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凤后——临水幽姿

第5章：回归天庭

宁非发现，凤帝翔瑜心事重重，平日里不是闭目养神就是怔怔地望着远处发呆。他最喜欢的地方就是院子里那葡萄架下，常常一坐就是一天的时间，静静地想着自己的心事。

如果这个时候被宁非打扰到，就会送来一记冷淡而极具压迫力的凌厉眼神，几次之后，宁非已经学会了在他静思的时候悄悄地隐去自己的身影声息。

那日魔尊走后，凤帝翔瑜就告诉宁非，这间房子有魔尊下的结界，相当安全，而且魔尊已经通知凤凰一族的侍卫，让他们在天界时间半个时辰之后下来接他回去，所以宁非无需时刻呆在他身边。

宁非知道，自己的利用价值到此为止。可他不甘心就这样离开，依旧是任劳任怨地伺候着凤帝，从采摘新鲜蔬果到准备温暖舒适的洗澡水都用尽了十二分心思。

凤帝毕竟是凤帝，这次能够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十几天，宁非真的相当满足。更何况，他能够化得人形，还是靠凤帝的力量。

自己对他的爱意，更深了几分。只是，这份难以启齿的心意，绝对不能让凤帝知道。

宁非一边烧着热水一边想着。如今秋意渐浓，前日的那场秋雨后天气凉了许多，凤帝的身子虽养得差不多，可仍是没有完全康复。所以宁非每日都给凤帝准备热水洗澡。

凤凰一族喜洁的习性已经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凤帝每天都要洗两三次澡，每次洗澡还得泡鲜花浴。院子里面的兰花早被拔得清光，全放进了凤帝的洗澡水里面去了。

为了满足凤帝，宁非每天除了采摘新鲜蔬果，还得采回大捧大捧的野菊、野兰、茉莉、含香等带有浓郁香气的鲜花。

现在，宁非望着厨房里的柴草，知道就该去砍柴了。

欧少清是欧家的心头肉，父母宠溺的不行。而他最爱就是泡澡，所以屋子里面有一个半人高的大木桶。现在，这个木桶成了凤帝沐浴专用。

宁非是绝对不会用的，一来凤帝不悦，二来是没有那么多的柴烧水。宁非虽然化成了人形，可本体是一只弱小的麻雀，所以力气很小。

记得第一次去砍柴的时候，宁非只带回一小把干柴，就累得气喘吁吁的了。买吧，他又没有银子，所以只能咬咬牙去砍柴。

几天下来，他的手全是血茧，有几个甚至破了，流出带着血丝的浓水，一动就钻心般的痛。可唯恐那血腥味冲了凤帝，宁非强忍着痛把手泡在了井水里，洗干净了才靠近凤帝。

如今一双手已经是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宁非兑好了洗澡水，恭恭敬敬地请来凤帝进行晨浴。凤帝沐浴的过程中宁非捧着干净的衣裳在一旁静静地站立，眼睑微垂，不敢看那具莹白如玉、美丽迷人的身子。直到凤帝从水里站起宁非才伺候着帮他穿上衣服，一切妥当后后退几步才说道：“陛下，厨房的柴火就没了，我去村后的林子砍些柴回来。”

沐浴过后的凤帝带着别样的风情，他静静地看着宁非，直到他略微颤抖的手拿起那把柴刀的时候，才轻声说道：“你的手给我看看。”

宁非心下一惊，不知自己哪里露出了破绽。可这手不能给凤帝看，因为他自己看到手上的伤痕都觉得恶心，更何况是素来喜洁的凤凰了，所以连忙摇头：“陛下，我的手没什么好看的。天色不早，我赶着出去——”

宁非的话最终是愕然而止，因为凤帝翔瑜已经以无法看清的速度靠近，毫不理会他的辩解直接抓住了他的手腕，看到那手掌上血肉模糊一片，然后皱紧了眉头，不悦地问道：“这伤是怎么来的？”

被那极有震慑力的目光盯着，宁非心里一阵发虚，不由自主地低下头躲过凤帝的目光，没有说话。

“砍柴弄的？”凤帝原本就清冷的语调更是添了几分寒意：“你就是一只小麻雀，只该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逞什么能？”

听到凤帝的责问，宁非咬着唇，许久才说道：“现在天凉了，陛下的身子又未完全恢复，不能用冷水洗澡。宁非只是想让陛下舒服一点而已，并不是逞能。”

