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耗子已经听不见了,他一心都已经放在香绮的身上。天啊,怎么没有人告诉他这件事,可怜的香绮啊,父亲去世了,没有钱安葬还要担惊受怕,她一定惊慌极了,天啊,香绮是这么好的女孩儿,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啊!耗子呈咆哮状。
“报告,香绮,人来了,快准备,丫的,你这丫头怎么还顾着吃呢,真是个吃货!”
某侍卫办的路人甲前来通风报信。
“恩,到了?好,我马上准备。”
说完,香绮一把把刚才正吃的高兴的油油的鸡腿一把扔飞,鸡腿呈抛物线抛到了一个饿的发晕的乞丐的钵里。用手帕擦擦嘴,掏出小梳子梳梳头。怪不得路人甲乙丙丁走过都要看看你,看你这大吃大喝的样子,哪像卖身葬父啊,一看就知道是假的了,不过假成这个样子,也是个境界了。刚才通风报信的侍卫甲擦擦汗。
然后,皓祯看到香绮了。
她一身缟素,头上绑着白孝巾,直挺挺的跪在那儿,素素的净净的脸上,一点血色也没有,(请相信,那只是粉底扑多了。)眼睛里,含着泪珠子也没有。(那是意外,刚才伸懒腰的时候顺便打了个呵欠,憋出来的。)她怀抱一把琵琶,正在那儿悲怆的唱着:
“家迢迢兮天一方,悲沧落兮伤中肠,流浪天涯兮不久长!
树欲静风不止,树欲静兮风不止,子欲养兮亲不待,
举目无亲兮四顾茫茫,
欲诉无言兮我心仓皇!”
皓祯走了过去,站定了。低下头,看到香绮的面前,地上铺着张白布,上面写着:
“香绮与父亲卖唱为生,相依为命,回故乡未几,却骤遭变故,父亲猝然与世长辞。身无长物,复举目无亲,以致遗体奉厝破庙之中,不得安葬。香绮心急如焚,过往仁人君子,若能伸出援手,厚葬先父,香绮愿为家奴,终身衔环以报。”
白布上,有过路人丢下的几枚铜币,显然,并没有真正要帮忙的人。当然没有,想帮忙的纨绔被揍飞了,普通百姓没钱。
“香绮”
皓祯喊了一声,这是第一次,他喊了她的名字。
香绮抬起头来,看到皓祯了。她呆呆的看着他,一句话都没有说,那对漆黑漆黑的眸子,慢慢的潮湿了。泪,一下子就涌了上来,沿着那苍白的面颊,迅速的滚落下去了。
他伸手给她,喉咙哑哑的:
“起来,不要再跪了!也不要再唱了。我,来晚了,对不起!”
她的眼睛闭了闭,重重的咽了口气。成串的泪珠,更加像泉水般涌出,纷纷乱乱的跌落在那身白衣白裙上了。
‘白胜龄’入了土,安葬在香山公墓里。当然,那老伯并没有死,尸体是在乱葬岗随便找来顺便易了容的。
把‘白胜龄’下葬以后,香绮感激地对着耗子盈盈一拜。
“公子,我这就随您回府上去当个丫环,今后任劳任怨,终身报效!”
“不行!”
香绮怔了怔。皓祯已急忙接口:
“出钱葬你爹,纯粹为了助人,如果你认为我是贪图你的回报,未免把我看低了!”
“虽然你不图回报,可是我却不能不报,本就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我是‘卖身葬父’呀!假若你嫌弃我,认为我当丫头没资格,那么,就让我去厨房挑水劈柴,做做粗活也可以!”
“不不,你完全误解了!”
皓祯也急了,他怎么舍得香绮这样娇滴滴的美人去做粗活儿呢。
“我怎么会嫌弃你,实在是有我的难处呀……坦白跟你说了吧!我是皇亲贵族,阿玛是硕亲王,我本身的爵位是贝勒,名叫皓祯!”
