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跟那个老乡女朋友分手后,小河北一改往日懒散得过且过的习惯,生活开始有条理,也开始有奋斗的目标,在他的床头贴着一张计划表,他计划在大一学期末争取当个小部长,大二下学期当学生会副主席,大三当上学生会主席。跟大部分同学一样,小河北把学生会的官职看做未来谋职最有用最得体的敲门砖。
没过几分钟楼道里就传来小河北给学生会主席拍马屁的声音。我不是学生,我不了解学生会的模式和制度,但我从不耻笑小河北拍马屁的行为,他无非是想让自己生活的更有尊严一些,既没杀人放火又没伤天害理,他只是按照一个正常的世俗的普通人的轨迹规矩前行,有什么不对吗?
“操!还他妈没回来!”我说的不是夏木,是小河北,那几天烟瘾很大,半个小时不抽烟就浑身不自在。把长白山烟盒翻个底掉,愣是没掉出半根烟来。
在网上预定完酒店房间,登陆QQ准备勾搭两个美女,只见夏木的头像一直亮着,我突然想起来,夏木那应该有烟,整个413寝室就我和夏木抽烟,小河北跟牛涛都是良民。我撅着屁股在夏木的床铺上乱翻一通,那些干干净净摆放整齐的东西,整洁的让我不忍心翻。
被子底下压着夏木的二手电脑,电脑旁边还他妈真有半包香烟,我苍蝇见血一样,抽出一根就迅速点上。“舒服!”我自言自语,从烟盒里额外偷出3根香烟,再给人家放回原处,二手笔记本的闪光灯一明一灭,明灭之间勾起我偷看的欲望,偷人家烟,又偷看人家电脑不好吧?我自己跟自己打架,有什么不好,他那点破事儿谁还不知道?
我做贼一样打开寝室大门,把头探出去,楼道里一派安静,我认真的扣好门锁,打开夏木的电脑,原来他QQ没下,我扫了一眼他密密麻麻的网友,其中“同性恋”一栏里网友数目那叫个壮观,没有一千也得有八百。
做贼心虚说的就是当时的我,偷看别人的电脑,胆颤心慌手指一直不听使唤,不知道当时是怎么点的,莫名其妙的就把夏木QQ空间给打开了,这个空间我熟悉,没事儿的时候经常进来,后来那臭小子居然设置了问题,问题是“我最喜欢的人是谁?”我输入过“张宠”“男人”“同性恋”“夏木”没一个对的。夏木空间设置很简单,没有乱七八糟的音乐,没有故作伤感的日记,留言也都被他删除了,只有一个名叫“珍爱生命远离直男”的相册,我见过这个相册,不过,夏木把他设置隐私模式,外人见不得,一直以来我都对这个相册很好奇,今个儿可算能看看庐山真面目了。
我轻轻点进去,相片缓冲的很慢,从头发开始缓冲,再到额头,看那圆寸头型我猜此人应该不是张宠,虽然猜不到是谁,可我总觉得熟悉,仿佛在哪里见过。
相片缓冲完成后,我对着相片愣了几秒,这个人岂止是眼熟,太他妈的熟了,那不就是老哥儿我吗?我把12张照片翻来覆去看了不下十遍,“这他妈都啥时候照的,我怎么不知道?”相片以偷拍为主,我睡觉时候、我吃饭时候、我洗澡时候,时间主要集中在12月下旬到1月中旬。“妈的,偷拍我干毛?”我越想越不敢往下想——夏木喜欢我?不可能啊?
我立刻把电脑放回原处,把床铺收拾整洁,状态如初,跑到牛涛电脑前,我真的很混乱,混乱还是混乱。
我用我的QQ登录夏木的空间“我最喜欢的人是谁?”“陈——浩”妈的!我真的进去了!
