风干储蓄起来？”幸好他留了心眼，想知道林彬是不是还附身于他体内，灵识悄然侵入他识海——林彬不在，小鬼的识海没上锁，心思一探全知。没想到这个长着吉祥娃娃脸的小鬼光明正大当着他的面弄鬼，打算迷翻他后捆绑起来等林彬回来发落。不了解魔芋粉对人体的有什么坏处，害得他只能眼馋吞口水而不敢吃进肚。打算把小鬼弄出魔法阵抽打屁股让他老实点贡献干净的食物，一出门林彬就回来，由此证明路小鬼盘算到位，跟林彬的联系非常紧密。

两人的对话立即解释了事情的因果，林彬无意评点他们之间的是非，问浮云：“鬼焱呢？附身在你体内？唤他出来。”

浮云丢掉手上的食盒，拍拍双手道：“他在外面，进不了魔法阵。”

林彬直视浮云的双瞳，确信他没说谎，摸摸挂在皮带上印有八卦图的浅灰色小布袋，手上多了一对刻有蝌蚪样咒文的铜手镯，“路家炼制的法宝，能阻止妖力外泄。”为了取信浮云，他抖动衣袖露出手腕上一副一样的手镯。

“我也要一起去。”见林彬抛下他跟浮云走，正收拾食盒的路晓远急忙跟在他们后面。

“不行！”林彬一口回绝，还毫不容情地加上一句：“动不动迷路的小鬼留下来看家。”

浮云幸灾乐祸地回头，以为能瞧到路晓远摆出可怜的被遗弃的小狗样，没想到他露着一口雪白的牙齿道：“咒镯需要路家子弟激活它才能使用。”

“……跟上。”林彬一招手，路晓远蹦跳着过来，很自然地伸直双臂勾住林彬的双肩挂在他背上，跟随着他脱离魔法阵腾空而起。

浮云飘浮在林彬身边，摸摸下巴嘲笑道：“林彬，你对’保姆‘这个职业情有独钟，带大了一个林昕又来一个路晓远……”

路晓远狠瞪了浮云一眼，叹了一口气打断他的话，道：“你是无心无肺的妖怪，哪里会懂得林大哥的寂寞？”

“你们都给我住嘴！”林彬冷冷喝斥他们。

“哟嗬，獐妖好威风！”鬼焱从山顶飘下来立在浮云身边。

“你总算来了。”看到了鬼焱，林彬的激动掩藏不住。他对这周围的环境非常熟悉，带着他们降落在一个没有魔兽和植物的凹壁上。

鬼焱问：“等了多久？”

路晓远抢先回答：“177个日出日落。”

鬼焱指着浮云道：“蠢狼太弱，我们被传送到沙漠腹地，经历千辛万苦才找过来，蠢狼还差一点挂了。”

“魔幽也有沙漠？”路晓远难以置信，他还以为魔幽全境——充足的水资源滋育植物不合理的疯狂生长速度以及各类魔兽可怕的繁殖量。

浮云没好气地道：“可惜我们途中溺水，附在身上的最后一颗沙子被水冲走拿不出证据。”

“怎么了？路小鬼得罪了你？”鬼焱听出浮云语气不善，好奇地用意识跟他聊。

浮云满腹怨气，告诉他路晓远居然糟糕食物，在面条里下药，最后问：“你的指针路标只有路家小鬼没有林彬的？”

“两个都有，獐妖在移动，路小鬼呆在原地不动。”

“干嘛不跟我说一声？”

“獐妖的灵气被压制了，我想先摸清原因再说。”

他们这边无声私聊，那边林彬拿出咒镯递给好奇打量着鬼焱的路晓远，要他激活它们。只见路晓远咬破手指滴血在手镯上，那些像蝌蚪的单体咒文活了过来，按顺时针游走一个圈首尾衔接，旋即又恢复原状，“可以用了。”

