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有些莫名奇妙,“你怎么知道我在二班?”
“我听到Ivan说和你换班的事了。”
林澈嘴里“哦”了一声,指着房门上“林彻”的铭牌说,“是清澈的澈。”
苏槿拉着林澈往外走,“啊,错了吗?算了,先去吃饭吧,我一会再帮你改。”
餐厅在三十一楼,十二点,六十一个座位皆已坐满。
“新学员注意了,你们可以叫我莲妈,餐厅归我管。在没有特殊训练的时候,你们可以在前一天点餐,山珍海味不管什么都能让你们吃到。”
这是一个中年美妇,说起话来温文尔雅,宛如大家闺秀,“我趁着这次和新学员见面机会,再提醒提醒某些人,虽然你们每天能见面的时间很少,但也别在餐厅切磋,我小身子小骨的,经不起你们闹腾。”
莲妈手一扬,几人手捧菜肴鱼贯而出,极有秩序的开始往返上菜,不多会,面前的桌子就铺得满满的。
“好奢侈哦……”一个极细的声音在林澈的身后响起,那个拆掉炸弹的阿布望着桌上的菜肴感叹道。
“你可以不吃,想必你在树上的时候也是不吃吧。”一个女声响起,引来阵阵嘲笑的附和声,显然靠爬树进来的人还是会被让人瞧不起。
“我吃,吃不完我就带回宿舍。”阿布似乎压根就没听懂那些嘲讽,大口大口地吃起饭来。
“有病!”还是那个女孩子,白皙得几近透明的皮肤上有美丽的五官,一双眼睛却射出轻蔑的光芒,不屑地轻哼道。
“艾莎,教训他!”有人在旁边煽风点火。
莲妈不怒自威,说:“新学员,你们下午还要上课,这个时候还是抓紧时间吃饭比较适宜吧?”
林澈从看到莲妈的第一眼起,就对这个女人颇为欣赏,温柔沉静,又平易近人,永远给人一种很舒心的感觉。反观那个叫“艾莎”的女孩,飞扬跋扈,林澈摇了摇头,心知自己和这种人必定不对盘。
仅仅一个星期,林澈就明白了为什么莲妈当初说自己小身子小骨的经不起闹腾。两个早一年入营的师兄在餐厅里打得难舍难分,莲妈只上前了一步就差点被打翻的桌子砸到脚。
而这“差点”的功臣就是莲妈的丈夫,他除了丑点、身上有点油烟味,基本上没有其他的毛病。他每天沉默着做好三餐,沉默着打扫卫生,沉默着洗碟擦碗,沉默着收拾打斗后的残局,仿佛所有的情感都可以用沉默来表达。沉默的大手一挥将桌子挡下,一双死鱼眼瞪着那两人,没有一句话。
莲妈站在自己丈夫身边抚着胸口收惊,语气依然温婉,说:“我会向你们老师申请你们的特殊训练餐,既然你们这么喜欢比个高下,不如就用特殊训练餐这个项目比吧。”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那两个男孩的一日三餐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血肉模糊动物内脏,蠕动的水蛭,最恶心的是罩在透明玻璃罩里的苍蝇的孩子……
林澈光是看就已经倒尽了胃口,而他的笔记本里又多了一条K营生存法则——不能得罪莲妈。
而林澈此后的三年K营生活中,无时无刻不在致力对抗恐怖的特殊训练餐。
第六章:林澈and苏槿的小粉红
兵器课,G52室的墙壁上挂满了兵器,小到指刀飞镖,大到棍棒刀枪,林澈知道自己将会有很多东西可以学。
“莫零老师,其实有枪就能杀人,非得这么辛苦的学兵器吗?”阿布勉强将一把弓打开,问道。
“枪是最难逃过检查的武器,更何况它从来就不是最好的武器。比方说你面前有五个敌人,同时射出的五把飞刀必定会比枪要快。而且你们学到一定程度,就会发现生活中的很多东西都会成为比枪更好的武器。”
“这周的任务是弓箭、飞刀和弩,弓箭只需记住五点。一,拉弓满到前手食指前,只露出箭头;二,双臂与箭平行,可置水杯;三,弓身似满月;四,后手夹四箭;五,射出的箭须笔直向前,直穿敌人咽喉……”莫零一个一个纠正着他们的姿势,时不时瞟瞟双臂微颤的林澈和阿布,嘴角不经意扬起,对他们俩说道:“你们弓都拉不好,怎么射箭?”
“好了,弓先放下,练飞刀和弩吧。飞刀需要手腕发力,甩出去以后会在空中是沿抛物线轨迹,旋转前进。总的来说,这三者都易受风、雨等外力影响。要想百发百中,除了技巧以外还需要把所有外力因素都考虑进去,明白吗?每掌握一门武技都需要长时间练习,大家都不用操之过急,接着就自由练习吧。”
“自由练习?!”七人异口同声的重复着。课表上两小时的授课现在才过去了二十分钟,就让他们自由练习了?
