焠生梦始（四）+100问——桑菊饮

第101章

【敢问天涯在何方，一个人一壶酒，风里浪里飘流，水里火里奔走……】

还在睡梦之中的陈原被床头柜上手机的来电铃声给吵醒，翻过身伸手去拿过来一看，接通。陈义均的声音顿时在电话里清爽的响起：“哥你什么时间回去？我与小瑶都在车上了。”

回去？

陈原搂着头发想了想，今天——好像是中秋节？

看了一眼时间还算是挺早的，于是翻回去继续睡。“你们先去吧，我收拾好了就来。”

他住在市中心地带的高层公寓里，父母则是一直住在城郊的别墅区。

像中秋节这种比较重要的传统节日，一直以来都还是都会回去一下的。今年中秋节过得稍微还要不平常一些，因为陈义均这个陈家最小的一个子女在今天提出要成家了。女方便是几年前陈原就见过的那位顾瑶顾妹妹。

陈虹一直觉得那姑娘欠缺了一点‘陈家三少奶奶’的气质，但似乎父母亲对这事也并不是很反对，所以她也就表现出了不参与任何意见的态度。

而对于陈原来说，这事当年他没什么看法，现在当然就更没有什么看法。在他看来只要是不拉一个与家里有什么血海深仇的人回来，那这个事就纯粹是个人的问题。而且陈义均这都研究生毕业了，并不算是毛头小孩子。

这事眼看就要一帆风顺了，没想到陈父却有了一点异议。

“小瑶在春节时我们大家也就见过了，对你们的事情我与你妈都不反对，但是我不赞成这么仓促。”虽然在工作岗位上已经退休了，但在家里依然是一家之长的陈父考虑了一下后对陈义均说道：“第一是以前就有说好，你愿意做什么工作我不干涉，但是要回本市来。这么多年你都没有在这边生活，又才刚刚完全走出校门，很多方面都需要适应。对于小瑶来说，如果你们真愿意在一起，那就需要慢慢熟悉并接受我们这整个家庭及家族。所以我的建议是先订婚，婚期为一年以后，这一年就当你们向社会生活与家庭生活靠拢的过渡期。”

陈义均与顾瑶对视了一下，觉得这个安排也不是多么的不尽人情，某些方面还确实也有道理，于是点头道：“那就听爸吧。”

陈父见状颇为欣慰，于是继续道：“还有一个重要的事就是义均你应该将小瑶的爸妈接过来住一段时间，这里是小瑶以后的夫家，娘家人应该来看看才是，这是礼数。虽然现在有很多年青人在都要举行婚礼时双方父母才会见面，但这并不是就很好。毕竟以后就是亲戚了，有机会的话，多接触了解才是更好的。也可以面谈一下关于订婚、结婚的具体相关事情。”

陈义均又与顾妹妹对视了一下，惭愧了：“看来我们的想法确实有很多不太周全的地方。”

“又没有经历过，不周全是难免的。”对于这个小儿子，虽然在资质上有些方面不如另外两个子女，但性格与心质却是陈父最喜欢的。目光从另一个儿子身上走过，黯淡。这一个好像不管是怎么的也都有点搁不平的地方。

陈母的目光恰好与其夫也走到一道去了，开口说道：“虽然我们家没有长子先娶的死规矩，但陈原你这都三十多了，也应该要考虑一下这个问题了吧！”

陈原闻言后从杂志中抬起头看向她笑道：“今天中秋佳节的，我的事改天再谈。”

陈父再看了他一眼，回过头去与女婿聊工作上的事去了。

毕竟这么多年没有管过了，所以陈母其实也就只是顺便提了一句而已，见他是这个态度，于是撇过话题对此不再提及。

陈虹一家人在午饭以后就回夫家去了，所以晚上就陈原与陈义均及顾瑶还在父母处。

郊区灯光少，夜空看起来要切近一些。

屋前的花园里空气很好，晚上很有点秋高气爽的感觉。园内几株金桂的花香随着晚风的方向时近时远，轻柔缭绕。有专人管理的园景在几盏不是特别光亮的橙光灯映照之下很是赏心悦目。

陈原坐在园中的长椅上消闲，过了一会，拿出手机翻出一个号码拨出。

“喂。”

听到声音后陈原拿回手机看了看，是这个电话啊！“我找季淳风，你是谁？”

“他不在。你找他有什么事？”

听着这个陌生的、隐隐带有一点不友好语气的声音，陈原沉默了一下后乐了，“当然是找他中秋佳节、良辰美景的。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是他找来中秋佳节、良辰美景的，所以你可以睡了。”

将被挂断的电话看了几秒，陈原哈哈大笑。

彻底从游戏中退出已经整两年，好多东西都不再当初。

刃闪幽蓝已经毕业，小青年变成了一个大青年。想起时还会联系一下，不即不离的交情。落魄生涯一如既往，只是据说事业上比几年前要顺心一点，在离开游戏后陈原与之的联系便不再频繁。现存交往最深的一个，是实名叫季淳风的净雨纯风。

