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商应容的眼睛一片暴怒,额上青筋急烈直跳。
关淩没去想他是怎麽想的,只是平静地陈述说:“你可能不知道,我离开你的时候就知道你们家不会对我太好,就算我对你好她们也不会觉得那是什麽好,你妈,你妹,都这样,可能还得对我落井下石,她们也不是干不出这事的人……”
说着他淡淡地扫射了那两个深沈看着他的女人,没当回事地扫过一眼之後接着看着这时脸色有种说不出难看的商应容说:“虽然那时候我还没想到你也会这样对我,但,不可否认,我想了很多应对的办法……”
他笑了笑,才接着说:“姜虎是我最不想去找,但却是我还是第一时间就去找了的人,没办法,我就认识那麽一个有那麽大势力的,我也知道你知道其实我是一个特别识实务的人,以前你还觉得我市侩了看不起我,是因为觉得我们这种人狠起来都不要脸是吧?就像我不要脸地缠着你一样。你也知道我一直是这样的人,那现在坦白跟你说了吧,你要是不跟何暖阳谈赔礼道歉这件事,我会让姜虎帮我找人动你,当然,你觉得你不怕,但我还是跟你说一下,我在容广跟你做了几年,多少有点能力,也多少知道点你们的漏洞,我别的大本事也没有,但让容广这两年吃不了兜着走的小本事还是有的,你要是不信,你就试试。”
说完,他拿出在何暖阳家写好的纸条,给了商应容。
上面也没写什麽,就写了程彬这几年干的财务方面的漏洞,漏洞不大不小,但足以让政府部门对容广插手插脚,影响他们公司的运营。
反正对容广有意思的政府官员可多了去了,有得是人想在容广捞一笔。
把这事闹开,商家再吃得开,这两年也别想有什麽大进展。
现在的商界瞬息万变,别说两年不发展,就算是两个月,也会落人於後。
关淩没想过他会跟商应容闹到这步,但事到如今,他做起来一点也没觉得不应该,心情也很平静。
商应容一直看着关淩没有说话,看过关淩手中那只有几句话的纸头後,更是没有说话。
他额头跳动的青筋一下接一下地不再乱跳了,只是久久地才跳那麽一下子。
关淩不用看他,光闻着他的呼吸,也知道商应容到了愤怒的极限。
但他也知道,商应容不会爆发。
这个男人只要事及公事就会无比清醒。
他也知道,商应容在想着应对他的办法。
或者说,对付他的办法。
可关淩没准备给他多少时间,他笑了笑之後说,“我希望明天上午就能听到你的准确答复,然後我好准备我要怎麽办。”
他知道这样逼商应容,以後恐怕他跟商应容就是有仇的敌人了。
但关淩现在奇怪地觉得他根本不怕,他也不知道为什麽就那麽几个月,他怎麽就把十几年对商应容的爱恋就这麽忘得干干净净了呢。
人真是种奇怪,又恐怖的东西。
要走的时候,关淩站了起来,无视於那已经恨不得杀了他的母女的影响,对冷着脸,负伤坐在沙发上还像是在君临天下的男人笑笑说:“我承认我追你那麽多年确实挺不要脸的,但我觉得你们比我更不要脸,我是杀了你们全家还是抢了你们奸了你们全家,让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糟贱我还不放过我?”
商应容看着他,冷冷地扯了嘴角,他看着关淩冰冷地,不带丝毫感情地说:“关淩,不是我一直想看不起你,而是你总是认不清,有些人不是你碰得起的,你碰了,散与不散,走与不走,不是你说了就算的,你明知道我一辈子都不会爱你,但要是想留着你你就得给我留下,也有得是办法让你留下,可你还是要跟我闹到时至今日这地步。就像你爱我,可老总认为时间久了我就能接受你,你自己也知道我接受了你,你也会要得更多,而像你这样只会越要越多的人,你也明明知道我不会看得起你,可你偏偏要不安份要这要那,我给了你,你又要更多?我就算真的接受了你又如何?按你的心态,你不还得跟我算以前的帐?是不是我以後多看谁一眼都得你报备?你就是这麽贪婪的那种人,又没有自知之明,你让我怎麽看得起你?现在,你明明知道我绝不会放你走,你还要与我斗,你也知道你终究是输还是要跟我斗,逼我去跟何暖阳道歉?也只有你这种人能提得出来,你这种总是认不清形势的人,我又怎麽看得起你?”