凤帝看着眼前的少年，无奈地无声叹息。小麻雀眼里的思慕他并非看不到，只是他是凤族之王，神鸟帝君，根本就不可能回应这份小小的心意。

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站着。良久之后，凤帝翔瑜右手举起，一道灿烂的金光自他掌心腾升，缓缓地覆盖上宁非那双不堪入目的手掌。仅是一瞬间，那血肉模糊的手掌便完好如初了！

“小麻雀，你在本帝尊最困难的时候守在本帝尊身边，又因本帝尊的灵力化成了人形，也算是你我有缘。如今我的法力已经恢复，你有什么愿望，我都能为你实现。”松开了宁非的手，凤帝翔瑜很是郑重地说道。

宁非心中一喜，抬头小心翼翼地望着凤帝，轻声说道：“真的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是。”凤帝点头肯定。

“那，我要跟你上天庭，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宁非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也翘了起来，带着殷切的期盼。这是他百年来唯一的心愿，一直都以为是遥不可及的，可是现在却发现，只要凤帝点头，那就有实现的可能。

凤帝愣了愣，随即就淡淡一笑，眼眸里面是淡漠和冷然。小麻雀心头蛮高的，竟然会提这样的要求。麻雀飞到了天庭依旧是麻雀，不会有丝毫的改变。更何况他这只小麻雀是应凤帝的灵力而化作人身的，本身没有丁点儿的修为，上了天庭，依旧是卑微如尘的身份。

“你可想好了？我给你改变愿望的机会。”凤帝看着他，试图让他改变心意。

宁非摇头：“不，我就只有这个愿望。陛下刚才也说了，您我之间有缘。既然如此，那就让宁非在您身边伺候着吧。”

“小麻雀啊，你可知道，本帝尊的凤宫可从来不养无用之物。如果你要跟随在本帝尊的身边，那么得有些本事才行。离本帝尊回归天庭尚有五日，这五日间就跟本帝尊学些吸纳修行之术。”见他心意已决，凤帝也不再多言，于是就让宁非收了柴刀，进了内室学习修行的方法。

宁非是有慧根的，加上凤帝又是神鸟，五日下来略有小成。五日后的清早，朝霞满天，瑞气千条。刚刚起来的宁非吃惊地望着天边的朵朵祥云飞近，转眼就落到了院子里面。

几道瑞气散去，院子里赫然多了几条挺拔的人影。只见他们动作整齐地单膝下跪，双手交握成拳高举过头，异口同声道：“凤宫侍卫恭迎凤帝陛下！”

“免。”屋内传来了凤帝翔瑜清冷的声音，不一会儿，那雍容的凤帝就出现在众人面前。他那波光流转的眸子看了看宁非，说道：“走吧。”

言毕，竟化作了一只华光璀璨的凤凰，那凤翎肆意地伸展，泛着淡淡的金光，丝毫不逊色那天际的霞光，刹那之间，院子里面竟异香扑鼻，祥光宁绕。宁非大惊，缩着身子不知所措。

凤帝微微地眯着眼，看了看宁非，然后偏了偏脑袋说：“上来我背上。”

“啊？”来自凤宫的几名侍卫俱是大惊，连忙劝道：“陛下万金之躯，岂能让这小麻雀玷污？”

凤帝哼了一声：“他可是本帝尊的救命恩人，休得多言，本帝尊自有分数。小麻雀，还不过来？难道你不想跟本帝尊走了吗？”

宁非回过神，快步走到了凤帝身边，心里还是忐忑不安的。凤帝到底是一族之王，他的背那是宁非这只小麻雀可以上的？

不过凤帝行事向来不容旁人置喙，只见他微抬凤翅，一束耀眼的金光就笼罩在宁非身上。宁非只觉得身子一紧，就现了麻雀的原形，一道无形的力量就将它拖到了凤帝的背上。

很软、很暖，化身为麻雀的宁非忍不住用自己的小脑袋蹭了蹭凤凰的脖子，然后呆呆地傻笑。

“小麻雀，你可抓紧了。”凤帝眼眸里有着淡淡的笑意，然后展开华美漂亮的翅膀，一声清亮的鸣叫后便腾升而起。

抓紧？抓哪里？麻雀宁非吓了一条，一双爪子张开又合上，却不知该往哪里抓。正不知所措时，凤帝背上忽然自动突显出两根漂亮的凤毛让宁非紧紧地抓住。

俯倒在凤帝的背上，宁非只觉风声萧萧，举目所见皆是沉沉碧光，一团一团的白云自身边划过，脸上酥酥麻麻的。自己身上的羽毛被风吹得乱七八糟，如果不是抓紧了凤帝的羽毛，恐怕早就被甩了出去。

