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年时暖——翠色和烟冷(6) - 最好的腐书网: DUXS耽美文库

“小年？”见沐小年一脸戒备的样子，端着东西的程诺愣了一下。

沐小年怎么也想不到程诺竟然在自己的家里，揉揉眼睛，眨了眨，又捏了自己一下，才低声嘀咕道：“没有做梦啊，那为什么会见到程诺哥？”

程诺见他呆头呆脑的样子弯起嘴角，将盘子放下，拍拍沐小年的头说：“昨天有一只偷喝了酒的馋猫把我折腾得很惨。”

沐小年很认真的微扬着头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昨天和程然一起去了宴会，然后遇到一个很帅的哥哥，然后自己难过的坐在沙发上，然后……沐小年突然想起自己很无赖的挂在程诺脖子上撒娇的模样，脸顿时比喝了酒还红。

“想起来了？想起来就洗洗脸，吃早餐吧！”程诺笑眯眯的拍拍沐小年的头，绒绒的发质，手感意外的好。

清醒了的沐小年又变得有些局促，尤其是在完全想起昨天自己种种让人无语的行为，更觉得没脸面对坐在饭桌对面的程诺了。

程诺倒是一如从前的得体从容，见沐小年闷着头不说话，笑着说：“怎么，不合胃口？”

沐小年急忙摇头否定：“很好吃。”

“那怎么都不见你动筷子，还难受吗？”程诺停下来满是关心的望着沐小年，“昨天晚上你哭的睡着了，醒酒药也没喝，头痛吧？！”

沐小年抬起头，清亮的眸子里满是感动，他知道程诺一直都对自己很好，可是昨天他已经知道了程诺对自己更多的是义务和责任，他很想对程诺说不要因为苏伯伯的要求才如此温柔的对自己，可不可以只是因为他是沐小年，他是程诺呢？但是沐小年绝不会说，他没有资格这样要求程诺，所以昨天他已经决定开开心心的继续努力下去，让自己更快的成为企业的继承者，不再乱想。

程诺见沐小年望着自己，心下一动，不禁放柔了声调：“小年，若是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和我说，别憋在心里，知道吗？”

沐小年重重的点了点头，只要这样就好了，被程诺温柔的包围着，远远地观望着，努力变得聪明，这样就满足了。任何美好都有保质期，若是不能让他长久，就拼命珍惜、拼命记住、拼命地把每一秒都变成回忆。

吃完早餐，沐小年帮着一起收拾了碗筷，程诺将沐小年劝回到床上说：“今天就老老实实在家呆半天吧。”

沐小年很想留住程诺，整个人蜷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双无害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

程诺看出沐小年不想让自己走，本来没必要解释什么，但还是伸出手揉揉沐小年柔软的发顶说：“公司急召董事会，我必须参加……”

沐小年马上用力点头，声音还有点哑：“嗯嗯，快去。昨天就麻烦了你一晚……”

“傻孩子，跟我还这么客气。”程诺微微扬着唇角，有些不放心的嘱咐道， “有什么事儿，打电话给我。”

门开了又合上，沐小年从被子里钻出来，跑到窗户口看程诺的离开的背影，光是看太阳总觉得是个大好天，程诺黑色英伦风呢大衣被风卷起一角，墨色短发在风中柔柔的飘着。沐小年用手指轻触映着程诺背影的玻璃，指尖上带着冬日别样的温暖。

会议结束，见人都走完了，安然才跑到程诺身边，眉眼带着喜色说：“呐呐，老实交代，那个新来的人事部经理是不是和你认识啊？”

程诺带着淡淡的笑意：“什么时候这么爱打听了？”

安然撇撇嘴切了一声：“刚刚介绍时，那个叫谭什么的一直都对着你笑呢，明明长得挺阴厉么！”

程诺一面关上办公室门一面对安然说：“首先人家叫谭天哲，记住名字是尊重别人的表现。其次人家在学校里是校草级人物，怎么到你口中就成了阴厉，就你家苏陌帅！”