关淩听了他前所末有地长的话,怔了好几秒,然後叹笑着对商应容说:“你啊,真是有得是本事让我对你完全死心啊,我还真是小看了你的能力,太看得起我以前对你的爱了。”
说完,没再看那个眼睛里有着定笃意味的男人,他转身就走。
刚打开门,看到小齐笑嘻嘻地在门前等他,而他的身後,房子两边的玻璃窗户边上有好几个身上都有装备的人。
关淩知道,今天後,烽烟即将四起。
商应容不会跟他有完的,这个男人在这事上的态度,他再明白不过了。
他容忍不了自己如此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哪个位高权重的人受得了被自己都看不起的人看不起?何况是商应容这种骨子里天生就印着高人一等气息的男人。
第二十章
小齐也忙,确实关淩没事了之後就带着人走了。
关淩开车到了何暖阳家,跟他们商量以後的事情。
“这事李庆心里有数,没什麽大碍。”何暖阳让关淩别担心生意上的事。
“嗯,还是得注意点,不过也亏不了多少钱,就是以後的合作……”关淩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何暖阳。
何暖阳微笑,“容广的事做不了,总有别的公司可以合作,以後的事谁说得准,也没准会更好。”
关淩想了想,无奈地点了头。
他攀上了姜虎这高枝,以後的日子可能真就热闹起来了。
得有多少人想从他这里走後门啊?关淩这时才觉得姜虎的虎窟其实不好呆,但为时已晚,风声已经传遍,他就算想收手,但摊开的场子已经收不回了。
商应容那,他算是完全得罪了。
以後那边,也少不了事。
只不过一天,身边全是是非。
关淩第二天没有等到商应容的答复,但却等来了何暖阳的电话,说商应容去了李家那边,而李家现在的当家人李庆大伯也叫他们回去一趟,现在他们正在回李家的路上。
“我让他跟你们道歉,但没想到他去了李家。”关淩淡淡地说。
“呵……”何暖阳在那边似笑非笑地笑了一声,说:“他这个面子可给得真大。”
关淩也轻笑了一声,两人又说了几句,挂了电话之後,关淩的脸冷了下来。
商应容面子给的大,找到老人给李庆道歉,这麽正式,无非是想把关淩置之於死地了……他现在给出几分脸,以後从他这拿走的只会更多更多。
可以跟李庆打个电话说的事,商应容把家族都搬到台面上了,把事闹大了,商李两家好收场,但关淩却收不了场了。
商家的面子,不是那麽好被挫的。
关淩知道商应容不会放过他,但他真的没有想到商应容对他做的每件事,都要绝到极致,不给他留一点余地。
关淩没想到他们做不成爱人,做起仇人来,商应容倒是做得很是得心应手。
下午何暖阳打了电话来,说商应容为了赔礼,把容广新建的绿海湖那边的保全措施全交给李庆来做,因为是跟李家当家谈的,中午吃饭时就把合同签下来了。
“不得不签,”何暖阳在那边沈着声音说,“我们得卖他大伯这个面子。”
“那是他们的地产,应该不会出什麽问题,他是个生意人,不会拿这个开玩笑。”关淩嘴里说着,心里盘算着商应容算计李庆的成份有多大。
商应容从不是个吃素的人,在生意上他心里的弯弯勾勾很多,一般人揣测不到他真正的意图。
他曾经跟人争一块地皮,表面上跟人争到就差头破血流,而事後跟他争地皮的人才发现,在他们抢这块黄金地段的时候,商应容趁他带着公司全力弄这块地皮的时候默不吭声地抢了他一个跟国外公司的合作单子。
当时这个老板没有太在意,等到两年後,那个公司对外发布新产品,股价翻了好百倍的时才知道商应容到底抢了他一个怎样的客户。
而商应容抢来的那个客户,现在发展成了长期合作公司,给容广带来的利益无法估计,绝对要比那块地皮的价值要大了去了。
何暖阳多少也知道商应容是个什麽样的人,所以对於找到李庆大伯的商应容,他明显就是不信任。
“关淩,那你是相信他不会算计我们?”何暖阳干脆挑明了问关淩。
关淩不能说假话,商应容大可道个歉,用不着送合同上门,还找到李家当家让李庆签下……
所以知道商应容手段的他苦笑,“我不相信,我想,以後你们也不能帮我什麽了,商总恐怕是用这个合同告诉你们,你们以後就是合作夥伴了,所以以後有什麽事最好想想他这个合作夥伴的态度……”
“所以,这个明着是道歉的合同其实是要挟?”
关淩叹气,“暖阳,他是容广的老板,他的公司就是这样壮大的……”
他只是要个道歉,商应容却能在这事上大做文章,关淩知道为什麽商应容这麽看不起他了。
他确实不够聪明。
确实也是,不是什麽事都是他说算了就算了的。
“那你以後就只能自己好自为之了?”何暖阳在那边有点怒极反笑了,“商总还真是看得起你,弄这麽大动静。”
“呵……”关淩也笑,头又疼了起来,他低头拿了根烟点燃,抽了一口才说:“走一步算一步吧,又没得回头路可以走。”
“看来他是真想逼死你。”何暖阳在那边陈述着。
关淩含着烟含糊地笑,突然觉得自从他爱上商应容的那天开始,他就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而他现在还在这条路上,退场与否,真的不是他说了算的。
“你打算怎麽办?”何暖阳在那边问。
“事到如今,只能硬扛上了,”关淩笑,吐出口里的烟圈之後接着说,“见招拆招。”
何暖阳在那边沈默了一会,好几秒後才对关淩说,“关淩,他太聪明了,手段又狠,就算你找着姜虎,怕也不是他对手。“
关淩笑了一笑,“我是已经把他完全得罪了,暖阳,回不了头了,就像你所说的这是我缠了他这麽多年结出来的恶果,只能解决,不能逃避。”
“你做好准备了?”
