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等待——林夕隐

梁浩一听，只道肖茂果然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打断他说：“不用再说了。你不会忘记了吧？我从一开始就是派来监视你的而已。你以为只有你会演戏？”

肖茂一愣，傻傻地看着梁浩。

“既然大家都是虚情假意，不如我们就开诚布公吧。”梁浩突然自得地笑起来，“如今我落到这么个境地是你赢了，不过我也还算有挣到。呵，你的味道还不赖。没想到你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要是你肯让我多上几次，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帮你哦。”

那天晚上肖茂睡着之后梁浩就发现只有他一个人爽了，肖茂连掌心都掐出血来了，那时候他才明白肖茂八成是不喜欢这事的。当时他还心疼得不行，现在想来，根本不值得，他真是为了那什么‘报仇’不惜下血本啊。

不过看到肖茂顿时变了脸色，梁浩心里才舒畅了些，终于还是让他找到痛处了吧？

肖茂脸色寡白，咬着下唇忍住了心里铺天盖地的疼痛，他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他感觉世界上的温暖都像是一瞬间消失了一样。

“怎么？终于如了你的意了？那天夜里很爽吧？”梁浩嘲讽地笑起来，“天晓得你的声音竟然那么Y荡，下面的小口也是怎么也不满足。差点让我……”

梁浩源源不断说起不堪入耳的话，肖茂脸色越来越难看，突然猛地站起来逃也似地转身就走。途中不小心撞到了桌子他也不管踉跄着往外走，桌子猛烈地摇晃了积极下，上面的杯子没稳住倒下之后不仅洒得到处是水，最后还掉在了地上。响声清脆，竟像是按下了暂停键一样。肖茂在门口突然顿住了脚步，梁浩也住了口。

“梁浩，我只问你一次。”肖茂忍住回头的冲动，声音有些抖：“你说实话，你有没有爱过我？”

“没有。”梁浩回答的又快又准，没有一丝犹豫。

肖茂顿时泪流满面，他狠狠甩上门，终于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四十章：分手将是永别

——既然在我的店门口，要不要进去坐坐？

——你请我吃饭我就进去。

——店长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肖茂。肖是……

——小猫？

——是肖、茂！

——差不多啦～肖茂小猫、小猫肖茂。

——没有差不多，小猫、小猫的多别扭。

——小猫比较好听，就叫小猫了～

——明明是我比较可怜！……又累又饿又困！我就像那个什么卖火柴的小女孩，还他妈的连火柴都没有！

——你又没有火柴、又不是女孩，和卖火柴的小女孩八竿子打不到一起，你顶多就能充个卖菊花的老男孩……

——卖菊花的老男孩？你买？我可以给你算个优惠价！

——一边凉快去！

——你不喜欢，那我还可以卖黄瓜～

——啊！！

——别哭别哭，我会对你负责的！

——负个毛的责！你这死沉死沉的，我快被你压扁了！

——这间店叫做约定等待是因为你哥哥？

——谁跟你说的？

——你昨晚上说梦话叫哥哥……

——小猫，我一直在这里，不挂电话，你安心睡吧。

——嗯。

——我笨得闪到腰和你有屁关系，你干什么这么多管闲事！

——因为我爱你啊。

——你、你、你不要乱、乱说！

——你讨厌我？

——你做什么？！放手！

——你说讨厌我，我就放手。

——放手啦。

——你就这么讨厌我……我明白了。

——不是，我、我……

——知道啦。

——不如干脆搬到海边去，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海呢。把书店也搬过去，我们在海边继续开。

——嗯。

——你刚刚的故事还没说完。

——啊？哦，那个啊，那故事是说不完的。你没听过吗？

——听过啊，可是我听到的是有结局的。结局是老和尚和小和尚一直讲着故事幸福地生活下去。

——梁浩……

——我在、我在！

——你不要走好不好？

——我不走，我就在这里，一直在这里。

——我要吃番茄炒鸡蛋。

——好。

——用煮的也可以，没关系。

——梁浩，和我做吧。

——小猫，我爱你。

——不会很久的，等剿灭了鹰帮就会让你回来。我过两天就能拿到调令和警徽了，等这事儿过了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你怎么哭了！！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好不好？

——不会让你一个人的，他们会派人一直守着你，我也会很快回来，你不会有事的。

——我真是没看出来原来你内心这么变态！还装作害怕的样子，我都替你恶心！

——不用再说了。你不会忘记了吧？我从一开始就是派来监视你的而已。你以为只有你会演戏？

——梁浩，你说实话，你有没有爱过我？

——没有。

外面的阳光明晃晃地刺眼，肖茂一瞬间有些适应不了，踉跄了几步扶住墙才没有摔倒。原来阳光也是这么让人痛苦的，肖茂第一次产生一种更愿意待在黑暗中的想法，像自己肮脏的东西本就见不得光吧……

