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君左右(卷四、五)——阿虚

作者:阿虚  录入:10-26

“……”

第一百三十四章:时局

转眼已是深秋,居然带着凤九霄,各地游山玩水好不快活,而遭受重创的东临的苦难也终于走到的尽头。

谋反者凤屿战败,逃亡中。

侵略者呼延无双也忽然之间被卸了兵权,继任总指挥的呼延驰,送来了和谈书。

饱受摧残的民众们已经没有余力去关心和谈书的条约写了些什么,数万双明里暗里的眼睛正紧紧地盯着当今的皇帝,凤隆,等待着他做出最后的决定。

如今的东临皇城,早就是一片死气沉沉了,皇宫内却保持着繁花似锦。盛开的秋菊冲淡了些萧条的味道。

“曹德,九霄找到了吗?”凤隆坐在书案前揉着额头,许久未曾见到,竟是苍老了许多,原本的黑发也已经斑白,好像蒙了一层灰在头上似地。

曹德放下手里的墨,恭恭敬敬地回答着:“陛下,还没有找到。”

“一群废物!”随手扔掉手上的奏折,凤隆懊恼不已,“怎么就能把人给我看丢了,三年了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陛下恕罪。”平淡的没有半点起伏的声音,曹德恭敬地请罪。

凤隆顿时没了发火的力气。

“该死的凤屿,怎么就招惹了呼延无双!被人利用还不自知,他不是一向自诩智谋天下第一的吗?”凤隆不甚激烈的发着火,可他自己也知道,凤屿那是被逼得,如果换了立场,哪怕知道呼延无双的狼子野心,也会答应合作的。

想起凤屿,凤隆心头便是烦躁的不行。也许是最近太累了,也许是上了年纪,凤隆最近常常后悔,后悔这由自己亲手制造出来的一切纷争。若是当初自己任其发展,合适的时候,把这位子让给他,事情又岂会落到这一步。跟凤屿的仗,一打就是三年,到后来其实两人都已经是力不从心了,可偏偏谁都堵着一口气,谁都不愿意认输。身边三个儿子,一个迂腐,一个狠辣,一个中庸,最像自己的,果然还是凤屿吧……

凤隆靠着身后的銮坐,一手轻轻捶着额头,忍不住叹息起来。

看着有些迷茫的皇帝,曹德重新开始研墨,还是老样子,仿佛世间一切都与他无关似的。

为什么当初自己要安排那么大个骗局呢?为什么自己非霸着这个位置不放呢?凤隆渐渐有些想不透了。只记得,当他意识到凤屿要夺走自己的皇位的时候,便硬了心肠。就算是九五至尊,终究不过是凡人一个,终究逃不过自己的心魔。凤隆的心魔,就是这个代表着至高无上的位置。

“哎……”当凤隆叹出第不知道多少次的叹息的时候,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声音。

“禀告皇上,夜千度求见。”

凤隆皱紧眉头,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见这个人,却还是说:“宣他进来。”然后便整理好仪容,严正以待了。

“草民夜千度,叩见圣上。”

“起来吧!”凤隆面上不露声色,心中却哀叹不已。跟凤屿之间的斗争卷进了多少无辜的人,害死了多少重臣,若不是朝中无人,他岂会任由夜千度以一个平民的身份做大。

凤隆曾经试图给夜千度安排个官位,对此人加以约束。可是夜千度拒绝了,理由是,罪臣之子,不得入朝为官。然后继续拿凤惠泽当做借口,斡旋在这权势的集中地。

此人不除后患无穷,凤隆曾不止一次想要杀了这人,可是在不知不觉间,夜千度的权势已经布满了整个皇朝,牵一发而动全身,除了夜千度,便是朝堂震荡。凤隆赌不起,也再没有那个力气。

凤隆终究还是后悔了,为了防止自己的皇位被自己的儿子凤屿夺去,他断情决意,却招来了更狠,更阴险的人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外有呼延无双,内有夜千度,随便哪个,都比不懂得隐藏锋芒,韬光养晦的凤屿要难缠许多。

