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商应容在新车发布会的那天,商夫人也找上了门。
关淩并没有准备要去发布会晚上的宴会,虽然这天是星期天,他不用上班。
商夫人打电话的时候他在弄他的那些花花草草,他很平静地对那头的女人说:“您来我这吧,我在家。”
商夫人到的时候,他正穿着蓝布格子的围裙在庭院里铲土,见到华贵的女人出现在他面前,他也没请人进他家坐坐。
“就这谈吧。”关淩站栅栏门口,嘴里含着烟,手上拿着把铲子,未打理的头发让他显出几分率性,他样子看起来也年轻,加上本身成熟男人的味道,或许比不上别人的俊美精致,但其本身他确实是很有吸引力的一个人。
商夫人笑了笑,没失仪态,依然微笑着说:“你好像知道我要来?”
“能不知道?”关淩挑了挑嘴角,没有笑意地笑了一下,“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也不用暗着要挟我,我没那个要缠住你儿子的意思,大可放心。”
商夫人脸上的笑容已经挂不住了,关淩的直接鲁莽让她感觉到受了侮辱,但她又不好发作。
只能说,关淩不再尊重她,她暂时也没什麽办法。
关淩看着她变了几变的脸色,扯了扯嘴角,取下烟把烟灰弹掉,抽了两口,漫不经心地说:“回头把你管家给派来,下个星期一到星期五,下午我三点到五点会在,我会把你儿子的那些个习惯忌讳给他说一下。”
关淩说完,也没再理会尊贵的商夫人,走了回去继续蹲地边抽着他的烟边铲着他的土。
晚上商夫人到了宴会,应酬一干人等後终於等到与儿子单独说话,她面带微笑对着众人,嘴里小声地问她儿子:“你没邀关淩?”
商应容眼睛正在看着前面一个光彩四射的陈姓男人,嘴里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商夫人一看,是电影学院毕业,出道四年就自导自演获得某国际电影节新晋导演,还有影帝头衔的炙手可热人物,也是这次商务车的代言人。
商夫人看着儿子看着他略带欣赏的眼神,见状微微摇头失笑了一下。
关淩有些方面确实很好,但顶多,也就是个干得出色的家务帮手罢了,上不得什麽台面。
她儿子,可不会因为一个人琐事干得好,就会去欣赏,甚至喜欢一个人。
现在外面传的那些风言风语又如何,总有一天会要散。
关淩想把腰在他们面前挺得直直的又如何?想被人知道他真能跟她儿子有点关系又如何?不过与那些想与商家攀关系,到最後不知消失在了哪个角落的小人物一样,也许谁都不会再记得曾经有那麽一个人。
连以後都不会记得的人物,商夫人也不想多花什麽心思,她想了一下,也就断了给关淩点颜色看看的念头。
虽然,在这个城市里,她想把一个人弄得无路可走,也不过只是多说几句话,多做几件事的力气。
商应容这段时间早出晚归,关淩乐得他如此。
半月後,商应容身体差不多全好了,身上原本看着可怖的疤痕甚至没有了什麽痕迹,再过个一阵子也就没了。
而关淩也完全轻松了下来,因为衣服和饭菜都是管家准备的,早上商应容在的那顿,他都是做做样子,从冰箱里拿出现成的,把保鲜膜一掀随便加工一下即可。
商应容也没觉察出什麽,关淩觉得差不多时间也到了,挑个好时间就可以摊牌,这戏就可以不用唱下去了。
这天关淩晚上关淩给商应容擦完药,在商应容再次抓住他手里他稍微挣脱了一下,然後干脆坐在床上,把手全抽来之後对商应容笑着说:“明天就不用擦了,恭喜,关总。”
他们最近很少说话,一开口,关淩也免不了含沙射影,含讽带刺,弄得本是寡言,跟他见面又少的商应容更是对他没几句话说。
至於闲聊,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过。
就这麽过了近一个来月,关淩也觉得自己还是挺有本事的,能呆在同一个房子里这麽久,而他没有把商应容给干掉。
“嗯……”商应容看了看他,然後伸手去够关淩的後脑勺,眼看就要吻到关淩的嘴上。
关淩躲过,笑,“明天你住回你家吧。”
商应容皱眉。
“你总不能一直住我这吧?”
