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等待——林夕隐

二楼梁浩在着，那个巴掌大的镜子肯定照不到……

肖茂无力地吐了口气，还是过会儿回趟家好了。

肖茂把今日歇业的小牌子挂出来，因为腰一动就疼的缘故，搬了两趟才把带来的东西都搬上二楼。

迷迷糊糊地看到肖茂大包小包的东西，梁浩问道：“咳、你也搬过来一起住？”

“带给你的，那个躺椅睡的时间长了会很不舒服。”肖茂回答着，一边把袋子打开，“以后在窗前这里铺个床，你要是觉得白天占地方就收起来，到晚上再铺开。”

肖茂清开窗前的地方，用尽量不扭着腰的姿势坐在地上，在空地上拼了一大片塑料拼图垫子，然后就可以在上面铺上带来的褥子床单等等了。

“哦！”梁浩点点头，沙哑地说：“那个，小猫，我想喝水……”

“你真是个麻烦。”肖茂嘴上说着，还是慢悠悠地站起来给他拿水，

“嘿嘿，等我好了就不麻烦了！咳。”

“哼，请个店员，结果店连门都开不了了。”肖茂没好气地说道。

“呃……对不起……”

“所以你快点好起来吧。”肖茂放柔了声音说道，对梁浩安慰地笑了笑转身继续去给他铺床了。

“嗯。”梁浩看着肖茂的背影心里又感觉暖暖的。

肖茂好容易铺好了一个有些凌乱的地铺，考虑再三觉得以自己的腰现在的情况要抱起梁浩是完全没有可能了，所以决定把伸进他的手臂下——拖……

虽然梁浩咬着牙强烈抗议他用拖的，可肖茂实在没多余力气了，便一脸天使般的微笑着假装没听见，梁浩更是无力反抗，只有任由他像拖尸体似地拖自己。

终于把他拖到了褥子上，肖茂绕过去给他脱鞋，结果竟然看见他的裤脚上有干掉的血印，颜色已经有些发黑。他眉头一皱，一把拉开梁浩的裤腿，并没有伤口。仔细看看，那血印像是滴上去的。

“你裤脚上怎么有血？！哪里受伤了？”肖茂担心地看着梁浩。

梁浩心里一惊，因为心里有鬼，总觉得肖茂的声音冷清清得让他有些冒冷汗。他立刻又装作迷迷糊糊地说：“没，可能是撞到柜子时流的鼻血。阿嚏……”

“鼻血？”肖茂倾身探到梁浩的脸前。

肖茂突然靠得那么近，梁浩怕他看出什么，心里突突地打起小鼓，背脊也开始有些冒汗。昨晚那事要真是肖茂指使的，现在就捅破这层纸，他搞不好就活不到病好的时候了。

梁浩心里泛起一丝凉意，暗暗戒备着肖茂。

肖茂目不转睛地看着梁浩，发现他屏住了呼吸，好笑地说：“你紧张什么？我又不会亲你。”说着，退开坐在旁边的垫子上。

“我是怕把感冒传给你。”梁浩被他这么一说竟然不自然地有些脸红。

“这个柜子很旧了，平常就有些摇摇晃晃的，你自己小心些。”肖茂给梁浩盖好被子，话锋一转笑着说：“要是撞坏了，你就赔一个新的给我。”

本来还有些感动的梁浩一下子僵住，“呃……”

“话说你还欠我一个电蚊拍呢。”肖茂拿矿泉水淋湿了毛巾盖在梁浩额头上，拍拍被子说：“你先睡会儿，我回家去给你拿药，顺便煮点吃的。”

“谢谢，不过不用这么麻烦。”梁浩边咳便虚弱地笑了笑，“我难受，什么都吃不下。”

“既然不肯去医院就要吃药，要吃药就必须吃点东西！你前天淋了雨，昨天怕是没有休息好，才搞得发烧了。你自己以后要多注意自己身体，不要以为还年轻就可以瞎折腾。”肖茂温柔地笑着，像哄小孩子似地又拍着梁浩的被子，“呐，水放这里，渴了你自己拿了喝。就算觉得热也不要踢被子啊，捂出了汗病才会好。”

