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你先忍忍吧,你爸好像请了什么人来家里,你也把小薛叫上,好久没见我也挺想他的。”
“他那边也挺忙不一定有时间。”刘松帮薛雅谦找好借口。
“回家吃顿饭,他肯定有时间,要不你自己回来也行,我炖了鸡汤你给他带回去。”
看来无论如何是逃不掉了……刘松挂掉电话十分抑郁,苦大仇深地联系薛雅谦载他回家。
一上车薛雅谦就看见他的眼中布满血丝。
“我开慢点儿你先睡一下,等到了我叫你。”
“不了。”刘松懒洋洋地倚在座位上,“这样睡反而睡不着,真快被我爸折腾死了。”
“叔叔这次又叫你回去干什么?”
“吃饭而已,说是家里来客人,我不懂他请客为什么非要叫着我。”
“也许是对你工作有帮助的人,想要介绍给你认识。”
“那还不如去找我大伯,这样的人他身边一抓一大把。”
“也是……”薛雅谦也想不出刘爸爸的意图,但直觉告诉他绝不是吃顿饭这么简单。
据刘松描述先前被叫出去不是帮家里换灯泡通水管做这种一向是由刘爸爸负责的事,要不就是陪刘爸爸在大马路上干遛听些没营养的人生大道理,其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要刘松没时间和自己待在一起。
“阿姨有发现叔叔异常吗?”
“我没告诉我妈,他们俩好不容易变和睦,我不想再生事。”刘松揉了揉眼窝,“不过我觉得她已经看出来了,上次我被叫回家换灯泡她就偷偷问我为什么突然回家,是不是跟你吵架了。”
“阿姨还是不够了解我,我怎么舍得跟你吵架。”薛雅谦惋惜地说。
刘松对他的话不置可否:“你怎么样,明天休息吗?”
“早晨还是要去公司,中午有个饭局。”
“自从你们经理休假,你的应酬量直线上升。”
“不要以为这是什么好事,一桌人最后喝得东倒西歪还不都要我负责送上车。”所以一想到明天薛雅谦就发愁。
“谁让你喝不醉,一直醒到最后。要是早早喝醉了也没人敢让你送。”
“醉了更可怕,一帮中年人揶揄你,而且没完没了。人力资源有个新来的酒量不太好,被他们经理传得全公司都知道。”
“话说回来你酒量怎么这么好?”这个问题刘松一直挺好奇,每次他们俩喝酒都是自己先不省人事,“是遗传你爸爸?”
“我爸差得远,是我妈酒量好,称得上千杯不醉。我虽然比不上她,但应付一般人还算轻松。”
说话间已经到达目的地,薛雅谦进门前不断给自己打气,并且警告自己要在刘爸爸面前耐住性子绝不能失态。
进门后还像往常一样,刘妈妈热情迎接刘爸爸冷眼相待,唯一不同的是,客厅里还坐了位年轻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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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姑娘薛雅谦并不陌生,就是老伴儿住院那位阿姨的女儿。上次他陪刘妈妈去医院的时候有些接触,是个怕生且不太擅长聊天的姑娘。
刘松倒是的第一次见,疑惑地看着自己的父母。
“这是小邓,是你爸朋友的闺女。”刘妈妈抢在刘爸爸之前回答,脸上的笑容看起来不太自然,“这是我儿子,刘松。”
“你好。”刘松礼貌地点点头。
“小邓的爸爸住院了,这孩子学校医院来回跑挺辛苦,我和你爸让她上咱家来吃个热乎饭。”
刘松听出来这句是实实在在的场面话,因为刚才电话里刘妈妈还表示不知道来客是谁。这面子毫无疑问是给刘爸爸的,刘松也顺应形势装作无事对女孩说:“随便坐。”
“你怎么这么邋遢就回来了?”刘爸爸碍于人前不好对薛雅谦发作便将矛头对准刘松。
“我在单位待了两天能,只睡两三个小时,这样已经不错了。”刘松打着哈欠说。
“快去洗把脸醒醒。”刘爸爸将人推进卫生间,转身自己招呼起来,“小邓,你快坐,一会儿饭就好。”
小邓拘谨地点点头,看向被忽略的薛雅谦:“你好。”
“好久不见。”薛雅谦摆出待客的标准笑容:“你父亲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提到自己的爸爸小邓脸上显出喜色,“医生说再过不久就能出院。还有上次谢谢你载我去学校。”
“举手之劳,还好没迟到,考试顺利吗?”
“还可以,应该不会挂科。”
薛雅谦犹豫着要不要再寒暄几句,余光瞄到一旁的刘爸爸,已经处于暴走的边缘。
“小薛,进来给我帮个忙。”刘妈妈见势不妙将他叫走,厨房门刚关笑脸立刻换成冷脸。
“气死我了!”刘妈妈双手叉腰咬牙道,“真是个老糊涂!”
“您先别生气,我感觉你和叔叔气氛不太对,到底是怎么了?”
“那个老家伙死乞白赖把人家闺女叫来什么意思?就是想给你们搅合!我都跟他吵了多少次让他别管你们,他就是不听!”
