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尊天宝 上——喧哗葬礼

莫晓不知道，自己这个对他好的决定，不仅害了阿洛，也害了他自己。

他们还是同住一间房，晚饭是在楼下大堂吃的，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武林人士，讨论最多的自然是关于阿洛上武当说明当日详情这件事。

“那洛爷真是美人，玉虚真人会把持不住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只不过啊，这洛爷有个规矩，敢动他脑筋的必还之。你们说……”话到此，接着是一阵淫笑。

“我听说，那天和玉虚真人一起去的还有他那个小徒弟，年轻气盛，也保不准啊……”

“武当这次请了少林的至善大师来公正，不过我听说，他们已经布置好了，让那洛爷有去无回。”

莫晓凝神听着，可阿洛却无事一般吃着饭，好像那些人说的不是他一样。“说了半天都是听说，没一句有用的。”阿洛也不理他，神色冷然。

这时，一个青年不大的声音再吵杂的客栈响起，“武当的事，也是你们这帮下九流的人随便说的！”莫晓循声看去，来人不到二十，唇红齿白，一双杏谋怒瞪着，看上去，也像只张牙舞爪的猫。

阿洛冷哼一声，“他就是宋亭川。”

“啊？”

“怎么，失望了？莫晓，我告诉你，你要是看上他了，我会让他死的很惨。”

莫晓无奈的说：“我怎么能看上他，一个毛头小子。”话刚落地，那毛头小子的剑就刺了过来。宋亭川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可是看见阿洛他实在控制不住情绪，莫晓用杯底抵住剑尖，“道友，这算什么？杀人灭口？你武当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我武当行的端，做得正！见不得人的是他！”这一句，把大家的视线都凝聚到了阿洛身上，阿洛依然气定神闲的吃着菜，见大家都看他才放下筷子，说了一句，“我脸上又没有疤，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和你比起来，显然是我比较能见人。”

“你！”宋亭川几次想抽回剑，可剑好像黏在杯子上一样，怎么也移动不了分毫。

莫晓是提议来说清楚，但他的初衷是不想别人误会阿洛，绝不是要阿洛受委屈，当下拎起宋亭川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大家面前，刚赞叹完莫晓的轻功，回首再看阿洛，不知何时，也不见了。

莫晓没一会儿功夫就来到了武当的紫霄宫，一把把宋亭川扔到了地上，外客来袭，玉虚真人被门下弟子请了出来。

“莫老板这是何意？”

“哼，我们好心来武当，想还你们一个清白，可你们武当却做这种杀人灭口的勾当，还请真人给我个解释。”

玉虚真人一挥袖，“亭川，怎么回事？”

“我……”宋亭川支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知徒莫若师，玉虚真人怎么会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这下好了，人家先把话封死，他就算想扣下阿洛，也没了理由。

这时阿洛也进了来，“玉虚真人。”恭敬的一拜，“我向来尊重你，可你徒弟三番四次惹恼我，若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阿洛出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围了过来。

“原来是他徒弟看上了洛爷……”

“和玉虚真人没关系啊……”

阿洛对着紫霄宫内的其他武林人士一抱拳，“各位，江湖传言不足为信，这位小兄弟和我有点误会，以为我是什么恶人，想要替天行道，所以才被我打了一顿。本以为清者自清，便一直没有解释，没想到会让武当清誉受损，是阿洛的不对了。”

玉虚真人脸上一红，“哪里，洛爷来说清楚就好了。”

有人不太相信阿洛的话，“既然没事，你为什么现在才来说？”

阿洛冷冷的看了那人一眼，“我高兴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干卿何事？”阿洛行事，诡谲难辨，想他解释却也是难事，不过他若说了，必不会是假的。

少林的至善大师站了出来，“洛施主既然已经说出了真相，可见传言不足为信。”

莫晓看了眼阿洛，好像说，瞧见了吧，这不是没事。阿洛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是没事，不过是因为他没有说实情罢了。阿洛觉得，莫晓的世界太干净了，干净的让他害怕，这会让他觉得，他们之间有着难以描述的距离。

便是一起死，也要把你弄脏……阿洛勾起了唇角，“大师，刚才那番话，是玉虚真人要我说的，现在我是不是可以说点我想说的？”

莫晓一愣，拽过阿洛，“你胡说什么？！”

阿洛甩开他，指着在玉虚真人身后站着的宋亭川，“他在天宝的后院轻薄我，然后我叫我手下好好的招待了下他，玉虚真人知道后，派了不少人来报仇。哼，武当的功夫，不过尔耳。”

“阿洛！”

“天下要真相，我就给你们真相，什么武林正道，都是说说的，只要是人，就没有一个好的。”

至善大师一皱眉，“洛施主，这话可不能乱说。”

“我要是有半句虚言，就天打雷劈！”

