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沙朗,事業蒸蒸日上的小混混一名,五官端正高大強壯無不良嗜好,水果攤上偶遇真命天子、夢寐以求的另一半,沒想到他居然……是殘疾人 > < 沙朗接受現實了,結果人家居然不樂意!
溫馨甜蜜日子里,沙朗漸漸發現自己親親老婆的過去,竟釀成了兩人之間最大的障礙……
沙朗(視死如歸狀):相信我,無論如何都不會放手,除非我死。
錢北(翻白眼):你怎么比以前還笨啊……你死了,我靠誰呢?
主角:沙朗,錢北
第一章:水果攤
有的時候,緣分來了擋也擋不住。
緣分在命叩男P口徘徊不定欲言又止之時,沙朗正在街頭吃瓜——瓜是從北疆空哌^來的蜜水泛濫甜得膩死人的瓜,被剝皮去籽大卸八塊,用筷子插著,由一個滿臉諂媚的小弟恭恭敬敬遞到嘴邊,只消一張嘴,清涼的甜膩順著味蕾一路下滑至喉道到心口,怎一個爽字可言?
六月酷暑,太陽瘋狂地揮灑著它源源不斷的熱情,大街本很繁華,可大熱天的行人甚少,偶爾幾個匆匆而過帶起一陣焚風,令心情愈發郁燥,雖然身邊李胖子正汗流浹背地扛著碩大的陽傘,沙朗還是覺得紫外線要把自己烤焦烤熟直接火化。動動指頭,裹著冰塊的毛巾隨即按上額頭,暫作消暑之用。可憐了拎瓜的那位,一手端瓜一手抬胳膊用冰毛巾幫大哥擦汗,渾身熱漲如蒸包,生怕沙朗把這股子桑拿天的邪火撒到自己身上,只得心中叫苦不迭地維持著萬年狗腿狀。
咔嚓咔嚓大口咀嚼著水果,口水四濺地呵斥幾聲,沙朗也恨不得快點回到空調屋子享受清涼冷氣。不過,作為具有職業道德的人,不巡邏完整個地盤感覺比扒光了在太陽底下烤肉還難受。
“我唯一的缺點,就是兢兢業業,鞠躬盡瘁死而后已。”沙朗拄著下巴想道,得意洋洋地咽下一口嚼剩的汁水。
除了這個缺點之外,他還有幾個同性質的短處,就是不亂搞女人,不吸食毒品,不背叛頭頭。當然,剩下的殺人放火恃強凌弱死皮賴臉不知廉恥等等混混的優質品質,在他身上也得到了完美的體現。作為全國最大的黑道組織炎容組——下設的再下設的頭兒的心腹的頭號下屬,直接掌管著梅景市兩間賭場和一家夜總會,外帶“保護”整個后溪街,三七年華的沙朗不可小覷。
展望未來無限好,他眼角放出燦爛的光芒,長大了嘴巴要發出一串長嘯,卻見小弟碩大的苦瓜臉好死不死橫在眼前,硬把沙朗的豪氣憋了回去。
“媽了個B你爹死了啊!”
“大哥,瓜沒了!”
“蠢貨!”沙朗抬腳要踹,一條長腿剛做出了發力的姿勢,小弟疾走而避,奔向最近的水果攤,以餓虎撲食之勢撲向了水靈靈鮮嫩嫩的紅紅白白們。
小弟名叫兔牙,即使在沙朗面前比兔子還乖,到了水果攤可就換了一副臉色,充滿了地痞流氓相的粗聲罵了幾句,抄起幾個賣相美麗的蘋果就要回去交差。
他平常可不是這么好脾氣,只是時間緊急來不及大肆搜略一番,自覺有點仁慈的心腸,權當日行一善積攢陰德了,沒想到攤主不做臉,居然不溫不火地阻攔道:“您還沒付錢。”
“我靠,拿你的是看的起你!”兔牙兇狠地瞪眼,可惜年紀尚輕下巴溜光,差了吹胡子一項。
男人眼睛很溫潤,深沉如水的眼波轉了轉,放棄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水果攤上,拾起一把扇子趕走了一只停在蘋果上的蒼蠅。
兔牙雖長著個不甚靈敏的腦子,此時卻敏銳到推斷出自己被一個看水果攤的羞辱了,大熱天的丫的找抽是吧!秉著心動不如行動的原則,他臨門一踹顯示了現代黑社會文治武功的風范:嘩啦嘩啦——
男人沒有反應過來只是一驚,本能地探出身子挽救落難的水果,結果只抓住了三個落跑未成的嫩橘,而蘋果、梨、橘子、芒果、西瓜、哈密瓜、桃子以及不知名的熱帶水果若干,大小不一形狀不定,泥石流一般順著高起一截的攤位滾滾地向四處散去。滾得遠的,一路跋涉到了大街的另一頭,孤零零顫巍巍地零落著。
自兔牙走后,沙朗就斜著眼遠遠觀瞧,隨手從口袋掏出一根煙,經撐傘的胖子點燃,無聊地叼著煙頭噴云吐霧,舌頭將煙轉到左嘴角,然后右嘴角,最后不耐煩地呸了一聲,心想為了這個白癡本大爺等成干菜了!