“嗯。”梁浩看着他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家离得不远，很快就回来，你先睡会儿。”

“好。”梁浩乖乖地点头。

听到肖茂锁了门，梁浩虽然脑袋昏昏沉沉的，可仍然用力撑起自己从窗口看到他走远，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肩后的伤疼得厉害，他小心地脱下衣服，绷带已经渗出红的血……

第五章：杀意

梁浩脱下衣服，绷带上已经出现几点血红，八成是刚刚肖茂拖着他时候伤口裂开了，梁浩不得不重新处理下伤口。

实际上，梁浩的感冒并不是因为那天淋了雨，也不是因为没休息好，而是昨天夜里发生了一些事，梁浩并没有待在店里。

当时，梁浩忽然听到楼下传来门的声音，听上去像是有人在开门。

梁浩警惕地轻手轻脚迅速套上衣服和鞋子，拿了个扳手踮着脚滑动一般轻轻地下楼。他一下楼就闪到楼梯下余下的空间里，向外四下搜索着，果然看到店里窜进一个瘦弱的黑影。梁浩小心地避开窗子和门透进来的光，躲在暗处。

黑影走路极轻，没有东张西望，而是直接往楼梯走来，看样子是熟悉店里的情况，而且他连看都没看一眼柜台收银机，怕是来者不善了……

梁浩屏息站在暗处，那个黑影慢慢走近，梁浩看到他手上竟然还握着一把翘头的长刀，这是想杀他？

梁浩沉下心，左右看了看，把扳手往裤兜里一揣，取下墙上挂着的一块抹布。他紧紧贴着墙屏息凝神，双手各卷起抹布一边，等着时机到来。只要黑影一靠近，梁浩就会扑上去用毛巾勒住他的脖子，卸去他反抗的能力。

可是天不遂人愿，没想到那人一靠近就扭头张望梁浩躲着的阴影处，正正好好地看见了梁浩盯着他。当即那人吓得后退了一小步，然后立刻举刀就砍，梁浩急忙用绷紧的毛巾挡下这致命地一击并顺势裹住长刀，然后抬腿踢向对方要害。

那人慌忙躲避，可为了抢刀而慢了一步，还是被梁浩踢到了髋骨，他因此不得不松开了刀，并且摔退开几步。

明显是大势已去，那人干脆地转身就跑。梁浩也不含糊，反手拿好长刀拔腿追了出去。

梁浩很高兴，因为一开始组织上派他来这里他还不乐意。他看过肖茂的资料，也躲在路边观察过他，他没有任何疑点，根本就是一个普通人罢了。和他认识之后，更是发现他完完全全就是一个一般小老百姓，而且相比其他人还太过单纯了些，随便就对人好、随便就相信人。

虽然梁浩往上汇报了，可是组织上却坚信这间店里藏着什么秘密，再查清楚之前梁浩不能走。再这样下去，他梁浩在这里势必不能参与中心行动，现在正是个机会，只要抓住这个人交到组织上，得到了情报自己说不定就可以调离这里了。

那人在小路上七拐八拐，时不时还回头看看，而梁浩也是拼了命地追。两个人没多会就跑到了翠湖一带，这里是老街区，路窄灯暗，梁浩有些担心起来。

很快就有人证明梁浩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他的注意力全被逃跑的那人吸引住，没想到房子的阴影处突然窜出一个人，寒光一闪直直向他冲过来。

梁浩反应极快，闪电般地转身就挥刀砍去，就算伤不了对方，对方也必然要躲避，这样至少自己来得及避开要害。

果然那人往旁边一闪，慌乱间用左手臂挡向长刀，长刀入肉刻骨，大量的血涌了出来。偷袭者惨叫一声，持刀的右手还想捅向梁浩。

梁浩侧身避过，一脚重重踢在偷袭者肚子上。偷袭者摔坐在地上，他手上的刀也摔飞了出去。

梁浩走过去，居高临下地用刀指着偷袭者的眉心，严肃地问：“谁派你们来的？”

偷袭者闭嘴不语，冷冷地仰头瞪着梁浩。

梁浩笑了一声懒懒地说：“按照你们惯常的作法，是不是应该在非要害部位捅几下来逼问？”