“老师是为了让你们事半功倍的学习和指正你们错误而存在的,你们不懂我就教,可你们不做我怎么知道你错没有?”莫零在G52室里唯一的凳子上坐下,右手挥挥,漫不经心地说道:“先练弩,再连射箭,最后练飞刀,暂时落后也没有关系,只要你们有时间,随时都可以过来练习。要知道,世界百分之四十的一流杀手都是从K营里出去的,至于技不如人的多半还没有出去就死在这里了。”
二班的课表是上文下武。林澈从来都没有担心过上午的课,而下午的课则是让他不断抓狂的原因,他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比别人差这么多。
与林澈同病相怜的就是能文不能武的阿布。阿布说,他的爸爸不单是科学家,而且还是特聘的拆弹专家。而他八岁的时候就因为贪玩而拆了他爸爸做的一个炸弹,林澈心里很清楚的知道,阿布大概就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天才吧。
阿布的童年并没有接触太多的人,大多的时候他都显得比K营里早熟的孩子稚嫩直白的多,对于别人对他的鄙夷或是厌恶,他是看不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K营里坚持着在别人看来万分古怪却又正确的生活方式,不浪费食物,最晚十点一定要睡觉,不说谎,以礼待人……
某天闲聊。
“阿布,你为什么进K营?”
“因为我要杀一个人。”这个答案林澈并不意外,阿布同自己一样,并不是那些家族事先预备送进K营里受训的孩子。
“杀谁?”
“我妈。”阿布语气平静。
林澈微微吃惊,复而故作镇静的问道:“你下得了手?”
阿布嘴角有一抹叫人感觉诡异的笑意,说:““她可以请人杀我爸爸,我自然也下得了手。”
林澈原以为阿布和自己是同一类人,他的表情有微微的凝固,垂下眼帘,难怪苏槿说这里每个人都有呆在这的理由。后来,林澈也慢慢发现,其实在这里根本就没有谁和谁是同一类人。
几个月后,Ivan就在三班混得风生水起,每天中午在食堂都能看到他与一帮人聊得眉飞色舞,这天林澈也坐了过去,打算听听最近的新八卦。
“南绍!”Ivan扬了扬手,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坐过来让我好好看看,都快忘了你的样子了。”
A班的大海在一旁接口:“你别说了,我和他同班这么久还没有说过一句话呢。”
南绍看了大海一眼,仍旧站着,对Ivan说:“对于课程安排,你有没有什么小道消息?”
“关于课程安排,我这的可不是小道消息是官方消息,我们有三年的时间去达到组织对我们的技能要求,期间还会加入一些选修课——乐器、书法、茶艺、花艺、棋艺、声乐、舞蹈、语言、金融、演技、药理、毒药学等等。而且所选课程不得少于6门,组织还会根据个人天赋做出更适合你的安排……”
林澈挑挑眉:“还要加修6门?”
“知识是具有共通性的,选修课会采取一对一的教学方式提高效率,他们好像丝毫不担心我们会学不好。”
“我知道了。”南绍转过身,留给大家一个冷漠的背影。
南绍又要去练习了?林澈暗忖,记得那天诺大的练习室里只有他和南绍两人,从镜子里看到南绍已经做了上千遍的动作,和昨天的一样标准,唯一不同的就是速度。只要晚饭后去练习室,就能碰到南绍,林澈是想勤能补拙,而南绍的存在则永远提醒着他与众人的差距。
南绍的练习室并不在这层楼里,林澈问他:“南绍,为什么你总是来这个练习室?”
“因为这个练习室里是你的。”林澈一脸茫然,南绍继续说道:“因为我不怕你知道我的真实程度。”
林澈当时心里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南绍不怕他知道的真实程度,是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具有威胁他的能力吗?
“林澈,你在想什么?”大海伸手在林澈眼前晃了晃,打断了他的沉思。
林澈心情沉重的向练习室走去,其实自己根本就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听八卦上面……
一年后,加修课表经过众人各自选课及组织调整后发了下来,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专属教室,每门课程都是由老师单独授课,21个班21个教室。
再也没有可供休息的空余时间,每班都有三个培训师跟踪记录学员每天的情况,三天一次仪器分析身体的每一块肌肉力量、动势和潜能,对于弱势项目进行针对性训练。模拟暗杀渗透在平日的生活里,每个人的神经都长期保持在一种紧张的状态。
而每次阶段评估后,林澈的全身都会泛起一阵无力感,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再努力,都没有办法取得理想的成绩。
苏槿曾有一次拍着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说:“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大家最近训练比以往认真了许多。”
林澈苦笑了一下,说:“我也很认真,比大多人都努力,为什么我还是差这么多?”
