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淬炼师（生子）下——茱萸拿笔

雷利公爵的态度，倒是与陆羽之前的胡编乱造十分吻合。雷奥轻蔑地笑了下，道：“我妈走的时候，你也是用这样的态度敷衍我，你以为我会一直像傻瓜一样听你的话吗？”

说完，雷奥不顾雷利公爵的怒喝，头也不回地向禁闭室的方向走去。但凡是接到命令冲上来阻挡他的守卫，全部被雷奥轻易打昏。然而，越接近禁闭室，空气中血腥的味道越浓。这令雷奥的心狠狠揪疼起来。他下意识不断加快脚步，远远看见一辆急救推车被推进了透明升降梯，雷奥直觉那个病人是那么的熟悉，他想都没想地冲了过去。一把抓住急救推车的栏杆，看清那个趟在推车上的人，那毫无血色近乎透明的脸，以及不断透过被褥滴落到地上的血滴，令雷奥的大脑一瞬间空白了。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两小时前还和自己通过话的人，怎么可能眨眼便成了这个样子？！！雷奥紧紧盯着陆羽，黑曜石一样的眼眸瞬间变得血红。

“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狂躁的吼声，震得整个升降梯里的人全部闭了嘴。冰屑如有生命般自那些医护人员的脚下生长上来，咯嘣咯嘣的声响中，竟然将几人冻成了冰雕。

大批的守卫冲了过来，将雷奥团团包围。雷利公爵的声音自人群后响起：“雷奥你冷静点，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送那孩子去急救室，具体缘由我会告诉你！”

雷奥眼中的血红淡了些，他闪身进入升降梯，很快急救室里爆发出尖叫。片刻之后，雷利公爵L先生甚至焦急万分的林小才和林大成统统赶到。

急救室的红灯亮了起来。

另一方面，原冥兽三皇子殿下和现今冥兽各部族几大首领正在研究第二轮山脊攻防战术。托托达部首领阿曼的尾巴不合时宜地热了起来。他不耐烦地接通了通讯，那边汇报完情况之后，阿曼立刻变了脸色。几乎是暴怒地吼道：“给我追，抓到他之后，直接关入大牢！不必再向我汇报了！”

几大首领神色各异地看了这位最强冥兽一眼，便继续研讨。三皇子不屑地勾动一下唇角，漫不经心地说了句，“攘外必先安内，如果实在有急事，阿曼首领可以先回去处理。”

“不必了！”阿曼已经恢复平时的冷傲，淡淡地道：“三皇子说得那个蓝尔家族计划，如今进展得怎么样了？”

“呵呵，放心，一切顺利！”

艾文和卫菲埋伏在飞碟经过的路段。对于这次阿曼劫持人类王子的行为艾伦本来就不赞同。对于勇猛善战的托托达部族来说，使用这种计谋一直是被认为见不得光的下三滥手段。而阿曼这次的行为，虽然名义上是为了增加托托达部在战争中取得最大利益的筹码，但在许多托托达部族的冥兽心中却并不是能够被全心接受的光明正大的做法。

所以，当卫菲提出解救人类王子时，艾伦才会义无反顾地给予全力支持。从私心上来讲，艾伦作为阿曼的亲弟弟，他觉得这么做是在帮助阿曼纠正错误，帮助一位王者抹去污点。

卫菲作为据有传承能力的冥兽，除了继承了托托达部族传统的强大的武力值，还有每一位传承冥兽都据有的预知能力，只不过，卫菲的预知能力要比一般传承冥兽强大数十倍。所以他说飞碟会从这里经过，飞碟就一定会从这里经过。

但是，在等待飞碟经过的时间里，卫菲狠狠滴打了一个寒颤。那紧锁的眉头，令艾伦意识到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发生着。

“怎么了？你看上去很不好。”艾伦关切地问。

“不，是莲。那孩子现在很危险！”

“莲？他出了什么事？！”艾伦的语气也不由带出了一股焦躁。尽管莲是不被阿曼承认的孩子，自己也从没喜欢过那个由人类女人生产的孩子，但是，他却知道，卫菲对那孩子怀有着怎样的感情。