见到自家主子一脸为难,小寇子又接着说:“第一,咱们王府规矩森严,不是随随便便,说进去就进去了。第二,贝勒爷溜出书房,到龙源楼喝酒打架的事,是绝不能给王爷知道的,这事必须严守秘密。第三,你一身热孝,戴进门犯忌讳,叫你除去又不通情理……所以,进府是难,难,难!”
“那……”
香绮慌忙的看看皓祯:“我该怎么办呢?我无亲无故,走投无路,假若公子……不,贝勒爷要我去自生自灭,我也恭敬不如从命……那,那……”她咬咬嘴唇,眼中充泪了,心中早已千回百转,诅咒着这丫的不是最不讲规矩么,这时候又装啥呢,可怜她还要完成主子给的任务啊。
“那……我就拜别公子,自己去了!”
“你要去哪儿?”
“爹爹给香绮留下了一把琵琶,一把月琴,再加上爹生前用的那一把胡琴,天南地北,流浪去了,反正,反正香绮跟爹爹以前都是这样过来的,现在不过是只剩下香绮一个人罢了。”
“不!”
皓祯心头热热的,声音哑哑的。
“不能让你这样去了!我‘无法’让你这样去了!”
最终香绮还是留下了,搬进了东城帽儿胡同的一个小四合院里。香绮摇身一变,从落魄江湖的歌女,俨然变成四合院里的小姐了。为了能好好照顾香绮,皓贞甚至买了个丫头给她,再加上常妈。
皓祯三天两天就来一次,谈王府,谈皓祥,谈王爷和福晋,谈思想,谈看法,谈人生……香绮也谈自己,(编故事的编出来的啦!)怎样自幼随父母走江湖,怎样挨过许多苦难的岁月,怎样十岁丧母,和父亲相依为命……她的故事,和他的故事,是那么天壤之别,截然不同的,两人都听得津津有味。
夜晚
香绮跪在一个身穿华服的男子面前。
“事情怎么样?”
“回主子,事情还算顺利,这耗子是个没脑子的,没两天,就是他祖宗十八代都差不多查清楚了。他还经常的色迷迷盯着属下,吓的属下鸡皮疙瘩都要掉一地了。”
“没办法了,香绮,你要用最短的时间让那子耗子迷上你,出卖点色相是必须的,不过不用怕,我会让人准备红牌的妓院姑娘等着。”
月色洒落,月光下赫然是多隆笑的阴测测的脸。他的想法是让香绮进硕王府,然后让她‘不经意’的让福晋知道她的身份,到时候再按照福晋的态度去把硕王府弄个天翻地覆。虽说多隆的目的最后还是达到了,但最后还是出现了点偏差,让他气的要杀人的偏差。
为了任务的进展,香绮可谓是绞尽脑汁。想到这耗子不就是在她卖唱的时候迷上她的么?于是天天都能从这小四合院里传出淫词艳曲,让路人纷纷避开。
“弹起了弹起了我的月琴,
唱一首《西江月》,你且细听;
宝髻松松挽就,铅华淡淡妆成,
红烟翠雾罩轻盈,飞絮游丝无定。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还似无情,
笙歌散后酒微醒,深院月照人静!
弹起了弹起了我的月琴,
唱一首《西江月》,你且细听!”
耗子听着这首歌,深深的凝视着香绮,长长久久的凝视着她,盯的香绮快要炸毛,知道她是这世界中,自己唯一能看见的人了。只怪月色那么美,当晚耗子就跟‘香绮’滚床单了。
听着里头的声音,香绮竖起拇指,“任务完成!”
54.香绮进府
这天晚上,一辆马车来到了胡同。
常妈被急促的敲门声惊动,才打开大门,小寇子已闪身入门,直奔入房:“香绮姑娘!香绮姑娘,我家福晋来了!”小寇子那个急啊,傻子都知道这福晋是来干啥的,他也只能让人去通知贝勒爷了,睡觉刚要去找人的时候他就被福晋给捉了个正着呢!
