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等待——林夕隐

“是吗？”王大爷明显是不想赞同的，但看肖茂一个劲儿夸梁浩又不想驳了他的话，勉强地说：“能帮你忙就好，不过你自己也要多注意，不要太相信别人了。”

“嗯，我知道。”

王大爹点点头，道别说：“那我走了，你忙吧，你大妈让你多注意身体别累坏了！”

“嗯，谢谢你们关心。路上小心。”

王大爹走得时候大步流星，奇怪地像是有些急迫。

不过肖茂没注意那么多，梁浩还在等着他呢。肖茂进了店里就直接上了楼，虽然梁浩已经睡着了，肖茂还是把他叫醒，他额头像是更烫了，不吃药可不行。

肖茂扶起他，“你先把稀饭吃了，然后吃药。”

梁浩头很痛，什么都不想吃，可是又抵不过肖茂在旁边软磨硬泡、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他好容易才把一大碗稀饭全吃了下去，然后等一吃下药，他就想立刻躺回去继续睡，却又被肖茂阻止了。

这一次肖茂抬上来一大碗刺鼻的姜汤，这是他用带来的电磁炉现煮的，因为姜汤凉了就效果不好了。

“咳……”梁浩皱起了眉，扭开头不愿意喝，“能不能不喝这个，我身体可好了，睡一觉就全OK了。”

“我好不容易煮好了，你赶紧喝下去就能睡觉了。”肖茂不由分说地把碗凑到梁浩的面前。

姜汤的味道扑鼻而来，梁浩抬起手推开了一些，“……这太麻烦你了，你真的不用管我了。”

“对，你这人很麻烦！”肖茂愤愤地说，“你给我添了这么多麻烦，这些我都要从你工资里全部扣回来！所以你快喝完了，我好下楼开门营业。不然损失全扣你工资里，哼！”

“扣工资？”梁浩错愕。

“对！各种材料费还有销售损失，还有我今天的工伤费、看护费……精神损失费！”

梁浩被他逗乐了，顺着他的话作哀求道：“店长，你就可怜、可怜我吧！我乖乖喝了姜汤，你就别扣我工资了～”

“不行，我就要扣！扣你……嗯，扣你这个月300块！”肖茂一脸认真地想了想说道。

“呜……店长，扣了300元我就什么都不剩了。”

“不行我一定要扣！”

“要不我以身相许吧？工资就别扣了～”梁浩开玩笑地说道。

肖茂一愣，很快又回过神来，嘟着嘴没好气地说：“哼！你一个大男人，什么以身相许？！我又不是圈里的。你死心吧，300块钱我扣定了！”

“店长～，咳，不然我用身体来抵～”梁浩故意拖着尾音别有深意似地。

“滚！”肖茂的脸大红。

“我是说干干苦力什么的……这也不行啊……”

肖茂瞬间有种被耍了的感觉，眉头一皱有些生气的样子。刚要发话，梁浩立刻接过姜汤，讨好地说：“我喝姜汤，店长大人辛苦了！小的万分感谢！小的的月钱全凭大人决定！”

“哼！”肖茂懒得理他，站起来继续做先前没做完的吃食。

话是答应的爽快，姜汤仍是非常的难喝。梁浩一边慢慢吞下又烫又恶的姜汤，一边好奇地看着肖茂把刚刚削了皮的梨磨成糊状、然后放了蜂蜜、芝麻和一些奇怪的调料变成了一种奇怪的颜色……好诡异。梁浩开始暗暗祈祷那不是做给他吃的。

可是事与愿违，很快肖茂就端着那碗已经氧化成了暗黄色的神秘糊状物坐到了他床边的塑料垫子上。

梁浩连忙一仰头喝光最后一点姜汤，把碗往旁边一放，急道：“我休息了。你忙……”

就在梁浩张嘴的时候，肖茂看准时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把一勺有不好联想的糊糊喂进了梁浩嘴里，梁浩瞬间像被冻住了一般。

肖茂甜甜地笑起来，说：“尝尝，很好吃的。只是以前院长做给我吃的时候明明不会变色的，不知道我哪里搞错了……”

