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医 上+番外——苏蕴之

“你以后可以跟着我，从此你就叫轩辕。”

……

23.临近神殿

古破天目送着姜子离一行消失在路尽头时，心里五味陈杂。这个巫师（人家告诉你他是巫医啦）没有问那个蒙面的黑衣男人什么时候会来，只是带着属于自己的东西没有任何追究的离开了，是可怜自己，还是觉得根本无足轻重。

这个看上去一下子老了许多的首领在空地上立了好久，直到太阳在他的头顶绕了半圈，天色已昏黄时，才似醒过来般，慢慢踱回洞里。

隧洞在极北斗狼愤怒的雷降之下多处出现坍塌，他，这个没用的首领，不但毁了自己的家园，也辜负了自己最尊敬的老先生骨肉的期许。突然，古破天就想这么一走了之，这样就不用面对自己的失误，面对皮尔古格的子民。

但是，做首领长期形成的责任感还是驱使他走进隧洞，去寻找部落里的其他人，还有，等着那个男人的到来。

太不对劲儿了，古破天眉头拧起，一点动静都没有，就好像族人一下子消失了一样，怎么可能，他们什么都不会，失去了隧洞和自己的庇护，能到哪里去？

越走越深，拐过几道弯，向着平时大家汇合时用的那条最大的洞走去，一股血腥味钻进鼻子里，古破天心叫不好，赶紧大步跑起来，血腥味越来越浓，最后竟至令人作呕了。

一股巨大的恐惧袭上自己的心头，无助的首领感到自己全身都是冷汗。即使已经做了十足的心里准备，洞里的情景还是让古破天几乎崩溃。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首领感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不堪。

层层叠叠的族人尸体被整齐的堆成小山，那个骑着青面獠牙怪兽的男人正用一个小木桶往上浇着黏糊糊的液体，这味道古破天再熟悉不过，火油的味道。

古破天的愤怒之气化作猛兽袭向男人，男人却眼睛都不眨，继续试图把火油淋得更均匀一些。那股有形的气在接近男人的一瞬间，出现了短暂的停滞，还没待古破天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已经被一股更大的气弹回来，压的身体都变了形。

最后，首领挤出气若游丝的一句:“就算我没有……完成任务，你也不能这样对待我们族人！”

男人露出一副你无理取闹的样子，将首领的身体提起来放在人形金字塔的最上层。

“不，你错了，是你圆满完成了任务，我才不得不这样的……”

古破天隐隐还听到男人又说了什么，好像很重要，但也无暇细想了，最后留在意识里的，是一片无边的火海……

死亡和诞生每天都在中央大陆上持续进行着，像鱼需要水一样那么天经地义，所以没有人意识到一个部落就这么消亡了。

只是后来，当有人经过拥翠山时，会疑惑这座山怎么像被斧头从中间劈开了一般，再后来，这座山就被叫做斧头山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话说姜子离带着一大群人啊兽啊的继续向【紫朱殿】进发，轩辕因为心里有阴影，所以路上说话做事总是小心翼翼的。

姜子离走在前头，没有回头，突然问道：“为什么选择我？”

轩辕知道他是在问自己，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绽开一抹微笑，映在那张美丽绝伦的脸上，让站在姜子离肩上的小翼差点没被闪花眼。

“当我得知他们要害先生的时候，我就已经有缠着您的打算了。我们雪族虽然消息闭塞，但是极北斗狼这种级别的灵兽还是听过的，我当时就想，先生能收服这传说中的远古战神，自当厉害无比，说不定能救我于水火。”

“先生，实话跟您说，我心中惧意未消，自从那天后，我没敢回族里，用气掩去自己的真实容貌，就直接跑了出来，流浪数月，在南边的丛林里迷路，又饥又寒，幸被皮尔古格那首领所救，我感恩于他，但他却怀疑我是探子，困住我，我内心也很矛盾，想逃出去又不知哪里是我的安身之处。现在，也不知我的族人到底怎样……”