若是还有人能帮自己,也就只剩下一个凤九霄了。可三年前,凤隆何曾想到夜千度竟然是如此可怕的存在,竟然让他去接凤九霄,却将人接到人间蒸发。自己动用那么多探子去打探,偏偏半点消息没有,若说此事与夜千度无关,凤隆宁愿相信现在兵临城下的呼延驰什么也不要得离开这里。

果然……

“草民已经极力为我东临争取让损失减小到最大值,呼延驰答应,只要将潼川,泗水,谷雨三个地方,割让给大宛,呼延驰便能立刻退兵。”

“嘭!”凤隆一个激动站起来,虎头镇纸被推到了地上。

“这已经是我东临的半壁江山了!你还说这是最小损失?!”凤隆怒不可遏地指着夜千度,“是不是把我们的国家全部让给他才算是正常损失?!”

夜千度眉毛都没有皱一下,冷静地说:“陛下,呼延驰的原本打算是让我们臣服于大宛,成为大宛的附属国,然后年年纳岁贡的。”

凤隆顿时没了声音。确实,相比臣服于大宛,损失些土地,看起来也算不上多大的事情了。可是,那毕竟是半壁江山,凤隆始终舍不得,便放下了些戒心,问夜千度:

“能不能再减少些割地?你既然有本事说服呼延驰,那……”

“陛下,”夜千度稍微拢了拢自己的衣衫,抬头看着凤隆说,“草民应承了呼延驰帮他夺得大宛的皇位,才换得这样的交易,再想少,恐怕很难。那呼延驰虽说资质愚钝了点,但总是大宛的皇位继承人,讨价还价的事情,他并不笨。”

“什么?你……你凭什么答应……”凤隆气极,“干涉别国的皇位之争,你拿什么去答应!”

“陛下难道以为让呼延无双继位更好?”见凤隆不说话,夜千度才又不慌不忙地说,“虽说我们不知道大宛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看来是上天不亡我东临,好不容易才把呼延无双弄走,可不能再放出来了。”凤隆极力克制着自己的脾气才没有把眼前的夜千度撕碎,终于是冷哼了一声,坐了下去。

“陛下,十日后,便是正式签订和谈书的日子,请陛下做好准备。”夜千度淡淡地提醒着。

“我知道了,就这么办吧!这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下去吧!”事已至此,凤隆也无话可说,即使承认夜千度帮了自己,可凤隆对夜千度也起不了半点好感。

凤隆对自己的厌恶,夜千度自然知道的,没有皇帝会喜欢一个权倾朝野的人。帮助凤隆谈和谈书的事情,夜千度才没有那善心,不过,若是江山没了,自己积攒的这些权势也就没了用武之地,在夜千度的心中,这东临,几乎已经成了自己的囊中之物了。

才出了御书房,夜千度便露出了胸有成竹的表情,冷笑着离去了。

夜千度没有官职,在皇城内自然不能驾车,虽然即使他就算是跨马游街现在也没人敢拦他,但是夜千度不会这么做。无论权势有多大,夜千度能回去的地方也只有一个,他必须小心地守护住。

可是夜千度不知道,当他前脚立刻,后脚,便有人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叹了一口气,走进了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凤惠泽跪到了地上,“儿臣对家人管束不严,请父皇恕罪。”

凤隆见到凤惠泽进来,先是吃了一惊,然后便是抑制不住的怒气,可最终还是被隐忍了下来。不是凤隆对凤惠泽念着什么父子情分,实在是不能动凤惠泽。满朝上下没有人不知道,凤惠泽现在是在夜千度的庇护下的。

“起来说吧!”凤隆叹了口气,转念一想,或许能从凤惠泽口中探听到夜千度的弱点,便佯装无意地说,“他现在可是我朝的救命恩人,别说你,我都管束不住了。”

