焠生梦始（四）+100问——桑菊饮

因刚刚发表了大篇的为父感言而正在喝水的刘问抬目疑惑道：“有没有具体一点的关键词？”

“与我有关的。”

“嗯……”刘问放下手中的杯子，支起下巴不确定道：“好像有吧……”

杨平同支起面颊注视着他道：“有没有具体一点的印象区？”

刘问白了他一眼，回过心思去又想了一下后恍然道：“时间不短了，大概是蓉蓉到C市去那段时间。哎对了，印象其实是深刻的，主要是刚才没翻出来。她问我你相处的人是不是真的喜欢女人去了，我说不知道啊，她立马隔着网络在QQ上给了我一把滴血西瓜刀。”

“于是？”

刘问提起水壶将杯子重新倒满，语气平和道：“我想了一下，既然她都有想法到追问到我这来了，不告诉她点什么她可能更加的想法多，所以就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些。觉得她不会再去过深的问你，所以就没告诉你。”

杨平点头表示明白，“我只是突然想起一些状况，所以了解一下而已。”

“嗯。”刘问抬头看了看在这个春季还算是比较美好的天空，长叹息，“这些陈谷子烂芝麻的生命力实在是太强了，在你这种人面前需要多少年才能完全的碾成灰灰化成泥啊！”

“其实也没什么。”杨平回身靠在椅背上与他一样同望天，“经历过的事情它必然就在那。像闪蓝说的那样，成败替代不了存在，即便只是曾经存在。所以也不用太介意。”

“你后来有去过论坛？”

“在杨逸告诉我焠解散了时。”

“那小子太会煽情了，简简单单的一个帖子，看得我心都酸了。为这个，害得我对自己之前几个月与焠的敌对立场还轻微的愧疚了一把。”

“他也没故意煽，只是在说心里想的话而已。”杨平看了看他，“能触动的都是对焠有感情的人，幸灾乐祸与对此存在不屑想法的人也很多。”

刘问哈哈一笑，过了一会后说道：“这次你会在这边久呆一段时间吧？”

“算是。来之前妥善安排了一下，一时半会不用急着回去。”

“要不要我带你到处走走？”

“以后吧，现在你最好还是把你那点可怜的假期留在家里过。”

周蓉做的是剖腹产，现在还在身体恢复期，所以宝宝便基本是由双方的妈妈与刘问在负责。

其实有双方的妈妈在，刘问也没负什么具体的责任，但是他的身份却是特殊的存在，这个时间跑去与朋友游山玩水，那实在是不妥。

R城纵然很庞大、很繁华，但半个月的时间还是足以将其比较有特色的地方都细细的走一个遍了。

杨平在白天的行程不太累时，晚上也有将本城大大小小的圈内酒吧走了一个遍。比起C市来说，在这方面这个地方果然是很宽广。但宽广就意味着能有如鱼得水、飞鸟投林的感觉么？事实证明未必然。既然曾经不会将就，现在当然也不会。

没有抱着期许的心态，也没有抱着拒绝的想法，走走而已。如果能遇上觉得不错的人当然也好，但是显然能在各方面等于或大于那个陈谷子的人也不是很多，就算有，也不见得能遇得上。

对某些人与事他并没有追悔的感觉，因为决定都不是冲动之下的产物。但也从来不否认燎原似火对他是有影响的，因为这是九头牛也拉不回来的事实，他不自欺欺人。

如果没有那两年的事，那么他应该是只要对方不是观念、行为很糟糕的人，若有机遇相识，那就都能顺理成章的在一起。现在么，却难免的有了一定的心理阻力。由奢入俭难，这个道理贯彻于人生之中的方方面面。要改变，一是需要时间，二还是需要时间。

不过这一天他往回走时，倒不是一个人。

看了看旁边这个衣着时尚但不另类的、应该要比自己小好几岁的人，杨平挑了挑眉：“三条街了，还顺路？”

“这几天连续三次在不同的酒吧见到你，其实这是缘分。”因为步行徐缓，青年侧着头从容的打量着他道：“你不是本城人吧？以前应该完全没见过你。”

杨平看了看一眼望去漫无边际的灯海，“这个城市不算小。”

青年摊手：“但圈子也只有那么大。”

又走了一段，杨平停住脚步看着这人顿了顿，随之笑道：“今天也算是月黑风高的，你就这么一直跟着我这个陌生人走？”

青年侧过头注视了他一下，无辜的眨了眨眼，“真的要赶人了？”

“我只是好奇你的想法。”

“喜欢你呗。”

“自己是不是被喜欢，我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因为入夜已深，偶尔的一阵风已经令人感觉得凉了起来。杨平将手放进衣袋里，转身继续保持原来的速度往入住的酒店走去。

“喂！”青年小跑了两步追上他，一双算是很漂亮的眼睛随着笑意而轻微弯起，“虽然你不是我最喜欢的类型，但我觉得你人挺好。难得有几天之内能偶遇上三次的人，所以想认识认识不算错吧！”

“想法不错。只是你怎么能确定我挺好？”

