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男科的那些事儿——一万三

虽然知道同性恋不是病，但是在家人的逆反情绪下还是不要去触雷地好。看吧，激动了。

中年男人睁着泛红的眼睛，急切地说道：“没有用的，只是聊天有什么用，医生你帮我开药吧！不行把我儿子送到里面住上十天半个月，我们实在是不想他就这样毁掉啊！医生。”

顾子寒皱眉，这么严重？不就是同性恋么，我们科室里的这个还不是活的好好的，哪有这么容易死掉。

顾子寒：“实在不好意思，我们这里不接收这样的病例，你可以去精神科的门诊看看，他们是有处方权的。”

这种皮球能踢掉就踢掉，留在自己这里早晚是个祸害。

中年男人强硬地说：“医生，我们去看过了，他们都说的是些没用的废话。要多少钱我们都给，我看网上不是有什么厌恶疗法，医生试试这个！”

少年听了男人的话，身子瑟缩了一下，看起来像楚楚可怜的小白兔。

顾子寒心想，这个可不好打发，居然去网上调查过了，硬骨头！

顾子寒微笑道：“厌恶疗法一般适用于酒精依赖和酗酒的患者，胡乱的对正常人使用可能会导致很可怕的后果，而且厌恶疗法有违人道主义。我知道身为父母的都希望孩子能走向自己预定的道路，可是人生总是充满了意外，也许你们可以试着了解一下你们孩子的想法再做打算。”

中年女人已经泣不成声了：“怎么没有了解，这个孩子为了个男人都闹自杀了，你要我们做父母的怎么办——”

这时顾子寒才注意到少年的手腕上缠着一层绷带，细致的腕骨和泛白的肤色，怎么也看不出这个少年对自己做过这样过分的事情。

这时中年男人激动地说：“对了，医生，这个孩子还有严重的自闭症，和他说话很久才开口，医生这样还不需要住院么？”

顾子寒挑了挑眉，这个倒是可以住进来，但是，这根本就是个大麻烦吧。难道要王健去勾引他，两人直接好了，病也就好了。不行，家属会把我杀了的。顾子寒连忙把恼里的胡思乱想给剔除掉，回到正题上。

顾子寒对少年轻声说道：“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依旧是低着头没有说话，死死地盯住地面，好像可以从那里看出朵花来一样。

顾子寒：“什么时候开始不愿说话的？”

男人说道：“两个月前就休学在家，10天前想不开割腕，还好割得不深，之后就饭也不怎么吃了，人也变得懒散了，整天窝在家里，我们做父母的看了都担惊受怕的。”

顾子寒问道：“有病历本么？”

男人急忙拿出病历本和一沓单子，顾子寒接过一看，喔喝，抑郁自评量表都73分了，重度抑郁啊。看着一系列的诊断和药单，好了，基本可以在里面住个十天半个月了。

顾子寒拿过病历本边写边说：“这样，一系列的检查你们都做过了，我看你们的孩子，哦，陈逸飞是么，先去办住院手续吧，我们先把抑郁的问题解决了，同性恋的问题以后我给你们介绍一个好的心理咨询师？”

中年夫妇见顾子寒终于愿意接受他们的儿子了，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好像住进来他们的儿子性向立刻就会改变一样。

顾子寒无奈道，早说是抑郁啊，直接开单进来了，转了那么大一圈才说道重点上。

等男孩和女人跟着护士进入病房后，中年男人偷偷地塞了一个大红包放在顾子寒的手里。

顾子寒把钱推了回去，义正言辞道：“这位先生，我们医院不来这套，钱你拿回去。”

男人有些羞赧地说：“医生，我家里就这一根独苗，你怎么也不能让我们家断了香火啊，我在这儿求你了！”

顾子寒冷声道：“我只能保证会关注这个问题，但是我们的本职工作并不是治疗这个。”

就算我想收，也不敢手这种钱，拿了才是傻的。明显这对父母情绪已经过激了，要是没给他儿子掰回来，还不吃了我。

中年男人只好收回了钱，询问道：“医生，我听说有什么MECT，可以帮我儿子做一个么？”