“算了，有人会照顾他……”卫菲的语气中带出一丝寂寥，又道：“飞碟马上就要到了，先做好准备吧！”

艾伦打了个手势，整个黑市商人团瞬间进入备战状态，甚至每个人都隐隐透出一股兴奋地跃跃欲试。

战术研讨会结束后，阿曼再次接到了汇报。这次因为在自己的大营里，他狠狠发了一顿脾气。营帐里的所有物品几乎无一幸免被全部摧毁。人类王子被卫菲抢走，这个消息不但打乱了他周密的计划，而卫菲这种做法也无情地捻灭了他埋藏多年的一份希冀。说到底，不论是二十年前还是二十年后，卫菲在他与人类之间最终选择的都是人类，这一点是不是从来都不可能改变呢？！那个男人就那么让他难忘吗？！

阿曼颓然地坐在大帐里，金色的眼眸里渐渐冻结成霜。

80、

急救室外，长长的走廊上，此起彼伏的呼吸声清晰可闻。自从L先生赶来之后，所有医务人员便自动自觉将救治雷奥爱人的重担交了出去。但凡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知道，陆羽这样的出血量实在惊人，稍有一丁点差池就可能再也救不回来，如果是个普通的二次皿也就罢了，可这一位偏偏是目前军部最高掌权者的儿媳妇，救不回来的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雷奥自从被拒绝跟进急救室，脸上的霜就像染色一样慢慢变成黑色。谁都看得出来，他那双冲血胀红的眼眸里，此刻正是冰火两重天的煎熬。那拄在膝盖上的双拳颤动得越来越剧烈。雷奥微低着头，坐在等候椅上，身体紧绷得雕像一般。

毫无疑问，雷奥在忍耐，似乎还夹杂着深深的懊悔。

林小才靠在林大成怀里，紧紧盯着急救室门上亮起的红灯，仿佛要将那红灯射穿一样。他要着嘴唇，拼命忍住泪水，似乎那泪水一旦掉下来，陆羽就会消失一样。

没人注意到，艾菲尔是什么时候赶来的，他今天几乎透明的沉默，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如冷冽的风一样，不容接近。

雷利公爵站在走廊尽头，远远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本意并无伤害陆羽，没想到事情会发生得这么突然。那孩子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急救室内。

L先生募地一愕，这怎么可能？！！他不可置信地再次探查陆羽的灵魂波，脸上的震惊渐渐被狂喜所取代——陆羽的身体内出现双重灵魂核反应！这意味着什么？！这简直可以称为人类繁衍史上的一个全新的里程碑！经过L先生一番精确确认之后，结果出来了。是的，陆羽被判定为据有生育功能的二次皿了！

而那个在陆羽体内越来越弱的灵魂核反应，也毫无疑问被证实为是在陆羽类似女子子宫一样的器官中正在生长的不到4周的一个新生命。

L先生强忍住想要继续研究下去的强烈欲望，立刻全力以赴着手救人。目标只有一个，力保‘母’子皆平安。

事关重大，L先生压下心中的激动，甚至对他的助手都没有半分透露，还将他的助手们指使开，又以病人灵魂波动不稳不能干扰为由令他们绝对不准探查陆羽的灵魂波。

整个救治过程L先生都显得小心翼翼。随着时间的流逝，陆羽在血液不断得到补偿的情况下，情况渐渐好转。

直到代表急救成功的灯变为绿色，时间已经是5个小时后了。

经历了等待煎熬的众人，看着那枚小小的绿灯心中的激动是无法形容的。雷奥霍地站起来，踉跄了一下才发现不知不觉间他的腿竟然已经麻烦到失去知觉。林小才哇地一声总算哭了出来，要知道，憋笑辛苦，憋哭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艾菲尔转身离去时依然悄无声息，就像他来时那样，但那周身凛冽的寒风却也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陆羽是L先生亲自推出来的，他身边跟着助手和医护人员围在两侧将焦急着要冲上来的众人挡开，等将陆羽在加护病房安排妥当，雷奥再也忍耐不住，不管不顾地冲了进来，一把捂住陆羽的手，任凭其他人说什么，就是不松开。

