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等待——林夕隐

已经好两天没有好好睡过觉，再不睡一觉就算是梁浩也会坚持不住的。所以梁浩还是回了书店，他和衣躺在床上，手机放在枕头边，声音调成最大而且带振动，最后还把手搭在手机上才闭上眼睛。

夜里不知道为什么梁浩突然惊醒，急忙拿过手机一看，已经凌晨四点了，肖茂并没有打电话来过。不过敲门声一般是在四点多响的，说不定肖茂一会儿就会打电话过来，梁浩没了困意。

梁浩就这么一直等着，直到朝阳升起，从窗口印进暖洋洋的一片红色，电话一直没有响过。

梁浩看着通讯录里已经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那个名字，瞬间恍然大悟。为什么会夜里惊醒，是因为怕他打电话过来自己却没接到；为什么这么怕错过他的电话，是因为太担心他；为什么这么担心他，是因为……

梁浩放松地躺在床上，四肢伸展，大笑出了声。

小猫，恐怕我是爱上你了啊。

第十九章：表白不容易

梁浩这人应该算是行动派，一下子悟了自己喜欢肖茂然后就觉得自己应该告诉他。原先叶莲就说过，组织上有命令要他想办法让肖茂喜欢上他，搞清楚肖茂到底是什么底细。

梁浩原先觉得这个命令太损，而且相当没有必要。停电那天夜里，组织上还特地下了强制命令，让他一定要尽快让肖茂爱上他，并且想办法住进他家。梁浩当时脸都黑了，这该是怎样一种‘献身精神’……

一直以来，对于这个命令，梁浩都是消极怠工，即便是接到这个命令，他也是能拖就拖。不过现在好了，梁浩自己喜欢上肖茂了，这下子是梁浩倒是真的希望肖茂是喜欢他的。他想更近他一点，当然也想过他住在一起，这样既可以贴身保护他，还可以证明肖茂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乱七八糟的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既然要表白，必然得挑没外人的时候，不然如果被拒绝了丢人不说，还会搞得他和肖茂以后都得接受异样的目光。

这种机会一般只有清早无人逛店的时候和夜里送肖茂回家这两个二人时间，梁浩等不及晚上，所以再过没几个小时肖茂就要来了。

梁浩急急忙忙跑下楼，奔向离翠湖不远的西昌路，那里有很多花店。梁浩这是一种直线思维，就和做菜一定要放盐一个道理，他认为表白一定要送花、求婚一定要送戒指这是定式。

可是这么大清早的才六点多，花店也还没有开门。梁浩不得不一间一间地敲门，或者说更像是在砸门。终于有一间被他闹得鸡犬不宁老板娘披上衣服从内间出来了，勉勉强强答应了帮他包一束花。

这送花是有讲究的，可是大清早的，去进花的老板还没回来，头天剩下的有的又不新鲜了，特别是玫瑰，都耷拉着脑袋半死不活的，要是送这样的花整一个活该被拒绝的下场。

虽然老板娘极力想推销掉这些卖不掉的玫瑰，不过梁浩抵死不要，自顾自地在比较精神的花里面挑了起来。

本来包花是就个艺术活儿，可是加上梁浩在旁边指手划脚、唧唧歪歪——不能太大不能太小、包装的纸太花不行太素也不行，这样不行那样不好的，要不是看在他挑的花都挺贵的份上老板娘早把他踢出门去了。

而等梁浩终于回到店里的时候竟然已经八点半了……

平常这时候书店早开门了，不过所幸肖茂今天竟然也来迟了。梁浩这才松了口气，抹着额头上的热汗，倒了杯水一仰头喝了个干净。

梁浩这气还没喘顺，肖茂就来了，肖茂看的梁浩手上的花很惊讶。

梁浩紧张起来，该怎么开口他还没有想好。

倒是肖茂反应过来，试探地问他：“你买的花？”

“啊……嗯，我……”梁浩的脸有点微微红了支支吾吾起来，跟男人告白说什么比较好……？

肖茂看看花又看看梁浩，艰难地开口说：“那个、花瓶是带来给小乐的……”

“啊？”梁浩有点没搞明白，怎么说起花瓶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昨天应该跟你说清楚的！”肖茂看梁浩愣住，拼命道起歉来，“昨天电话里说好给她一个花瓶，因为怕忘记所以就先带过来了，不是想放在店里……今天小乐就会来拿走了，没想到你会专门去买花来，对不起、对不起！”

“没、没关系……”

“那、那个，家里还有一个花瓶，你等等，我这就回去拿过来！”肖茂把手里的东西随手放到柜台上，转身就要往回走。

“喂、等等！”梁浩连忙上前一把拉住他，“我不是要放在店里……”

“嗯？”肖茂不解，转过身不明所以地看着梁浩。

梁浩的手从肖茂胳膊上滑下，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缓缓把花递过去，“我……”

“哟，一大早就在店门口拉拉扯扯的啊～”

梁浩僵住，转过头肖乐靠在门框上，歪着头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肖茂一看肖乐是一个人来的，问道：“小彤和小晓呢？”