顾子寒拿着笔戳了戳纸说：“先用药吧，要是抑郁情绪没有缓解再说。”

中年男人如释重负，跟在顾子寒身后有些苍老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隐隐的笑容。

在安置好陈逸飞和他家人，开药交代护士等一系列事情之后，顾子寒终于回到了办公室休息。

苏道文抬起头一脸疑问地看着顾子寒，等待着解惑。

顾子寒看着苏道文这样，也就说道：“刚刚住进来一个重度抑郁的病人，小苏，下午给你讲抑郁症的病人怎么处理。”

苏道文笑着拿过笔记本拖过凳子就坐到了顾子寒的身边，一副好好学生的样子。

顾子寒被见苏道文这么上道，又勤学好问，看来以后可以要来科室里面，有前途的好孩子啊，不像王健那个不求上进的。

王健见顾子寒大方地帮苏道文开着小灶，心里各种膈应。虽然顾子寒的态度还是很正常的，但是苏道文总有那个本事把气氛搞到好像周围都泛起了粉色泡泡，一想到这个王健浑身一震，恶心着了。

王健抱着一本试题也跑了过来说：“主任，这题不会。”

顾子寒正讲到重点上，被打断了十分不爽，但是看着王健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下午送来的那个少年。

“小苏，你先看下这个案例。哪题？”顾子寒冷着脸问

王健兴高采烈地指着书上的一个大题说：“呐，就是这个！”

顾子寒看着那最多也就是中等难度的题目，无奈地拿过笔给王健解释起来，这样下去怎么考得上医师执照。

苏道文嘴角带笑地看着手里的案例，眼神却暗了暗，闪过一丝不明的流光。

过了一会温琪琪回来说：“主任，今天收获不错啊，来了个漂亮的少年，啧啧啧，要是我年轻个十来岁就下手了。”

王健调侃道：“琪琪姐还喜欢幼齿的哟，看不出啊。”

温琪琪一脸梦幻状：“你不知道，清秀的脸庞，白净的皮肤加上忧郁的眼神，还是白衬衣，少女的萌点啊！”

王健好奇地问：“主任，什么病啊，给整来这儿了？”

顾子寒扯出一个微微的假笑说：“抑郁症，自杀。”

王健随意说道：“这么年轻有什么大不了的，还玩自杀，蠢。”

顾子寒低头继续写着题目说：“同性恋，为了一个男人。”

听到这三个字，王健的脸上一僵，勉强地笑了笑，无意间看向自己带着劳力士的手腕，高声道：“那什么，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嘛！”

顾子寒把书推给王健说：“嗯，要是不会再来问我。”

王健接过书，道了声谢，就回到了座位上安静地写题目，看不出喜怒。

第十三章

下午顾子寒下班去附近的超市买菜的时候，总觉的有人在盯着自己，那种黏腻的目光和打量让顾子寒十分地不舒服。

在路过货架之后，顾子寒打转快速，向蔬菜区走去。推着的购物车运行的平稳而流畅，一会儿就消失在转角。

顾子寒从另一头推着购物车走出来，看见一个男人推着购物车在左顾右盼，顾子寒走向前拍了他的肩说：“赵先生，在找什么？”

赵炎看见突然出现在身后的顾子寒，被吓了一跳，露出一个斯文的笑容说：“顾主任，好久不见，你也住这附近？”

顾子寒：“嗯，住在附近，赵先生要买什么？”

赵炎恍然说：“哦，要找橄榄油，顾医生有什么牌子好推荐的？”

顾子寒带赵炎来到食用油的货架，拿出一瓶自己长期购买的橄榄油说：“这个还不错，虽然贵了点，但是质量比较有保证。”

赵炎拿过放到购物车里说：“嗯，谢谢顾医生。顾医生一个人住？”

顾子寒淡漠地点点头，继续挑选着蔬菜。

赵炎推着车说：“一个人住很无聊吧，我也是一个人住，房间太大了反而越发显得空旷。”

