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夫诱子——勺晰

作者:勺晰  录入:10-24

「独立开业?」丁逸冷笑一声,不以为然道:「你认为你这么做,就能真正帮到我了吗?看看那些实力不及你们的小书坊,他们过着的又是什么样的生活?若我真独立开业,别说闯出自己的名号,只怕反先成为和他们相同的人。与其如此的冒风险,倒不如利用轩香书坊现有的名气,让外人知道我丁逸的能力,我一定能闯出比你和任如夏还要大的名号。」

一定?他哪来的自信?

若他没记错的话,任如夏似乎是说有不少与轩香书坊来往的书商主动终止合作,而且在他与任如夏联手合作之下,书商们跑得更凶。这或许是他绑走人第二次的最重要原因。

沉默不语地看着他半晌,苏若白再把雕版往他的方向递,低声道:「用分色的技巧来交换吧,只要你放了小安,我一定教你如何来分印多色图,如何?」

丁逸顿时一愣,脱口道:「这和我最先的条件不同,我要的是你不再碰触雕版和书坊的事。」

「我不碰,也无法让你一举成名。」

他再愣了愣,眉头一拢,不悦道:「你这什么意思?」

「就算我退出庆轩书坊,依你现在的能力,也无法赢过任如夏,这点你该比谁都清楚才对,要想让人知道你,就必须有不一样的东西出来,就像是分色图。」

这条件,让丁逸一时间说不出回应的话,脑中不停衡量着这条件对他是好是坏。

庆轩书坊的第一本书就因为有了三色图,变得更加引人注意,若他同样在自己的书里加上这东西,定能引起人的注意,只是,能不能进而让书商们订购他的书,可就不得而知了。看来这条件对他来说还带着不小的风险。

「不能这么便宜他!一定要让他别再碰书坊的事,最好永远别再碰这行!」在一旁沉默许久的邓水馨蓦地开口,止住丁逸的犹豫不决。

苏若白面容骇然一变,不敢置信地看着她,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如此的逼迫自己。

她知不知道,如此的逼迫他会间接害到儿子?

儿子和他一块生活,他日子过得不好,儿子自然也好不到哪,她想不到这一点吗?还是,她压根不把自己的儿子放在心里?不在意儿子过得好不好,也不管儿子的死活?

想着,他的心就越痛,不是在意这女人不顾以往情谊,而是心痛这女人竟如此的不看重自己的亲生儿。

那是她的亲骨肉啊!

她的制止,立刻让丁逸抛去犹豫,果决道:「别再说那些废话了,要保你儿子安全无事,就只能照我最先说的条件,把分色版交出,并永不再碰书坊的工作。」

苏若白愕然地看着他,完全无法再谈的条件,让他拿着雕版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这是他这辈子耗费最多苦心的事业,他怎能如此的逼迫自己?

「你答不答应?」见他迟迟不开口,丁逸缩紧抱住苏元安的手臂,让他再因疼痛而哭喊出声。

「好,我答应就是!」他心痛地喊出,将手上的雕版往他方向一扔,趁他转移注意力时,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将儿子一把抱过。

在他允诺的这一刻,任如夏这阵子替他耗费的苦心全都白费。

他并不是不知道任如夏正在帮着他抢回书坊,也知道为了打垮丁逸,费尽了不知多少心思,但为了救儿子,他不得不答应这要求,他真的对不起他了……

怀里的孩子被抢走,丁逸弯身去捡拾掉在地上的雕版;一回到爹亲的怀抱里,苏元安立即放声大哭,小手臂更紧紧抱着爹亲不放。

苏若白紧紧抱着他,不安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除了安抚不停哭泣的他,已无法再去多想,只以冷漠、怨恨的眼神看着眼前的两人。

他不能原谅丁逸为了自己的名声,来做出伤害别人的事,尤其是对这么小的孩子出手,更不能原谅身为孩子娘亲的邓水馨,竟允诺丁逸做出这种事。

不过,令他讶异的是,现在的他担心的不是自己以后的生路,而是他辜负了任如夏对他的心。

不管他是因对自己的情意,才出面帮自己,还是不忍自己荒废一身的好能力,这些日子的努力真的全都白费了。

想起他对自己坦白的情意,就莫名地感到一阵心痛。

如果他知道自己独自一人跑来这谈判,会不开心吧?

