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真下课后在停车场找到保镖的车,对他们说:“你们别跟着了,我要回家一趟,拿点课本什么的,之后就住那里了,你们也回家吧。”
保镖们不干,要求送林西真到五十七街。
林西真只好答应了,回到了家,看着保镖把小小的一房一厅搜查了个遍,然后说:“现在可以了吧?你们回去吧,我不出去了,今晚就睡这儿了。”
林西真趴在阳台上,看着保镖们终于开车走了,不由得长长的出了口气。
至于打听小槿的事,林西真还没有天真到想要直接去问黎文,就算是他问,黎文也未必理,林西真打算还是从贵族俱乐部那边入手,最佳的人选就是小米。
小米是台湾人,小巧可爱类型的,可爱到有的时候黎文都会忍不住摸摸他的脸什么的,但小米有个大毛病,就是八卦得不得了。
但八卦这个毛病现在对林西真来说就是个优点了。
林西真看到保镖走了就给小米打了个电话,说请他吃饭,正是饭点儿,在家里准备吃泡面的小米一听说有人请吃饭,屁颠屁颠就来了。
来了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林西真本人那点事儿先八卦个底儿掉,林西真想让他打听叶苒的事,也不好再瞒,把自己这段时间的事情大致说了说,然后问小米:“你知道叶苒以前有喜欢的人吗?”
小米意犹未尽的咬着筷子,林西真告诉他的这点儿事根本没有满足他的八卦欲,听得这么问,又来劲了。
“我在贵族打两年工了,叶苒倒是见过不少次,但还真没见他和谁特别亲密过,也没见他叫过女孩子和MB,嗯,据说很久之前有个人,好像是伤了。”
“谁伤了,他伤了还是那人伤了?”林西真马上问。
“不知道,”小米的遗憾可不是装的,“估计是那人伤了吧,那么多人喜欢叶苒,他怎么会伤?”
小米不知道什么,林西真并没有失望,他转转眼睛,慢吞吞的说:“其实叶苒的事,估计知道得最清楚的是……”
“文哥嘛!”小米想都不想就说:“不如我帮你去旁敲侧击文哥吧,不过你得告诉我,你这么想知道叶苒以前的事干嘛?难道现在不只是叶苒缠着你这么简单,你爱上他了吧?”
这个问题问得林西真挺尴尬,他一直跟小米说是叶苒缠着他,却没有说自己的感受。
自从三天大睡醒来之后,或者说从卡斯特湖回来之后,他就感到自己原来越喜欢黏着叶苒,以前他巴不得叶苒不来找他,现在却会在中午或回家之后给叶苒打电话,在叶苒晚归的时候也不睡觉,坐在房里傻等,有空的时候拉着叶苒去照大头贴,去满街寻找自己喜欢的球星卡,腻在叶苒身上喋喋不休的讲学校里的事,并要求叶苒用江湖故事来交换……
总之,林西真目前的行为就像一切沦陷在爱情中的小傻子,幸福着,懵懂着,快乐着。
只除了一件事。
林西真越喜欢叶苒,就越不能安心,就越想知道叶苒为什么会喜欢自己,就越想知道那天熊洞里叶苒说的那个TakeTwo的意思,就越想知道那个影子一样的小槿是谁。
林西真请小米吃饭的是个小小的很家常的日本馆子,很温馨,食物的味道也很好,小米吃得很高兴,林西真则心事重重。
因为馆子小,他俩的说话难免被旁边人听到,说到叶苒的时候,不远处就有一个人转过头,目光炯炯的看过来。
吃完饭,林西真扬手叫买单。
穿着格子围裙的侍应走过来说:“先生,你的单已经买过了。”
“啊?”林西真想不到这种事能落到自己身上,这不通常都是女孩子们的奇遇嘛。
小米的眼睛立马亮起来,八卦之火熊熊燃烧:“谁买的?”