“昨晚上闹得晚了，现在还没起呢。”肖乐走进店里，四下看了看，高兴地拿过架子上的花瓶，“啊，就是这个花瓶。小晓每天都摘野花回来，我们只能用碗盛上水养着，现在好了。”

“那太好了。”肖茂也很高兴。

一边的梁浩有些无耐，那个花瓶是中国风的复古花瓶，做得十分清新雅致，他实在不想去想象它上面插着路边野花的样子……这对兄妹啊……

忽然肖乐看到梁浩手上的花，有些惊讶地问：“你送花给我哥？”

梁浩手一紧，可肖茂抢在他前面急忙答道：“不是！他是以为我拿花瓶过来是要在店里放的，所以才买花。”

“这样？”肖乐挑眉看向梁浩。

梁浩不管三七二十一地点了点头，他暂时不想当着别人的面跟肖茂表白。

“我回去拿花瓶！”肖茂觉得有些不自在，想赶紧溜走，可是他忘记了，梁浩还拉着他的手腕，结果跑就被梁浩拉住了。

“把花带回去插在家里好了，”梁浩把花塞进肖茂怀里，看肖茂惊讶，梁浩连忙解释说：“放在店里可能会不小心被弄倒。”

肖茂抱着花，茫然地看着梁浩。梁浩被他看得有些脸红，催促道：“快去吧，路上小心。”

肖茂低头看着梁浩拉着自己的手：“你拉着我，我怎么去？”

“啊！”梁浩连忙放开手。

“那我走了，还有，谢谢。”肖茂甜甜地笑起来，转身就闪了出去。

路上肖茂抱着花走得飞快，脸颊有点粉红，回到院子里他忍不住低头闻了闻，淡淡的香味让人很舒服。一直到了家门口，肖茂低头找钥匙还一不小心轻笑出了一声，原来收到花也可以这么开心。

而在店里，肖茂一走，梁浩就遭到了肖乐的‘严刑逼供’……

不一会儿之后……

“什么啊，你们还没好上？我还以为你们都第二春了，还送花。”肖乐恶寒地抚了抚手臂。

“要不是你跑来捣乱，我们说不定可以第一春了，现在好了、我家春天跑回家去了。”梁浩在肖乐露骨的问话后，厚脸皮的本质终于又恢复了。

“……你还真是直白。”肖乐笑笑，“嫂子你加油啦～”

“这称呼听着真别扭。”梁浩打开肖茂带来的早餐不客气地吃起来，“你赶紧回去照顾那两个小鬼吧，一会儿你哥就回来了，你可别影响我们春天。”

“好吧，今天不打扰你们了，你们慢慢春天……”

话是这么说，梁浩还很烦恼该怎么说才既真诚又感人。

小猫，嫁给我吧！不好……

小猫，做我老婆吧！不好……

肖茂，我们结婚吧！

不对、不对，怎么都是求婚的。

小猫，和我在一起吧！太平淡了点……

小猫，你喜不喜欢我？呃，好奇怪……

小猫，你愿不愿意……

“啊！！你竟然把它们都吃了！！”肖茂指着桌上空空如也的袋子和盒子们，怒不可赦地对着凳子上打着饱嗝的梁浩吼道。

梁浩这才发现自己把所有的早餐都吃了，没有留下肖茂的份……

“对、对不起，我一不小心……”

“哎……算了，我再去买。”肖茂认命地说，“你还要点什么吗？”

“不了、不了。”梁浩不好意思地抓抓后脑勺。

“算你识相，吃这么多胖不死你的！”肖茂笑着撇撇嘴，去解决温饱问题了。

梁浩最终自暴自弃地决定还是直接告诉他自己的感觉算了，既动听又感人什么的都是浮云啊～

肖茂一进门，梁浩就猛地迎了上去，热情地叫道：“小猫，你回来啦～”

“啊！”梁浩突然冒出来，肖茂被他吓了一跳，饵块上的酱一下子抹到了脸上，“你做什么啊？！吓死我了！”

肖茂用手背想抹掉脸上的酱，却越抹越开，弄得到处都是。

“抱歉、抱歉。”梁浩连忙找卫生纸帮他擦。

肖茂不满地说：“我说你不要一惊一乍地，搞得我也神经紧张。”

“是～”梁浩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帮肖茂擦干净之后，仔仔细细地看着肖茂。

“怎、怎么了？”肖茂被他这么近距离看得有些不自在。

“小猫，既然花你已经收下了，我是想对你说，我喜……”

‘叮铃’的铃铛响伴随着一个欢快地声音插了进来：“小猫店长～我订的那套新书到了吗？呃……你们俩都站在门口做什么？”

“没、”肖茂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微笑着对熟客说：“书明天才到，你明天下午来拿吧。”

“哦，好的～”

梁浩满心期盼地希望书还没到那这个熟客就这么回去，可是她却闲闲地开始搜索各个书架上喜欢的书了。

“慢慢逛。”肖茂笑着和她点个头，又转过来问梁浩：“刚刚你想和我说什么？”