偷袭者哼了一声，受伤的左手早已经没有了知觉，他平静地用右手把对着自己额头的刀下压对着自己左胸，“这种刀戳头骨可不容易插穿，威胁要对着这里。如果是逼问就扎偏一点，死不了。”

在梁浩迷惑的一瞬间，那偷袭者眼中突然精光一闪，稍侧开向前一个挺，梁浩手里的长刀就插进了他的胸口。

梁浩并不想要对方的命，对方却突然如此让他大惊失色，不等他回过神突然背上一阵刺痛，回头竟是先前逃走的那个瘦弱的男人。伤处在梁浩后背靠近左肩的地方，对方下手极重，伤口很深。

此时长刀还插在偷袭者身上，梁浩再想伸手去拔的时候偷袭者迅速一转身子，梁浩就完全失去了拔刀的机会。

情势在电光火石间已逆转。

紧接着瘦弱男人大力拔出插在梁浩背上的刀来还要再刺，梁浩陷入了极大的不利。他忍痛闪向一边，旋身勾起一拳狠狠打向他的太阳穴，此时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他这一拳若是击中，轻则造成脑震荡昏厥，重则甚至可能导致其死亡。

说时迟那时快，梁浩几近碰到瘦弱男人的皮肤了，地上的偷袭者竟然跳起飞身撞开梁浩扑倒同伴，救下了那瘦小男人。但是因为跌倒，长刀又插入了几分，他闷哼一声，额头渗出密密的汗来。

“阿文！你没事吧！！”瘦弱男人立刻抱住偷袭者，声音颤抖着已经带上了哭腔。

“没事、我们走！”叫做阿文的偷袭者迅速支起身子，头上又冒出许多汗来。

“可是……”

“你打不过他。”阿文已经站起来，还想拉起瘦弱男人，可是他受了两处重伤实在没多少力气了。

瘦弱男人也是明白立刻麻利地站起来扶住他，“你要是敢追过来我就捅死你！”瘦弱男人回头板起脸，转头威胁道。

“我们快走吧。”阿文说着，搂住瘦弱男人立刻闪进暗处的小路上，要不是他身上还插着一把刀甚至让人怀疑他是不是真的受伤了。

梁浩警戒地看着二人，并没有阻止他们。那个阿文并非等闲之辈，撞向他的时候用肘部击中了他第二根肋下，让他短时间内呼吸困难。梁浩的任务是混进约定等待里调查肖茂，若是和这两人再纠缠下去不能全身而退的话，怕是要被剔出这次行动了。

梁浩不甘地又看了一眼他们逃走的方向，也迅速地离开了现场。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梁浩闪进了一条小巷，同时按下改装手机的井字键和星号键三秒再放开，重复三次，电话自动拨了出去。

电话立刻被人接起但没有任何声音。

梁浩压低了声音说：“我受伤了。”

……

启明星出现的时候，在梁浩的坚持下，他终于回到了‘约定等待’的门前，太阳穴一直跳，头也有些疼。

店门是出门时他随手带上的，没想到锁在关门时带上了，所幸钥匙一直装在他裤兜里。梁浩掏出钥匙，弯下腰想把钥匙对准锁眼。这一看本不要紧，可他的神经又瞬间绷紧了——锁上没有任何痕迹，那个瘦弱男人不是撬门进来的。

昨晚肖茂走的时候梁浩确实锁上了门才上了楼的，一楼除了这扇门就只有完全封闭的展示窗，现在一切都完好，那这个人可以直接进来只可能是有钥匙……

梁浩警觉地立刻紧靠着展示窗玻璃，回头四下打量了一圈，并没有什么可疑的才小心翼翼地开了门，走进店里梁浩顺手拿起门边不远处的扫把暂时当做武器。

已经适应了黑暗的梁浩仔细的看过每一个可能躲人的地方，确定安全了，才锁上店门然后缓缓地靠近楼梯。他不敢放松神经，因为完全不透光，楼上的漆黑刺激着他的神经，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