宁非小心翼翼地抬头往后望，就见到那几个凤宫的侍卫无一例外地狠狠瞪着它，显然对它竟爬上凤帝的背相当不满。

凤帝飞了好一阵子，掠过了层层的霞光瑞气，忽然就转入了另一个境地。只见金光万道滚红霓，瑞气千条喷紫雾。遥遥可见那碧璃南天门，两边摆数十员持铣拥旄的镇天元帅；四下列十数个金甲神人，一个个执戟悬鞭，持刀仗剑。

那守门的天兵天将远远见到凤帝尊驾，皆是拱手静立相迎。

这天上有三十三座天宫，乃遣云宫、毗沙宫、五明宫、太阳宫、化乐宫……一宫宫脊吞金稳兽；又有七十二重宝殿，乃朝会殿、凌虚殿、宝光殿、天王殿、灵官殿……一殿殿柱列玉麒麟。金光万丈，仙乐飘飘。那绝色仙子在各宫各殿间往来不绝，幽香阵阵。

那遣云宫乃是凤凰一族的所在地，最是临近天帝的凌霄宝殿。所以凤帝归来，首先要拜会的就是这天庭之主。

在一巍峨宫殿前，凤帝优雅地落下，轻轻地将被风吹得头昏眼花的小麻雀从背上抖下，然后化作了人形，俯身拾起小麻雀托于手心，用白玉一般的手指轻轻抚平它那凌乱的羽毛，笑道：“难受得紧吧？好好歇息才是。”

宁非浑浑噩噩，耷拉着翅膀，歪在凤帝的手掌里一动不动，只有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转了转。

守在殿前的大将见了凤帝，连忙恭敬行礼，并说道：“凤帝尊驾到此，陛下已然在殿中等候，里面请。”

凤帝颔首，身后那几名凤宫侍卫也是懂规矩之人，便在殿外停了下来，安静等候。那大将见了凤帝手中的麻雀，连忙又说道：“凤帝陛下，这麻雀身份低微，恐不能面见天帝陛下。”

“无妨，若果天帝责罚，自有本帝尊一力承担。”凤帝微笑答道，将小麻雀塞在怀中，径自走进了大殿。

第6章：天帝责难

殿内一片欢愉，那仙姬舞姿撩人，仙乐悦耳。一众星君、天王、大将皆在殿内端坐。只见那天帝倚在华美的玉座上，手执一碧玉盘龙金杯，神色慵懒地看着仙姬歌舞。

宁非自凤帝的怀里瞧瞧抬头张望，只觉一阵仙气飘来，道行极浅的他竟有些撑不住。凤帝微微摇头，用温暖的指尖抚了抚它的脑袋，方觉好了些。

玉座上的天帝见到凤帝，连忙将金杯往前面的白玉御桌一放，挥手停了歌舞，然后笑着问：“翔瑜，你终于回来了啊？凡间可好？散了朝就不见你，害朕怪想你的。来来来，先罚三杯！”

面对着下了天朝便毫无形象的天帝，凤帝翔瑜早就见惯不怪，他淡淡地接过了仙姬碰来的琼浆玉液，一口喝尽。只是窝在他怀中的小麻雀吃惊不小，心里暗道：这天帝怎么这样？

这时天帝已经发现凤帝怀中的小麻雀，惊叫一声说道：“咦？凤卿带回了一只凡间宠物么？快让朕看看。”

凤帝皱眉，轻声说道：“不过是只小麻雀罢了，它不是我的宠物。”一边说一边却将宁非取了出去，轻轻捧在掌心。

“不是宠物？”天帝饶有趣味地盯着小麻雀看，这天庭上仙鹤、凤凰、麒麟、神龙、孔雀什么的都有，可麻雀还真是少见。

“它是我的救命恩人，而它唯一的心愿就是上天伺候在我身边，所以我就带他上来了，望陛下恩准，让它入了凤宫的仙籍。”凤帝平淡地说道。

殿内众神将、星君听了，皆是万分感叹。这凡间的千万生灵，为了得道成仙不知要花多少时间和精力修炼，可这只毫无道行的小麻雀却是因为救了尊贵的凤帝一命，就能成为天庭一员了，怎不让这刻苦修炼多年的众仙家深有感触。