L先生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仔细嘱咐了雷奥要注意的事宜，便带着众人离开了。

如果现在雷奥面前有一面镜子，他一定不会承认镜子里的人是他。那深情到仿若温泉一样的眼睛，柔化到仿佛流水一样的表情，是这十八年来从来没有在他脸上出现过的。

陆羽还在昏睡，雷奥手指轻柔地小心翼翼地描绘着他的眉眼和脸部轮廓，就像是在珍视一件易碎的珍宝一样。良久，雷奥附在陆羽耳边，轻轻地埋怨道：“你这个爱找麻烦的小笨蛋！不准睡太久！”

L先生自加护病房出来之后，找到雷利公爵，两人关在雷利公爵专属办公室里长谈。

“当年的事，你还在怪我？”L喝一口咖啡，对站在窗边抽烟的雷利公爵的背影道。

公爵大人没有回头，淡淡地道：“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来没有为当时的决定后悔过！”

L先生低笑一声，对这个回答显然不置可否。不过，他并没有追问下去，倒是说起了陆羽的事，笑道：“你家那小子，脾气那么臭，没想到桃花运比你也一点不差。相信如果你知道自己快要当爷爷了，一定很惊讶吧？”

“你说什么？！！”雷利公爵这次回了身，脸上的表情也确实很惊讶。他几大步走到L面前，紧逼盯人的眼神与雷奥绝对同出一辙。

L先生好笑地看着他，又重复了一遍。就见雷利公爵脸上的表情由惊愕到惊喜最后转为沉思。

雷利公爵想了下，眼睛眯起，问道：“你怀疑那孩子与冥兽有关？”

“有没有关，要我的化验结果出来才知道！希望这次不要像二次大战那时一样，再上演一场悲剧。”L先生说得别有深意。

雷利公爵反而漠然了，他重新走到窗边，望着远处的海天一线，低低地说了句什么。

虽然没有听清楚，但L先生知道，公爵念出了一个名字，以及那句代表问候和思念的话‘你过得好吗……’

心里瞬间涌起的愧疚，令L先生有些待不下去，他走到窗边，忍不住拍了拍雷利的肩膀，“他会过得很好！这不是你我都了解的他吗？”

威廉背着米嘉，混在艾伦的商队里，如急速行军一样的赶着路。过大的斗篷罩在两人身上，在身材高大的冥兽之间，就像一个年迈佝偻了身躯的人倒不显得特别突兀。但是，危险依然存在。威廉不安地看着走在他身侧的卫菲，担忧道：“您这次帮我，一定会惹来很大的麻烦，不如您和我一起走吧，不要再回冥兽那边了！”

尽管没有人说话，但是包括艾伦在内整个商队的冥兽脸色都不大好看。卫菲给了威廉一个温柔的笑容，摇头道：“我的事你不用操心，你只要记得你现在是肩负整个人类命运的王子，是下一代的王者，你的安危和所在不仅影响着这次的战局，对整个人类和冥兽的未来也同样至关重要！所以，一定不能乱跑！”

威廉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您还在为哥哥的事情自责？”

“不，是责任！我没有照顾好他！我会找到他的，那个时刻，我有预感不会太遥远了！”卫菲说这话时尽管语气很坚定，但眼中却有一丝如何也掩饰不了的茫然。

威廉看着这样的卫菲，心里没来由就是一疼，“卫菲婶婶，跟我回去！”

卫菲脊背僵了下，这样令人怀念的语气，是威廉小时候向他撒娇时的惯用，如今再听，竟勾起脑海中无数回忆的片段，威廉身边那个模糊的小人以及那个时刻围绕在自己身边的英挺身影……这些刻骨铭心，血肉相连的羁绊瞬间刺痛他的心脏。

艾伦大吼一声，冲过去，抱住了昏过去的卫菲。

81、

洛芙离导师听说陆羽出事的消息时，他正忙着协助军部淬炼师们处理伤员的病情。这段时间他太忙以至于疏忽了对爱徒的关心，如今出了这种事，他怎么可能不心急如焚？可是当他赶到的时候，L先生已经结束了为陆羽的治疗。洛芙离急于知道结果，也没顾上询问L先生的去向，就急急忙忙直奔L先生的研究所而去。