“夏木喜欢我?”“夏木喜欢我?”“夏木喜欢我?”我当时真的懵了,就是脑袋一片空白,难以名状的感觉,似真似假的飘渺感应该跟中彩票头等奖的感觉差不多,除了不敢相信之外只剩下不能相信了。
等我稍稍有些平静的时候,脑子里闪现的都是夏木的模样,夏木说过的话,“陈浩,你有病吧?”“陈浩我要跟你断交!”“我夏木跟陈浩断交,老死不相往来!” “别碰我,我脏!”“用不着你管!”“你马上给我滚!滚回吉林滚回松原去!”我越是压制自己别去想,那些话不听使唤的一串一串的出现在耳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洪亮。
我这是怎么了?
寝室熄灯五分钟后夏木才回来,不知道为什么,虽然他开门声音很轻,他脚步声音也不重,他几乎是脱掉鞋子便开始睡觉,脸和脚都没洗,可我的心竟七上八下的跳个不停,不敢看他,甚至不敢去听他的呼吸声,脑子里夏木的模样一个接一个蜂拥而来。
那晚,我睡的很不踏实。
清早起来夏木在叠被子,我坐在上铺耷拉着腿,抽着小烟,一直看着窗外,窗外阳光明媚,真是个晒被子的好天气,摸摸自己那床稍稍一碰都能拧出水来的被子,用脚踢了一下床铺,“夏木,今天中午把我被子拿出去晒晒!”“你自己没长手!”“让你晒你就晒,磨叽啥?”“不晒!”
让他晒被子,是因为今天早上10点钟,我、马涛、还有马涛老爹以及另外两个地产开发商将会扬州呆几天,马涛老爹他们像去扬州考察一块地,马涛介绍,那块地日后将会建成扬州市最大的城市综合体,在6年前商业综合体这个概念在扬州这样的二线城市并不多见,当初商业形态还是以百货为主。像这种集吃喝玩乐、上午、休闲于一体的商业项目在扬州商业地产上还是一片空白。我跟去说难听点叫打打下手,混个脸熟,说好听点叫考察学习。
我们同去的有一个香港人,他是项目的投资商也是项目推广商之一,此人个头不高,典型的广东人模样,扁扁的脑袋,颧骨微高,眼睛不小还带着淡褐色的近视镜。此人具备了香港人(我习惯叫他们广东人)长相特征之外还很好色。那天下午喝过几杯酒,在KTV里面,他就跟其中一位公主在隔壁包间里大战。虽然马涛声嘶力竭的扯着嗓子大声唱,还是隐隐约约能听见公主快要哭出来的喊叫声。
香港人还是很够哥们的,自己爽够了,还记得跟哥们同乐。我们订的都是商务单间,我洗完身子,躺在床上看着电视,享受着空调给我带来的丝丝凉意,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小姑娘。
这姑娘19岁左右,身材匀称,小胳膊小腿、皮肤白嫩、大眼睛、披肩长发,虽然娇小但不似江南女子那般柔弱,倒有几分北方女孩的豪爽,她开口对我说第一句话的时候,完美的验证了我的猜测——东北那旮嗒的!
女孩告诉我是香港老板指名道姓要给我点东北妞,都说南方人会做生意,就连找鸡都找老乡,真他妈会做人!
第三十五章
“你把我当成她就OK了!”她掐了烟,看着我说“再来一次,试试看!”
我知道这招绝对没效果,因为我想的那个人也是个爷们。
她又关了灯,我去打开,她按住,“听我的,别打灯,把我当做她!”
(为配合国家严打此处省略一段)我越是念着夏木的名字,我的情绪就越加高涨,果然,我成功的she了,那是我做过最双的一次,没想到的是,我这一辈子做的最shuang的那次,我脑子里想的居然是一个男人。
我到底是怎么了?