安然饶有兴趣的凑上去：“喏，可不是我八卦，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和咱们是一类人，你抓住机会好好发展一下呗！”

程诺愣了一下，明白了安然的另有所指，没好气的将新的企划案丢给安然：“与其有心思做红娘不如赶快把手上的案子做完，不然让你今晚加班。”

安然果然最怕这个，马上老老实实地住了口，心里仍旧愤愤不平。虽然他总和程诺乱开玩笑，没个正经。但是他知道程诺仍旧活在盛夏的阴影里，他不愿看着这样貌合神离的程诺，给人一种很遥远陌生的感觉。叹了口气，安然没好气的说：“是，程少爷！”

程诺看着安然离开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渐无，慢慢走到窗户前，许久没有动。

沐小年自程诺走后没再继续睡觉，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看程诺前些天为他整理的资料，内容深奥难懂，对于沐小年这样的初学者来说无异于天书。可是沐小年仍旧很努力地看着，他知道自己不聪明，却也明白书读百遍其义自现的真理。尤其是下定决心好好为作继承人做准备后，继续坚持的信念更深。

下午放学，沐小年一出班级，就被尹骁晟拉了过去。

“喂，你干嘛啊？”沐小年看着凶巴巴的尹骁晟问。

“你上午哪去了？”果然尹骁晟说起话来还是干净利落语气冷淡。

“头疼，就请假了。”沐小年努力不惹尹骁晟生气，有问必答。

“那，昨天晚上你和那个老男人去哪了？”尹骁晟双眼直视沐小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早上没见到沐小年，心情就直线下降，然后眼前突然就闪现出昨晚突然出现的程诺，顿时压不住火气。

沐小年花了点时间才想明白尹骁晟所说的老男人是指程诺，不由有点生气。他一直很奇怪这个尹骁晟怎么这么爱找自己麻烦，还总是多管闲事、无理取闹，欺负自己忍忍就算了，可是今天竟然还说程诺。不由瞪圆眼睛，口气有些不好：“不许你说他的坏话，再说我到哪里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话一下子惹怒了尹骁晟，帅气的脸顿时冷的不像样子，眉峰一立，“啪”的一拍桌子，拉了沐小年领子一把拽到自己面前，冷声威胁道：“你再说一遍？”

沐小年本就对尹骁晟没什么好感，见尹骁晟这个样子虽然害怕，但更加生气：“再说一遍怎样，说多少遍都是这个意思。”

尹骁晟一向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没有谁敢忤逆他的意思，却不想这个兔子一样的沐小年对他不理不睬，火气直冒。伸出手捏住沐小年的下巴，迫使他看向自己：“你知道我是谁么，活得不耐烦了！”

尹骁晟下手没个轻重，沐小年被他捏得很疼，本来就心情不好，觉得一直努力的很辛苦，又认清了程诺对自己的真正态度，现在又被个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的欺负。明明没想哭，眼圈却红了：“你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从没惹过你，你却总是喜怒无常找我的茬儿！”