“什么玩意儿？烫！”鬼焱伸手去接，没料到手镯有高温，接触处烫出水泡。

“烫？怎么可能？”路晓远惊愕地张大嘴回应皱眉不悦的林彬。

林彬从鬼焱手上拿走了咒镯，温度的确过高，但很快降了下来。他褪掉自己手腕上的递给鬼焱，重新戴上新的这对，冷冷道：“我们是同伴，各自拥有不同的能力组成团队相互协作，信任为第一要素，作弄人的小心眼别用在自己人身上。”

觉得这话是冲着自己来的，路晓远万分委屈地垂下眼睑，手指在岩石上划符咒。

戴上咒镯，鬼焱独特的淡香消失（激情时淡香变浓），灵力隐藏了起来，他赞道：“路家比我想象的还要能干。”

林彬道：“有利有弊，妖力不能用。”

鬼焱抬高下巴，问：“解决的弊端的是？”

林彬再次摸了摸八卦图的小布袋，手里拎着一对高统皮靴，按了按后跟弹出一个小圆巢，每只塞进一颗黄豆大小的魔核后递给鬼焱，说：“只要在鞋跟里塞进魔核，可以用精神力指挥它上升、降落、加速。”

“魔核不分属性？”鬼焱立即套在脚上开始尝试。鬼心眼多的他一试就成功，等着看他笑话目光闪亮的林、路二人很失望。

林彬回答：“不分。只有用在武器时上，属性不同威力不同。”

“你那小布袋很神，能装多少东西？还有吗？”浮云盯上了林彬的小布袋，明白石屋里的东西全靠这神奇的小布袋由人间带到了魔幽。

“八卦乾坤袋。”路晓远的小布袋藏在怀里，很大方地摸出两只，“只要滴一滴血在袋口就可以使用。它认血为主，落到其他人手上是打不开袋子的。嘿嘿，我私自炼制的，有专利权，赚来的钱全部花在购买旅行用品上。这两个白白送给你们，代表我的诚意，化解先前的小摩擦。”

“好！”浮云决定揭过食物的怨恨，高兴地把两个都抢了过来，“鬼焱，过来。”

他取下鬼焱扎成包袱的黑斗篷，打开——比起林彬那些黄豆、绿豆、米粒大小的魔核，黑斗篷里最小超过乒乓球，最大有拳头大，一堆粒粒饱满诱人晃花了林彬的眼，他摸出自己储藏的最大一颗——只有大枣那么大，惊奇地问：“这些哪里来的？”

“九死一生的代价。换点小的给我们。”浮云选了十二颗中等大小的给林彬，马上滴血两小布袋，袋口立即张开，浮云好奇，伸手探内部摸不到边，把魔核全部丢进去，小布袋的重量跟空的那只一样。黑斗篷空出来，浮云认真检查，完好无缺损连小皱纹的都没有，真是宝物，给鬼焱披上，替他系好带子，笑道：“你得花时间习惯不使用灵力，好好加油！”

路晓远看着他们俩互动，附耳对林彬低语几句，林彬点点头，说：“回魔法阵的石屋，填饱肚子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

鬼焱道：“慢着，你们仨在这里结言契，脑里有彼此的指针座标不必担心谁走失。”

结下言契，浮云脑子里的模糊指针没变化。转念一想，大家在一起都在同一位置等于同一点上，没变化才正常。

路晓远问：“指针座标是什么？”

林彬回答：“定位雷达。”

咒镯发挥效力，浮云带着的鬼焱轻轻松松进入魔法阵内。路晓远张罗吃喝，林彬带着他俩讲解一百七十天内他收集到的魔幽百科知识。“魔核大小代表魔兽的年龄，听说这里的魔兽四个月为一个繁殖期，魔兽出生后三个繁殖期才有魔核，大小跟芝麻相同……，”他脑子好，有周游列国靠自学弄懂十几种外语的优秀经验，来到语言不通的魔幽一点也不慌张，靠过人的观察力、理解力很快弄懂了魔幽生存必须的小常识。昼夜潜伏在魔民们身边学会了一些简单的对话，捕捉魔兽取出魔核跟魔民交换东西。知道鬼焱会带浮云一起过来，替他们准备好衣物和武器。