梁浩的身子仍然有些僵，但他顺着肖茂的意思抿住勺子，把梨糊糊留在了嘴里。细细的，甜甜的，不腻，清凉爽口。先前姜汤那股讨厌的味道立刻被扫尽了。

“好吃吧？”肖茂期待地看着梁浩。

梁浩失笑，诚实地说：“好吃。”

“太好了，”肖茂怕梁浩不喜欢这种味道，听到他这么说这才松了口气，把碗整个递过去。

梁浩却不肯接，厚脸皮地说：“你喂我吧……”

“啊？”肖茂心里一跳，脸色又出现了一点微红，他立刻拒绝道：“你自己吃。”

“我手上没力气了，你忍心看我不小心手一滑浪费了这么好吃的东西吗？”梁浩可怜巴巴地说，“而且要是洒得床上、地上都是可怎么办……”

“舔干净。”肖茂故意扳起小脸无情地说着，但是手上已经抬起勺，开始喂他了。

梁浩高兴地吃着，还不忘巴结地说：“不然店长的辛苦费也从我工资里扣吧！”

肖茂翻了个白眼，扣光你工资，哼！

吃完了肖茂自制的梨羹，梁浩终于如愿以偿地又眠去了。不过梁浩睡着后，肖茂没有下楼开店，而是轻手轻脚地开始小心地整理二楼混乱的东西。因为腰疼收拾一会儿就得站起来缓缓，所以进展得很慢。

而且下午时候不知道怎么回事，本已经降下些体温的梁浩突然又烧了起来，甚至开始模糊地说起胡话，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听不清的话……

肖茂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在一旁干着急，可一提到要送他去医院，梁浩就会立刻情绪失控又闹又叫，还死死抓住肖茂的手不放。肖茂只得暂时作罢，守在旁边给他擦汗、换冷敷袋。直到天都黑了，梁浩的烧才又退了下来，安静地睡着了。

肖茂松了一口气，就着坐的地方疲惫地斜躺在塑料垫子上。梁浩还抓住他一只手，现在掰开说不定会弄醒他。

不过神经一松下来，肖茂也有了些困意。迷糊中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而来的震动声下了肖茂一跳，怕吵醒梁浩，肖茂未经大脑地已经飞快地从梁浩衣兜里掏出手机按下了接听键。

虽说很快肖茂就意识到不应该接别人的电话，可接都已经接了，对面没有声音，肖茂只有试探性地说了一声：“喂？”

结果对方仍然没有一点回应，肖茂纳闷地看了一眼屏幕，却没有显示名字，甚至连号码都没有显示。

肖茂挑挑眉，立刻挂断了电话，这八成是那种诈骗电话，最近诈骗的技术真是越来越高超了。连号码都不显示，警察抓捕工作会难上加难啊。肖茂叹了口气，只能希望这个电话不是那种一接起来就扣掉一大笔话费的可怕电话，不然到时候自己还得给他充话费……

哼！全部从他的工资里扣！

肖茂抬眼看面前睡得正香的梁浩，大约是有些热，他的脸被捂得红扑扑的。肖茂又给他换了一块凉爽的毛巾敷在头上。

肖茂忽然又有些无力地想到，他给他吃给他穿，帮他洗衣服照顾他生病，说是要扣他工资，可他就上了一天班！现在哪里有什么工资可以让他扣的？！以身相许？呸呸呸，除了脸长得不错，他简直一无是处嘛。

其实梁浩还真长得挺不错的。

肖茂看着梁浩长长的睫毛，高高的鼻子，轮廓坚韧挺拔，算得上是英俊了吧？想起他那天下雨时冷得都没了血色的脸，即便是那种狼狈的样子，他笑起来竟然还是挺好看的。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让肖茂有点放不下心的感觉，究竟是哪里不放心呢……