“算了,阿姨,其实叔叔的反应我也理解,毕竟这种事不是谁都能接受的,有您站在我们这边我已经很感激了。”薛雅谦心里跟着刘妈妈把刘爸爸数落了几个来回,脸上仍然装出一副大度模样,“而且现在我和刘松感情挺好,不会那么轻易就搅合散的。”
“当然你们是一方面,更让我气的是他把外人拉进来,人家姑娘对小松没那个意思当然无所谓,可万一……这不是害了人家吗?”
薛雅谦没考虑过也绝考虑不到这一点,在他看来小邓的出现不过是刘爸爸整人的手段,却忽略了对方也是个无辜被卷入其中的姑娘。
大概也只有刘妈妈这样总是替别人着想的人,才会设身处地站在更客观的角度看待这件事。
“你们在聊什么?”刘松洗完脸也钻进厨房,香味飘进鼻子里逗出馋虫,“鸡汤的味道好浓!妈,能不能下挂面?我想喝面汤。”
“行,给你做成面汤。”刘妈妈掀开锅盖,“小薛你呢?”
“我喝汤就行,面条就让刘松替我吃。”薛雅谦用手肘碰了碰刘松。
刘松只顾盯着汤不看他:“谁要替你吃,吃不了自己兜回家。”
薛雅谦还来不及回嘴,刘爸爸已经从门外闯进来:“小松你别在这挤着,出来!”
“知道了。”刚有好转的心情再次滑落,刘松不情不愿地离开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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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桌上的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因为刘爸爸的关系硬是让小邓坐到了刘松的旁边,薛雅谦则被强行分到了刘妈妈和小邓中间,一张圆桌其他四个位子挨得很近,只有他的位子隔着一段距离。
司马昭之心!薛雅谦维持谦和表情用力戳自己饭碗里的菜,心头火怎么压不下去。
奸计得逞后的刘爸爸大概是五个人里最开心的,甚至拿出酒来喝,还主动给刘松倒上。
“你别给小松倒酒,他现在不能喝。”刘妈妈伸手去拦反遭脸色。
“怎么不能喝?”刘爸爸把酒杯放在刘松面前,“男人就是要喝酒。”
“叔叔,医生嘱咐过要让刘松戒酒。”薛雅谦起身将刘松面前的酒杯移开,“您要是一个人喝没意思,我陪您。”
“你?”刘爸爸露出不屑,“我可受不了别人小口抿酒。”
“当然不能。”薛雅谦端起刘松的半口杯白酒一饮而进,倒过空杯子晃了晃,没有一滴剩余滴出来。
“您看这种喝法行吗?”薛雅谦面目含笑问道。
桌上鸦雀无声,刘松和刘妈妈都被薛雅谦突然地发难吓住,母子俩对了个眼神迅速各自转移话题。
“小薛,快来先吃两口菜。”刘妈妈一个劲儿地往薛雅谦碗里夹菜。
“爸,还是我陪您。”刘松伸手又要去拿杯。
“好啊。”刘爸爸酒瓶子往桌上一砸,“就这么喝!”
于是饭桌变成了拼酒台,薛雅谦连续几杯下肚研究都不眨,喝酒就跟喝水一样,偶尔还要话中有话刺激刺激刘爸爸:“我喝惯了一杯干,您要是不习惯随意就行,别为了迁就我伤了身体。”
倔脾气的刘爸爸当然受不了这种挑拨,一杯接一杯地跟,很快一瓶白酒就见了底。
“老太婆,再拿一瓶出来!”刘爸爸的舌头明显发短。
“别喝了。”刘妈妈抢过酒瓶,“先吃饭。”
“你不拿我拿!”刘爸爸刚站起来就撞在饭桌上,险些把跟前杯碟都撞掉,走路倒还是一条直线,不过是正对着门框的直线。咣地一声撞在门框上,捂着脑门儿左右看了看才扶着门进了厨房。
“就告诉你别喝了!”刘妈妈急忙追过去,客厅里一时变得越发安静。
“对不起。”薛雅谦打破沉默,弯了弯嘴角,“让你们见笑了。”
刘松心里一紧,很想呵斥他别笑了很难看,但隔着个姑娘怎么也张不开嘴。
“那个……你没事吧?”小邓小声问道。
“没事。”薛雅谦扶住额头,余光越过小邓落在刘松身上,“醉了而已。”
刘松接到他的目光没有说话,而是起身去了厨房。不久回来拍拍薛雅谦的肩膀:“我跟我妈说了,咱们回去吧。”
“可以吗?”薛雅谦扬起头,笑容让人揪心。
“没事。”刘松将人扶起来,歉意地对旁边的小邓说:“我们还有事先走了,你慢慢坐。”
“好的。”姑娘讷讷起身送到门口,看起来比他们刚进门时更加紧张。
车是开不回去了,刘松拦了一辆出租。途中两人谁也没说话,薛雅谦呆呆里看着车窗外,一点儿也不像平时的他。
回到家刘松帮他倒了杯水:“你都没吃什么东西,饿不饿。”
“不饿。”薛雅谦靠在沙发上,不接水杯反去拉刘松的手,“对不起。”
“为什么道歉?”刘松坐到他旁边摸摸他的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做什么亏心事了?”