“本人阅人无数，眼光自然是上等的。”

“那你打算怎么认识？”

“现在不正是在进行之中么！大哥你贵姓？”

“免贵姓杨。”

“哇！好标准的回复！鄙人姓齐名华。”

“还差个字。”

“哈哈！”

因为这一个小插曲，于是杨平便有了到R城之后的第一个也是唯一个不眠之夜。

中途转进了一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餐饮店，一桌两椅两杯饮料，一直闲聊到了天亮。

齐华看着对面的他笑道：“突然觉得，其实很多时候晚上不想呆在住的地方而跑出来，应该主要是想找个能和他说自己想说的话的人而已。至于不小心说着说着就说到床上去了，那是意外。”

杨平点头一笑，“所以我找了一个没有床的地方。”

齐华抬手托着面颊，虽然彻夜未眠，但仍然神采奕奕。“我看得出来，你是一个有点多方面洁癖的人。但是还并没有严重到随时会放射到别人身上的程度，有药可救。”

杨平看了一眼店外黎明渐至的景色，随意道：“这样正好。”

齐华顿了顿，转过话题：“你要比我大一些，在你看来，我们这种人，幸福的未来是可以期待的吗？”

“我倒是觉得我现在也挺幸福的。”

齐华白眼他：“心态真好。”

杨平想了想，说道：“记得以前看过一句话，说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块和氏璧。就算挖不出别人的，至少也可以守住自己的。”

不论春秋寒暑，一年又一年，有些改变了，有些却是一直的。

而他表弟萧海的肤色，则是变过去又变过来。

杨平坐在车里看着自己曾经上过的高中校门，等待着萧海的出来。今天是本年高考的最后一天，在国外三年后又只在国内读了一年的人也不知道会考成什么样子，虽然据了解这个表弟在学习方面一直很认真自律。

见到要接的人走出校门，杨平拿起手机挂通告诉了一下自己的位置，萧海很快就走了过来。

看了看旁边正在系安全带的人，杨平点火启动，将车流畅的开出了停车位，“觉得考得好吗？”

萧海点点头：“嗯，感觉还是很顺的。”

“直接去你姑妈家？”

“我想先到我家里去洗个澡，一身的汗。”

“好。”

萧钦谦以往在城内留了一套老房子，但这么多年以来一直没有人住。以前萧海太小，都不放心其一个人住，一直跟着爷爷奶奶。萧钦谦也有让杨平去住过，在他刚出校门那会，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去住。两年前那个地区也拆旧建新了，曾经那个满是萧氏夫妇生活痕迹的地方消失，随之高楼平地而起。在拿到赔补房以后，杨平将其简单修饰了一下，直到萧海回国后才置办的家用器具。

这个小表弟是个比较有亲和力的人，人缘不错。虽然才回来一年，熟悉的朋友、同学也是一大堆。加上以前初中的，要走访的数量好像有点庞大，在考试后就不怎么能见到人，也还没去小镇上的爷爷家。但在高考成绩出来后杨平的妈妈打电话去仔细过问时，才知道他这段时间都窝在家里呢！

“我这也走不开，杨平你去看看小海。”知道情况后，杨妈妈放心不下了，“他一个人住，生活方面可能不太熟，你看能不能把他一天的三顿饭给想法打理一下。”

“好。”

这个暑假梁成那边来了几个小亲戚到C市来玩，梁成的工作没有寒暑假，再加上也同时放假的梁晓阳，于是杨逸又只好暂时停工与爸妈一起照顾一下。家里这段时间挺人仰马翻的，所以空不出来精力来管理这个大孩子了。

杨平放下电话，开始考虑这个一日三餐要怎么个打理法。

其实据他了解，萧海的生活自理能力很强，再从回来只读了一年也能适应国内高中教学而挂上一个一本的尾巴，可见其是相当聪明的，但是父母之命，能遵就遵了，于是电话过去简单的询问了一下后顺利达到了让其搬过来住的决定。

照顾生活当然是同住一个地方比较方便，反正他这也挺宽的。

“你住这间。”打开客房，杨平将萧海收拾过来的行李放了进去，“电脑与书在隔壁书房里，想看书或是用电脑不需要问过我，你自己去就行了。”

“谢谢表哥。”萧海将衣服往衣柜里放好，然后把整个屋子转了一圈，找准了厨房与卫生间等生活功能区的位置。然后到阳台上趴着栏杆看了看风景，从此时的情绪上看，有点……心事重重。

第103章

陈家的第三个子女——陈义均，因人为以及性格的因素，所以他以平凡如通常工薪家庭子女一样的状况过了二十来年。而从他的志向与专业看，以后也应该与政商两界都不会涉及太多，所以本来以为会那样子一直不变，但没想到在他二十五岁这一年的一个良辰吉日里，居然将前面多年来被隐藏的风光给一次性暴发了出来。