梁浩他慢慢地上了楼。二楼也极为安静，梁浩暗暗深吸一口气，用扫帚挡在身前猛地跳上最后一级楼梯，警戒地张望了半天才缓缓走了进去，直到确定二楼也没有人之后，梁浩才长长吐出气来，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满头大汗，甚至有滴汗已经挂在眼眶上即将滴下来了。

梁浩抬手随意地擦了擦额头，下楼又确认了一遍已经锁上门之后才又回到楼上。小猫借给他的衣服后面多了一个刀口，梁浩不得不苦恼地找一个借口。

必须得是一个合情合理、不会引起肖茂怀疑的理由，梁浩越想越觉得脑袋疼得厉害，结果脚下一个虚空撞到了旁边的柜子，‘轰’的一声柜子整个倒了下来。

梁浩心烦意乱伸手去扶柜子，结果发现这个破旧的柜子在一些棱角处有不少尖锐的地方。梁浩想了想，灵机一动，脱下衣服把破口又向两边略微撕开一点，然后仔细把整齐的切口又挑又拉搞得毛毛的。

“阿嚏！”

这时候天已经大亮了，梁浩揉揉鼻子赶紧穿上‘完工’的衣服。看时间肖茂就快要来了，梁浩把周围弄得更乱，然后自己钻到倒了的柜子下面躺好，静静地等着肖茂来……

梁浩重新换了块纱布，把换下来的纱布藏到褥子下面，才又躺了回去。

为什么那个来杀他的人会有店门的钥匙？

虽然梁浩也怀疑过肖茂，可是看肖茂刚才的反应又完全不像是他。

梁浩并没有什么值得被杀的原因，要仔细说来也只有那个寻仇的男人。可那个男人又怎么可能有店门的钥匙呢？说到那人也很奇怪，昨天早上一开始明明是来拼命的样子，那个女人说了什么让他就这么走了？还仿佛被吓得不轻的样子，肖茂他是什么人……

实在太不对劲了，如果不是肖茂隐藏得极深，那就是这家店真的有什么秘密了。

肖茂，他真的是城府很深的那种人吗？

梁浩此时并没有察觉到，想起和肖茂的时候，他脸上就浮现了浅浅的笑容，而笑容里更是包含了一丝他所不熟悉的感情。

第六章：无人电话

肖茂一路僵着身子回到家，简直觉得腰已经不像自己的了。他对着镜子掀开衣服一看，后腰上青紫了一大片，轻轻一碰就疼得不得了。

他愤愤地恨道，疼死我了，还要照顾他，哼，扣他这个月的工资！

因为伤处不敢下手太重，肖茂只是随便抹了抹药膏，也不知道能不能有效果，最后撕了一片膏药贴上去就当了事。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起效了，肖茂渐渐觉得好像没那么疼了。

家里没有电脑也不能上网，肖茂查不了有些什么利于退烧的食物，不过他隐约记得小时候感冒时院长妈妈的做法……

于是很快肖茂就在家里翻箱倒柜地四处找东西，衣服、小电磁炉、锅、葱姜蒜、梨、等等、等等。

因为考虑到梁浩胃口不好，肖茂用已有的材料煮了一锅清淡的稀饭。小休息了十分钟，这才提着一大堆东西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肖茂再来到店门口时，背着一个鼓鼓的大背包，双手小心地端着锅。

远远地他就看见王大爹在自己店门前站着仰头看什么，王大爹脸色很不好，像是为了什么在生气的样子。他的眼睛盯着书店二楼的小窗子，隐隐有些寒光微露。

肖茂虽然有些好奇，但是他是个怕麻烦的人。别人的事如果不主动找他，他从来不管也不问。

“早啊，王大爹，”肖茂扬声打着招呼，边加快脚步走过去，“不好意思，今天我新请的店员生病了，就没开门。不过既然来了，您进去转转吧。”

一听到肖茂的声音，王大爹立刻掩去眼神，转头对正赶过来的肖茂慈祥地笑着客气地说：“原来是这样，没事、没事，我还是改天再来吧。不过你那个伙计，才刚来两天就生病，还要让老板照顾的啊？这种伙计要不得，还是早些辞了吧。”

“呵呵，其实梁浩他人挺好的，精力充沛对书店又上心，在店里能给我帮很多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