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你爱我——佐

「幸好喔……以前念大学两个人一起住的时候，想说一次买两件一样的凉被可以打八折就买了，不然就会被小介发现其实他凉被套子里的被襦被我掉包。」

「我靠！」蒋学欣冲出魏一亮房间，外头四个女人也莫名其妙看她抓了车钥匙就头也不回跑了出去。

「她大概要去砍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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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学欣这么一现身，可把工读生小妹给吓坏了。

之前是名设计师天天来报到，现在换成活生生的名模，以往只能在国外网站看见的Sydney突然出现在眼前，加上具有极度压迫性的身高，不只工读生小妹，就算是蒋学欣大步走进唐崇介的个人工作室，也没人敢拦。

「百货商圈的广告牌太多，我们不建议您将广告牌设置在圆环附近的大楼，嗯……因为颜色太多也很混杂，台湾目前就是有这种问题存在，广告牌没有像外国那样做过规划，所以我们建议就在贵公司的大楼前庭设置活动三脚架，变成立体的广告看版……呃……」和厂商洽谈到一半，唐崇介想换个坐姿舒缓一下筋骨，却没想到椅子转回门口方向，就看到一脸想砍人的蒋学欣站在门口，顿时让他吓得该向电话那一头说什么都忘光了。

蒋学欣伸出食指指着唐崇介，又比了个六放在耳朵旁，做出挂电话的手势，接着两手平放在半空中，指尖朝着唐崇介，往左右两方挥动两次，停下来之后，她将手掌圈起，示意要把唐崇介掐死。

这动作表示……『你最好赶快挂电话，不然就等着我过去把你掐死』。

「详细情形明天我会过去跟您谈，嗯……谢谢。」

「齁，长舌。」

「什么长舌，我是在谈case。」

「魏一亮啊。」

「……他又干嘛？」这名字……是他现在最不想听到的……

「你就让他喜欢你会怎样？」

「他哪有可能认真，你被骗了吧，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人很爱开玩笑。」

「那你之前是在干嘛？去他家煮饭洗衣打扫那段日子都是假的吗？就你可以喜欢他、他就不能喜欢你吗？」

「呵……他不可能……喂——」蒋学欣虽然比一般女孩子要高很多，但女人该有的柔软度还是有，她向前一大步整个人趴在唐崇介的办公桌上，原本就像猫一般的凌厉眼神一道道就像能把唐崇介整个人腐蚀掉那样危险。她揪住唐崇接的衣领，就这么怒气冲冲地看他。「你这样很暧昧咧……」

「再怎样暧昧……也不会比十年多的感情暧昧。」

「好了啦……你下来……」

「欸，我跟你说。」蒋学欣收起刚才的怒气，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衬衫下摆。「去看看小亮吧，这次你人去就好了，不要去打扫、不要去煮饭、也不要去洗衣服……就只是去看看他而已，这样就好……行不行？」

「我没办法接受自己的感情……被当成玩笑。」

「魏一亮也不能接受自己的感情被当成空气。」

「……」如果说蒋学欣刚进来工作室的那股怒气是在玩闹还说得过去，但是现在……唐崇介不知道现在的感觉是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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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蒋学欣上了飞机到意大利走秀，唐崇介确定没人会去小亮家。

其实除了他和蒋学欣，还有他们俩带去的朋友之外……魏一亮家的大门向来就不欢迎任何人。

在拿魏一亮家大门钥匙的时候，还不小心摸到正在钻洞的蚯蚓。

「这家伙真的有养蚯蚓……」

一进门，就看见大狗在一旁趴着看小猫喝水，小猫很小心地不让自己的毛皮沾上水珠。先注意到唐崇介的是大狗，但唐崇介比了一个小声的手势，原本要高兴大叫的拉布拉多因此静了下来，只是狂摇着尾巴，像是在问着『你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来带我跟小猫出去散步』一样。

而小猫先是静静撇了一眼唐崇介，继续喝着小水盆的水，当它觉得不渴了，走到拉布拉多身旁，要它让个位子给它蹭唐崇介的裤管。

「小亮呢？」

小猫似乎先一步听懂，望向那间依旧挂着勿打扰牌子的和室。

唐崇介放下包包，轻声走向和室，就怕魏一亮现在在休息。

只是当他正准备伸手要开纸门，纸门就毫无预警，『唰』一声地打开。

「小介、小亮，我弄晚餐……」魏一亮一开门，对上的就是唐崇介的眼睛。

「它们不是叫狗仔跟猫仔……」面对几乎瘦了一圈的魏一亮，唐崇介尽可能的用最轻松的口气问问题。

只是魏一亮很不给面子的，在倒抽一口气之后，手里装狗食跟猫食的两个小碟子从手里滑落，接着像是一口气上不来那样，整个人直挺挺往后倒下，晕了过去。

如果不是唐崇介反应快拉住他，魏一亮可就得后脑勺着地……摔成真正的白痴了。

第八章

以往，魏一亮会让唐崇介看他计算机里的设计图文件，然后跟他说这些东西为什么要这样摆放、角度不同又代表了哪些意味。但现在，绘图软件始终停留在开新档案的部分，画面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只有制图桌上摆了一堆的马克笔还有白纸、描图纸。