無視滿地鼻青臉腫的水果,他幾步上前拎起兔牙的領子,狠狠鑿了一個暴栗。無意間低頭看到自己光亮可鑒的皮鞋踩在一攤橘黃色黏黏膩膩惡心巴拉的東西上,不由得惡氣更勝。
兔牙可憐兮兮地抬眼,遙指空蕩蕩僅余三個橘子的水果攤,“大哥,他對您出言不敬,小的為大哥教訓他!”
“哦?”沙朗抖抖手扔掉兔牙,明知兔牙不是什么好東西,但一句話說得好,攘外必先安內,通俗點說,胳膊肘總得向內拐不是。
咯吱咯吱地握拳,沙朗渾身的熱血都燃燒了起來,兩眼泛著兇惡的獸光,嘴角冒著痞子的邪笑,吐著煙圈踱方步,高大的身軀鐵塔一般走到那人近前,準備要給不識好歹的普通民眾一點顏色看看,順便解暑降溫舒緩心情。
毒辣辣的太陽從沙朗背后照射過來,以致影子都壓到了那人身上。居高臨下地看著仍舊坐著的男人仰起臉,毫不畏懼地看著他。
那眼神交錯的一瞬間,沙朗記了一輩子。
猶如天雷轟頂,理智與火氣齊飛,粉紅色果甜味的迷迭夢幻從滿地爛水果咧開的口子里揮發飄散——
沙朗呼吸一滯,拳頭松了,嗓子啞了,眼睛直了,吃瓜過剩的汁水反涌,他很沒有形象地打了個飽嗝,才從雷劈似的驚艷里暫時回歸意識。
不知道用什么形容好,他只知道眼前的人,第一很順眼,第二非常順眼,第三無比順眼,“簡直是把我肖想已久的形象用模子拓了下來,扣在了他的腦袋和身子上。嗯。”沙朗心中受到圣氣感染般肯定道。
身材不纖秀,臉并不漂亮,眼神也不妖嬈,甚至年齡都比自己大。也難為了沙朗,眼前皺著眉發愁的男人推翻了自己心中四大擇對定律,跨越性地成了心目中的完美模子。客觀來說,男人長相斯文,眉眼清爽帶著一股子沁人的涼氣,仿佛呼出的氣都是溫柔繾綣的,雖不具有一見傾心的魅力,卻是消暑醒神的一大良藥。
“嗯……”沙朗撓撓頭,把煙頭吐到地上,伸腳攆滅。
他還沒有從酷暑怒氣和情感滌蕩中返過味來,仍停留在仗勢欺人的惡霸狀態,開了開口,噎住一般又縮了回去。
“老大是要你……”兔牙勇猛地提著拳頭,大吼著沖過來解圍,被擋在前面的沙朗一個漂亮華麗的回身踢清出場外。
尷尬地掠過一地狼籍,伸到胖子兜里掏出了幾張一百的紙幣,放到空蕩蕩的攤子上,惡聲惡氣地說:“賠你的。”
沒辦法,十來歲就開始混的他,根本不習慣好聲好氣。
男人點了點頭,費勁地從攤后平移過來,失去遮擋的男人暴露在刺目的陽光里。
恍惚間他發現自己的真命天子坐在輪椅中,大腿下褲管空空,竟是從大腿之下便截斷了。
“……”
他瞪大了眼睛,指著男人大聲說,“你你你……你是個……”勉強咽下了后面兩個字,憋得臉色鐵青。只覺燃起的熱情還沒有閃爍美麗的火花,“嘩——”的一聲,就被瓢潑大雨壓抑了所有的熱量。所有的花花心思瞬間枯萎頹敗,縮成了小小一團,猶如剛剛的圓蘋果一般滾得無影無蹤。
對方并沒有回話,仿佛是習慣了旁人的異樣眼光,一手抓住輪椅的一端,盡量將上身俯低,費力地用另一只空閑的手撿起較近的水果,再繃一口氣抬起身子,把摔得半殘的水果整整齊齊地碼到攤子上。
沙朗想對天長嘆,可惜了這幅中意的皮相,原來是個殘廢。
“天待我不公,給了我希望又當面毀掉,這是什么破爛人生!”