沐小年一面说一面挣扎，眼泪就没有控制的滑出眼眶，倒把怒火中烧的尹骁晟吓坏了。他没想让沐小年哭，没想欺负沐小年。他只是觉得沐小年是个独特的存在，他一来这个班就注意到了沐小年，那时所有的同学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带着他经常看到的崇拜神情。只有沐小年淡淡的望了自己一眼，又低下头做事情。沐小年长的很平常，只是眼睛很清澈，像两汪清水，仅仅一眼就觉得很干净。因为靠着窗，所以阳光直直的照在他秀气的侧脸上，整个人都镀上一层金黄。那时他就记住了沐小年，安静、干净、与世隔绝。后来偶然路过一家蛋糕店，透过窗子发现了沐小年竟然在里面做服务生，很单薄的身子，穿着平时自己觉得很不入眼的衣服，却因为是沐小年而觉得很顺眼。然后他就经常去，只是碰不上他为自己服务。沐小年工作起来很努力，常常带着甜甜的微笑，明明已经是个高中生了，却始终觉得他还是个小男孩儿。若是从前他一定觉得很不顺眼，可是因为是沐小年，所以竟然觉得他很可爱？尹骁晟觉得自己一定有病，不然为什么什么不喜欢的东西一旦出现在沐小年身上就可以忍受甚至喜欢了呢？直到那次和阿赫发生冲突才算和沐小年真正接触。那时的沐小年小心翼翼的说话，小心翼翼的缩脖子，小心翼翼的收拾东西……一个男生，那么胆小，连声音都很小，却还是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想听他说话，想故意做些让他害怕的动作，想看看他紧张胆怯的表情。再后来与刀疤他们恶战，竟没想到沐小年会突然出现，尹骁晟至今都记得那个明明是冷的却带着暖意的傍晚，沐小年干净的眼睛里带着紧张和关心，关心，多久没有感受到的感情，竟然是那个不起眼的沐小年流露出来的，天知道那时他有多高兴，只是脸上仍就是臭臭的。然后自己拉着他的手在风中奔跑，不记得那时冷不冷不记得跑了多久，只是很兴奋，只是知道沐小年的手有些凉，像女孩子的手指一样纤细柔软，不像自己总是有各种伤痕。喜欢他微红的脸、湿润的眼睛，还有他柔柔的说话声，呆呆的，莫名想去逗他。接着遇上了那个男人，温和有气质，一向自信又强势的尹骁晟都被那个男人的气场震慑到，为什么明明他是微笑着，却觉得有一种压迫感。尤其可气的是沐小年再见到那个男人时流露出的竟是从未见过的欢喜和活泼，觉得沐小年整个人在那个人面前竟是闪闪发光的。不爽，比被老头子教训、被刀疤打败更不能忍受，所以想去确认，想确认沐小年心中那个男人的存在有何意义，想去确认自己的莫名其妙源于何处。可是为什么，自己总让他害怕、讨厌，甚至此时把他惹哭。

干净带着温意的泪水落在尹骁晟的手背上，一滴泪水有多重尹骁晟不知道，他知道的是因为那一滴泪，他突然觉得心脏被揪了一下。

“别，别哭呀。”尹骁晟急忙松开手，即便是强势又暴力的少年，此时却带着孩子一样的手足无措和慌张，他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样做才能让沐小年停止流泪。

“你怎么跟个女生一样啊！”尹骁晟从未道过歉，此时即便自己有错，嘴还是很硬。

沐小年没理尹骁晟，用手背拭掉泪水，转身就走。尹骁晟在他背后喊了什么自己没在听，只是在想自己今天过分了，不应该哭。虽然尹骁晟不讨喜欢，但也没做什么，可是自己就是没出息哭了出来。自离开孤儿院自己有多久没哭了，快要忘了呢。小时候的自己总是在哭，所以到了孤儿院他便决定不论因为什么都不再轻易流泪了，明明一直做得很好，可是这次却破功了。

一出门就看到程诺的车，沐小年急忙用袖子使劲儿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他不想让程诺担心。可是程诺一见到沐小年红了的眼睛和脸蛋儿就知道小孩儿遇到了难过的事，用温热的手轻抚沐小年的脸：“小年，谁欺负你了？”

沐小年知道瞒不过程诺，但是他实在没脸说事情的经过，连他自己都鄙夷自己像个女生一样为了这点事儿有什么可哭的。

程诺见沐小年低着头不说话，知道以沐小年的性格，定是问什么都会强颜欢笑地说“没事儿啊”。

程诺将车开到公司两个人吃了些东西便拉上沐小年往外走。沐小年忍不住停下来问程诺：“我们要去哪，今天不补课了？”