季淳风承接家业之后的前一年据说累了个够呛，毕竟各方面才上手，不是那么简单就能做好的。而且这人有一个很大的弱点——恐高，导致严重晕机，所以一出门就只有开着车去。主要也是这人的生活另类又不检点，对于其具体动向最为清楚的驾驶人员确实不能够太杂，于是就配了个专人专车，走哪都开着。因此只要行程一多，那一天基本除了睡觉的时间，其余都在车上。

整个曾经的游戏团体之中，迄今为止陈原唯一在现实里见过的便是这位了，在其一次因公事路过A市时。论年龄比他还要小一些，不过气场依然如游戏之中一样强大着。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吗？”

陈原闻声回头，只见在不远处的园中小径上，父亲大人正向这边走了过来。

“总有那么一两件的。”看他老有要坐下的意向，陈原将自己占据的位置挪到了长椅的一头。

“可以不可以说一下你究竟是怎么了呢？”

陈原看着在自己身旁坐下的父亲大人，带上了一点疑惑的神情，“什么？”

在夜色迷离之中，陈父看着他的目光感觉起来比寻常柔和了不少，“不论之间有什么矛盾与不协调，但我们是两父子，应该是最能坦言相告的关系。”

“你觉得我什么方面有可能怎么了呢？”话他听得懂，但话的背后内涵他还真是不懂。

陈父停顿了一下后说道：“我虽然退休了，但因为各方面的人际，还有你姐姐、姐夫，所以并没有使我们这个家的社会地位有多少变化，而且你自己那一方天地也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你这几年怎么就会生活成这个样子？”

陈原抬手捏起下巴继续疑惑道：“什么样子？我觉得我比以往还好些吧！”

现在他至少不沉迷游戏了，还在一个他比较有兴趣的生意中实际管了点事，平时也早九晚五，怎么看都是一个从泥潭之中拔起了失足的大好青年啊！

“从有些方面来说，是的。”陈父注视着他道：“但是为什么不愿意提结婚的事？没遇到觉得合适的还是还没玩够？或是有其它什么原因？我希望你给个实话。”

“没兴趣。”陈原呼了口气，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老调重谈。

“是对结婚没兴趣，还是对女人没兴趣？”

陈原：“……”

“我说过，虽然你的事我没有管，但并不是就完全不了解。”陈父看了看天边的明月，挺无奈的摇了摇头，“以前你生活不检点的时候，我与你妈着急。现在你生活太检点了，我与你妈也着急。养儿养女真是自寻烦恼。”

陈原：“……”

“你还年轻，不管哪方面，有毛病都应该尽早就医。”

陈原：“……”

凡是大一点的节日，一般都是当天与家人一起，次日与朋友及合伙人聚一下，这是陈原有活动的圈子里多年以来的惯例。

两三年时间，拿到算还是经常见面的人前来说，从表面上根本就看不到有什么变化。陈原那最多只能撂翻小猫四、五只的酒量也一样没有什么变化。幸得于越这个斟酒高手今天似乎没什么兴致，所以算是轻松了不少。

回到住处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又去卫生间冲了个凉，腾云驾雾的感觉更是轻了一些。出来见送他回来的于越还坐在沙发上看体育台，看了看时间后道：“我没事，大半夜的你不用在这里耗着。”

“没关系。”于越拖了一把刀出来——水果刀，拿过一个苹果边削边说道：“总之我也睡不着。”

“哦！”陈原拿干毛巾揉了揉头发，笑，“赵熙呢？”

“他前两天回家去了，还没回来。”

将毛巾往旁边椅背上一搭，陈原走到沙发前与之同坐下，俯身看了看于某人的神情，猜测道：“今天一天我看你都不怎么高兴，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于越将苹果递给他，起身去将刀与手洗了，回来坐下靠在沙发上静了一下，侧过头看着他道：“我们的事他家里人知道了。”

“哦……”陈原将已经咬下的苹果细嚼慢咽吞下后平缓道：“不是说再过两年才说么，怎么回事？”

“和你知道的原因一样，被撞见了。”

陈原将剩下苹果放下，抽了两张纸擦了擦手后从茶几里拿出烟丢了一根给他，“早说了你们要注意一点，只我就撞见两次，这曝光的几率太高了。”

于越点烟的动作顿住，“两次？”

“大约四年前有一次，只是当时退得快，所以你们没发现。”

于越沉默了一会，笑，“难怪上次你能那么淡定，他还佩服了你好久呢。”

“第一次我也很淡定的，至少没碰到花盆撞到墙。”陈原笑了笑，看着面前的烟雾缭绕眯了眯眼，随后将刚点着的烟灭了，拿起剩下的半个苹果继续吃，“其实早两年与晚两年也没多少差别，不想面对才一拖再拖而已。还是想想眼下怎么办才是。”

于越抬手提了提眉心，“他死活不让我过去，为难他的又都是他的至亲，打不得也捆不得，我能怎么办？”