“我实在控制不住跟叔叔杠上,给你和阿姨都添了麻烦。”
“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算没有你,也难保我爸会喝醉。”刘松捏捏他的脸,“别这么正经,怪怪的。”
“我也觉得今天自己不对劲儿。”薛雅谦苦笑道。
“别笑了。”刘松两只手齐上阵乱揉他的脸,“不开心尽酢貊来,发脾气也没关系,你不是说早在我面前扒光了吗?这种时候就别给我装!”
惊觉薛雅谦脸上湿乎乎的才住手:“你怎么哭了?”
“我也不知道,它自己跑出来的。”薛雅谦握住刘松的手贴在脸上,“饭桌上你们四个人坐在一起,我就像个局外人,尤其是你,离我好远。不知怎么的心里就好慌,好像你真的要远离我一样。”
“傻瓜。”刘松抵住他的额头,“我就在这里,哪也不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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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有刘松的安慰心里的苦闷稍解,薛雅谦还是一宿没睡踏实,转天早早去取车,琢磨着要不要顺便去趟刘松父母家。
薛雅谦站在楼下犹豫好久,眼看就要到时间去公司也没想好到底怎么办。
“小薛,你怎么来了?”反倒是拎着菜篮子出门的薛妈妈发现他,“有事吗?”
“我……”薛雅谦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昨天给您添麻烦了,真抱歉。”
“千万别这么说,你又没做错什么。”刘妈妈明白了他的意图,“这么点儿小事,你别放在心上。”
“昨晚我把叔叔灌醉又和刘松离开,您一个人很辛苦吧?”
“我都习惯了。”薛妈妈满不在乎摆摆手,“从年轻气他就经常喝醉,能被人抬回家还好说,最怕就是给我打电话让我去找人,去饭馆去医院去派出所,能想到的我全去过。而且昨天醉得不是很厉害,不过是空着肚子喝酒太急,所以胃不舒服。”
“让叔叔喝醉并不是我本意,可是当时真的控制不住,看着您一家和那女孩紧挨在一起,我心里……特别不是滋味。”
“我明白,不过你放心,经过昨天那么一闹,小邓估计也吓得不轻,最近是不会来了。我也会把人看紧,少让他一个老头子兴风作浪。”刘妈妈拍拍他的肩,“你平时也要注意,别这么没命地喝,太伤身。”
刘妈妈的话说得薛雅谦心里暖融融的:“阿姨,谢谢您。”
“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谢。”
一家人……刘妈妈无意间脱口而出的三个字深深触动了薛雅谦的心,堆积在胸口模糊不清的情绪渐渐明朗起来——他喜欢刘松,爱刘松,希望和他成为一家人。
世上有各种各样的爱情,刺激的、平淡的、浪漫的、朴实的……每一种都有它独特的魅力,引人觊觎。
薛雅谦原来并不清楚自己追寻的是哪一种,他很单纯地想要身边有个符合自己心意的人,承载自己深藏已久的情感,给他关心和照顾,填补长久以来空缺的感情。
但当身边真的有了那么一个人,他才发现仅仅如此远远不够的,真正的爱情不是一个人就能完成的事,他施予爱的同时也希望被爱。
两个人贴近,磨合,彼此温暖。再然后,似乎还有什么不够。
现在他终于意识到自己想要的爱情,是那种浓到任何人任何物都无法将两个人的牵绊割断的爱情,像家人那样连时间都无法打磨掉相互联系的爱情。
告别刘妈妈后薛雅谦想了许多,阴郁的心情也随着逐渐清晰的思路好转起来,连饭桌上的领导都看出端倪。
“小薛,你心情很好?”
“沾领导的光当然心情好。”薛雅谦从容应对。
“你小子跟我们混果然变油了。”
领导大笑举杯,其他人作陪,薛雅谦抿一口杯中物,忽然觉得这种应酬酒也不是那么难喝。
下午回到家,屋里回荡着节奏舒缓的歌曲,刘松正在阳台专心做伏地挺身,薛雅谦蹑手蹑脚走过去,靠在墙上默默注视。
刘松只穿了条运动短裤,上身赤膊,显是做了有一会儿,皮肤上布满细密的汗珠,一些过于饱满的随着身体的起伏悄悄滚落。日光射进窗子,拉住刘松的影子左右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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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刘松运动告一段落身的时候看到他吓了一跳。
薛雅谦拿过毛巾递给刘松:“没多久,十几分钟而已。”
“怎么也不出声?”刘松用力擦了擦脸,“傻站在那里干嘛?”
“因为想安静地看看你。”薛雅谦说着靠上前,下巴微扬贴近刘松。
“我现在全身都是汗。”刘松明白他的意图警告道。
“我不怕。”说完奋力克服身高差堵住刘松的嘴,双手抚在汗湿的背上直打滑。
刘松一边和他接吻一边笑,导致薛雅谦后来亲到的不是嘴唇而是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