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左右（卷一）——阿虚

就在居然做着思想挣扎的时候，凤九霄眼见着居然看向自己的眼神渐渐冰冷，渐渐陌生，心中有一块地方仿佛被人用竹棍狠狠地搅在了一起，很不舒服。

这个时候，他们几乎都想到了同一件事情，其实，他们彼此，真的只是陌生人而已。

就在这不尴不尬的时候，小包却突然闯了进来。

“王爷，太子刚才派人来传话说，请你过府一叙，说是禁卫军移交的事宜，想要尽快办妥。”

“都这么晚了？”凤九霄皱起眉头，问，“来人还说了什么吗？”

“什么都没说了。”小包说着，抱怨起来，“真是的，这太子也太奇怪了，天都这么晚了怎么还叫王爷往那里跑啊！”

凤九霄思量着，现在与凤屿对着干绝对不是什么好主意，他最好能过去，表明自己对权利没有任何的执着才是。

想着，凤九霄便站了起来，下意识地命令道：“居然，你也一起去！”

第二十六章：恐惧

凤九霄一句话说完，愣了一下，刚才那一瞬间，之前所有什么陌生人也好，让他离开也罢，这等心思全都消散到九霄云外去了。凤九霄想起刚才自己还叫人家走，这下又叫人陪自己走，不由得红了脸。

“嗯！”居然似乎没有看见凤九霄脸上的窘迫一般，故意将头压低，偷偷地笑了起来。

“真是的，说什么要赶我走，结果有事不就第一个想起我来了，真是别扭的家伙。”居然心情大好，仿佛刚才他自己根本就没有闹别扭，根本就不曾难受一样。

小包也注意到了凤九霄脸上窘迫，而且，居然为了逃避凤九霄的目光，而扭过头，倒是被小包看见了。小包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想起自己来的目的，又不得不重复着说。

“王爷，您是要居然陪您去吗？那我呢？”

“呃……”凤九霄愣了下，继而摆正脸色，说，“居然，你，要去吗？”

居然把自己的笑憋了回去，想着又故意摆出一张臭脸说：“属下还没有离职，自当遵从王爷旨意。”

凤九霄看着居然摆着臭脸，心里产生了一些愧疚，张了张嘴，想解释的话怎么就说不出来。最后只得作罢地说了一句：“嗯，那就走吧！小包，你留下，继续等宫里的消息，若是父皇宣召，立刻去通知我。”

说罢，凤九霄连一眼都没有看居然，抬脚走了。而后坐在马车上，凤九霄也因为有些尴尬，一言不发，连带着脸色也变得僵硬起来了。

这倒是有点吓到居然了，心里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心想不会因为自己一直摆着臭脸，而让凤九霄生气了。

一路无言，两人都有些惴惴不安，可是凤九霄还有需要面对的事情，自然很快把心情调试好了，居然则是一边艰难地继续维持自己的臭脸，一边偷偷观察凤九霄的脸色，可是凤九霄一脸平淡，什么都看不出来。

到了太子府，太子传话说让凤九霄去后花园处。到了后花园门外，居然被于海拦下，传话说，让凤九霄独自一个人过去。凤九霄冲着居然轻点下头，居然纵使万般不愿意，也还是乖乖地站在一边，看着凤九霄一个人走了进去。

凤九霄站在小亭外，看着亭子里面的凤屿，开始后悔自己的莽撞，匆匆就赶来了。凤屿本就是体表风流，在这夜晚的宫灯照耀下，更是显得气宇不凡。

“哎，父皇，你何苦逼我，我哪里会是他的对手呢？我就是和天斗，也斗不过他的啊！”凤九霄心中苦笑，战战兢兢地踏入了亭中。

“太子！”凤九霄恭敬地行礼。

“呵呵，九皇弟你来了。酒菜我已经叫人备好了，你再不来，就该凉了。”凤屿对凤九霄展颜一笑。

凤九霄心中惶恐地坐下，不知道凤屿这笑容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太子叫臣弟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凤九霄一刻也不愿意在凤屿身旁多呆，便单刀直入地问了。