商应容没说话,看起来像在思考。
关淩不怕他不会答应,这男人性格注定他本身就不太喜欢住别人的地盘里。
“东西我明天给你送过来,放心好了,吃的用的跟你平常的一样。”关淩笑得很是正常,看着商应容就像看着一个孩子。
明天就要终於正式结束了,关淩看着商应容现在恢复了气色的英俊脸孔,眼神也不由柔和了起来,他不禁伸出去,去摸了摸这张从差不多十七岁少年爱到现在三十出头的成熟脸孔,笑着摇着头说:“你啊,这张脸还是挺耐看的……”
千言万语,化为了不怎麽重要的这句话,多少唏嘘都藏在这句话里面,关淩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让自己失态。
商应容没有听出他话语下面的颤抖与酸涩,只是看着关淩这阵难得的笑脸,他的脸色也好看了些。
“那你明天拿着钥匙过去。”商应容本是冷酷的脸色缓和了不少,说这句话时,低沈的声音里也有几许温和。
关淩没再说话,只是笑。
他站起了身,跟平时一样,把房间与浴室收拾好。
然後在背过身离开的这间房间,走出门的那刻,无法控制地,泪流满面。
十几年的感情,也就是,这样没了。
他成不了商应容的爱人,更成不了他的惟一。
只能离开。
他想要的爱情,得不到就是得不到,这是没办法的事。
关淩第二天没有去上班,他冷静地指挥着管家把他家有关商应容的东西都给搬出去,甚至包括商应容用过的碗筷。
还好,除了衣物和碰过的碰筷,这个家里能跟商应容沾边的东西也没其它了。
确定管家把东西全拿走了,连干洗机这东西都弄走了之後,关淩就叫来装锁的工人开工,把门锁给换了。
至於商应容那边以後会怎样,关淩也不再去想了。
商应容也应该知道的,他对他也是仁至义尽了。
商家的人,包括商应容要是再来找他麻烦,只要商家不怕担上欺人太甚的名声,那麽尽管来就是。
他也不怕什麽了。
连用尽所有感情坚持了十几年的爱情他都丢得一干二净,他还有什麽好怕的。
第十七章
关淩当天晚上还在收拾洗衣房,把腾出来的空间用消毒液在做彻底的清理。
然後就在干到一半的时候,清楚看到有个人大步向他家走来,然後把他家栅栏踢坏,继而狂按门铃,最後发展到用脚踹门。
关淩把刷子放下,摘了干活戴上的手套,抽着烟倚在下面看不到上面,上面看得到下面的角落抽着烟看商总表演。
商总嘴里好像还在骂骂咧咧什麽,只可惜关淩洗衣房这边的离门那边有点远,玻璃装得有点好,隔音效果不错,听不到是什麽话。
过了一会,保安来了,帮着按门铃。
房子里,电话声也在狂响。
关淩无动於衷地看着,像在看着另外一个世界一样的心情看着。
他能为商应容做的都做了,为了让自己与商应容断得干干净净,也为了让商应容断了对他的习惯去过他的生活,能做的事他都做了。
他把近十年纠缠商应容而给这人带来的後果,他也做了补偿了。
商应容欠他的尊严,他也象征性地讨了一点。
他们,现在谁都不欠谁的了。
他们彼此都应该明白,过去是真的过去了。
商应容最後还是被不断过来的保安客气地请走了,最後走的时候,商应容用狠戾的眼神狠狠地扫过了关淩房子所有的玻璃窗户,眼睛里的阴戾足以吓死一票胆小鬼。
连走在他身边的五六个小区保安,和赶着过来的管家和两个助理也因为他全身盛怒全开的气场,全都跟在他身後保持距离。
关淩看着他屁股後面跟着一群人离开,笑了笑,继续戴上手套蹲地上刷着洗衣房。
他打算把这弄干净了,搬套沙发茶几上来,当阳光房用。
关淩第二天早上还没起床,就接到何暖阳电话,那边的老友很明确地说,“你这几天不要来上班了。”
“怎麽,我要被休假式开除了吗?”关淩挑眉。
何暖阳在那边没好气地说:“外面都闹翻天,你还在干嘛?你怎麽还没被姓商的弄死吗?”
关淩昨晚吞了两粒强效的安眠药,现在脑袋还有些发沈,他起身去看了看那两个手机,发现都没电了。
他接起这个只有两三个人知道时,手机上也有何暖阳的近七通未接来电,助理的十几通。
“出什麽事了?”关淩虚心请教。
“商应容在找你,不知道吃错什麽药了,你助理,李庆,他都找了……”何暖阳在那头问:“你还在家里?”
“我还能在哪?”
“真分了?”
“哎,什麽分,根本没在一起过,”关淩抱怨地说,“你就别老说错了,我就你这麽一个说得上话的朋友,你就别也拿我开涮了。”
“行了,你出去躲几天吧,我看姓商的确实吃错药了,过几天看看情况再说,真不知道他闹什麽劲。”
“我也不知道。”已经在脑海里命令自己不去想商应容有关一切的关淩诚实回答,“我看我还是躲几天吧。”
关淩出去的时候有些偷偷摸摸的,可就算这样,他一上车,就看到有保安看向他这边,然後在打电话。
关淩叫苦不已,他真是不知道商应容怎麽有这麽大动静,听何暖阳的口气,商总好像真没打算因为他把他的管家教会了就放过他了。
关淩真不知道是为什麽了,但他是真不能再陪商应言再把这爱与不爱的戏再唱下去了,他没心情,也没有了爱。
他把车迅速开出小区,出大门的时候,保安还犹犹豫豫,被关淩似笑非笑地瞥了几眼才给放行。
关淩一开出去就狂打电话,打给他在刑警总队当队长的一朋友。
那边在十几通之後才接通电话,这时候关淩已经弃车进了一家商场了,他甚至把身上的其它几个手机都扔到了车上,只拿了那个老板他们和助理知道的手机在用。
他不太懂商应容现在是怎麽想的,也不知道商应容昨晚怎麽找人找到何暖阳和李庆家里去的,但他太明白不过商应容的手段了。
那男人如果要找他,会利用一切利用得到的人和手段找他的,跟踪这种事更是小儿科,瞧他小区里的那些保安都可能给他通风报信那架式就知道了。
那边接起时,关淩差点飙出眼泪,声音简直就是感激涕零的,“姜队,您总算接我电话了!”