‘我早就跟你说过，你还不信。现在怎么样？’

‘你这种人值得有人爱吗？脏成这样，死了倒还干净些。早就告诉过你，趁早别做那种奢望！现在都是你的错！全是你的错！’

‘你哭什么？伤心了？其实梁浩说的没有错啊，你就是个变态～’

我不是！

‘呵呵呵，杀了这么多人，还不够变态？’

那是他们该死！

‘他们该死？你不该死吗？’

……说得也是呢。

孙悔老远就看到肖茂蹲在那破陋的楼梯旁边，走到近了才发现他抖得厉害，孙悔连忙冲上去握住他的肩膀，用力想让他看着自己，“喂、你醒醒！你又发病了？！你看着我，看着我！”

肖茂抬起头，却像是没看到他一样，两眼无神地看着前面，眼泪像雨后的泉水一样顺着脸颊源源不绝地流下。

“都过去了！那些都过去了！你现在是肖茂！”孙悔一看他这样就慌了，“你听我说，你不用勉强自己去当叶葵的，安静她那么执着于报仇你就让她去好了。你现在带着梁浩远走高飞吧……”

忽然听到梁浩的名字，肖茂的神经一跳，终于听到了孙悔的声音。肖茂的眼泪一瞬间就像是关了水龙头一样立刻就停了，他迷茫地看着面前的孙悔，“怎么了？”

孙悔见肖茂恢复如常，激动地抱了抱他，感慨地说：“你是谁都没关系，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孙悔……”肖茂感动地拍了拍孙悔的背，“对不起把你从机场叫回来、对不起让你卷进这么肮脏的事里、对不起……”

“说什么对不起的，虽然我不喜欢你总是报仇、报仇的，但是如果你需要帮忙我绝对是义不容辞的。走，现在还来得及，带上梁浩我们离开这里吧。”孙悔站起来，顺道把肖茂也拉了起来。

肖茂惨淡地笑着摇了摇头，“他和我终究是不同世界的人啊。”

“你们……”

“孙悔，你有带安定剂么？”

“我听你说梁浩受伤所以来的路上专门回了家一趟，”孙悔说着打开手里的医药箱把装着针水的瓶子挑了出来，边问道：“梁浩情绪很激动？要是伤太重，我现在恐怕也没办法，还是送医院比较好。”

“嗯，我就是要送他去医院。把针水给我，再给我一支针管就可以了。你还是赶紧去赶飞机吧，阿姨在医院里正需要你，替我向阿姨问好。”

“你非要报仇不可吗？我知道安静对你有救命之恩，可是你也还过她了，何必要陪着她冒这个险？”

“报仇不是为了陪着安静，是我自己要报仇。”肖茂正色道，“孙悔，你是看到过我所有的伤，你应该不难猜到这些伤是多少个日日月月造成的。舒柏他折磨我却不让我死，我坚持着活下来的信念就是为了报仇，把他加之在我身上的一点点报复回去，这不是为了其他任何人，只是为了我自己！”

肖茂伸出手，孙悔叹了口气把安定剂和针管放在他手上，“舒鹫和舒柏早已是死期将至，你又何必多此一举。你明明有机会获得幸福的，只要……”

“我从来没有过机会，”肖茂冷道，“他们就算要死，如果不是我杀的，那又有什么意义？我从前没有过选择，现在也没有任何其他选择。”

“……好吧，”孙悔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我能帮上什么忙，但是一定等我回来。我去看看我妈，很快就会回来的。”

“好。”肖茂笑着点点头，心里却完全不是这么打算的。

他本来只是想挑起舒鹫和飞鹰的矛盾，让鹰帮内斗消耗实力。而让人劫了舒鹫的军火一方面是为了充盈自己的火力，另一方面是为了方便时候把一切麻烦都嫁祸给舒鹫，却没想到舒鹫咬死是飞鹰做的，因而帮里的众多势力都赞成了要清楚飞鹰、安定帮派什么的。要不是孙悔因为母亲病重去了外地，怕是也在那次袭击中丢了性命。

孙悔是在外地接到了秦棋电话又火急火燎赶回来的，可是等他回来什么都迟了。和飞鹰这人混得久了，孙悔还真是挺佩服这个人的，但他就是个医生而已，只能希望肖茂能去把他救出来。

所幸肖茂对于这事毫不含糊，说非要毕竟是他的‘哥哥’。

孙悔很想一起去救飞鹰，而且肖茂已经在疯狂的边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可是那边医院一波又一波地发来母亲病危的通告，他实在是左右为难。最后孝顺的孙悔还是选择了母亲，左叮咛右嘱咐了肖茂一番之后，匆匆忙忙又往机场赶飞机去了。