程诺拍拍沐小年的肩膀：“心情不好时就到处走走，什么都不想，让自己放空，等到回过神时就要重新开始生活。我见你没什么兴致，这时候不论学什么都学不到心上，不如用些时间排解一下苦闷的心情，等到恢复过来，事半功倍。”

于是两个人便一路无语，程诺只是拉着沐小年的手一起走了很远的路。夜晚的L市很热闹，有急急忙忙回家的工薪者，有成群结队欢笑着的学生，有开着各种豪华轿车的有钱人，有甜甜蜜蜜牵手的情侣……街上路灯闪亮，整个街道都被灯光照亮。再过些天就是圣诞节，有些商铺早早在玻璃上贴了祝福语和彩带在灯光的照射下有别样的色彩，有些已经在门口栽上了假的圣诞树，上面围绕着彩灯和各种小礼物，一闪一闪的很有节日氛围。

直到沐小年轻拉了程诺的衣袖，两个人才停下来。

“怎么了？”程诺揽住沐小年，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动作里、话语里带着宠溺。

沐小年伸手环住程诺，此时他好想一直这样躲在程诺温暖的怀里，什么都不想，就这样安安静静的站着。过了许久将脸埋在程诺胸口的沐小年才有了动静，声音闷闷的：“好像有点累了，咱们回去吧。”

第一次程诺觉得自己是不懂沐小年的，虽然一直知道这个孩子隐藏了一些事情和情绪，知道此时沐小年需要安安静静的想清楚，但是当沐小年突然伸手环住自己时，说意料之中是假的。在程诺眼中，沐小年一向是内向不愿表露自己想法的，虽然这个孩子很单纯，可是却因为太懂事不愿给别人添麻烦，将事情都藏在心里，不知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自己想清楚。

程诺一直在努力靠近沐小年，让沐小年尽可能的依赖自己一点，尽可能的孩子气一点、少想一点，好弥补自己的愧疚之感。但目前没有任何效果，有时程诺会觉得沐小年似乎对自己更加躲避。他一直都觉得对不起沐小年，因为自己的固执，因为蓝城决他们的安排。沐小年被迫接受不属于自己的人生，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却还很努力的学习、适应，而真正需要承担这些的自己却摆着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势，看着所有人都疲惫不堪。

有时程诺觉得自己很可憎，可是自己的执念却是不论怎样都不愿改变。所以他想补偿沐小年，让他快乐一点，让他喜欢上以后的生活，其实自己最了解这件事情完成系数不高，却还是执迷不悟了。

想到这里，程诺苦笑了一下，拉起沐小年的手一并放进自己的口袋，这里的冬天真的有点冷呢，不然这个孩子的手为什么总是暖不热呢？

第七章：沐小年的圣诞节

圣诞节这天正好赶上周日，程诺这两很忙，辅导的时间也空了下来。沐小年一人在家没事儿干就打算去医院看看苏洛凡和蓝城决。

“小年。”沐小年提着饭盒正发呆，身边突然停下一辆银灰色的车。

沐小年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是好久不见的安然和苏陌，便弯起眼睛道：“安然哥，你们去哪啊？”

安然向沐小年招招手：“小年，先上来，这儿不是说话的地儿。”

沐小年上了车，安然就激动的扑上去左捏捏右捏捏，然后得出结论：“嗯，没瘦，看来程诺没有虐待你嘛！那个法西斯，小年可受苦了。”

沐小年被安然乱弄一顿，咧着嘴笑了老半天才停下来，缓了口气才说：“程诺哥很照顾我，哪里像法西斯了？”

“呀呀，小年你偏心，才几天就帮着程诺说话？”安然假装生气的又捏了沐小年小脸两下。

沐小年心里有鬼，马上红了脸说：“安然哥，你总逗我。”

一直开车的苏陌终于看不下去老婆欺负小孩儿了，插了句话问：“然，你不是要买提拉米苏么，现在路过，要不要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