“怎麽了?”姜虎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一下。
“您赶快来接我吧,我快被人活捉了……”
“怎麽回事?”姜虎听到声音一冷,可能刑警队长当久了,声音里都有股肃杀。
“哎呀,你最近都没听关於我的绯闻?”
“什麽绯闻,”姜虎在那边不耐烦,“我刚从北边抓犯人回来,没空听,到底怎麽了?快说。”
“我跟容广的商总掰了,很彻底的那种掰,现在商总不知道哪根神经搭错了要堵我,我这不,无权无势的,看能不能攀上你躲过这一阵。”关淩试图把话说得轻松点,说完後还耸了耸肩。
姜虎在那边沈默了两秒,“你在哪?”
关淩连忙说了详细地址,连他呆的哪个角落都说了。
“你等我,我就来。”姜虎说完就挂了电话,而关淩听到他的答复也松了口气。
只是松完气,也苦笑了起来。
自己也是病急乱投医,居然找起了姜虎。
也不知道这个比自己还年轻两岁的大个儿还愿不愿意被他唬弄,救他於危难之间。
要知道,以前自己可是相当义正言辞地拒绝过这个看着闷骚实则也闷骚的大个难得的告白的。
姜虎一米八九的身高,比商应容都还要高出三厘米,再加上他那当形警队长的体格,所以他一出现在视线里,关淩就立马瞄到了他。
关淩躲在商场一家泰式料理店的有一个花瓶的位置後面,见到姜虎,不由小声地问:“你要不要先吃个饭?我请客……”
他笑得人模狗样的,因着急着逃出来,他头发也只是随便梳了梳,穿的球鞋牛仔裤T恤好方便跑路,现在整个人看起来要比其实比他还小的姜虎还要小一大截。
姜虎把墨镜摘下,坐他对面,刚毅的脸上有着不耐烦,“怎麽弄成这样?”
“有钱人嘛,但凡有点不开心的,就要把别人都闹得全都不开心……”关淩还开玩笑,眼睛末梢因笑意有点微微翘起。
姜虎看了看他,沈默了一下,问:“你打算怎麽办?”
“呃……”说到这,关淩有点心虚了,问:“你能不能让我去你那住几天?”
姜虎不是一般人,住的地方二十四小时监控不算,外人想查,也查不到那里的情况。
他家那块是最好的藏身地址。
现在关淩拿不准姜虎愿不愿意帮他,自从那次他拒绝过姜虎後,姜虎就不怎麽见他了,偶尔见到也只是打个招呼就过。
“你找我……”姜虎微眯了眯眼。
“因为就你能帮得上我……”关淩坦白。
姜虎听了摇了下头,淡淡地笑了一声。
然後他看着关淩说:“我家没那麽好住……”
关淩呆了,哭丧着脸,“那你想怎麽样?”
“是你想怎麽样?你真跟商应容断了?你不是说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爱你你也只爱他一个吗?”
“我说过吗?”关淩揉着额头,觉得自己那时候的自己实在太猖狂。
“你说过。”姜虎点头,没说得太明确。
关淩确实说过,在他告白後斩钉截铁地跟他说这世界上的男人他就只爱商应容一个,商应容不爱他也没什麽关系,当时说得那个叫大气凛然,让抽着烟告白的姜虎差点都被自己抽进去的烟雾给呛死。
姜虎也不是什麽会为难别人的人,当时听了关淩的话後就转身走了,从此就不再特地来参加有关淩在的饭局了。
哪怕关淩是他人生以来头一个他告白的人。
“那我现在後悔了……”关淩只能这样说,“我觉得其它男人也很不错……”
“例如……”姜虎冷静地看他。
“你不会还喜欢我吧?”关淩不可思议地看着姜虎那冷静中带着淡定的脸,姜虎这样的人其实比商应容还抢手,就关淩知道的就有一小票身家背景都良好的公子哥暗恋他,他不信姜虎对他还有什麽心思。
“喜欢,”姜虎很直接,“这两年忙,没空也没时间喜欢别的人。”
关淩傻了。
“还是你还是只喜欢一个人?”看着他的脸,姜虎用上了他身为刑警队长的判断力。
这下关淩倒是笑了,他失笑着说:“我要是,就不会找你帮忙。”
姜虎看他,没说话。
关淩知道自己不应该找上姜虎,因为姜虎太不好对付了,但他的朋友圈里,能跟商应容对抗的,也就姜虎了。
姜虎虽然不是商场中人,但他有势,他家有势,他朋友也有势,他那边的一票人全都是混官场的。
权力大过天也能压死人,商家再有钱,也得守着商不与官斗的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