第七章：情不自禁

梁浩忽然发现一座大山压在自己胸口，让他动弹不得，自己就像是变成了被压在山下的孙猴子。K，要变也要变成他大闹天宫、调戏众仙女的时候，怎么挑这么个被压住的状态！

梁浩抬手死命一挣，结果压在胸口的大山竟然像是也因此移动了一点——K！压在脖子上了！！喘不过气来，呜……

梁浩终于挣扎着醒了过来，睁眼一看原来自己还在房间里，而脖子上压的是一只手……

肖茂斜躺在旁边的拼图垫子上，头对着梁浩，手搭在他脖子上睡得很熟。

梁浩有些无奈，轻轻地移开肖茂的手，自己坐了起来。

肖茂扭了扭身子，缩回手，整个人也缩成一小团，还吧嗒吧嗒地砸了砸嘴巴。

梁浩险些笑出声来，小猫店长、小猫店长，还真像的是小动物啊。

梁浩侧过身对着肖茂，情不自禁地伸手去揉了揉他的脑袋，他的头发软软的很好摸，恩，再揉揉。

这什么鹰帮千万别真和肖茂有什么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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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上突然让他从原来的事情上抽身过来，他本以为是让他参与什么大行动。没想到这个行动整体上的确是挺重要的，就是他的行动不那么重要。

一接到BOSS的通知，他当天就坐飞机赶到了昆明。这个行动关系到鹰帮——整个西南地区最大的黑帮团伙，帮派中成员众多，可核心成员身边的人是精之又精。这个帮派是层层控制，规矩十分繁复、行事作风也很隐蔽，想要打入内部是个困难的事。

组织上一直很关注鹰帮，只是从前一直没有动手，不过这一次恐怕是终于到了容忍的极限要动手了。

整个行动非常保密，梁浩直到见到了BOSS才知道叫他过来的原因和任务，而且行动中每个人都只知道自己的任务，哪里还有同伴、同伴在做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同时也不许他和任何人联系和相认。除了求救和紧急情况，他被告知不能主动和组织上联系。

梁浩本以为专程让自己过来肯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任务，结果却被告知让他在外围潜到一间普通的书店里去。

组织上得到这间叫做约定等待的书店的线报后做过调查，可这间书店不仅是正当经营，这店长肖茂平凡得连资料都只有简简单单的一页。

梁浩看过这个资料，没什么特别的，唯一稍微值得一提的是五年前肖茂的哥哥卷款潜逃，他却坚持说是有一伙人闯进他的店里杀了他哥哥。但是既没有证据也没有尸体，并没有人相信他。

这次的情报很少但来源却非常可靠，组织上很怀疑肖茂和鹰帮有什么瓜葛，或者鹰帮用什么方法通过这间书店进行毒品交易，可是无论调查肖茂和这间书店都没有任何问题。最终本着宁可错杀一万不能放过一个的原则，组织上就决定让梁浩潜进去。

梁浩接到任务后也变装跟踪过肖茂，很快他也觉得这个人真的没有任何值得他们多关注的。

和资料上一样，他每天早上准时出门，路上买了早点吃掉，喂喂路边的野猫就早早地开门营业。除了结账和咨询，他就坐在柜台后面看书，一看就是一整天，连吃饭的时候都一边看着书。晚上时间一到就准时关门打扫，然后再顺着路喂喂野猫就回了家。

日复一日，梁浩观察了半个月，除了认清了附近街区所有的野猫之外没有任何收获。

肖茂真的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

尽管梁浩这样汇报了上去，但是组织里还是让他潜进去。不得已梁浩只有开始寻找机会，可是不说约定等待不招人，那条街上所有的店都不招人，连附近公厕都没有一个缺人手的。

总不能让他和那些野猫们一起每天在路边巴巴等着肖茂吧……

梁浩很苦恼，结果一苦恼就喝了些酒在路边徘徊，一徘徊竟然还遇到了抢劫……

组织上很生气，狠狠批评了他一顿之后竟然还想出了个损招——以被抢劫的事情凄惨地去人家门前求帮助，骗取同情，然后和店长肖茂成为朋友什么的。

不难发现肖茂这个人很有同情心，路边的猫猫狗狗他给吃的，路边的乞丐他给钱，搞得猫猫狗狗天天等着他、连乞丐都争起地盘来。最终的结果是，数量较多的猫猫们举爪联合赶走了狗狗，‘丐帮协会’排出轮班表大家轮流上岗……