啐了一口,沙朗也沒好意思要回幾百塊錢,就當助殘好了。拾起失落的兔牙和胖子的擺回龐大的陣容,螃蟹一般橫穿過馬路來到大街另一側,繼續剛剛中斷的視察。
“居然路上遇到個殘廢,晦氣!”兔牙削好了一個完好的蘋果,點評道。
胖子唯唯諾諾地說:“瞧著怪可憐的,你咋砸殘疾人的攤子?”
兔牙鼻子嗤了一聲:“我又沒有透視眼,哪里知道他沒腿?!”
“住嘴。”沙朗冷颼颼地下了結語。
靜默。
眼角的余光里,似乎那個男人還在竭盡全力地探身撿起散落的水果。
切,估計都碰壞了,得了錢還惦記著爛水果,貪圖小營小利的殘廢家伙,跌下來了可沒有人管。可惜了那個臉蛋,那個小腰……
宛如吃到一盤美味佳肴最后發現盤底有一只蒼蠅,在無限的惋惜、悔恨、不適交織的思緒里,沙朗走完了酷熱的后溪街道。
當天晚上來到眾人匯集處梅景夜總會之后,幾個哥們傩χ鴩蟻恚瑵M臉的猥瑣。
“砸了攤子還賠錢,嘖嘖,那個小妞是不是人比花嬌水靈靈的很?”勇哥率先開口,幾個人伸長脖子眼冒金光:這個死小子還沒看上過哪家姑娘,連哪家小子都沒有興趣,如今來了猛料,必須盤問之。
沙朗木然地搖頭:“男人,還是殘廢。”
五秒的沉默時間。
“哈哈!怎么可能?!”勇哥使勁拍了拍沙朗的肩膀。
“沒聽說幫助殘疾人啊?”沙朗輕飄飄拋下一句,徑自拿起酒瓶灌了一大口。
失望的人們作鳥獸散各自取樂去也,不過也算對他刮目相看,平時可絲毫沒覺出這不要命的閻王爺有什么慈悲心肝!
沙朗晚上沒回平時的住處,而是來到了小窩。
小窩是一套普通的公寓,坐落在正常的住宅區,兩室兩廳,本打算作為安頓老婆的處所,因為條件不存在,所以一直空置,他偶爾回來打掃收拾,或者睡個小覺。遠非頭腦中單身漢的寓所,里面干干凈凈舒舒服服的,沙發、窗簾、床單被罩通通是粉紅色,粉嫩地宛如小姑娘的閨房,毛茸茸粉嘟嘟地圍起一個易碎的世界。他從沒帶幫派里的人進過小窩。下意識的,他保持著它獨有的純凈馨香。
把自己摔進柔軟的床鋪里,四肢大敞地瞪著屋頂,然后拽過一只碩大的熊寶寶摟入懷中,準備香香地入眠。
不知道把他抱進懷里會是什么感覺?熱熱的,軟軟的,帶著柔韌和脆弱?額,打住!白天中暑嚴重才看走了眼,怎么晚上還想入非非?沙朗解氣似的捶了捶熊寶寶,結果眼睜睜看它肥大的笨拙身子翻滾著掉到床下。
頹喪地閉上眼,默念殘疾殘疾殘疾,輪椅輪椅輪椅,截肢截肢截肢……直念到自己也覺得對那個人僅是基本的人道同情,頓時倍感安心,舒舒服服地睡著了。
第二章:混混與少年
“喂,胖子。”沙朗勾勾手指,李胖子俯下身對著安坐的大哥。
壓低聲音,沙朗輕道:“我最近晚上睡不著早上起床氣,身體疲憊做事沒精神,火氣卻噌噌往上竄,你說這是什么病啊?”