一时间，寂静无声。他们看在眼里的，便是阿洛那刺眼的嘲讽，本来没事，是你自己要闹大的，我阿洛没什么怕的，你要拼上你武当百年基业和我斗，我定奉陪到底！

不知是谁，先动了手，莫晓护在阿洛身前，挡住了攻击，然后武当弟子渐渐把他们围了起来，围观的人也只是看着，没人再说话，便是连至善大师也是站在一旁。

“莫晓，你看见了吧，这就是江湖，没有好人的。”

“我知道！”

“所以我说，我根本不应该来。”

莫晓真想掐死他，“谁让你那么说了，我只是不想你树敌太多！”阿洛一愣，然后凄凉的笑笑，“可是我不喜欢骗人，骗来的东西，也留不住。”

“现在我们也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了，你说现在怎么办？”

“除非他们把所有的人都杀了，否则将来武林又会有传言，玉虚真人丧心病狂，容不下说了真话的阿洛，便是连同他一道来的人也一并杀了。”

玉虚真人被他气的喘着大气，其他武林人士也有些担心，虽不至于身死在此，可保不准以后武当不会找时机报复。

点苍派的萧禹率先开口，“真人，洛爷说了我们不一定会信，那么还请真人也说说，我们也好有个比较。”

玉虚真人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白，他能说什么？他哪还能再去为那个不争气的逆徒撒谎！这时，宋亭川却指着莫晓大声说：“大家别被他骗了，我和他交过手，认得他的武功，他是魔教的余孽。”

莫晓啊了一声，阿洛却是变了脸色，还好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莫晓那里，没人发现他脸上昙花一现的杀意。阿洛笑道：“小道士，看你的样子怕是还不到二十吧？魔教在三十年前就被你面前的诸位大侠剿灭，那时你还没出生，怎么能认得魔教的功夫？”

宋亭川马上说道：“我听师父说的！”

“哦？这么说，玉虚真人是觉得武当功夫不好，要让门下弟子都去学魔教的功夫了？”

“荒唐！我武当武学博大精深，岂是那魔教能比拟的！”

“那真人怎么解释，你武当区区一个小弟子都能在短短一招之内看出人家用的魔教功夫，还是说，真正的余孽另有其人？”

有人说：“是啊，刚才在客栈，莫老板只用了一招，我们都看不出是什么……”

阿洛挑眉笑道：“不知这位小道长还有何话说？你的错，可别要整个武当来给你背。”得罪了他阿洛，那就是一辈子的噩梦。

玉虚真人刚想让他们离去，结束这场闹剧，可至善大师却站了出来，“三十年的那场灾劫，老衲也在场，至今也不能忘记，那魔教教主暨歆华武功深不可测，最后若不是……罢了，不提旧事，莫施主，请出招吧！”

莫晓一愣，至善大师的拳却已来到他眼前，莫晓足尖点地，忙向后掠去，丐帮一九袋长老大喝一声，“万古轻宵！”莫晓这轻功练了二十年，自己都不知道还有个这么好听的名。

“长老，你说的是什么？”

那九袋长老摸摸自己的胡子，“那可是魔教一个叫喧夜华的人自创的轻功，喧夜华也是个武痴，不过最后被少林的大和尚一掌打死了，后来有传闻说是他徒弟给他喂了毒药。”

“怎么会有那么狠心的徒弟？”

“这还不算什么，暨歆华的狠，你们这帮小娃可是没看见啊……”

莫晓心知自己是躲不过了，索性破罐子破摔，认真的和至善大师打了起来，拼内力莫晓自是比不上，可是他对少林的七十二绝技了解的很，他师傅也教过他怎么破解，论武功招数一时也没落了下风。

“莫施主招招用的都是魔教功夫，还说自己不是魔教余孽！”

莫晓真后悔自己怎么没听阿洛的，非要来什么武当，这下好了，仇没解还把自己搭了进去。不过他再是不明白也知道，这个时候，是万万不能把他师傅供出去的。

打了一百招之后，至善大师已经达到了试探的目的，也就不在客气，每一招都用上了内力，没一会儿，莫晓便有些招架不住，至善大师一拳打到莫晓的肚子上，躲闪不及，只能硬生生挨了一下子，莫晓本是没想到少林高僧会对他一个小辈用上十成内力，这一下差点把他的内脏震碎，莫晓撞到墙上，吐出一口血。

“你的功夫是谁教的？”

莫晓擦擦唇角的血迹，“大师，我又没欠你的银子，不用下这么狠的手吧？”

“魔教余孽，人人得而诛之！”

“唉，真是流年不利，什么魔教，都不知道你说什么。”好吧，好歹他爹爹以前是魔教的，这个罪名也不算也诬陷。“大师，你要是要杀我，就快点，不杀的话，我还要治伤呢，毕竟我才成亲，不想让娇妻守寡。”

“冥顽不灵！”说着，一掌向莫晓的天灵击去。莫晓等着死，却没等到，正眼一看，是阿洛以扇化解了至善大师的内力，至善大师不悦道：“洛施主莫不是也是魔教余孽？”

阿洛站在莫晓身前，“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怎么对杀生这件事这么热衷？”

第13章：结海情殇

至善大师双手合什，“我佛慈悲，此等恶人不能留他祸害人间！”