姜子离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止住他越来越浓的悲伤情绪，眼睛直视他：“你跟着我是觉得我有能力保护你甚至帮你报仇吗？”

轩辕看着姜子离明亮的眼睛，用力点了点头：“我自是相信先生能力。”

“那你在怕什么？”

轩辕不知怎么回话。

姜子离傲慢的仰起脸：“既然你相信我，我也选择了你，那就抬起你的头走路，我从来不喜欢懦夫！”

一股暖流溢满胸口，轩辕从来没有这么确定过自己跟对了人，这个自负又强大的男人在用他特有的方式在安慰着自己。

轩辕挺起胸膛，脸庞因为有了光彩而更加吸引人。

“咳咳。”黑影在后头假意咳嗽两声，走到轩辕身边“小子，能不能把你这张脸遮住啊，我觉得山洞里那张就挺好。”

轩辕诧异的看着他，黑影扭过头去内心泪流满面，这雪族的人都是妖精啊。

“哈哈哈哈——”想明白原因后轩辕大笑出声，阴霾被爽朗的笑声一扫而光，气氛终于又欢快起来。

姜子离摸摸怀里的炎熙，感慨道：“别人的问题都好解决，你怎么办呢？”

炎熙疑惑不解。

姜子离刮一下它的鼻头：“还是这么小，你怎么长的这么慢呢？吃的那么些精华都不知到哪里去了？”

炎熙顿时满脸黑线，心里暗暗下决心：赶紧长大啊赶紧长大，最好赶紧能化人形，这样就能和男人说话了。

炎熙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想和男人以同样的姿态交流，而不是总被抱在怀里，虽然男人的怀抱很舒服也很温暖。

姜子离继续逗它：“这下同意我做你主人了吗？契约一成你就可以得到比穆白更大的力量哦！”

彩翼：……这话真像怪叔黎在诱拐无知的小朋友。

前面驮着自己孩子的穆白哼了一声：怎么可能。

炎熙转过头去，不理会这个恶劣的男人，姜子离心想：呦，还傲娇啦！

就这么笑笑闹闹，五日又过，【紫朱殿】已经不远。

黑影看着大家面前一望无际的大沼泽，指着远处云雾袅袅的一处，说：“穿过这个沼泽，那雾后面就是【紫朱殿】了，不过由于不能借助飞兽的力量，我还没听说有人过去过。”黑影说着犯起了难。

眼前的诡异的沼泽想让一个人消失简直是易如反掌，而且各种扭曲奇特的多根型树木在这里生活。这些植物阴邪无比，树木上柔软的藤条在碰到异物时就会猛烈收缩，分泌酸性粘液，直到猎物被消化。

难得，姜子离也摸着下巴思索起来。

突然，小翼猛地往姜子离脖子窝里挤了一下。

“怎么了？”姜子离问。

炎熙伸着脑袋示意姜子离往四周看去，姜子离仔细一打量，原来那些古怪的植物上，密密麻麻的布满了长短不一的蛇，由于身子大多是灰色的，所以很难分辨。

小翼作为鸟兽本来就怕蛇这些，再加上索灵缚封住了它的灵力，现在它和一只普通的小鸟没什么两样，对这黏黏滑滑的生物就更加敏感。如果拨开它的毛，一定能看到它嫩嫩的皮上一层鸡皮疙瘩。

炎熙从姜子离怀里跳下，向沼泽边的一棵树边跑去，它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到爬虫类的兽，所以很感兴趣。

一只土黄细长的蛇也从树上探出游下来，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良久，那条蛇猛一个窜头，袭向炎熙，但万万没想到这个小东西的速度远远超过了它的想像，等回过神来，要害已经被狠狠的踩在脚下了。

土黄蛇一边吐着信子，一边使劲挣扎，炎熙却觉得脚下滑溜溜的身子好玩无比，于是用空出的另一只小脚去逗蛇的尾巴。那条可怜的蛇被折腾的够呛，心里都快悔死了，干嘛好死不死的要发动攻击啊啊啊！！！