「还在作草稿吗？」桌子旁边的牛皮纸记事板上，有着一张自粘便条纸，上头写着情人节商品的完稿日期就在两天后。「两天？草图一堆都还没扫进计算机……两天做得完吗？」魏一亮这个人对什么事都是能拖就拖，唯有工作，他绝不可能拖到截稿日才完成。他会给自己排进度，如果今天要完成工作的其中百分之三十，就算是已经做到百分之二十九了，魏一亮也不会停手。

魏一亮真的……在烦恼？

打开自己手机的讯息箱，虽然不清楚也从没去看说明书说讯息箱到底可以储存多少封讯息，但至少他知道存个五十几封应该没问题。魏一亮传的简讯他不是没看，而是不敢回复，他怕电话那头的魏一亮拿他的感情当玩笑。

唐崇介拿了魏一亮放在桌上，跟他型号相同的手机。收到的简讯大概二十几封，都是蒋学欣传来要他注意多加件衣服还有不要忘记吃饭之类的简讯，更早之前的还有……擦药跟吃药？

这头脑简单的家伙要吃药也就算了，擦药是怎样？

接着，唐崇介跳出已收简讯，按下已存简讯的目录。

其中有一封未发出简讯……

这是魏一亮唯一没传给他的讯息，是不敢传吧。

唐崇介抿起嘴憋笑，按下传送。

马上，自己的手机就收到了讯息，他静静在手机上打着回复讯息，按下传送至原发件者。

『小介……我不可以喜欢你吗？』

『可以，你可以喜欢我，因为我也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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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睁开眼，魏一亮想起他好像还没给狗猫弄晚餐，可是没弄晚餐之前自己应该是在计算机前发呆……怎么会睡死在床上？

他很像是看到小介啦……但那应该是梦吧，想也知道那种一打开门就看见小介站在眼前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都已经不理自己那么久了，实在不可能有任何理由会来他家，更别说站在离自己不到五公分的地方。

「手机？」从来就没有把手机放床头的习惯，只因为唐崇介以前跟他讲说手机开机又放床头，人会变笨。「新讯息？」应该又是小欣吧……虽然她工作很忙，却总是不忘传一些很婆婆妈妈的简讯过来提醒他一些生活琐事。

NEW MESSAGE： 小介

「啊？」魏一亮就坐在床上，拥着那条『伪凉被』，看着手机上的发信人名称看得愣了。

『可以，你可以喜欢我，因为我也喜欢你。』

「啊！？」这一声惊叹又比刚才的更大声了……

『可以，你可以喜欢我，因为我也喜欢你。』

『可以，你可以喜欢我，因为我也喜欢你。』

『可以，你可以喜欢我，因为我也喜欢你。』

因为不相信是真的，魏一亮用左手扯着自己的左脸向外拉，右手在手机上的移动键上上下下来回了好几遍，才相信自己不是在作梦。

等等……那封讯息他根本就没有传出去啊！而且……手机他明明就放在计算机桌上……

像遇见鬼似的，魏一亮胆颤心惊地进入已存讯息的目录……

『啊——发出去了——』他自己就像小丸子的爷爷在心里不断呐喊着自己一定又是做了蠢事了。

「唉……好香……」咦？不对啊！谁在煮咖哩？

魏一亮连手机都来不及放，直接拿着就冲了出去，果然……站在那里研究该放多少苹果丁下去熬咖哩的那个身影，是很久没看见的小介……是小介……

本来，魏一亮心里觉得唐崇介这样对他又冷又热的态度让他很厌烦，还想说要是哪天再见到他，绝对不要给他好脸色，凭什么唐崇介就当老大当得那么轻松，他却只能抱着他的凉被在家里自怨自艾。

可是喔……他不管了。

小介终于肯来他家了……

「喔？醒了。要不要吃一口」唐崇介笑着，因为魏一亮的表情实在太好笑，根本就是吓傻了。用汤匙舀了一块马铃薯和着咖哩，递到魏一亮嘴边，还没他开口说好，就先一步把咖哩送进他因为惊吓而微张的口里。「嘴巴闭起来，咬。」这家伙还在呆？

「……」不咬还好，一咬……魏一亮就哭了……

「你……干嘛？」

「有味道……」

「啊？」味道？他刚刚是有顺道清理厨房兼喷蟑螂药没错，但是就算他再怎样瞎，也不会把药喷到马铃薯上吧？

「梦里面你也有叫我吃东西，可是东西都没味道。」

「梦里面当然都没感觉啊……」厨房里唯一能放在脸上的，也就只有厨房纸巾，虽然比面纸厚很多，但吸水力超强这一点应该是不用怀疑的吧。「不要哭了，你以前都不喜欢哭的。」小时候魏一亮是常哭没错，但那是因为又闯祸被老妈狠狠修理，不哭才叫不正常。那现在……又没人扁他，他这样一边吃东西一边哭，唐崇介实在不知道要怎样安慰他。