侍应指指另一边一张空桌子,林西真随着她手指的方向看看,对之前坐在那里的人完全没有印象。他疑惑的看看小米,小米也失望的摇摇头。
两人在停车场分手,临走,小米还喋喋不休:“这次不算,你还欠我一顿。”
林西真一脑袋浆糊的走向自己的车,无意间一抬头,一个人正站在自己的车前。
22、被出卖的滋味
朱迅警长坐在里离警察总局不远的小咖啡馆,手里抱着一杯咖啡,看着窗外。
温哥华警察总局的办公大楼座落于缅街和东喜士定街的路口。这是个在整个大温地区,乃至整个大不列颠哥伦比亚省都臭名昭着的路口,路口的四个角落,常年累月,不分日夜的聚集着异形异状的人群。
这是温哥华由于吸毒而无家可归人的聚集地。
他们穿着不知从哪里淘来的,不知年代,颜色模糊,款式古老的衣服,佝偻着身子,整个人因为吸毒而干瘪了,白种人的脸色已经成为枯黄,而黄种人,则呈现出一种死灰,皮肤皱缩,脂肪消失,五官在脸上塌陷成不可能的,非人类的形状。
这里是人间地狱,想知道死后的鬼魂能有多么丑陋,看看这些人就知道了。
他们的身后,常常会有一个超级市场偷来的手推车,上面装满垃圾,或类似垃圾的物品,这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
他们睡在墙角下或后巷的垃圾桶旁,每月的一个特定日子,他们在警局前不远的一条小巷子里排队,领取政府的救济。在加国政府的好福利下,这些救济的钱足够他们租上一间小房子,不挨饿的活到下个月,或许还可以买一二件新衣服,然而他们的钱,却会在不到一周的时候里花完,也许还要快。
因为吸毒。
毒品贩子就活跃在这群人中间,他们在人群中穿来穿去,脸色是与吸毒者完全不同的光润,他们谁都认识谁,每个毒贩有自己固定的下家,绝对不会过界,不会搞错,他们走动着,和人们交谈着,间或与谁握个手,一小包毒品和一小卷钱就这样交接了。
他们坦然的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做着这种事,成年累月,心安理得。
这是由于温哥华某些民主人士奇特泛滥的同情心,他们认为,吸毒者有安全吸毒的权利,他们在离路口不远的喜士定街建立了一个注射屋,发放干净的针头,给吸毒者提供了一个干净安全的地方注射他们自己的毒品,这种匪夷所思的做法的后果,造成了温市的这个路口,也就是警察局的门前,沦为了吸毒者的天堂。
“多么讽刺啊,”坐在朱迅对面的林西真说:“好比清洁公司门口堆满垃圾。”
朱警长无奈的回过头来,即便他是本地的土生儿,有的时候也无法理解某些派别的极端想法。
“不管怎样,贩毒是法律不允许的。”朱警长说。
“啊,是,”林西真对温市的反毒品政策仍然一肚子意见,“和卖伟哥一个罪。”
“都属于受监管药物,也许街角那些毒贩卖一小包粉没有人管,但像黎文那样大批量的,一样可以定很久的罪。”朱警长觉得自己有必要端正一下林西真的视听。
“那你们为什么不抓他,明明知道他卖很多毒品。”
“因为没有证据。”朱警长说:“我们需要证据,不能随便抓人的,也许你可以帮我这个忙。”
“为什么是我?”林西真涨红了脸:“你们警察不是有卧底么?”