“呵呵，你还是老样子，不肯和我沾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凤屿端起酒壶，给他满了一杯，说，“我们本就是兄弟，我给你安排护卫你不愿，找你来喝酒聊天，你又问我有什么打算。我倒是奇怪，我就那么可怕吗？”

凤九霄被凤屿看的脊梁发冷。总觉得凤屿今日比起往常来，还要可怕。

“太子你开玩笑了，臣弟听说，太子叫臣弟前来是为了交接的事情。不知道是不是现在可以办了，这天色不早了，臣弟也不好太打扰了。”凤九霄努力摆好自己那张没有喜怒的脸。

“怎么，就这么想走吗？我们好久没有单独坐在一起吃过饭了呢！”凤屿端起自己的杯子，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不再盯着凤九霄，只是看着小亭外面的池子，说，“我知道，从以前开始你就一直躲着我。我越想缠着你，你就躲得越狠，偏偏你又那么聪明，害得我怎么也抓不住你，你就像一条滑不溜秋的鱼。可是，鱼池子就这么点大，你能躲到哪里去？如今父皇还多做好事，把你拉到了我的眼前，你说，我要是再白白放过你，岂不是太可惜了？”

凤屿话说着，眼睛又转到了凤九霄的身上。

凤九霄现在彻彻底底地了解到了如坐针毡的滋味。原本凤九霄过来，心里打算的是到这里来服个软，表示自己不想卷入这场争斗。

可是在凤屿很有些暧昧不明的眼光中，凤九霄深深地后悔起来。这凤屿对自己的态度一向是有些奇怪，凤九霄是知道的，可是今天总有些不一样，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要呼之欲出了，而且，那欲出的事情，凤九霄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

“太子你喝多了，臣弟先告退了！”凤九霄站起来想走，可是刚站起来，自己的放在桌子上的手便被人捏住了，捏的他生疼。

“九皇弟真爱开玩笑，喝多了？我才刚刚喝了一杯而已。”凤屿整个人贴近了凤九霄，笑的有些高深莫测，但是忽然间，眼神变得嗜血，一只手猛地掐住了凤九霄的脖子，将他整个人按到了身后小亭的大圆柱上。

凤九霄原本武力就不及凤屿，凤屿忽然之间出手，他更是防不慎防，后背猛地撞击了一下，身子就麻了一半。

“我给你自由是不想你变得太无趣，而不是让你学会怎么躲我！你新婚之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就不追究了。但是你最好好好保重自己，再出什么事儿，我可就不客气了。”压低的声音，冰冷而充满杀意。那一瞬间，凤九霄几乎以为自己回到了七年前，连心脏都被冰冻住了。

就在凤九霄还没有从彻骨的恐惧中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的压力忽然一轻，凤屿放开了他，又笑了，说：“既然父皇让你陪我玩，你就陪我好好玩玩。别以为这一次，你再这样事不关己我就会放过你。若是不想再被我摧毁一次，你就给我好好地保护好自己。”

“咳咳，咳咳咳咳咳！！！！”凤九霄剧烈地咳嗽起来，半天才恢复过来，仰起头瞪着凤屿，像是一只被逼入绝境的羚羊，翘起自己的角，愤怒地问，“你究竟想怎么样？！我不会和你抢任何东西，我都躲着你了，你还想我怎么样！”

“哈哈，果然我没有看错，你果然还是有了反叛我的胆子！我想怎么样？呵呵，你自己好好想想吧！”凤屿丢下这么一句话，便走出了小亭。从他离开时满脸的笑容可以看得出来，他现在确实心情大好！

凤九霄一直靠着身后的柱子，勉强支撑着自己，可惜，双腿实在是没有了力气，凤九霄缓缓地滑落，坐在了地上。

“我都那么躲着你了，你还想怎么样！”凤九霄声音有些哽咽，他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双臂，可是身子还是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从年幼时期，对于凤屿的那种恐惧早已刻入骨髓。这些年来，他不断地磨练着自己的心性，让自己变得冷漠，让自己失去喜怒哀乐，原以为自己已经能够正常地面对这个人了，现在才发现，那不过是因为那个人没有正面面对自己罢了。