凤惠泽听了这话脸色稍微有些难看,却也没有多大起伏,安静了一会儿之后,凤惠泽没有接着凤隆的话,而是说:“如果父皇打听不到九皇弟的下落的话,去打听一个叫做居然的人,应该会有线索的。若是居然也打听不到,那就打听一个叫临风的人吧……儿臣告退。”

不给凤隆继续说话的机会,凤惠泽就已经站起来退了出去。

“居然?”凤隆喃喃地念着这个名字,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

“就是九王爷身边的侍卫。”一直不做声的曹德忽然出声。

“什么?”凤隆诧异地看着曹德。

可曹德又沉默了。

顾不得许多,有了找到凤九霄的线索,凤隆就要招来自己的暗卫去打听,可才要吩咐,转念一想,却说:“这件事,吩咐白萧萧去做,务必要隐秘,还有,我们的人继续打听九霄的下落,维持原状就可以了。夜千度既然能阻止我们找到九霄,定是对我们的人的行动了如指掌了。呵,三个儿子,总算还有那么一个,能为我着想啊……”

“是。”没有多余的话,曹德放下手中的墨去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寂寞

密令,在夜色中被悄悄地送出宫去,谁也没能察觉到。

三日后,闲花楼。

“门主!”

书房内,白萧萧正焦急地等待着什么人,听到门外的声音,忙高声道:“进来!”

一个门徒打扮的人匆匆走了进来。进来的人是白萧萧在闲花楼内较为信任的一个护卫,名叫青衣。

“是丁锐回来了吗?”

名叫青衣的护卫稍微有些尴尬,才说:“门主,是皇宫传来的密令。”

白萧萧眉头一皱,掩饰不住的厌烦。

“拿来。”

看过密令上的内容之后,白萧萧满脸的不耐烦,就想把这密令揉成一团扔了,不过最终还是忍了下来。

若不是依附了凤隆,他白萧萧想要夺得这闲花楼门主的位置,几乎便是妄想。五年前那场阴谋便是一切交易开始的筹码,如今,白萧萧虽然坐稳了闲花楼楼主的位置,却不得不听命于凤隆。暗中帮凤隆也除了不少碍事的人。

“传令下去,派人隐秘地寻找一个叫居然的人,凤九霄应该就在那人的身边。那个居然,看样子就是江湖上有名的临风神偷了。”白萧萧冷着脸吩咐到,“记住要隐秘调查。”

青衣小心打量着白萧萧的面色,知道白萧萧正处于盛怒之中,而那盛怒的源头,自然是那个丁锐了。

“是。”青衣领命就下去了。

人刚走,白萧萧手一挥,手中的密令已经瞬间自燃,化作灰烬了。

白萧萧走出书房,慢慢踱步到了闲花楼内一处僻静的院子。院子内奇花异草甚多,看起来倒是一处好的居所。这里,便是丁锐曾经住了将近一年的地方。

推门而入,白萧萧点燃了屋内的油灯,虽然摆设都没有动过,可屋子冷的很,早没了丁锐还在时的气息。

便在这时,屋外走进了一人。听见脚步声的刹那,白萧萧露出了惊喜之色。

“锐锐!”转身,见到的果然是丁锐。

丁锐显然可没有白萧萧这样的好心情,只是伸出手,看着白萧萧,并不说话。

白萧萧喜悦的表情瞬间垮掉一半,却还是维持着笑容,说:“好久不见,就不能,陪我聊聊吗?”

丁锐挑眉,便是不耐烦,冰冷的话脱口而出。

“我们似乎没什么需要说的。”

衣袖下的手微微收拢,白萧萧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说:“就算当初是我骗了你,可我也从那些人的手上救了你一命啊!而且,就算不是我,你偷了我的冰蟾,没了冰蟾做药,那凤隆没办法假死,他们早晚会找上你。”

“所以我不恨你,那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

“锐锐!我——”

“药拿来,我赶时间。”丁锐干脆已经皱眉,表示自己的不悦。

“每三个月,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来找我,为了那么一个下贱的人!”白萧萧终于是有些怒了,“你知不知道这三年我有多么担惊受怕,我想知道你在外面做些什么,可你厉害,才出了这里就能把我甩掉,我跟不上你。可是若是你还活着的事情被凤隆知道了,你我都会完蛋的!你可以不在乎我,可我放心不下你,若不是玄衣那家伙保命丸在我手上,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都不来见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丁锐,你仗着我爱你,你就这么对待我吗?”