浮云对魔民通用到腰的短斗篷不感冒，喜欢宽大可挂不少物件的皮带。

林彬劝道：“小云，别小看斗篷，装上魔核有辅助飞翔功能。”

武器，浮云挑的是刀和弓箭，鬼焱挑的是长短对剑。可惜刀柄、剑柄装魔核的巢太小，他们空有大魔核而无法使用。

浮云问：“这里没有魔民出没，应该有长寿的老魔兽吧？你猎取的魔核怎么都那么小？”

“这里是上级魔族狩猎区，禁止魔民出没。听说上级魔族到来时启动传送魔法阵，城堡会恢复原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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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猎会被发现？地头很大，应该没人看守吧？”浮云嘀咕。

“以地域为界下了某种禁咒吧。就好像我们路家如果在某地布下除妖符阵，有人闯入立即能知道，闯入的如果是妖，妖力低的就会被当场干掉。”叫他们回石屋吃饭的路晓远插嘴。

浮云问：“区域内的，你们一只都没碰过？”

林彬点头。

一个两个的不客气展示他们的小心谨慎和精明能干，不知怎么的浮云心里很不舒服，有挫败感，跟鬼焱悄语：“他们要是稍蠢一点我会更高兴。”

鬼焱反问：“我们到时去哪里寻找他们的尸骨？”

路晓远的厨艺不怎么样，浪费了他从人间带来的佐料，饿急了的浮云非常捧场，拍拍隆起的肚皮小口小口喝着热茶，心情很哈皮。

比他表现得更哈皮的路晓远盯着他的肚子看，赞道：“你肠胃真好！”

浮云很谦虚，“不及你的厨艺。”

两人彼此互捧了几句，“咳咳！”林彬假装咳嗽打断他们的废话，望向鬼焱，只见后者紧盯着以魔核为动力的灯笼花，问：“你有打听到紫苏的下落吗？”

鬼焱摇头，“我没问，通道守护者的气息不对。”

提及自家族人，路晓远很关切，问：“什么意思？难道守护者换人了？”

“……不清楚。”鬼焱沉吟了一下，问：“你们这边进行得怎样？有眉目吗？”

路晓远道：“我途中一直沉睡，到了这里林大哥唤醒了我。我用了寻人、召唤、追踪三类符咒，全部失败。我曾偷阅了族中机密，查到魔法阵传送入魔的族中子弟包括紫苏叔祖一共只有三位，我偷来了他们的头发，结果一样无效，根据符咒的反应只能推测魔幽没有我们路家族人。”

这小鬼的所做所为对于路家等于绝对背叛——浮云挑眉，提出另外一个可能，“是你的术失灵了吧？”

路晓远把他的可能当成笑话，微笑道：“其实，在路家我是偏远的旁系子弟，亲生父亲只是一个挂在路家招牌为生的江湖骗子，六岁时我碰触道术，七岁被本家的小叔祖路留看中接到本家强迫家主收养我，对外宣称我是他的亲生儿子，以继承人的身份跟在小叔祖身边实习。业界中人评价我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假以时日成就肯定能超越路家近五代的所有除妖师。寻人、追踪是路家的入门学，从第一次使用起我没有失败纪录。”

真是个爱自吹自擂的臭屁小鬼，浮云忍不住讥嘲道：“看来魔幽这地界不买你们路家的帐。”

曾经对路晓远的术相当有信心的林彬叹了一口气，情绪低落地说：“他在魔兽身上试过了，术本身没问题。”

难道路紫苏死了？这对一心一意寻找他的林彬太残酷，浮云说不出口。

自称天才的路晓远的确有过人之处，他的观察力相当不错，看出浮云望向林彬时流露出的怜悯，说：“死了的话我能召唤出死灵。”

路家小鬼喧宾夺主，林彬越来越阴沉的脸，看在鬼焱眼里导致他心情极度愉快，见大家都没话说了才盯住林彬问：“你呢，有什么想说的？”如果林彬放弃寻找路紫苏，他们的契约终结了，大家可以快快乐乐回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