凤九霄将头埋进双臂之间，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思绪，他不想再一次被过去的阴影吞噬。

凤屿走出了后花园，正面对上了正和于海僵持着的居然，居然满脸担忧地神色，让凤屿看的很不顺眼。

“放他进去吧，作为一只好狗，至少应该能把自己的主人带回去才对！”凤屿不屑地看着居然。

居然看了他一眼，立刻朝着花园里面走去。凤屿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的主子不过也是我的玩具而已，你也别太瞧得起自己了。”

居然停了一下。“哼！你也是一样！”

说完，居然就匆匆朝里面跑去了。凤屿猛地瞳孔缩紧。

“于海，这个人太碍眼了！”凤屿说完，便拂袖而去了。

“是！属下遵命！”于海毫无感情地回应。

第二十七章：牵挂

“我的九皇弟，绝对不允许忤逆我，你知道吗？”

“我的九皇弟，你想要的东西，只有我允许了，你才能得到，明白吗？”

“我的九皇弟，连你呼吸的空气，看见到的阳光都是我赏赐给你的，记住了吗？”

一声声虽然年幼，但是绝对冷酷到极点的声音，不受控制地穿入凤九霄的大脑。凤九霄只能咬紧了牙齿，把脑袋沉沉地埋入双臂之间。

“不能再想了，不能再想了！”凤九霄不断地暗示着自己，试图把那即将涌入大脑地记忆，用一堵墙隔起来。只可惜，那堵薄薄的墙壁，随时都会被击破。

“小九儿，小九儿，小九儿……”一声声的呼唤，渐渐地清晰起来，眼看着就要被重新唤醒的记忆，忽的，全部都消散了。

凤九霄恍惚间抬起头来，渐渐看清眼前的居然，居然正跪在他的面前，紧张地握着他的双臂，那力气捏的凤九霄生疼。

“小九儿，你怎么了？那个太子混蛋对你做了什么！我去杀了他！”居然此刻是真的动了杀机。行走江湖已经多少年了，居然第一次动了真格的想要杀掉一个人。

可是下一刻，居然心中的杀气瞬间消散了。

凤九霄像是受惊的兔子一般，在居然的怀中瑟瑟发抖。

居然慢慢地搂住了他，有一下没一下，轻轻地拍着凤九霄的后背。“好了，好了，没事儿了。”

居然满眼满心的疼惜，禁不住又动了杀机，他搂着凤九霄的手臂，禁不住加重了力道。

忽然，凤九霄双臂支撑起来，将居然推开。

“你想杀谁？”凤九霄对着居然怒目而视，“把你的心思收起来！”

居然愣了片刻，对上凤九霄的脸，他的唇，又被咬破了，火从心头起。

“你为什么不对着凤屿发火？躲在这里发抖！”居然也吼了出来。

他居然最见不得的，就是凤九霄这样的人，什么都忍气吞声，胆小怕事。

凤九霄也愣住了，原本抓住凤九霄的双手，僵硬住了。

“麻烦你陪我过来了，”凤九霄扶着身后的柱子站了起来，“之前我说的话还算数，你可以去我舅舅那里，他那里比较适合你。或者你愿意离开，我会给你足够的银子。”

说罢，凤九霄看都不再看，慌慌张张地就逃离了这小亭。

看着凤九霄仓皇逃走，居然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人割去一块，他深深后悔起自己的口不择言。他明明知道凤九霄是为什么在生气的。

凤九霄逃跑似地出了王府，坐上来的时候的马车，只是吩咐了一声回去，便进了马车坐下，再也没有了动静。

居然一直也没有跟上凤九霄，只是在马车后面远远地跟着。

“怎么办？要回去吗？”居然看着马车，喃喃自语，“这回真的是不走不行了吧！”