陈原听后想了一下，继而伸手拍了拍他，没再说什么。

于越闭目靠在沙发背上缓声道：“就算是他翻过这道坎了，也还有我这边的问题，我家你知道，更难摆平。原本打算和与以往其它人一样只是你情我愿的相处一段时间，厌了时就算了。现在却……”

看着语不能继的人，陈原平静道：“那是不是有点希望他就这么不回来了呢？”

于越沉默，过了很一会后摇了摇头。

陈原搂了搂半干的头发，起身走到酒柜前，打开柜门拿了一瓶出来，“虽然说用这东西解愁是假，但是多喝点容易睡觉倒是真，副作用就是明天会有点头痛。不过这酒还不错，应该痛得不厉害。”

于越看了看瓶子里那颜色极其美丽的液体，笑，“我酒量很好的。”

陈原拿过开瓶器将酒打开，又转身拿酒杯倒了一杯出来，“好像是，反正我没见你醉过。”

“心里有秘密的人一般都不会在这上面太过肆意。”

陈原放酒瓶的手一滑，‘砰’的一声，瓶底与桌面重重的碰触了一下。还好酒瓶质量好，没破。

于越没注意这个事，接过他递来的酒一饮而尽，“今天可以随便是吧？”

“当然。”陈原回到沙发前坐下，“不过为避免一起发酒疯，所以我就不奉陪了。”

——大约一小时后——

“陈哥你～你知不知道，以前～我是有点喜欢你的。”

“我知道。”

“不过～现在好像又不喜欢了，怎么回事～我也弄不清楚。”

“我弄得清楚。”

“你……什么都明白，难道你是万事通？”

“……你需要的其实不是一瓶几千块的酒，而是一闷锤。”

“我需要的是小熙……”

陈原默，过了一会拿过其手里的杯子放到桌上，起身将人拖起向客房走去。

将这个醉鬼安置好以后陈原回到卧室里直接躺在床上就睡过去了。一觉睡醒后本来想翻过身继续，但突然记起家里还有一个人，于是起床准备去看看。一拉开门，只见于越已经在客厅里看窗外的风景了。“起来很久了？”

于越回头看了看他，摇头。“不久。”

看着这个精神虽然不怎么样，但还是很平静的人，陈原猜测道：“什么都没想还是已经想好了？”

“想好了。”

陈原在门边又站了一下，走到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喝了两口后道：“其实关于你家那边，也不一定就有多麻烦。事情并不是一定要得到他们的认可，只是不希望面对摊明与被逼婚的状况是吧。”

于越想了想，点头。

“我有一个办法，虽然有点无耻。”陈原走到他面前，俯身近前悄语了一句后退开。

“这个！！？”于越摸了摸鼻子，处于理解之后的震惊中。

“要面子还是要赵熙？”

“……多谢。”

陈原搁下杯子，手臂搭上窗台后侧身靠了过去，抬目看了看远处，笑，“还是谢我爸吧，这理由是他总结给我的。”

第102章

繁华的R城，不夜之地。

在刘问到这里读大学之前，杨平对这个城市只拥有很稀薄的一层概念，毕竟它与C市之距是有千里之遥的，再繁华也不过只是他乡之景。曾经因公来过几次，但也因为行程安排得比较匆忙而没有长时间停留过。不过这一次是没有公事而完完全全来休闲的。

原因是：

在这样一个暮春三月、风和日丽的一个日子里，刘同学的宝宝满月了。

现在刘问夫妇的重心还在R城，所以在去年酷暑炎天过去之后周蓉便回到了这边，而且因为婚礼是在C市举行的，本着公平起见的心理，宝宝的满月宴就安排在R城。周蓉不喜欢一件事情分作两次办，觉得很多东西应该都是唯一的，比如当初的婚礼日，比如现在的满月酒。所以杨平便顺带给自己放了一个比较长的假，飞R城了。

刘问想将梁晓阳培养成女婿的想法在他儿子出生的一刹那，落空了。

“就算他俩以后能成为好兄弟，晓阳大概也最多只能叫我一声刘叔叔了。”想起很得人心的梁宝宝，刘问有点扼腕。

杨平闻言一笑，这个已经是既成事实了，多说无益。

想了想刚刚看过的在襁褓之中酣睡的小家伙，经过出生之后几十天的成长，初生婴儿的发红肤色已经褪去了大半，但比较像父母的哪一个还有点分辨不出。

很娇嫩的生命，娇嫩到若是没有大人的关照就根本不可能存活下去，但却在很多时候都承载着一个家庭的希望与快乐。

虽然杨逸曾经不只一次的提过关于孩子的事，但不论他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他想他都不会将此事主动提起。毕竟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孕、生、育都是不可小觑的事情。从健康到精力，付出的都不只是一点点。

他突然发现，这两年杨逸基本都没有再过多的探究他的私生活状况，特别是最近这一年，曾经那个被其常常念叨着的话题如同不曾有过那样平地消失，无影无踪。想了一下，侧头看向刘某人，“杨逸是不是有问过你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