洛芙离作为L先生的得意弟子，是有权出入他的私人实验室的。可是当他一把推开门，却看到空无一人的房间，心中的焦急不免又增加了一些。然而，占据整面墙壁的数据分析器屏幕上显示的数据，却令洛芙离着实吃了一惊。因为这组数据明明白白地显示出一种介于人类和冥兽共有的数据组合基因。

难道L先生的研究范围已经扩展到‘兽人’方面了吗？但是据他所知整个波斯达拉星球上兽人的数量绝对不会超过双位数。那么这次试验样本是从哪里采集来的，这令洛芙离十分好奇。

鬼使神差地洛芙离走进了实验室，操纵机器将基因样本还原，当一个人型生物形象地出现在还原图上时，洛芙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那个出现在图像中的人样貌与陆羽一模一样。这说明什么？！！洛芙离几乎是抖着手删除了操作记录。然后，魂不守舍地出了实验室。

洛芙离的样子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某些一直潜伏在研究所的势力暗线趁L先生还没有回来，利用网络之便，潜入了那台数据分析器。

奥肯帝国，西部大城奥萨斯特，蓝尔公爵府。

罗贝利·蓝尔公爵一边慢慢摸着圆圆的肚皮一边眯缝着两条细缝一样的小眼睛，对站在他面前态度恭敬的青年管家道：“这条消息可靠？”

“千真万确。公爵大人下一步准备怎么做？”

“把消息透露给红家那位小姐，相信她听到会非常愉快。”

“遵命！”

两天以后，一条消息悄悄从巴朗萨斯学院传播开来，并且有越传越广的趋势。没多久，整个巴朗萨斯城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不论是学院里还是大街上，经常能听到这样的对话——

“嘿，听说了吗？洛芙离导师的班上出了一只冥兽！”

“我从来没有想到，在我身边的同学竟然会是这种半人不人，半兽不兽的东西！想起来就觉得恶心！！”

“巴朗萨斯学院的学生里竟然潜伏了一只冥兽！听说还是雷奥公爵儿子的情人？天呐，公爵大人为什么不好好管管他儿子？！”

“巴朗萨斯学院要垮了吧，招生竟然这么马虎，冥兽也敢放进来，该不会是检测水平落伍了吧？”

“雷利公爵到底是什么意思？难怪前线战事久攻不下，我看他是故意的吧？”

“雷利公爵手握兵权早就有谋反之心，这次让自己的儿子与冥兽联姻，分明就是想要借着战争篡权！”

正所谓好事不留名，坏事传千里，很快这件算得上雷家丑闻的事件不仅闹得满城风雨，更有向全国范围蔓延的趋势，一时间民心大动。

一时间，奥肯帝亚历山大，雷利公爵亚历山更大。他不得不上书奥肯帝郑重声明此事，绝对是子虚乌有，纯属谣言。更有L先生出面作证（当然是做伪证），才将民怨堪堪压制住。

然而，红家和蓝尔家显然不准备就此罢手。他们这次召集了40%贵族，联名上书，要求奥肯帝将那只隐藏有冥兽托托达部皇家血统的冥兽收牢关押，并以此与冥兽谈判换回王子。

奥肯帝态度不明，而这件近似逼宫的戏码被他死死压制住，没有透露出一丝消息出去。所以这时候的时局变化，远在前线的雷利公爵并不清楚。而之前的传言雷利公爵也控制着，保证绝没有一丝半语传入雷奥和陆羽的耳朵里。

所以，当陆羽在一个清晨睁开眼睛，他眼前那透过窗外沐浴着阳光的景色还可以用美丽来形容。

雷奥趴在他的病床边上，正睡得沉。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新长出的胡茬像倔强的野草一样爬满下巴。陆羽心疼地想抬手摸摸他，却发现浑身上下一点儿力气也使不出来。而雷奥即使在睡梦中，他的手也紧紧地握着陆羽的，就像在担心这个人会随时离开自己一样，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