胖子對他那些癥狀可以說是親身體驗,這一段時間來不堪其苦,私認為如果他生理期到了,內分泌失調所致。
“沙哥上火了吧,要多吃水果。”
“嗯~~”沙朗點頭,遞了一個我心戚戚焉的眼神,把胖子激地一抖。
他上火了需要降火,需要賣水果,這么簡單的道理,剛才怎么沒想通呢!屏退了跟屁蟲兔牙等,沙朗在一個和風微微的夏日傍晚,獨自一人繞了半個城的原路來到后溪街。
從摩托車上瀟灑地跳下,摘下頭盔,理了理有些散亂的頭發,然后信心百倍的沙朗走到熟悉的水果攤前——買水果。
他才不承認自己是來瞅那個人呢,頂多是照顧殘疾人的生意。
結果他整了整嗓子,正待說話,猛然發現看攤的不是當初的男人,而是個十來歲的少年,瘦削不失俊秀,不超過十五歲的樣子。
按理說健康活潑的少年比殘廢大叔更有看頭,可是沙朗宛如被霜打的茄子,差點沒跌倒當場。
“你要什么?”少年扯下一個袋子,語氣冷冷淡淡。
沙朗隨手一指,任他胡亂挑了一袋子,放在電子秤上稱好重量。
“12。”少年干脆頭都不抬了,等待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沙朗當然不甘心這一趟無功而返,皺著眉躊躇了一會兒。
清亮的聲音傳來,“沒帶錢?”
沙朗心道:我怕他個毛!泄憤地摔給他100,急吼吼地說:“你家大人呢?”
“他不在。”
廢話。止住罵人的沖動,沙朗極力表現的和藹可親一點,“他是你的哥哥?”
“你認識他?”少年反問。
“嗯。我經常來買水果,是你哥的老顧客了!”
“他不是我哥哥,是我的叔叔。”
沙朗內心狂汗,感覺少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滿載懷疑和鄙夷在周身上下掃視了兩圈,分明的趕人架勢。仗著長期磨礪之下練就的臉皮厚神經粗,一臉淡定地接過零錢。不死心的,他努力調動臉部肌肉扯出一個僵硬的笑臉,“你叔叔什么時候回來?我有點事想和他說。”
“不清楚。”不耐煩的回答,可見服務質量之惡劣,萬般不愿搭理這個顧客的少年對著昏黃的小燈開始讀一本厚厚的書,其專注到了無人之境,令人感嘆。
沙朗提著一袋子水果,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頗為尷尬地在原地戳了一會兒,直到幾個買水果的中年婦女將他擠到一邊,低頭看表發現已經七點,肚子應景地咕嚕了一聲。
垂頭喪氣地把水果隨手甩到摩托車后座上,耙了耙剛來之時整理好的頭發,隨便找了個小飯店,拍著油膩膩的桌子對著老板大喊:“牛肉面!要大碗的!”
老板自然認識這個定期收保護費、總是晃蕩的活神仙,連忙端著一碗蓋滿牛肉片的拉面殷勤地來到他面前,泛油光的臉抽搐著笑:“這個月的保護費才交過了……”
沙朗出溜出溜地吞食湯面,不一會兒就見了底,頭都不抬地對一直站在旁邊礙事的老板說:“再上一碗,記得滾遠點,看見你那張臉就惡心。”
老板端上面后擦著汗躲到了廚房,虔盏钠矶他快點走啊快點走。
而那個被念的人狼吞虎咽解決完晚飯后,理所當然地霸著一張桌子開始哲理性的深思。濃眉緊皺、時而磨磨牙齒,這樣兇神惡煞的樣貌嚇走了食客若干。
說實話,二十多年來,沙朗從沒有這么深入地思考過感情問題,如今想想就蹙頭。他很想見那個人,明知道他們之間并沒有什么交集,也知道對方身體的缺陷,無奈他就是這個性子,想干就干,無所顧忌。
拄著臉看向窗外,發現夜色濃重,裝飾爛俗的路燈灑下晦暗的橘色光芒,數不清的蛾子飛蟲在有限的明亮里沉浮不定。隔著一條并不寬闊的泊油路,熟悉的水果攤在川流的車輛縫隙里扎隱乍現。說實話它并不顯眼,夾在幾個照明設施或昏暗或刺眼的店鋪門面之間,看久了眼睛都會麻木掉。
揉了揉酸澀的眼角,沙朗嘲諷地一笑:自己這都是在干什么啊?為了一個……
才一錯眼,再抬頭時望到一個坐著輪椅的模糊身影離這邊越來越近,并不平坦的路令他行走地頗為艱難,常人沒有幾步就能走過的距離,花費了他好長的時間。沙朗連忙走出餐館,卻沒有馬上越過馬路,只是木木地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