当然，这并不是他完全自愿的。

陈父虽然退休，但并不是人走茶凉的状况，加上陈义均那个有点彪悍的大姐以及在彪悍下也依旧云淡风清的大姐夫，陈家的实况一直如陈父去年对陈原所言的那样并没有太多的变化。客走旺家门，这是自然现象。加之陈家父母已经默认这大概是他们家这一代的最后一场婚礼，所以也就不介意隆重一些。加上新娘那边的亲友、陈义均自己的师友……

在仪式完毕、换过衣服准备入场敬酒时，陈义均在场外看了一眼内里几个厅加起来的桌数要以百为单位来计算的状况，于是在等待着伴郎与伴娘的同时，默默的拉着自己的新娘子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悄悄的呆着。

“怎么了啊？”顾瑶虽然顺从的跟着他走，但不解却是存在着的。

“刚才都没注意到。”

“嗯？”

“要不是都礼服着，我还以为是到了人才招聘市场呢。”

顾瑶乐了，挨在他旁边笑道：“那怎么办呢？难道要溜走？”

“这个主意不错，要不要我打掩护啊？”

听见说话声，陈义均回头一看，见到陈原正悠闲的站在一边看着他俩，于是拉着顾瑶走了过去，“哥你怎么也在外面？”

“随便走走。”陈原左右扫视了一下，“伴娘和伴郎呢？率先私奔了？”

陈义均与顾瑶没直接回复，只是一齐看了看WC的方向。

陈原笑，“早让你们用专业的，你们却坚持要用友情赞助的，这下子吓得尿遁了不是！”

陈义均捏了捏旁边垂下眼帘显得有点愧疚之人的手，“只是有点紧张而已，没什么大问题的。”

伴娘是顾瑶的手帕交，这当伴娘的事是以前就说好的，不好改变，于是在伴郎方面陈义均也就选了自己的朋友。大家都是平常的小青年，突然间被那么多人注目，有点紧张与小失误也是正常的。

“那就好。”陈原看到正在被议论的那两人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陈义均的肩头，转身从侧门入场去了。

接下来看起来很吓人的敬酒，其实要认真对待的也就只是直系尊长、世交上辈以及一些显贵那几桌而已，其外都是一举杯以遍之，否则得敬到明天去了，只是这场面有点震人罢了。

陈原回到场内的席位上坐下，完全没有一点新郎他哥的状态。

好多年以来他都没有把自己与家里人一块提起的习惯，所以场内有些认识他的人也不见得就很清楚他与新人是什么关系，他也乐得自然。若不是在先前婚礼进行时看见那个小伴娘出现了两次还好不算严重的失误，他刚才连出去那一趟也不会。

在这场合里他虽然基本可以算是隐身登录，但同桌的却都知道他是哪位爷，因为这一桌是陈义均的朋友，其中有几位正是当年见过的。当然不是凑巧坐一起的，他能坐到这来，便是被这个原因给连带了的。

既然有那等前尘旧事，于是在觥筹交错之间，其中一位很必然的说到了某一个区域的话题：“陈哥你现在还有没有玩游戏？”

“没有。”陈原说着时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在浅饮了一口之后接着说道：“没以前时间多了，而且也没见有什么好玩的。”

问话的青年同感道：“也是，经典的游戏不是年年都有。”

同桌的另一个人接过话说道：“不过苍浩要出新版了。”

陈原放酒杯的手一顿，侧头看向此人，“新版？”

“对。”这人点头道：“名字叫江山无限，在暑假档时上市，这都五一了，所以也就是不久的事，到时大家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好啊！约个服，一起去。”

“我是不行了。新版我了解过，同样时间少了是玩不下去的。”

“据说没有了狩猎这个项目了，现在的东西真是越来越简单。”

“但制作更精致了。这几年做人的压力更大了，简单点未必不受欢迎。”

这一桌子也基本都是曾经的游戏热情分子，所以话题一起之后，非常的热闹。陈原听着桌上诸众的谈论，轻微转动着手里先前还未及放下的半杯杜康，并没有要再插话的打算。

去还是不去呢？有点徘徊。

去网上了解了一下，似乎很多曾经玩过苍浩的人都选择会去看看。那位呢？也会么？

在比较理智的时候，对某些可能他真的不再抱有希望了，毕竟找过太多次，搜索过太多的关键词，但最终还是一无所获。谁让当初在很熟的那个时期因为某种潜意识而绝口不打探其现实中的信息呢！

其实也经常有想，当初那人是走得那么的明白，所以就算是找到了，就一定会改变什么吗？

不确定，这个还真是不确定。

他也有愤愤然过，毕竟那是这辈子唯一一次把自己置于那么卑微的境况中去以求能挽回点什么，结果却是人去城空，满怀清风。他陈某人纵然脸皮有地球那么厚，但也还是有面子的。

所有误会解除了，所有想法表明了，所有交集断绝了。

在愤愤然时期都过去了之后，按说应该可以彻底无牵无挂而一切从新开始了，但实际状况却与应不应该这个词并不一定严密吻合。不清楚究竟放不下什么，但却就是那么放不下着。没有严重到茶饭不香，但也没有轻巧到可以忽略不计。而他并没有想过要改变这种状况，似乎这才是问题的关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