顾子寒挑好蔬菜了说：“确实。”

赵炎问：“顾医生还要买什么么？”

顾子寒点了点需要的都买了，准备去结账：“没有了，赵先生呢？”

赵炎也惊喜地说：“嗯，我也没有什么要买的了。”

两人推着购物车去结账，一路上顾子寒发现赵炎时不时用怪异的眼神看着自己，好不奇怪。

两人结过账之后，一路边走边聊走向停车场。期间赵炎一直在打探顾子寒比较隐私的问题，顾子寒只好顾左右而言他。

顾子寒走到车边说：“我的车在这里，有空再聊，赵先生。”

赵炎看了一眼车牌，笑着说：“嗯，和顾医生聊天真是很舒服，再见。”

顾子寒：“再见。”

希望下次见面不要再是在医院里面，不然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可是不妙。

回到家的顾子寒发现吴懿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视，一副萎靡的神情。

顾子寒把东西放好走到电视机前站住，盯着吴懿说：“你怎么还不回去？”

吴懿摆摆手道：“老太太帮着在家里张罗相亲，我敢回去么！”

顾子寒：“我不记得我这里哪是变成收容所了？”

吴懿直接解开衣服上的扣子说：“那我用肉偿！”

顾子寒打量着吴懿健壮的胸肌和蜜色下线条完美的肌肤，不禁脱口而出：“行，这个周末你空出来。”

吴懿眼睛里瞬间爆发出惊喜之情，笑眯眯地说：“哦，顾主任开窍了，不容易啊。不用等周末了，现在也行的！”

顾子寒冷笑一声：“现在，过来给我洗菜。”

吴懿长这么大，下厨房的机会基本都贡献给顾子寒家的厨房了。从洗碗到洗菜无一不被训练地精通麻利，弄到顾子寒都想要一个吴懿牌的机器人，专门帮洗碗洗菜该多好。

等顾子寒把菜端上来的时候，吴懿从桌底拿出一瓶日本清酒，变戏法地弄出了两个小杯子。

“尝尝，这可是我从日本来回来的珍品。”吴懿小心地倒着酒说道

顾子寒接过酒杯，一股清香甘醇的酒香扑鼻而来，抿了一小口，果然口味纯正，入口辛辣而舒爽。

“不错。”顾子寒评价道

吴懿也喝了一口，舒服地叹了口气：“你喜欢就好。”

一顿饭下来，顾子寒总共就喝了两小杯，大半瓶的清酒全部进了吴懿的肚子。

吴懿两眼微醺地说：“顾医生做事总是这么有分寸，没有想过偶尔的放纵一下么？”

顾子寒盯着洗完的吴懿，警告道：“砸碎一个，后果自负。”

喝了酒的人行为和思维就像脱缰的野马，没有了道德和底线的束缚。被压抑的本我被释放出来，追求欲望和快乐，但殊不知这样的行为会在酒醒之后追悔莫及，想着自己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最真实的自我反而是最丑陋最不能接受的，不然人们怎么会喜欢做那种游戏般的心理测试和星座命理这种犹如隔靴搔痒的自我探索。

顾子寒拿着毛笔看着今天略微狂放的字体，不禁感叹道：果然艺术就是在疯子和天才一线之间。

第二天交班，等护士长和唐姐说完后，顾子寒叮嘱道：“昨天入院的53号床，要重点防自杀，十天前有过割腕行为，已经开了麦普替林和氟西汀服用，注意观察情况是否有好转，这几天大家就自己查自己的病人，下周再统一查房。”

说完，众人领了口罩，就去病房查自己重点关注的病人。顾子寒带着苏道文来到陈逸飞的病房，陈逸飞依旧躺在病床上，紧闭着双眼，阳关照进屋内，越发显得少年脆弱而美好。

顾子寒走到陈逸飞的身边轻声说道：“陈逸飞，到早上该起床了。”