香绮不满地瞪了一下传出小寇子声音的方向,嘀咕着“真讨厌,来的还真快啊,都不让人安生的!”,整整面容,又投入演戏之中。
香绮从椅子里弹了起来,整张脸孔,惊吓得惨白惨白。她跄踉跟着走到房门口,秦姥姥已扶着雪如,走入大厅里来。香绮抬眼,恐慌的看了看雪如,就急忙垂下头去,匍匐于地了。
“香绮拜见福晋!”
她颤抖着说。表情很到位,就是雪如都以为这小妮子是怕她怕的浑身颤抖,却不知人家那是气的发抖。
‘就是这个该死的老女人,这个恶毒的老女人为了自己的地位把她们家格格给抛弃了,若不是格格命好,被齐王爷捡到并且带回府去当养女,格格那么漂亮,就是不流落风尘也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的!偏偏这个老女人吃好的住好的,真让人不甘心!’
雪如看着一身缟素的吟霜,白衣白裳,头上簪着朵小白花,气质上看来果然是个柔弱的美人。伏在那儿,只看到那耸动的肩膀,这副样子是最惹人怜惜的了。她咳了一声,小寇子早就推一张椅子来,秦姥姥扶着雪如坐下。
“你给我抬起头来!”
雪如冷冰冰的说,她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人把她家一向听教听话的好儿子弄的现在这副样子。
“是!”
香绮听出福晋声音里的威严和冷峻,知道福晋对她的第一印象很不好,吓得更加厉害,抖的更加有节奏了,微微抬起一点头,整个脸孔仍然朝着地面,福晋根本就看不真切。
“我说,抬起头来!”
雪如清晰的说:“看着我!”
哼,真是个没见过大场面的东西,这样子就害怕,真是有够丢脸的。
香绮很不情愿的抬起头来,刚一抬头,她的眼光和雪如的眼光接触了。
雪如心中怦然一跳,多么美丽的一对眼睛啊!莹莹如秋水,柔和之中似乎带着千言万语!那脸庞,那鼻梁,那小小的嘴……一切的一切,怎么都如此熟悉。明明是没有见过的,为何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她有些错愕,有些意外,整个人都恍恍惚惚起来。(乱入:其实在选人的时候是特意选了个跟雪如有点相似的,这样才会让雪如怀疑啊!)
有这样感觉的,不止雪如一个,雪如身边的秦姥姥瞪大眼地望着香绮。不会的不会的,那不会是小格格,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啊!秦嬷嬷在心里头安慰着自己。
瞧见了秦嬷嬷惊慌的神色,雪如皱皱眉头。
“怎么了?”
“没,没有,只是觉得这香绮姑娘似乎……有点儿面善!”。
再去看香绮的时候,那准备了一肚子的辱骂的话,竟然是一句都说不出口。为了今天,雪如准备好的一袋银子,现在竟也拿不出手,她感觉用钱打发香绮,似乎是一种侮辱。至于那些疾言厉色的训斥,更不知从何说起。于是,雪如沉默了。
“福晋!”
香绮瞧着也是时候了,颤颤抖抖的开了口:
“请原谅我!请你不要生气!我很清楚自己的身分地位,从来不敢有任何奢求!我在这儿,只是就近照顾我爹的坟墓,然后以报恩之心,等待贝勒爷偶尔驾临!此外我再无所求,我绝不会惹麻烦,也不会妨碍任何人,更不会找到府上去!您,您就当我是贝勒喜欢的小猫小狗好了,让我在这儿自生自灭!”
雪如被咽着了,什么小猫小狗,小猫小狗有你来的手段厉害?为了你,从来都很孝顺的皓贞竟然懂得反驳我了!想到这,福晋就倍感憋屈,她可是辛辛苦苦养了这个儿子十几年啊,跟这个歌女才认识了多久,这会儿都会忤逆她了。
“说什么小猫小狗,说什么自生自灭?你知道吗?皓祯为了你,竟然都不去读书,不去练武,还学会跟我说谎了,你这小猫小狗,力量未免也太大了!咱们家皓贞以后可是要尚主的,你这样是妨碍他!”
“对,对不起福晋,我只是……只是太喜欢皓贞了,求求你留我一个角落,我只要在一旁看着他幸福就好,我不会妨碍所有人的!