看到这一幕，轩辕突然灵机一动：“嘿，我有法子啦。”

大家皆转过身看向他。

24.威逼利诱

看着大家满怀期许的眼神，轩辕不由的涨红了脸，然后结结巴巴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众人一阵沉默。

还是黑影率先开口了：“恩，不赖嘛，说不定可以行。”

姜子离也点点头：“可以一试。”然后接着问黑影，“这些蛇怕什么呢。”

黑影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据我所知，这片沼泽的生物应该都怕火的。”

“火啊。”姜子离微微一笑，拍拍怀里炎熙的小脑袋，“那这

回要看你的了。”

炎熙一下子来了精神，自打从女良的城里出来后，自己就一直处于吃喝玩睡的状态之中，再不做点什么都要废了。

姜子离蹲下来贴着它的耳朵说了几句，然后问：“明白了吗？”

炎熙眨巴眨巴眼，心说，就这么简单。

随后，大家撤到一片比较空旷的地方。炎熙看大家差不多了，就慢慢向沼泽边踱了几步，闭上眼睛，开始凝聚这片地域内的火属性物质。这个过程在兽的修炼中叫采火。

经过了几次实战，炎熙虽说还不能和真正的火属性灵兽比，但是施点小法术绝对是没问题的。

可是，渐渐的，它就觉得不对劲了，以前一闭眼就能感到周围充盈的火焰实体化物质，在这片诡异的沼泽，却好像一切被虚化了一般，变得飘忽不定，炎熙拧起眉头，愈发集中精神力。

炎熙觉得时间一下子静止了下来，周围的的声音湮没在自己的识海中。虚空的世界里，有无数亮的斑点在来回移动，它小心的伸出自己奶白色的小爪子去够，那调皮的小光球却狡猾的从手？中滑了出去。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炎熙竟能听到这些东西的笑声，没错，嘲笑声，好像在说：“来呀，来呀，你抓不到我！”

炎熙顿时怒了，猛地扑了上去，但小光球却更调皮了，一边在空中翻转跳跃，一边时不时的摩擦一下炎熙的小耳朵，呵呵，哈哈的声音越来越响，炎熙简直快被折磨疯了。

彩翼看着前面的炎熙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就知道有些不对劲，用尖尖的喙啄了下姜子离的脖子。

姜子离盯着炎熙所在的方向：“这是个坎儿，它迟早要过去。”

他在踏入这个沼泽区时，空气里的潮湿沉闷就引起了他的注意，再听黑影说这里的生物怕火后，就更加确定了。这是火神给入侵者的考验，神把这周围火属性物质全部引走，又安排了如此多的毒虫邪兽，这使得采火变得困难无比，就是小翼和穆白这种程度的灵兽，都不一定可以做到。

但是，姜子离勾起嘴角：你是不一样的吧，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从我感受到你波动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

这世上只有两种人，要么入得了我的眼，要么我根本不屑于去看。你既已入我的眼，那就不会让我失望。

炎熙似感应到了什么，身子一震。

冷静，冷静，炎熙强迫自己不要被这些虚幻的东西激怒，想想，仔细想想，一定有什么办法的。

对了，炎熙突然想到，这片沼泽的对面，是火神！

原来如此，炎熙小心的将意识凝成一条细线，缓慢的向沼泽对面延伸。尖锐的感知力钻入层层云雾中，呵呵，抓到你了。

呼——一棵离炎熙的植物最先着了起来，惊得或盘在上面，或挤在树洞里的蛇到处乱窜。

姜子离点了点头。

对，就是这样。

采火的原理是用灵识，也就是一个兽的意识去捕捉周围环境中的火属性物质，一开始兽散布自己的识海时都是大面积的铺开，像海水的潮涌一般。但是，有的兽就可以自己感悟出控制识海形状的方法。这种兽往往都是极其擅长战斗的兽，一旦彻悟，就可以让面积有限的识海发挥出无限大的潜力，可以经受更长更严酷的战斗。