“因为你和他们最接近,”朱警长说:“对不起,我听到了你和朋友的谈话。”
“我只和叶苒接近,”林西真辩解说:“叶苒不贩毒,虽然他做什么我不知道,但我至少知道他不贩毒。”
“他买卖军火,卖给别人去杀人,难道不比毒品危害大?”朱警长明白林西真的想法,他试图从另一个方向说服林西真:“你知道,在江湖上刀头舔血的这种日子是不能够持久的,不要看华埠还有些老家伙,那是他们早漂白了,否则后果一定是英年早逝,你给我情报,是帮了我,其实也是帮了他,早一天把他的势力打垮,也许他能早一天上岸。”
林西真不上当:“我不知道叶苒在作什么,他从来不告诉我,我怎么帮你。”
“你不用告诉我他在做什么,实际上,他在做什么我比你知道得清楚,比如说最近,叶苒把江湖搅得乱七八糟,估计你不知道吧?叶苒是个有头脑的人,他这么做肯定不是为打而打,不过现在我还不知道他的目的,这也是我找你的原因,我只希望关键的时候你能告诉我你的位置。”
林西真不解:“知道我的位置有什么用?”
“某些时候,也许你会需要警察的援手,你想想看,能有谁是长胜将军?拿破仑还有滑铁卢呢,现在江湖这么乱,你怎么知道叶苒永远不会陷入困境?你需要警察介入的时候,这个就可以帮你的忙。”
朱警长将一只小小的领扣递给林西真,说:“把这个扣在领子上,这东西实际上是警用频道的GPS,与美军用的精度一样的,可以精确到20公分范围内定位,这个扣下边有个小按钮,如果你需要显示位置的时候就按下去,它发出的报警信号是不需要通过报案中心的,可以直接显示在我的电脑上。”
林西真看看手上的小东西,犹豫不决。
朱警长很狡猾的以退为进:“你可以回去考虑一下,不用也可以,等过阵子还给我就行。”
小米临走时说有了消息就会给林西真电话,但林西真没有想到电话来的这么的快。
同朱警长喝完咖啡,林西真还没有到家,小米的电话就来了。
“文哥今晚上来了,”小米神神叨叨的说:“我打听到了点劲暴的,不过这会儿有点忙,你来贵族吧,来了我得空就和你说,哎呀,呼叫器又响了,里面叫我了……,你,你早点来啊……”
小米匆匆的挂断电话跑掉了。
林西真犹豫了一下,但是想知道真相的好奇心最终战胜了怀疑,于是在马路上划了个U,转头向贵族俱乐部开去。
进门就看到宋哥站在吧台前,正在对调酒师吩咐着什么,说起来林西真也是很久没有见他了,心里不由得涌起一种久别重逢的亲切感,就走过去调皮的拍了宋哥的肩膀一下。
宋哥回过头看到林西真,脸都白了。
“你,你怎么来了,现在这个形式,你怎么能乱跑呢。”宋哥一把抓住林西真的手臂就往外拖:“黎文今天就在里面,你得赶紧走,趁他没看见你。”
林西真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宋哥焦急的脸:“小米叫我来的啊,怎么啦,黎文和我也没仇,为什么他在我就不能来?”
林西真不知道最近的江湖局势,叶苒要搅乱浑水,头一个拿来开刀的就是黎文。
拿黎文开刀,不仅是因为最就手,之前莫名其妙出现的蓝海豚丸仔事件已经为黎文与叶苒的冲突打下了基础,加上在丛林里遇到的讲越南话的伏击者,难免让叶苒的心里结了疙瘩,还因为现在华埠广大的地盘上,也只有黎文还是个对手,不打他打谁啊。
林西真不明白江湖上的合作其实同联合国一样,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朋友。
宋哥听得林西真这么说,更加着急的往外推他:“你这傻孩子,被人设计了,快走快走。”
可惜已经晚了,宋哥和林西真在这里推推搡搡,早有人飞跑进去报告了黎文,越南帮的老大不紧不慢的走出来:“老宋,你这是干嘛,我还能吃了他啊!”