想起以前魏一亮被甩……也没哭过啊，顶多就是抱怨为什么都没人发现他的好之类的。

从来不哭的魏一亮，让唐崇介也省了去学习如何安抚情绪的方法，自然现在除了不停换手撑着流理台、转身看看咖哩炖好没、用小碟子盛咖哩叫魏一亮试味道以外，就完全不晓得该做什么。

而魏一亮……虽然忙着试咖哩味道，他一边试就一边哭，也不知道他吃的到底是咖哩还是鼻涕混眼泪。

「你不要再哭了啦，你看那个电视，选立委的在砸鸡蛋看见没？」

「嗯……」饭都端到客厅桌上，魏一亮盘腿坐在地上，嘴跟眼睛就像长在两个不同人身上一样，一个努力吃咖哩、另一个努力睁大眼睛流眼泪兼看电视。

「吃完要去刷牙。」

「嗯。」

「刷完牙过来，我有事情要问你。」

「啊啊——」

「不要哭！」

原来这个就是传说中的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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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就习惯叫狗跟猫『狗啊』、『猫啊』的唐崇介，忽然得改口对着拉布拉多叫自己的名字、还有对着小猫叫小亮的名字，这对他来说很……怪。因为这两只感情太好了，狗猫不合这种理所当然的事在它们身上完全看不到，魏一亮是从狗猫一出生就把它们俩买回家养，从有记忆开始，狗猫两只就知道它们是一起长大的玩伴，而魏一亮是主人，唐崇介则是偶而会过来带它们去散步、喂东西给他们吃的好人。

魏一亮还是不太敢靠近唐崇介，以往那种整个人会赖在他身上的景象，现在也看不到了。

「过来啦。」

「……」

「魏一亮！你工作还没有做完，我把话问完，你就去工作。」

「……你要问什么？」

「吃药跟擦药是怎样？」

「……」

「讲。」

原来……小亮感冒了，为了追他到停车场，也受伤了……

连蒋学欣身旁那个老是板着一张脸的经纪人阿尼，都破天荒开起魏一亮把自己搞到像出车祸一样狼狈的玩笑。

那天唐崇介把满满的食物堆进冰箱就离开，留下魏一亮一个人蹲在厨房，他有几天都是坐在冰箱前把冰箱门打开发呆着，里面的食物动都不敢动，因为他知道食物要是吃完了……唐崇介也不会回来帮他补齐。就因为这样，蹲了三天左右终于被蒋学欣发现发烧的事实。

而受伤……唐崇介根本就不敢去想摔在鹅卵石步道上是怎样的感觉，光在上头走路都已经很痛了，魏一亮摔了还忍痛跑过来堵他，那那天看到魏一亮脚上的怪异红点就可以解释了。

再来是变电箱……

「啊——你干嘛——」唐崇介也没说什么，听完魏一亮讲完他撞上变电箱，转了个身，手就往魏一亮衣服下摆掀过去。「那么久了，你现在什么也看不到了！」的确……上头除了一些结痂脱落后的痕迹之外，其它什么也没有。

「那时候如果你叫我，可能就不会无缘无故不理你这么久……」

「我……也有尊严。」

「那……有尊严还哭？」

「……因为是你站在我面前！」魏一亮依旧扯着那条凉被，牙齿开始咬着被套的角角。「换作小欣在面前我就不会哭，而且就觉得在她面前哭很不对……你就不一样，我会觉得在你面前哭没有关系……可以很放心……可是你一直不来找我，我去找你你也不见我……」

「好了喔……都过去了，过去了好不好？」天啊，小亮来真的！

魏一亮……开窍了！

「真的，我现在知道了，我没有谁都可以，就是不可以没有你。」

「那……你爸跟妈呢？」

「爸妈除外。」

噗……讲到爸妈，怀里的小亮还抖了一下，毕竟爸爸写社论已经到了骂人不带脏字的出神入化境界，而妈妈在他小时候又因为闯下的各种大祸小祸而常常痛扁他，一提到这两个人根本就是小亮心头的两根刺……

喔，还有一件事——什么时候把小亮抱在怀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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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魏一亮缩在客厅角落慢吞吞吃着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梅子果冻，但过了半小时，他马上连人带盘子被唐崇介丢进工作室逼着完稿。

「你这样跟小猫小狗你一口我一口分着吃，是要吃到民国几年？」

「……好吃的东西就要慢慢吃……」

「两天，你截稿日剩两天！」

「果冻喔……」

「你……」唐崇介指着魏一亮的鼻尖，那些想好要训他的话又全都消失无踪影了。没办法，谁叫魏一亮这家伙……从互相坦白之后的下一秒钟开始，就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一天，我最多再给你一天时间，做不完我把吉利丁片全部扔掉。」

「噢——不要——」

结果两人之间的战争最后胜出的，是唐崇介的梅子果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