梁浩很怀疑去求帮助最后的结果会变成和乞丐的斗殴事件……

当夜突然下起了雨，于是计划就变成了以被抢劫的事情去人家屋檐下躲雨，骗取同情，然后和店长肖茂成为朋友什么的。

梁浩穿着小短袖坐在约定等待的门口瑟瑟发抖，不止一次怨恨地瞪着那个窄窄的屋檐，他从来没有这么期待肖茂能早些来开门。

等到肖茂模糊的身影终于出现之后，梁浩觉得自己连眼珠子都已经冻僵了。梁浩早知道肖茂走路很慢，可是这一次竟然像是诚心和他作对似地走得尤为慢。眼巴巴地等了快十分钟才终于看到那个模糊的身影走近了。

肖茂果然同情心泛滥地主动邀请他进去，梁浩内心欢呼雀跃，故作镇定地抬起头看肖茂，结果他刚要张口答应，肖茂竟然立刻改变了主意说借伞给他。

他造就已经被淋湿了还要伞做什么？！而且他在这淋了几个小时的雨可不是为了一把破伞的！！算，豁出去了，反正肚子也饿了，干脆厚着脸皮试一试好了！要是不成功被踢出这次行动就太好了！

结果梁浩一而再、再而三的厚脸皮都得到了肖茂的容忍，他一不小心成功潜进来了……

当夜梁浩检查过店里每一个角落，甚至连墙壁、地板、书架全都仔细探查过，根本没有任何可疑物品。第二天，梁浩又近距离仔细观察过店里的客人和肖茂，仍旧无果。

梁浩对留在店里越发没有兴趣了，只是组织上没有联系他，他也不能打过去汇报。结果没想到那晚上竟然遇到了这么惊险的一幕，这里果然还是有些不同寻常。

他仅仅才来第二天，除了四处检查了一遍还什么都没有做过，怎么就会引来杀身之祸？仔细想想，他第一天刚到的时候，门口除了有组织的人在监视之外还有几个路人看上去也有些鬼鬼祟祟的。

那些抢劫的人不可能有钥匙，可如果肖茂真是什么人物，他又何必搞得这么曲折，而且自己的店里死了人肯定会被警方调查什么的，这对他来说不是很麻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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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浩低头看着面前毫无防备的肖茂，摇了摇头，心道：‘肯定不是你……’

“阿嚏……”像是回应似地，肖茂在睡梦中突然打了个喷嚏。

即使是夏天，这个城市的晚上也还是有些凉的。梁浩想也没想伸手把肖茂抱到了床上，拉起被子一起盖住他，一系列动作没有任何迟疑。

被这么一折腾，肖茂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梁浩忽然觉得有些紧张，他们这么躺在一起，记得资料上说肖茂他是同性恋什么的……

如果他要怎么样可怎么办……梁浩更紧张了，身体有点僵硬。

梁浩他除了脸皮厚就是乱说话，他说什么‘以身相许’都是不经大脑随口乱说的，他真是直的，现在突然想起背上就有些冒汗。组织上暗示他那个任务的时候，他并没有想真的亲身完全实施，顶多也就是嘴巴上说说而已。

梁浩后怕地想，就算肖茂他要做什么，也是他早就‘许’了的。

不过肖茂大脑根本是一团浆糊，迷迷糊糊看见眼前有个人却看不清什么长相，胸膛很宽阔，这件衣服……

“哥哥……”肖茂迷迷糊糊地笑起来，蹭过去搂住梁浩的腰靠在他胸口安心地闭上眼，一瞬间就又睡着了。

梁浩背脊一僵，额头开始冒汗，贴得这么近让他有些不舒服，说恶心倒也不是，就是让他忍不住有些排斥还有点紧张。

可是他又怕推开肖茂，肖茂就会醒过来，他醒过来万一真要怎么样可怎么办……虽然完全被被子盖住了，梁浩的眼睛还是不自觉地往下面梭了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