去扬州之前再三嘱咐小河北我不在南京的日子一定要替我盯紧夏木,千万不能让他再去见什么网友,万一出什么事拿他问罪。不愧是学生会里练出来的,小河北看人的本领确实很不错,上课跟夏木同桌、吃饭的时候坐在夏木的对面,晚上去查寝的时候把夏木反锁在寝室,时间一久比夏木率先紧张的是小河北的女朋友,“你跟夏木走那么近是不是喜欢上他了?”小河北只能说“受人之托,媳妇再忍两天。”
6月份德国世界杯开赛,比赛时间多数在夜里,有部分男生为完整的看到那届世界杯刻意搬出去租房子住,有些同学躲在网吧里包夜看直播,还有一部分没那么多的闲钱,只能在寝室里捧着21寸画质不清晰的电视机看,直播之后的前几天,每每在紧要关头,或者是准备进球、或者是传球激烈的关键时刻,看门的王嫂一准会一分一秒都不拖延的把电闸拉掉。
听吧,楼道里准是翻天了,踢桌子、砸电视、扔盆、破口大骂,不过一分钟每个楼层准会有几个男生光着身子、穿着大裤头、趿着拖鞋颠颠跑到楼下敲王嫂的窗子, “王嫂,正进球呢,怎么就拉闸了!”王嫂定会打个哈欠伸个懒腰装作很无辜的说“明天还上课呢,一个破球有什么好看的?”小河北说当她听到王嫂的这句话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
最后经过协商,世界杯这段日子一直到暑假之前,为不耽误各大球迷们看球,这近一个月的时间里,男生寝室夜晚不用熄灯。授予特权的消息一经传出,包夜的不混网吧了,外住的不混旅店了,烧烤、啤酒、咸菜、香肠摆起来,椅子、凳子围起来,欢呼时一同欢呼,低落时一同丧气,有些人甚至为了维护自己喜欢的国家或者球员大打出手。
如今想来,年轻不就是一场狂欢的盛宴吗?直来直去无须拐弯抹角。如今,我们如此这般的百转千回究竟是在防备别人还是在躲避我们自己,想来滑稽可笑。
虽然不再为中途关灯而烦忧了,不过,小河北的麻烦并为因此而减少。人家看世界杯,夏木看超级女声,2006年超级女声长沙赛区比赛几乎是跟德国世界杯同步,当时夏木疯狂的迷恋着那个抱着吉他低声浅唱的许飞,《爱的箴言》《亲密爱人》这两首歌在他不厌其烦的轰炸下,轰吐了N多哥们。
“破超女有啥好看的?”
“破足球有啥好抢的,那么爱抢球自己买一个不就结了?”
“你不是有电脑吗,上网看!”“太卡!”
“你就不会在电脑上看球赛吗?”“你以为网络只卡超女不卡世界杯吗?”
最后,小河北被逼无奈,只好跟着牛涛乖乖的跑到对门寝室去看世界杯。
6月的南京简直不是人住的地方,气温高达40摄氏度,像个蒸笼,呼吸都不自由。寝室里没有空调,破风扇吱吱呀呀的动静确实不小,可除了哼哼呀呀的动静之外连半点风丝儿都没有。就算什么都不做,只带呆坐在床铺上,都会莫名的感到心烦。为此,小河北推脱掉好几个女朋友约他逛街的电话,“媳妇,下火了,你还敢出门?”电话那端一定是“五分钟后必须站在我们寝室楼下,见不到人立刻分手!”有些人的爱情就像衣服,穿上换下随随便便,真不知是衣服太廉价,还是自己的身价太低而配不上衣服。
从上次麦当劳之后夏木再没见过齐浩磊,夏木心中齐浩磊就是一个同他能谈得来的学长。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说实话,他们相识的确晚了些,一个才刚刚开始大学生活,而另外一个人的大学生活却正要结束。
就是小河北口中“下火”的那天,齐浩磊打来电话约夏木跟他一起去国展中心的招聘会,不顾外面烈日当头,夏木欣然接受。
如果不是这么早的遇见齐浩磊,夏木不会过早的去考虑“毕业”“就业”这些看似与自己遥不可及的事情。人山人海的招聘现场,国展中心的几个展厅里,黑压压的全是圆圆的人头,还有白花花的简历。有些用人单位只聘用211重点大学的应届毕业生,非重点大学学生的简历看也不看就被扔到旁边的垃圾箱里。有些单位倒是海纳百川,不过齐浩磊说,这样的单位规模很小,不但没有保险和公积金就连工资都要克扣。