听到肖茂的话，梁浩分明看到那个熟客相当八卦地抬起头偷瞄了他们俩一眼，连耳朵都伸了过来。

“没，过会儿我再跟你说。”梁浩垂头丧气地说，“我先去对账。”

“哦，好。”肖茂被搞得莫名其妙，耸耸肩继续吃已经凉了的饵块……

不知道为什么，这天店里的生意特别好。梁浩根本没逮到一丁点儿机会和肖茂单独相处，又不能丢下店把他拖到二楼去表白吧……

于是等啊等，梁浩恐怕得等着到了关门送肖茂回家了，至少那时候肯定不会有别人。

只不过，人啊，要是倒霉起来，连喝水都会塞牙缝。原来这是真理……

——

傍晚正是晚饭时候。

郑民的门铃响了起来，睡眼惺忪的郑民从猫眼看清来人之后，随手顺了顺乱糟糟地头发便开了门。

“真是不好意思，我家的盐没有了，能不能向您借点？”来人抱歉地笑道。

郑民客气地说：“哦，没问题，您稍等。”

“好。”

第二十章：树下的人

梁浩心里打着小鼓和肖茂说着话往他家走，心里一遍又一遍预演自己该说的话，一遍又一遍设想到时候肖茂可能有的各种反应。

梁浩知道肖茂对他很好，可是肖茂是一个老好人，对其他人也都很好……

梁浩扭头看着正说得高兴的肖茂，忽然生出些担忧，如果他对他来说也只是‘其他人’怎么办？如果他拒绝了他，之后会不会渐渐疏远他？

梁浩越走越慢，肖茂已经比梁浩快了两步的距离，而一般都是肖茂走得太慢使得梁浩不得不故意放慢步子去等他的。

“梁浩？你在发什么呆？”

“没、没有。”梁浩摇摇头连忙追上肖茂，笑着想掩饰过去，“马上就到了，我们快走吧。”

“嗯……”肖茂抬头看梁浩。

梁浩紧张得不自然地微微撇开了头快步率先向前走去，楼道就在不远处了。

肖茂看梁浩走远，连忙想追上去，“等等我啊……”

肖茂眼睛的余光忽然看到什么晃了一下，追到梁浩身边时他转头向那个方向看了一眼，奇怪地说：“谁在树下面安了个秋千么？这么晚了还有人在荡秋千……”

“嗯？”梁浩莫名其妙地往树下看去，树下有一个黑影晃着，有点奇怪。

树影重叠、灯光黑暗，肖茂不得不仔细看，而一阵风吹过就在树影摆动时，灯光终于透过树枝和树叶的空隙照到了黑影上，是一张拖着舌头、惊恐万状的脸，顿时肖茂吓得叫起来：“啊啊啊！！”

树下那个‘人’面向肖茂他的走的路的方向，以诡异的角度前后摆动着，而荡近的时候就像是狰狞地正扑过来一样。

梁浩一惊，这个人他根本不是在荡秋千，他是被吊在那里，眼睛大睁着几乎是要撕裂眼眶鼓出来，舌头也长长地伸出来，奇怪的浑身都是血，而且血还顺着手指、脚趾一滴一滴地往下滴，而他的脚下不仅已经淤积起了一摊血迹，还有好几只被开膛破肚的猫的尸体。

梁浩也看得清清楚楚，凭借着曾经当刑警的经验，尸体的手和脚上的动脉被割开，但是脖颈处却是完好的，那么他身上的血迹就是凶手故意泼上去的，如果不是死者的血，那八成就是这些猫的血了。再看看这些猫，它们的内脏又哪里去了……

即便是梁浩看到这样的画面，也觉得有些不寒而栗，皱起了眉。他迅速转头担心地看向肖茂。肖茂吓得面无血色，浑身颤抖着却像是动不了似地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些尸体，这时候他喉咙里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了。

“你没事吧？别看了。”梁浩说道，肖茂却没有回应，被吓傻了。

梁浩身上抓住他的肩膀摇了摇他，“肖茂！肖茂！”

肖茂木愣愣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回过神一般捂住嘴巴扑倒在地干呕起来。

梁浩急忙蹲下给他拍着背，一边安慰他。

肖茂就一直干呕，越是呕不出东西胃里就越难受，整个食管、咽喉都被呕上来的胃酸弄得火辣辣的，最后肖茂呕得咳起来，甚至开始有点喘不过气，可他还是拼命地呕。

“肖茂！”梁浩强行把他扭向自己，把他的头按进自己怀里，肖茂脸上湿答答的眼泪、口水和胃酸混合物都抹在了衣服上，不过他一点都不在乎。

肖茂浑身瘫软，梁浩连拖带抱地架着他退后了几步，“肖茂！我在这里，没事的。”

肖茂还在咳，半晌才缓缓抬起手也抱住了梁浩，而且越抱越紧，紧得梁浩几乎喘不上气来。

梁浩任由他抱着，一边轻轻拍着他的背，“没事的、没事的……”

等肖茂稍微平静下来之后，警察也赶来了。

“你们就是第一发现人吧？”警察出示了一下证件，一边问道。看到他们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这个警察稍稍有些不自在，不好意思盯着两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