丁锐知道这人终于是忍不住了,把手放下,面无表情地说:“活着你把解药的方子给我,我便不来了。”

“丁锐!”白萧萧怒吼。

丁锐看着地面,半晌,才说:“那好,有什么想说的你就说吧,我听着便是。”

“你……”白萧萧知道丁锐说的是真的,可还是被堵得没了言语。可是好多好多话,不说,就又要等三个月了。强行压制下自己的怒气,白萧萧看似平静地问,“能告诉我你这几年都在做什么吗?”

“跟你无关。”

“……你还在找卢皓月吗?”

丁锐微微皱眉,并不说话。卢皓月尚且活着的事情,这世上知道的人也就那么几个,白萧萧自然不知道,他还以为卢皓月早就死在了野狼林。而丁锐自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这几年都在跟卢皓月做斗争的事情,同样,丁锐也完全不知道当年白萧萧设下陷阱的事情。

白萧萧把丁锐的沉默当做默认,忍不住冷嘲热讽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到底也只会对那么一个人情深似海啊!”

丁锐继续沉默。

“丁锐,放弃吧,他那么多年不来找你,就算还活着也一定忘了你了。为什么你就不能回头看看我?哪怕是算感激我救了你一命也好啊!”白萧萧走上前想要拉住丁锐,“卢皓月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他是大侠,他万人景仰!他可以没有你!可是我就只有你啊,我没有卢皓月那么好命,光是活着就已经很难了,为什么你就舍不得给我,哪怕是施舍也好,留在我身边呢?!”

“别碰我!”沉默着的丁锐生气了。

“丁锐,这对我不公平!”

“对我就公平了?!”丁锐不是不会发火,只是习惯忍着,终于也要超过极限了吧。“白萧萧,我是偷了你的冰蟾,大不了我还给你,为什么要把我们拉进这场骗局?!对,你救了我,然后你就有权利让我失忆,让我失去了找到他最好的机会?!你们这些人除了觉得全世界都亏欠你们,你们还记得什么?!白萧萧,我不欠你什么,别想从我这里要走任何的东西!”

丁锐眼神冷得像刀子,割伤了白萧萧,却不致命。因为丁锐眼里的冷冽,眼里的恨,似乎都不是冲着白萧萧去的。这样的感觉,莫名有些熟悉,白萧萧见过这样的丁锐。很久之前,以为卢皓月跟别的女人好上了的丁锐便是这样冲着白萧萧发火的。

只是,都是好久以前的事情了,别说白萧萧,恐怕丁锐自己也不记得那么久远的事情了。

“把药拿来。”丁锐沉着嗓子说。

白萧萧扔了一个药瓶过去,丁锐接着转身就走了。觉得有些虚脱的白萧萧朝后退着,坐到了身后的椅子上,却忍不住苦笑起来。每次都是这样不欢而散,只不过这一次比较严重罢了。即便是这样,白萧萧还是忍不住期待起下一次的见面了。

丁锐没有做片刻的停留,快速回到一间客栈的上房,从开着的窗户进去,丁锐到了一碗水,将药瓶内的粉末尽数化在了水里。端到床边,嘴唇乌紫的玄衣,身体冷的像冰一样。

扶着玄衣喝下这药之后,丁锐把昏厥的玄衣放好,便坐到了窗户边上。

今夜月色很美,可总是那样的薄凉,就像怀里的那一根翠玉笛子一样。把笛子放在嘴边,悠扬的笛声夹杂着许多的思念,许多的哀伤,缠绕着冷冷的风,送出去好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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