“嗯,准备好了。”
关淩挂完电话没多久就接到姜虎电话,说这几天他都回不来,犯人又逃往外地,他要协助追捕。
他匆匆说了几句就又挂了,关淩回头只坐了一会,就接到石柏杨的电话,说总会计师协会理事会会长找他。
“是什麽事找我?”关淩心里有不好的想法,但还是镇定地问。
“我打探到的消息是,因为你好几次没去开会,所以他们决定取消你的会员资格。”
关淩听了扯了下嘴角,“我知道了。”
“经理?”石柏杨在那边试探性地问:“你明天来上班吗?”
“来。”关淩回了一句。
商应容暂时不会想办法让李庆开了他的,因为李庆是他朋友不可能让商应容说什麽就是什麽,另外,他也不会让自己离开他的视线的。
他既然敢跟李庆签那麽长久的合同,那就说明,他是打算在某种程度上是约束住自己的。
关淩没想到商应容的手脚这麽快,就一个晚上,他就圈住了李庆这边,而自己被会计师协会踢出了门。
好几次没去开会?关淩听到这个理由里连冷笑都懒得冷笑,一辈子可能都没去开过几次会的,不也都顶着会员的名衔?
商应容会有多憎恨自己,关淩先前想不出深浅,但就只这麽大半天,他大概能觉出一个深度来了。
这人,是打算让他慢慢一无所有。
关淩觉得自己前十辈子都肯定是欠了商应容的,要不,他怎麽担当得起这个男人如此快速,丝毫不给人以喘息之气的心狠手辣?
第二十一章
姜虎一个星期後回来见到关淩惊了。
就一个来星期,关淩好像是把身上的肉全掉了,裹在衣服里,像张纸。
姜虎看着他站在门口对着自己静静地笑,笑容温柔,眼睛里却像在滴水,这个铁血汉子突然有那麽一下子,觉得心口被针刺了一下。
“怎麽回事?”姜虎走过去,摸上了关淩的额头,一碰,全是汗。
“这不,病着呢,没完没了发虚汗,好像有点发烧,我自己又不想去医院,想等着你回来跟我一块去。”关淩笑。
姜虎没等他笑完,拉着他的手就往车上走。
“啊,这就走?我得去拿点东西。”关淩反应过来忙说。
姜虎没理他,把他安全带系上,倒车,走人。
“姜虎……”关淩哭笑不得。
姜虎看他一眼,很不快地说:“为什麽不告诉我?为什麽不去医院?小齐呢?”
“小齐让我叫出去帮我办点事去了。”
关淩还是出着汗,姜虎见了把车後座的抽纸盒拿了过来。
“到底怎麽回事?”姜虎不愧为干刑侦的,话里的坚决根本没打算让关淩打马虎眼。
关淩无奈地笑笑,说:“我前天去公司楼下的餐厅吃饭,回来後就发冷汗拉肚子,本来要去医院,但又得到消息,现在外面有人说我有艾滋病,我怕去医院坐实了他们的话,没病也得让他们给传出病来,这不,听小齐说你这两天可能回来,就撑着等你……”
姜虎听了一个急刹车,把车子停在路边,严肃地对关淩说:“商应容干的?”
关淩平静摇头,“不是他,是他妹妹。”
事後他才回想起来,那天给他送餐的服务员不是他平常在那家餐厅经常见的那几个,是个新来的。
可能就是派过来的吧……
商大小姐能忍上那麽几天,想想那天他对她们的态度,也是不容易。
把他的名声给搞臭,商绯虹倒是干得出的,她们那帮小姐妹有不少人都精通於此种恶作剧,关淩以前也在她们那见识过,知道给下的药要不了命,只是让他的身体状况跟那种病的病症相似。
他这两天每天控制性地喝几口水,别的根本碰不得,一碰就恶心想吐。
姜虎回来得也挺及时,关淩还以为他得这样再熬几天呢。
姜虎把车又转了个方向,他不再跟关淩说话,边开边打电话。
他开了外扩,小齐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头?”
“在哪?”
“在外面帮关哥查些东西,头,你回来了?”
“嗯,刚回,这几天什麽情况?”
“没有什麽情况,关哥上着班,那边的人也没跟着关哥了,这两天我在外地,家里这边我让关哥找小孙他们。”
姜虎看了关淩一眼,把小齐的电话挂了。
关淩舔了舔嘴唇,开口说:“我不是不想找他们帮忙,而是我觉得这事得你出马才行,我怕去医院会被人改病历,到时候跳到黄河也很难洗清。”
姜虎点头,问:“让小齐去查什麽事?”
“商绯虹两年前曾经酒後开车撞了个人,是个外省人,这事被他们私底下私了了,说是把人治好就送回去了,但我当时记得自从送进医院後就没再听到过她的什麽消息,除了她出院回了农村老家,我让小齐去查查,看这个人是在还是不在。”关淩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