“事情闹到今天这个地步,你实在是让我百般为难呀!你知道要是被皓贞阿玛发现会怎样,一定会吵架的,难道你就想让我们府里头鸡犬不留吗?”雪如盯着香绮。“你说你不曾妨碍任何人,事实上,你的存在,已经妨碍了许多人!如果皓祯再执迷不悟,皓贞以后就不能尚主,那就在没有什么好前途了,你了解吗?”(原来说到底这丫就一小白脸么。)
没等香绮说什么,这院子出现了不速之客,当然,那是对雪如来说。她没想过这卖唱女竟然还认识这样高贵的人。
“你在干什么?你这个女人怎么能这么恶毒!香绮,你放心,有我永琪在没有人能够欺负你,我可是答应了皓贞要帮满照顾你的!”
没等雪如反应过来,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五阿哥就老母鸡一样的护着香绮了。
香绮的眼里闪过笑意,时间刚刚好。是的,她是从探子那儿知道今天硕王福晋会来找她麻烦,之前耗子不是认识了五阿哥并且交好了么,今天刚好请他来感谢一下之前的‘拔刀相助’。至于那男女应该避嫌什么的,这帮人有这个概念么?
“你……你……”
雪如被气着了,从来没有人这么跟他说过话,这样让侍卫进来教训这些人,那福尔康更是比她要快。福晋应该庆幸小燕子还在宫里头,不然这会儿不但憋屈,还要受伤了。
“这位是当今的五阿哥,你这个刁妇竟然敢欺负人家姑娘,今天咱们就要替天行道!”
福尔康说的那个义正言辞啊,别说躲在暗处的侍卫,就是香绮本人都差点笑出声来了。
正要叫人给他们点教训的雪如消声了。
“五阿哥,福大爷,香绮知道你们是在帮助香绮,香绮谢过两位了,只是福晋是皓贞的额娘,请不要因为香绮而让皓贞为难啊!”
“五阿哥……”
雪如笑的僵硬。就是刚才叫的最大声的福尔康也难得的尴尬了一下。
“福晋,我敬你是皓贞的额娘,这次先原谅你,但是你要知道,就是平民那也是人,希望你不要再为难香绮姑娘了。”五阿哥依旧一副装逼样,但是在香绮之流的人看来,那形象忽然就变的如此的高大。谁说叉烧就一定没有,物尽其用才是正道啊!
“是是,五阿哥说的对。”
雪如心里那个呕啊,对香绮更是不喜了几分。
“可是,五阿哥,你也应该理解奴才作为人家额娘的心啊。皓贞跟这香绮姑娘是两个世界的人,皓贞是注定要等皇上赐婚的,他现在跟香绮姑娘的感情是越来越深了,那不是很对不起他以后的福晋吗,到时候两个人的痛苦不就要变成三个人的痛苦了吗!我这做额娘的,看重的不是什么家世,而是不想让皓贞一辈子伤心啊,现在断了,不是对谁都好吗?”
雪如是想让香绮知难而退,说出了自己那‘无奈’之处,却不知这五阿哥是叉烧中的极品,最喜欢的就是那所谓的真情。
“福晋,看来是我误会你了,你也是为了皓贞着想,放心,我一定会帮忙的,香绮跟皓贞那是真心相爱啊,我一定会让皇阿玛给他们赐婚的!”
这家伙也不想想,他自己现在就是想要进宫都困难了,上那儿找他皇阿玛赐婚啊,也就只能骗骗像福晋那样的无知妇孺了。
福晋吐血中。哪来这么极品的人啊,掀桌子!我还等着我家皓贞去尚主呢,娶个卖唱女?我面子要往哪儿搁啊!
最终,因为五阿哥的插手,香绮不但没有啥事,还能跟着福晋回硕王府。福晋虽然很不愿意,若是说一开始因为长相熟悉对香绮还有那么点好感的话,那经过五阿哥,算是结仇了。但因为不能得罪五阿哥也只能应了下来。
在再三确定硕王福晋不会再为难香绮以后,五阿哥跟福家兄弟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