比如现在的炎熙。

在它明白沼泽的对面就是数不尽的火种时，就萌生出了这么一试的想法，没想到挤压识海还真是困难，炎熙感到自己的身子沁出一层汗，整个身子仿佛刚从汤锅里捞出来一般。

到对岸的距离比自己想象的更远，有好几次灵识线就差一点断掉了，不过好险还是成功了。

一旦开头成功了，后面就变得容易多了，火种被源源不断地从对岸拉过来。

噗——噗——一棵又一棵的树藤燃烧起来，熊熊的火光烧红了半边天，笼罩着这片沼泽的阴森诡异也好像一下子被驱散了。

终于，一个苍老的声音突然出现，在不断的回声下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一样：“外来的人啊，停下来吧，再这样下去你们会毁了我们的家园的。”

姜子离快步向前，示意炎熙停下。炎熙忙将灵识抽回，没有了火属性物质的持续补充，刚才还狂躁的烈火一下子就偃旗息鼓了，只剩下几个树枝上还挂着零零星星的火花。

随着一阵悉悉索索的摩擦声，一条普通成年男子腰围粗细数十米长的巨蛇出现在众人眼前，通体漆黑，只有眼睛明晃晃的，反复吐着紫莹莹的信子，远远看去吓人无比。

彩翼当即就不淡定了，惊得直往姜子离的领口里钻，被无良的主人一下子揪出来塞进了怀里，差点憋得它喘不过气儿来。

炎熙也愣住了，心说，这么大，到底是藏在哪里呢，怎么刚才没看到？

在大家各怀心思时，黑蛇开口了：“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黑影吃了一惊，因为一般的兽类只有幻化成人形才能开口说话，但这个显然超出了他的常识。

姜子离摸了摸下巴：“你是蛇里的尊者吧。”

黑蛇头上下晃动了一下，大家知道它的这个姿势是在点头，但还是觉得怪异无比。

黑蛇也觉得不太舒服，于是它伸展了一下粗长的身子，然后来回扭动着，不一会儿，头的顶部的皮竟然裂开了一条缝，在黑影，炎熙，穆白，轩辕惊讶的视线中，缝中慢慢钻出一只人头来。

慢慢地，肩膀，手臂，腰，也一并出了来。黑影咽了口唾沫，这是怎样的一副景象啊。蛇的身子，上半身却赫然一个年岁过白，白发苍苍胡子长长的老者。

他捋了捋自己拖地的白胡子，然后指了指姜子离，开口：“这位年轻人很有见识嘛。我的确是蛇兽中的尊者，只有到这个程度才可以不化人形而开口说话。”

姜子离不置可否。

尊者继续问：“好吧，话归原处，你们究竟想干什么？你们要是想到对面的【紫朱殿】去，就好好想办法么，烧我们的家园作甚？”语气颇为严肃。

轩辕上前一步，吐了吐舌头：“这位尊者，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有意冒犯，只是想把您请出来一下。”

尊者顿时大怒：“有你们这样请人的吗？还有，叫我干什么？”

轩辕本来就是个害羞的老实孩子，一看对方有些生气，就不好意思了，吞吞吐吐半天，才说明了来意。

“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如果尊者手中有一根拐杖的话，他一定会把它狠狠的墩在地上来表示内心的愤怒，可惜他没有，所以在轩辕的眼里，这个爷爷的样子真可以用吹胡子瞪眼来形容。

“你，你们，真是欺人太甚。无缘无故坏我家园，现在竟，竟然想让我们全部子孙为你们搭一座蛇桥！你，你们做梦去吧。”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轩辕急了，想叫住尊者但又觉得确实是自己的不对，想出这么个损主意。

“你确定你真的要走？”姜子离凉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25.终入紫朱

尊者回过头去，那个发出声音的男人手里攥着一个形状奇特的骨杖，四十四颗兽牙呈螺旋状整整齐齐的排列着，明明没有从上面感受到什么灵力，却在这一片阴霾的沼泽周围，透出一股难以名状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