“那大师说说，他做了什么坏事让大师如此容不下他？别说就因为他会魔教的功夫？难道他就不能用魔教的功夫来做好事了？就我看来，莫晓比你们所有人都来的干净。”

“他现在没做，不代表以后不会做！不能留着他。”说话的是崆峒弟子。

阿洛哼了一声，“斩草除根，不一向都是魔教的风格吗？怎么今天崆峒也要入魔了？”

“洛爷一张利嘴，我们这些粗人说不过，你要救人，除非把我们都打倒！”

“阿洛……”莫晓想说，你别管我……早知道就听你的了，这些人果然都是脑袋有问题，胆子还小，一提到魔教就杯弓蛇影。不过他为了不给阿洛再添麻烦只唤着他的名。

阿洛回头看了他一眼，眼里难得的温暖起来，“你放心好了，我还没有做寡妇的准备。”说完，勾起唇角，还是那般讽刺，“你们想和我动手，还没那个资格。”

莫晓心道：阿洛，你这样是很帅……不过，其实你是打不过吧……

一纸折扇徐徐展开，扇骨是水磨的桃丝，润滑如玉，光可照人，表扇之纸乃为苏面，皆是上乘。不过紫霄宫里的人谁也没那个闲情逸致欣赏这扇子，他们注意的是扇子上的字。扇面上没有过多的修饰，画的不是风景，而是一处楼阁，写的不是名家诗文，而是三个飞扬灵动的字。

结海楼。

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神秘之地。

没有结海楼不知道的事，没有结海楼杀不了的人。只要你有钱，你可以让结海楼为你做任何事。可能是因为结海楼掌握了太多秘密，可能是结海楼的杀手太过于冷血无情，江湖中人谈到那里，无不色变。

那红色的字，好像催命的符。

“你是结海楼的人？”

阿洛缓缓开口，声音清脆悦耳，“在下结海楼二楼主，洛情殇。”

结海楼三位楼主，楼主暨棉掌管钱财，十二家赌坊，三十六家地下钱庄，还有数不清的青楼楚馆、酒楼客栈。三楼主喧夏曛坐镇枫菁小筑，训练楼中杀手，不过此人甚为神秘，除了其余二位楼主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但令江湖谈之色变的却是结海楼的二楼主洛情殇，人人都知道，洛情殇掌握江湖辛密，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没有秘密。

阿洛的话一出，他们不知真假，却也不敢再妄动。

得罪了结海楼是一死，得罪了洛情殇，是生不如死。

“信不信随你们，不过我奉劝各位，要是不想各家丑事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最好不要惹怒我。”

大家面面相觑，然后不约而同的看向了至善大师，“善哉，既然是二楼主亲自担保，我等自然不会再为难他。”玉虚真人趁机说道：“你们下山去吧，此事以后莫再提了。”

阿洛扶起莫晓，“我们走吧。”还没走出几步，阿洛便觉身后一股掌风袭来，揽过莫晓的腰，身形微转，由于对方来势迅猛， 阿洛没能全部躲过，不过索性莫晓没再被伤到。阿洛觉得喉头涌上一股腥味，忙压了下去没让这口血溢出来，转过头还是那抹笑，偷袭他的人是峨眉的静心师太，“师太这是干什么？”

“结海楼为正道不齿，若是姑息，必成为另一个魔教！”

阿洛心道：你这尼姑还有点见事，知道结海楼的当家是魔教教主的一双儿子。

“青神县有家卖豆腐的，名为水合，不知师太吃没吃过他家的豆腐？”静心师太听了他的话，脸色一僵，阿洛笑意更浓，“他家的豆腐西施长的真是标志呢。”静心师太一甩袖，不再说话。“既然师太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阿洛在莫晓耳边小声说：“你还能撑住吗？”莫晓安慰似的笑笑，然后抱着阿洛的腰，低声说：“我们快点走吧。”阿洛回头确定了一下不会再有人偷袭，才施展轻功向山下掠去。

到了客栈，莫晓便支撑不住了，完全靠在阿洛身上，身体一团糟，但这人没心没肺的还有心思开玩笑，“阿洛，没想到你武功原来这么好。”阿洛轻抚着他的背，“行了，你别说话了，我帮你找点药吃。”

阿洛皱着眉，他没想过会受这么重的伤，自然也没带什么疗伤的圣药，最后只能和莫晓说：“你等我一会儿，我去药铺抓点药。”莫晓却轻轻的拽住他的衣衫，“阿洛，陪着我。”

“这时候你就不要撒娇了好不好？”

“这点伤没什么事的，我只要自己调息一下子就好了，要是你走了，保不准我真的会死呢。”

阿洛坐在床边，幽幽叹了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那你自己调息，我在这看着你。”

听到阿洛要留下陪他，莫晓才露出愉快的笑容，撑着身体盘腿坐了起来，开始慢慢吐纳自己的气息。阿洛出神的看着他，这个傻子真的不知道他师傅就是暨棉的父亲，当年的魔教教主暨歆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