夏木陪着齐浩磊逛了几个展厅,夏木很关心学长未来的职业规划,翻开他求职简历看见“应聘职位”一栏里写着“技师”,简简单单两个汉字,夏木的心莫名的凉透了,他看着他眼前这个阳光帅气,南京师范大学正规的大四毕业生,不久的将来只会是一个工厂里的平平凡凡技师,他一下子对大学失望至极。“学长,你怎么不继续追求你的梦想呢?”“一个字难!两个字太难!那些梦想当做年少的冲动吧,跟青春一起埋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尝试一下,只有尝试了才知道有没有机会!”夏木的想法像春天发芽的柳条那般稚嫩。“我有几个北漂的朋友,其中有一个家境算是殷实,去年出了一张唱片,主打曲是请张宏光写的,在电台打过榜,前前后后花了近30万,结果呢?连个响都没听到,最后只好乖乖的回老家当公务员去了。”“人和人的际遇是不同的,他不成功不代表你不会成功!”夏木还是很坚定,齐浩磊心灰意冷的表面下何尝不是还有一颗不肯认输的心?梦想,青春的衍生品,谁人不是希望青春已去,梦想还在。而现实却一次次告诉我们,梦想有时候会消失的比青春还要快,青春还未走远,梦想早就不见踪影了。
第三十六章
齐浩磊送上10份简历,其中有三份被无情的打回,看见学长当着众人的面被用人单位奚落,夏木心里很不是滋味。在他的思想中大学生虽然不是什么天之骄子至少还是知识分子,如果不是,为什么还有那么多的高中生为考大学前赴后继?可在冷冰冰的现实屡屡受挫的真相面前,大学生竟然变成一个让人愤恨的罪名,大学生成为好吃懒做寄生虫的新代名词。一念天堂一念地狱,10年前大学生还高高在上,10年后居然要被鄙视甚至被唾骂。究竟是谁在导演着这场错误?
夏木不敢去想,他便用随遇而安去安慰自己。
“学长!你看!”国展中心大门外也有一些小型用人单位的招聘展位,夏木指着那个招聘驻场歌手的广告给齐浩磊看。
展位前只有一个留着紫色头发带着耳机装扮妖艳分不清是男还是女的接待员,夏木仔细看了一遍招聘细则“年龄19—28岁,性别:男,身材匀称形象好,月工资10000—20000万元,有酒吧驻场经验者优先。”
“学长,你要不要试一试?”
齐浩磊此刻正在认真的琢磨着,他目光闪闪,像是希望忽明忽暗。
“学长,实现音乐梦想未必就是要当大歌星要出唱片。从事自己喜欢的职业,并且能给他人带来快乐,这不就算是实现梦想了吗?”夏木滔滔不绝的说着他自以为的大道理。
“我知道!”齐浩磊还在犹豫中夏木未经同意就抽出一份简历放到桌子上。“机会是试出来的!”他冲齐浩磊微微一笑。
第二天早上,齐浩磊便打电话稍有兴奋的告诉夏木,昨天那个酒吧给他打电话,要他10点去升州路面试。
“夏木,陪我一起去啊?”“非常乐意”
夫子庙旁升州路沿街全部都是酒吧,白天的酒吧十家有八家店门紧锁,看上去有点荒凉。夏木背着吉他跟在齐浩磊身后走进那家面试的酒吧。
酒吧内未开灯,光线黑暗,复式格局,门口正对面有一个半圆的小型舞台。在工作人指引下,他们走进舞台后面的一间屋子里。这间屋子倒是光线充足,窗台上摆放着几盆生机勃勃的绿植。办公桌上一个带着墨镜梳着长发的男人,见有人进来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一眼齐浩磊,“坐!”语气不冷不热。“先弹唱一首听听!” 男人说话有点娘,搞艺术的可能都这味儿,见怪不怪。齐浩磊那天弹唱了一首《外面的世界》,弹唱期间,那个长发男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看着手中的文件,“好了,不错,今天晚上试一场,看看效果,其余的条件之后再谈!”又是不冷不热的一句。
“谢谢!”两个人告辞。“这么能装!”夏木为学长抱不平,“我怎么觉得气氛有点怪?”齐浩磊四处打量着这件阴森森的酒吧。“酒吧都这味儿吧!”“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