“你知道有多少人在上课和吃饭的时候,偷偷的做腿部力量的训练?”苏槿微微一笑,“还有时间,你要相信自己能赶上来。”
“是这样吗?”林澈的语气里透着不确定。
“要知道身体上的差距是你不能控制,”苏槿抚着自己的下巴,上下打量着林澈,“或许你长高点……”
“不要提我的身高,我还会长的!”林澈更加郁闷了,不断的在心里安慰自己,男人长到二十三岁,自己还有七年的时间,不急不急……
只有在这种情况下,苏槿才会一反常态,站在林澈身边微微俯视着他,笑得没心没肺。
第七章:林澈VS嗣
时间还是一天一天的过去了,又过了一年,在风之子的合格试中,林澈的成绩排在了十一名,虽然各个项目达到了风之子的标准,但他没有拿到去怀特生地的名额。
嗣以三队有二十一人为由,给了林澈接受特训的机会。当两架直升飞机搭载着十一人到达怀特生地时,没有人相信世界十大杀手中的六位都是出自这个堪称简陋的培训基地。
“杀人,要以最快的速度攻击其要害,从你们之前的表现可以看出来,你们的理论和练习都已经够了,唯一不够的是面对敌人时的镇定,怕死的人永远死得最快。还有你们看到尸体时觉得恶心,也因为你们实践不够。接下来,会让你们经历一些比死更可怕的事,你们会知道死其实是对敌人最大的仁慈,以后你们执行任务、面对死亡的时候就不再有感觉。”
“在这里,每天只有4小时的睡眠,其余的时间,自由择课或是练习,每个房间都会有一个顶尖的老师指导你。”男子指了指身后的两栋楼,“高的那栋课程辅导,每天课程结束的时候,再到矮楼去,十四个房间,十四个高手,你哪天可以做到完胜的时候,就可以回去了。”
这相当于每天都在训练完后都要和高手对战14个回合,林澈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过关的人数越多,自己就越难出去,而林澈也不愧是以最后一名的成绩进来的,连出去都是最后一名。一个月前,两个学员颇为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步跨上来接他们的直升机。
至此,怀特生地的学员只剩林澈一人,每天晚上他都要拖着疲惫的身体与精力充沛的高手对战。
阳光连续几日照得人睁不开眼睛,林澈似乎感受不到刺眼的光芒,径直往那栋高楼走过去。他的心里有些燥意,为什么自己还是打不过9号房的高手,难道自己经过这么多天的训练还没有进步吗?
这天,林澈打败了他的泰拳老师,他皱眉,有些怀疑的问道:“你没有让我?”
“没有。”
林澈淡然的与他擦肩而过,抛下一句,“以后我不会再来上你的课了。”
“你知道吗?最近你进步的很快。”
“可我一直打不过九号房。”林澈有些泄气。
“有的时候一个人的信心比技艺更重要。”那人叹了一口气,索性说的更明白:“你要知道,凡事不能输斗志,在这点上你很失败。”
“为什么要告诉我?”
“因为你花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那人的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我可不想一直当陪练”
林澈深吸一口气,带着僵硬的笑退出了房间。
九号房的老师姓甘,总是穿着一袭长衫,要是再拿上一把折扇,恐怕会让人以为他是从古代穿越过来的白面书生。就是这么一个人,让掌如蒲扇拳如醋坛的某学员一次次爬着出房间。
而那个叫邱大海的学员在踏上归途前给了林澈一个怀着逃出生天的感激之情的拥抱,而林澈也差点被邱大海的两条手臂挤断了骨头。
时近入暮时分,林澈来到怀特生地唯一的一处温泉,脱衣下水。林澈想到三个月前,大家为了谁和谁一起洗而争论不休的样子,又不禁笑了起来。
这时,一个人突然从水底钻了出来,一双手把黑亮的发拢向脑后,温润的眼里有金色的波光。林澈毫无预警的看着那个人缓缓的站起身来,大脑瞬间失灵,猛地伸手覆住眼睛,紧张到舌头都打了结:“甘,甘,甘老师……”
林澈透过指缝,看到一滴水珠从他的额角滑落下来,在锁骨处短暂停留后,又迅速滑过起伏的胸线和诱人的腰线……起伏的胸线?缝隙又露的更大些,女的?
“有什么好看的。你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失礼吗。”她微微皱眉,一个轻柔的声音响起。
“呃,对不起。”林澈心神一震,连忙道歉。
“不得不说,你的警惕性一直这么低吗?”她微微一笑,几乎是笃定的说出这番话:“光是这一点,你就不合格。”
“老师出现的时候,我没有感受到一丝杀气。”
“以后执行任务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想将你引入圈套而置之死地的人同样也是不带杀气的。”
林澈默然,虚心受教。
“当戒备这个行为对于你来说,应该要像呼吸一样自然而然,”她摇了摇头,“这次的学员里有三分之一的人看出了我的性别,你是和我见面次数最多的学员,也是最迟钝的。”
林澈呲牙咧嘴的笑着奉承:“是您的伪装术太好了……”
“哼!你们K营没有开这门课吗?”她一副你溜须拍马我也不会放过你的表情,继续打击着林澈:“说实话,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有资格来培训的,据说你是这么多年来待在这里最久的学员。”
林澈的脸刷一下的红了,“所谓前无古人,后未必无来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