明明上回人失踪时,还知道先找他帮忙,现在却独自一人跑来解决这件事,还做出这种决定,要不因此生气都很难。

来回看着眼前的两人,苏若白视线最后落在邓水馨身上,在她不注意之际,抬手在她脸上挥出一掌。

「你到底有没有想过小安的安危?你可是他的娘亲啊!拿他来逼我,难道不担心他会因此而受伤?」

被突然打了一掌的邓水馨瞪大美眸,手捂着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对上她愕然的眼神,苏若白冷冷地别过不再看,抱着儿子转身离开这间破庙,同时间,他已开始想着要如何对任如夏交代这件事。

四十七

一路上,受伤的苏元安不停轻声啜泣着,苏若白担心他脸上和脖子上会留下疤痕,遂再返家之前,先上医馆找大夫替他上药。

人已救出,他的心情却只少了担忧,无奈和惆怅感丝毫未减,反有增加的趋向。

他本以为丁逸要的,只是他研究出来的分色版图,毕竟现阶段鲜少有人印出那样的图像,版画师们或其其他书坊的雕版师必定会对这三色图像感兴趣,可他万万没想到,丁逸不只要他研究出来的版画,连他日后的生路都要一并断去,为的就是想出名。

爹还在世时,他就已开始着手接管轩香书坊,直到他成亲的前两年,爹亲身体开始不适,他才全权接管书坊的所有事物,让爹能安享晚年。

只可惜,他的接手无法让爹亲的身体好转,看出爹撑不了多久,他才决定成亲完成爹亲的心愿,至少他让爹无遗憾的离开人世,这是他唯一感到欣慰的。

可在这之后,他是彻底的失败,让人逼迫到被夺去所有的一切,爹辛苦打下的江山,他是半点也没留下,现在,就连任如夏辛苦帮他的一切,他也全丢了,轻易的放弃了,这些都令他自责不已,更怨自己没能力解决这件事。

想着让自己重新开始的任如夏,他的心便不自觉地微微抽痛。

如果他知道自己做出了这件事,定会气愤不已吧?

可能不只生气,说不定还会终止自己与他的合作关系,两人一起成立的庆轩书坊也会关闭吧?

不敢再继续想下去的他,把注意力放回到儿子身上。上过药的他,果然止住哭泣,但似乎尚未从惊吓中回神,小手紧紧地抓着他不放且,且在连看大夫时也不例外,像是非得如此他才会安心。

这浅意识下的举动,看得他是既不舍又心疼,他不只失败彻底,就连儿子都没能力保护好,才让他一而再地遇上相同的事,且受到不少的伤害。小小的心更因此受到打击。

抱着儿子离开医馆时,他缩紧双臂,同样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他,在他耳畔轻声说了句:「抱歉,是爹没用,才让你一再被抓走。」

苏元安闻言,依旧紧紧抱着他,并把头轻靠在他肩上。「是坏人的错,和爹爹没关系……」

没错吗?就只有他这乖儿子会这么想了,他却一点也不这么认为。

他想着没说出口,就这么抱着儿子返回苏家,打算暂时不去想之后的事。

但,殊不知他早引起任、杜两人的注意,在他消失了几个时辰后,杜平一已开始四处去找他,就在来到苏元安暂歇的客房时,赫然发现被扔在地上的信纸,摊开一看,显现出与他相同的骇然神情,更立刻奔往信中所写的破庙,只是在他抵达时,人已散去。

他见状,随即赶往苏家,想看看人是否安好,而在他抵达时,下一刻人也跟着出现。

人被抱在怀里,看来是成功救回孩子了。那……分色的雕版呢?他可清楚看见信中提到带分色雕版,不会是拿那东西来换孩子吧?