天帝往玉座上一靠，单手支着额头，笑言：“好，既然这小麻雀是凤帝的救命恩人，自是不能怠慢。这事就让文曲星跟进办妥，嗯，小麻雀既然入仙籍，得有个名字称谓，彼此之间也有个叫法。它的名字是什么？”

“宁非。”凤帝答道，又向宁非低声说道：“快点谢恩吧。”言毕，他将小麻雀向前一送，一瞬间这麻雀就化了人形，穿着那件淡褐色的衣裳跪倒在地，朗声说道：“谢天帝陛下恩典。”

天帝坐在玉座上，原本带着慵懒笑意的眼眸中忽然染上了一时冷冽。深知他性子的凤帝翔瑜暗道声不好，可已经是无计可施。只听得那主宰天庭众生的帝君敛去了笑意，冷冷说道：“麻雀果然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瞧他这模样，傻里傻气的，一点儿伶俐劲都没有，怎么能伺候尊贵的凤君？”

殿上众仙一见天帝转了态度，皆是屏气凝神静息，冷眼瞧着这小麻雀得何下场。

帝心难测，天界帝君喜怒无常，所行之事皆是出人意表。如今这小麻雀到来，明明前一刻天帝还笑语相问，下一刻却是责问连连。

宁非跪在地上，听到天帝的话诧异地抬头，一双眼睛直直地看着玉座上的人，丝毫不懂得避让帝王目光。

凤帝微微摇头，刚想出言相助，那天帝却是一挥手阻止了凤帝的意图，他眯了眯一双漂亮的眼眸，语言冰冷如霜：“麻雀宁非，你可知罪？”

宁非见问，缓缓摇头：“我不知。”

“哼！你不过是一只有慧根的鸟儿，偏巧成了凤帝的救命恩人，入得仙籍。可仙缘毕竟单薄，道行更是少得可怜，又不识天庭礼数。你这样的无用之人，跟在凤帝身边，岂不是成仙界笑话！凤帝乃是羽族至尊，上古神兽之一，决不能有你注意的人在身边！”天帝的话带着震慑人心的魔力，一字一字如针一般扎进了宁非的心间。

原来，就连陪在凤帝身边，也是强求了……

瞧见宁非一下子黯淡下去的眸子，凤帝翔瑜心口觉得闷闷的。宁非能够进入天界，入得仙籍，说到底还是自己答应的。如今天帝责难，却是宁非一人独自承受。唉，当初就不该带宁非回来——

“陛下，宁非虽然道行尚浅，不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需宁非愿意勤加修炼，总有一日能入得凤宫之门。”思付了片刻，凤帝开口说道。

天帝的眼神若有若无地飘了一下，冷着脸又说道：“既然凤帝为你这小麻雀求情，而你救凤帝有功。临渊羡鱼，不如结网而为。从此时起，你留在凌霄殿充当粗使仙仆，学那宫规礼仪，等好了再去凤宫遣云宫伺候凤帝！”

众仙听了，纷纷向宁非投以同情的目光。凌霄殿的粗使仙仆可是最苦最累的，常常有那粗使仙仆受不了其中艰辛而跳了轮转台。

凤帝翔瑜微微地皱起两道好看的眉，淡然说道：“我的人还需陛下费心么？这宁非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他不懂礼数，道行尚浅，也该由我来教导。”

“呵呵，翔瑜，你的事就是朕的事，何况你羽族太多琐事，这教导新人之事就由朕来代劳。”面对凤帝，天帝瞬间就换了一幅脸面，望向他的目光带着深意。

为此，凤帝不再说话，默认宁非滞留凌霄殿，暂时充当粗使仙仆。宴会后，灵力受损的凤帝便告辞回去，临行御下一根流光溢彩的凤羽递给了宁非说道：“如果你实在无法忍受，就拿出这根凤羽叫我一声。千万不要傻乎乎地跳轮转台，那可是得上刀山、下油锅的去处。”

宁非将凤羽贴身收了，很是认真地说道：“陛下且宽心，宁非虽是一只小麻雀，却无畏苦差事。等我在凌霄殿历练过了，再到您身边好哈伺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