陈逸飞睁开迷离的眼睛，过了一会才清醒过来，清澈透亮的眼眸让人不忍去伤害。苏道文拿着笔记本，好奇地打量着眼前如菟丝花般的少年。

顾子寒：“陈逸飞，问你几个问题，坐起来。”

陈逸飞听着顾子寒的话，过了许久才缓慢地坐直了身体，双眼发直地看着前方，没有焦距。

顾子寒用略微大声的语气说道：“陈逸飞，看这里，对，看着我。今年几岁了？”

陈逸飞缓缓张口，用极缓慢的速度说道：“1——7。”

顾子寒：“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么？”

陈逸飞随即又低下头闷闷地不说话，动作迟缓，整个人像一个提线木偶般。

顾子寒继续问道：“吃了药么？”

陈逸飞像是进入了自己的世界，开始充耳不闻，久久没有反应。

顾子寒找来值班护士，护士说昨天的已经吃过了，只是叫他起床也不起，就是闷在被子里。

顾子寒取下口罩，接过药单说：“每天再加10mg百忧解，继续观察情况，吃早点了么？”

护士：“还没，一直不起床。”

顾子寒：“叫人喂他吃点稀饭，再吃药。”

护士：“好的。”

顾子寒转身看着面无表情的陈逸飞，拿出听诊器听了听他的心音，没有什么问题，握着没有割腕的那只手探了探脉搏，一切正常。

顾子寒拈着陈逸飞的脸转向自己，定定地看着他说：“看着我，说话。”

陈逸飞眼神的焦距渐渐对上顾子寒那双如墨般的眼睛，鬼使神差地伸手搂住了顾子寒的脖子，小声喃呢着。顾子寒浑身一个颤抖，伸手想要扯下陈逸飞的手，谁知道陈逸飞看似瘦弱的身体却爆发出了巨大的能量，就是不松手。

苏道文连忙在后面把陈逸飞的手扯开，力气大到陈逸飞的手都快出现淤青了。苏道文看了都有些不忍，但是陈逸飞还是一声不吭地抱着顾子寒，表情突然悲伤起来。

顾子寒只好叫苏道文停手，想了想终于伸手抱着陈逸飞瘦弱的脊背，轻轻地拍着，用柔软的声音说道：“乖，放手，我们起床去洗漱好么？”

陈逸飞终于缓缓地松开手，眼中带着湿润的泪珠看着顾子寒，任他牵着手起身走向厕所走去。

苏道文看着顾子寒帮陈逸飞挤牙膏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看不懂顾子寒这个人，充满了矛盾的性格，却出乎意料的引人注意，这个少年，是要沉沦下去么？

陈逸飞听话地拿着牙刷漱口，漱好了之后就这样定定地看着顾子寒，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顾子寒只好把毛巾递给他：“洗脸。”

洗漱好了之后，陈逸飞就跟着顾子寒走了出来，小心地抓着顾子寒白大褂的一角，像是顾子寒带的小孩子一样。

顾子寒：“小苏，叫护工送碗稀饭过来。”

苏道文听了，连忙走了出去找护工。

顾子寒看着像雏鸟般跟着自己的陈逸飞不禁头疼，到底是哪个点让你想跟着我，真是麻烦的小鬼。

顾子寒把陈逸飞的手握了过来，让他不要扯着自己的衣服，陈逸飞就顺势死死地抓住顾子寒的手。

顾子寒问：“陈逸飞，感觉怎么样？说话。”

陈逸飞清澈的眼眸认真的看着顾子寒，就是不开口，微闭的嘴唇带着一丝阻抗。

顾子寒无奈地说：“呐，先放手，我不走，你先坐着吧。”

陈逸飞转身坐在床上看着顾子寒，但就是不愿放开手。顾子寒被握住的手已经有些想要出汗了，而且被人握住的那种触感让顾子寒浑身不舒服，用力才压下了心底的厌恶之情。

苏道文带着一个护工拿着一碗稀饭走了进来，看见陈逸飞抓住顾子寒的手也不那么意外。顾子寒把碗递给陈逸飞说：“先吃点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