苏若白似是让他的出现给吓住,就这么站在大厅上,抱着苏元安与他对望。

「你……你怎么来了?」他哑着嗓音,神色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他怎么突然来了?这种时候,他应该还在书坊才对,怎会来这?

杜平一深深凝视着他,半刻,看了眼他怀里昏昏欲睡的苏元安,低声道:「我看到信了。」

他一怔。「什么信?」

「勒赎信,我全看见了,那人拿小安来威胁你,跟你相约在城外破庙,让你带分色雕版给他当作交换条件,没错吧?」

苏若白面色倏地一白,惊愕地看着他,脑中不停想着他是在哪看见那张信。

「你真的听了他的话,把雕版交给他了?」杜平一再问,清俊的面容上有着些许担忧。

回视着他半晌,苏若白别过双眼,沉默不语地把熟睡中的苏元安带进房里,而后才走出卧房。

「我换了。」

杜平一默默听着,神色未变地直盯着他不放。

没得到回应,苏若白再转过,视线对上他,重覆道:「我换了,拿分色版来换小安的安危。」一顿,他深吸口气,再道:「可他们认为这还不够,硬是要我不再碰书坊的工作,不许再写书与雕版。」

「不许!?」他面色微地一变,冲上前紧扣住他手腕。「你答应了?答应他们用这当作条件交换?」

「我不答应行吗?」苏若白咬牙低喊道,使力甩开他的手,痛苦地低下头。「你知道我的人,理当明白我不会答应这种无理的条件,但他当着我的面伤害小安,我哪还能继续说不?」他也是万不得已啊!

「但你答应了,庆轩书坊之后的书该怎么办?别忘了这是你和任如夏两人一起合作的书坊啊。」

「你以为我没想过吗?」咬紧牙根,再看着他的眼夹带着不甘与恨意。「我也是百般不愿意啊,但我又能怎么样?难不成继续让他伤害小安?」他越说越激动,到最后,双眼不住地泛着泪光。

看着他泛红的双眼,杜平一努力镇定情绪,试着去想他说的可能。

相处的这些日子,他的确够了解他的性子,也知道他不是会轻易放弃自己钟爱事物的人,他知道他有多喜欢版画,就算不写书,只要版画就够让他沉迷于此,如此喜爱的他,自是不可能轻易就放弃。但,还是让人难以相信的,是他真的答应了

似是感受到他深沉的痛苦与无奈,静默半晌,杜平一来到他面前,以手轻拂过他眼眶的泪水,柔声道:「抓走小安的是谁?」

轻柔的举动,让苏若白压抑的情绪瞬间崩解,忍住的泪水也在瞬间滑落。

「是丁逸。」

四十八

泪流不止的他,让杜平一顿时起了不舍的心,以衣袖轻抹过他脸上的泪水,柔声道:「罢了,人平安回来最重要,其他的就别再多想了。」

「但你知道的,我和他做了交换……」他要怎么和任如夏交代?

现在最亏欠的就是他了,甭说先前欠他的是否还得清,就光是两人合作的事,就够让他对不起他了。

「你这次,可没签下任何东西吧?」

他一怔。「签?」

「若仅只是口头上的承诺,可不需要真的遵守,毕竟是他先以小安的安危来威胁你,给他你的分色雕版,已经算是够好了,不需要再遵从这种无理的要求。」

他再怔了怔。「但是……」他没想到能这么做,当时看见儿子受伤,整个思绪都乱了,也就什么都顾不了了。

「就算你不遵守这种诺言,他也无法在外四处去说,说了谁会信?总不可能说你为了救儿子,答应这种事吧?」无论是为了他自己还是为了轩香书坊,他敢肯定,丁逸不会因他的违背诺言而多说半句话。

苏若白一时间说不出半句话,本还强烈地感受到犹如跌落深渊中的痛苦,都在这刻烟消云散。

杜平一温柔地再抹去他颊上的泪痕,手抚上他颊面时,柔声再道:「关于条件交换这件事,也就不需费神去操心,唯一要担心的,就是你和小安的安危。早该在上回有人试图抓走小安时,就该多加注意这件事了,若那时小心点,也不至于发生今天这件事。看来,得派些人保护你们才行。」