凤九霄偷偷掀起了马车后面的车帘，在路旁店家的烛火映照下，勉强能够看见居然的身影。只是看了一眼，凤九霄继续闭上眼睛，不去看，不去想。

马车渐渐驶出了闹市，到凤九霄府邸的中途有一段僻静的小路。因为没有什么人的关系，小路很安静，也很黑。凤九霄再一次掀开了车帘，后面的居然看不见了。马车丝毫不停滞地往前继续行驶着。

“走了，走了好！这里不适合他，他是那么的耀眼，给我这样黑暗的人做护卫，很憋屈吧！”凤九霄紧紧地缩在马车的拐角处，自言自语。

然而，在一条完全幽深地小巷中。

“叮！”短剑一瞬间闪出火花。

居然还来不及调整，又是一声刀剑破空的声音，居然反手一挥，挡住了身后的剑。

“七个人？哼哼，还真看得起我啊！”居然冷笑，常年习惯在夜晚活动，居然的夜视非常好，通过刚才短暂的偷袭，居然已经将黑衣蒙面人的数量数出来了。

一直远远地跟着凤九霄的马车，却在经过这条最僻静的小巷的时候被袭击了，就是用脚趾思考，也知道是谁派人做的。

然而时间并不允许居然多胡思乱想。这次来的人，全都是高手，行动敏捷而有条理，一个接一个的轮番攻击。居然有些吃力地闪避着，若是能够杀人的话，或许会轻松一点。可是居然现在却在担心，自己真的动手的话，太子会不会再去找凤九霄的麻烦。

随着时间的推移，居然渐渐地有些累了，动作也难免地迟缓起来。

“啊！”一声轻呼，居然躲避不及，右臂被划了一道好长的口子。

原本拿着短剑的右手受伤了，然而那群黑衣人完全没有住手的打算。居然终于被惹火了，左手轻轻一抖，一团银白色的丝线，出现在手中。

一个黑衣人猛地靠近居然，眼看着黑衣人的短剑即将刺入那人的胸膛，黑衣人却停止了行动，只是维持着高举短剑的姿势。

因为所有黑衣人的行动都是连贯着的，突然有个人停了下来，所有的人都停了。

暗夜中，没有人能看见，缠绕在黑衣人脖子上的一条细细的丝线，即便是黑衣人自己也看不见，只是他的脖子似乎被割伤了，他隐约知道，自己只要再多移动半分，项上人头随时都会掉落。

可是，即使他不动，他的脑袋，今天估计也是保不住了。居然清楚，如此僵持着，没有丝毫作用，常年行走江湖锻炼出来的果决，此刻倒是渐渐占了上风，眼看着黑衣人的脖子即将被锁死，一个匆忙地声音，打破了这个僵局。

“住手！”出乎所有人意料，黑暗中，凤九霄手持一柄长剑，渐渐地走了过来。

凤九霄慢慢走到跌落在一边的居然的跟前，他想保护他。面前的黑衣人，面纱下的脸苦笑了一下，凤九霄原是来救居然的，可真正得救的，却是自己。脖子上的那道细丝，早就无影无踪了。

“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他要斗，我奉陪到底，但是要是随便伤了我的人，别怪我来个鱼死网破。”凤九霄的声音不大，可是其中的果决，是谁都听得出来的。只是，那果决下面压抑的颤抖，独独被身后的居然听去了。

黑衣人怔住了，他不敢妄动，思量了许久，他冲着身后隐藏的杀手一挥手，人全部都散去了。

“我差点就忘记了，那个家伙是不会允许任何人忤逆他的。”凤九霄清冷的声音传来，“现在你满意了，这下我连逃跑的余地都没有了。”

凤九霄从头到尾都没有看居然一眼，脚步有些虚浮地要离开。

眼看着凤九霄要走，居然忙站起来，冲上前拉住凤九霄。

“别走！对不起，我之前说的话都是气话，你不想让我杀人，我便不杀。”居然着急起来。

可是冷静下来之后，居然觉得，自己好残忍，他甚至有种想杀了自己的冲动。

那个人颤抖的很厉害，被自己拉住的手，冰凉，像是死人的手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