林西真转头一看,黎文笑嘻嘻的站在吧台边,几个人跟着,小米也在里面。
“西真,那个,对,对不起啊,文哥一定要我给你电话……”小米结结巴巴的试图解释。
这时候林西真就算再笨也明白黎文叫自己来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了,他的心一沉,被朋友出卖的滋味并不好受,象吃饭时不小心咬到了沙子,给了他一种完全没有防备的伤害。
宋哥急忙把林西真往自己身后一拉,对黎文陪笑:“文哥,你和叶苒之间的事儿,不要为难这小孩。”
黎文笑得吊儿郎当的,“喝,老宋,别人让你看着这孩子,你还真看出感情来啦,小心到时候不好交代哦。”
这话把林西真说糊涂了,宋哥对他好,他当然不会感觉不到,可听黎文这意思,宋哥对他的好似乎是有条件的,是有人要求的。
“你胡说。”林西真从宋哥的身后走出来:“你以为谁都像你呢,就会利用别人。”
他大声的对黎文嚷嚷,也不知道在试图说服别人还是要说服自己,他只是不想也非常不愿意把宋哥对自己的好归结到利用之中去。
“喝,说你天真还真天真。”黎文一把抄过调酒师刚放到侍应盘子上不知为谁调的一杯凯撒,举起来喝一口:“你当贵族俱乐部是什么人都能来的吗?这里的侍应都是要熟人保荐的,不信你问问小米是谁保荐的?凭什么你林西真自己跑来说想在这里打工就要你啊,老宋从头到尾都在处处维护你,他一个领班经理,怎么就这么爱心泛滥呢,一见你就对你那么好?他手下这么多人怎么不见他都这么照顾呢?你当人人是叶苒啊,见你就喜欢?!”
林西真低头想想,自己来贵族打工的过程确实顺利得不像话,这个要人保荐的事儿也从来听都没听说过,黎文的话似乎有点道理,不由得转头看着领班,低低的叫了一声:“宋哥……”
宋领班不看林西真,仍然面对这黎文,一改常态,语气强硬起来:“是又怎么样,那是以前,林西真现在早不在这儿做了,我维护他谁也管不着,也不用对任何人交代,有我在这儿,你就不能把他带走。”
黎文冷冷的哼一声,“就你,还想拦住我?二子,胖子,过去带那个姓林的走。”
二子和上次与林西真打过一架的那个黑胖子上来就要拉人,宋哥急忙去拦,可他一个人,又不会功夫,哪里拦得住。
“还不快跑。”宋哥拦腰抱住二子,还腾出空来对林西真喊。
林西仍然是老动作,拧身错开胖子扑过来的势头,同时抬腿一脚踹在胖子的肚子上,踹得胖子后退几步,趁这个机会,林西真转身往停车场跑,手刚碰到后门的门把,就听得黎文在后面说:“跑,你跑我就打死他。”
林西真的动作被这句话吓得僵住了,他急忙回头,看到黎文正用枪指着宋哥的头。
宋哥在枪口下还急忙冲林西真摇手:“没事,我没事,他不敢动我的,你赶紧走。”
黎文仍然笑嘻嘻的:“那可不一定,你走个试试。”
23、卷入漩涡
叶苒根本就不记得林西真今天要上课,他以为林西真现在正在房子的不知什么地方玩儿呢。
叶氏贸易公司并不只是作黑道买卖,叶苒在市中心有个办公室,是真的在做贸易,将印第安人领地的原木卖到日本去,从这个角度说,叶苒也算是横跨黑白两道的。
摆脱黑道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他是在那块烂泥里生长起来的,想要连根拔起,谈何容易,就算他想,那烂泥里也总有一股力量将他不断的拉回去。
叶苒在市中心耽搁了很久,回去后又闷在房里同李叔等人商量江湖上的事,和黎文开战并不是做做样子的,现在双方的损失都不小,不论是人员还是地盘。
“自从我们灭了泰国帮以后,黎文最近和伊朗人走得很近,”李叔说:“根据我们的线报,今晚伊朗人有批货到,白的,是给黎文的,半夜2点在列治文运车码头,怎么样,抢不抢?伊朗人有名的多疑,要是我们在他们交易的时候把这批货抢了,伊朗人一定会认为黎文黑吃黑,那黎文可就无路可走了,不用我们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