「保护!?」他讶了一声,连忙摇头。「这不太好,太麻烦你了。」

「怎算得上麻烦。」他淡淡一笑,拉着他来到大厅桌旁坐下。「只要能不再发生这种事,就算不上麻烦。不过,我想丁逸这么做,应该与任如夏采取的手段有关。」

「你是说……」

「你知道他打算替你抢回书坊吧?他不只断绝所有与他有来往的书商,同时在纸张上下手。卖纸给他的正巧是他多年的好友,提高纸价,再让他积欠难以还清的纸钱,预估再两个月,我们就有资格让他已卖出书坊的方式来还钱了。」

苏若白睁大双眼,静默不语地听着。他知道任如夏再帮自己,但怎么抢,用何种方式来抢,他一概不知。

突然间,他再强烈地感受到自己对任如夏的愧疚,现在已不是还不还得了这份恩情,而是自己彻底辜负了他。

微低着头,视线落在眼前的桌上,苏若白满脑子想着的全是任如夏在得知这件事后,会有的情绪反应。

杜平一沉默不语地看着他,半刻,忽地道:「在任家,我看似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可事实上,有很多事我还是无法做到,就像抢回轩香书坊,我只能在旁看着任如夏出面动手,什么也不能做,唯一能做的,就只能从旁协助你处理印书的事。」

闻言,苏若白一愣,转头看向他。

他略为遗憾地回视他,嘴角扬起一抹笑,神情有些感慨。「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能帮你做这些事。」这么一来,他也会开始在意起自己,肯定要比在旁做些小小的协助来得有用。

苏若白眨眨双眼,直觉道:「你也帮了我不少忙,若不是你,我做起事情来肯定不会如此顺手。」书坊内的人他从未相处过,若没有他从中帮忙协调,这些人肯定不会接受他接受得如此快速。

杜平一深深看着他,有些诧异他说出的话。

他能不能把这些话当成他开始注意自己?亦或是自己的存在对他来说,要比任如夏来得重要?

「别告诉他。」苏若白突地道。

他再愣了下,神情尽是不解。

「算帮我守住秘密,别告诉任如夏今天发生的事。」反正,他决定听他的话,不遵守和丁逸的承诺,这么一来,也就没说出去的必要了。

杜平一再看着他,俊颜上尽是不解的神情。

这话的意思是,他不愿让任如夏知道这件事情发师过?不让他知道小安曾让丁逸给抓走?

「小安失踪的第一次,我想到找他来帮忙,可这次,我让信内眼熟的字迹给吓住,再想起十个多月前曾发生的相同事件,就赶着去破庙救人,没能想到该找任如夏来帮忙。」

「……嗯」他应了声,低下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摆放在桌面上的手。

他也能帮上忙的,难道这之中,他都没想到自己?

「平一,帮我保守这秘密好吗?除了不想让他误会我不依赖他,也不希望他再为了我的事操心。」

这一次,杜平一沉静许久,才出声回应,若有所思的眼就这么抬起看着他,想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些什么。

误会不依赖,这么说,他对任如夏已经开始产生依赖的心了?

他知道任如夏对他的情,那他呢?他对任如夏呢?是单纯的恩情还是另有其他心思?

「还有,他很爱操心,如果他特地再跑去问你我怎会先返家的事,你就告诉他小安人不舒服,我带小安先回来休息。」

「……嗯。」连他会不放心的事都知道,到底他对任如夏了解多少?

如果说,他现在坦白自己对他的心意,能不能替自己抢到些许机会?

四十九

那一天,杜平一仍没勇气说出自己的心意,除了怕知道他真正的心情外,也怕自己在说出后,他会刻意拉开与自己的距离。

但,这次事件让他们两感情要比以往来得好,除了谈论公事,他们也常闲话家常,杜平一更开始在空闲时跑去苏家,只是当他抵达时,一定也能看见任如夏的人,而且比他还有着更多理由黏着他,与他单独相处。

推书 20234-11-28 :爱太慌张 下——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