肖茂目送孙悔离开之后，深吸了一口气上了楼，他在梁浩所在的房间门前站了许久，好容易才鼓足勇气开门走了进去。

梁浩一见他来，马上又嘲讽道：“怎么想好要怎么讨好我了？”

肖茂浅浅地笑得很凄凉，他走到梁浩床前，拉开他的衣袖，拿出针水准确无误地扎进梁浩的血管。

“原来是要杀我，何必这么曲折。”梁浩冷哼一声，扭过头闭上眼不看他。

“我绝不许任何人伤害你，包括我自己。”肖茂一字一句的说着，将针水推完。

“哼！”梁浩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突然感觉脸上滴到温热的水珠，即便恨了肖茂他还是忍不住心疼。他又哭了……是他伤到他了吧？梁浩很想伸手去帮他擦掉眼泪，突然间他有一瞬的冲动想不顾一切地和他在一起。可是他的骄傲绝不会允许他这么做，肖茂他杀人害人，他已经是无恶不作的人了呀。

“我知道如今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但是我还是想祝你幸福。请你一定……一定要幸福。”肖茂又哽咽了，他仔仔细细地又看了梁浩一遍，心里难过到了极致便没了知觉，像是整颗心都已经消失了一样。他咽下苦涩，倾过身去，在梁浩昏迷前轻声说道：“梁浩，永别了。”

肖茂的话悲伤决绝，梁浩忽然很想看看肖茂，很想知道他对他到底有没有真心，可是他终于决定了要睁眼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睁不开眼了。肖茂、肖茂……

世界突然就这么一黑，是死亡要来临了吗？最后浮现在梁浩脑海的是肖茂纯净的面容，他说，梁浩，我爱你……

第四十一章：死去的从前

将梁浩送到医院之后，肖茂颓然地回到躲藏的地点。

安静正在向属下布置突袭舒柏在呈贡的匿名别墅的安排，见到他进来面无表情地点了下头，有个见过肖茂的人连忙给他让出个安静旁边的凳子来。

肖茂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自己只是走到旁边靠墙默默地站着听。

那个别墅他和安静都再熟悉不过来，这个计划很精密，至少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可是如今却怎么都不能让肖茂高兴起来，旁边的人听着安排悠闲地吸着烟，肖茂见了伸手夺了过来，深深吸了一口却又呛得猛咳了起来。整个呼吸道都火辣辣的，一直辣到了肺里。

“还不快给他倒水！”安静被吵得停下了话，对另一个人说，又转头瞥了他一眼道：“肖茂，你不会吸烟就少跟我耍帅装酷，好好跟那儿待着。”

“嗯。”肖茂不和她争辩，把香烟胡乱塞回先才那人手里，接过别人递过来的水一仰头全灌了下去。这才舒服了些，只是胸口仍旧是火辣辣的。

安静眉头一皱，不再和他多说，又继续交代各种注意事项去了。

等到事情说完，会散了，屋里的人一哄而散，各自去安排自己的人去了。肖茂靠着墙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安静踢着脚步故作凶巴巴地走到他面前，用鞋子轻踹了踹他道：“怎么？终于还是被甩了？”

“是啊。”肖茂仰起头看着她，笑着答道。

安静叹了口气，转身坐到他旁边说：“人都走了，只剩咱们两个了。”

“是啊，又只剩咱们俩了。”肖茂忽然笑出了声，“总是只剩下咱么俩呢，你说我们像不像那种打不死的小强？”

“呸呸呸，你才是小强！我要是也得是美女蛇！”

“蛇一砍就死了，你要是喜欢那种扭来扭去的，倒是可以是蚯蚓，美女蚯蚓什么的。砍断了就变成两条，越来越多，真是可怕。”说着，肖茂还配合地故意抖了抖。

“什么恶心巴拉的蚯蚓啊。”安静忍不住恶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恶俗，竟挑这种恶心人的比喻。”

“小静，我们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吧！”肖茂仰起头看着天花板，满眼凄凉，脸上却仍是笑着。

“你是不是被那条子气坏了脑子？越说越恶心了。”安静也笑起来，往侧边挨过去靠着肖茂，“不过这么恶心人的话却让我有点感动呢。”

“呵呵。”

“呐，我也说句恶心的，谢谢你，支持着我活了下来还让我有了复仇的机会。”安静闭上眼轻轻地说，倒是第一次终于衬了她的名字。

“嗯，那天我们就约定好了的。现在这一天终于要到来了……”肖茂也闭上眼，心里越发坚定起来。

“谢谢你，没有让我一个人。”还有，我爱你和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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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总是被时间所掩盖，只在记忆中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记。而他的从前已经死去，化成一个可怖的恶鬼，如同那些丑陋的伤疤一样历历在目，永远纠缠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