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龙魂+番外——帛月

“你为什么那么相信她？！”小云夜推开弟弟怒吼。

深深地看了小云夜一眼，云滟道：“我已经习惯相信她了。”一定要找到她问个清楚。

“喂！你一个人跑去？”阎仲儒拉住对方的肩膀。

“没问题的。”她或许在等着他。

当他抛下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多年的谎言就已经戳破了，也是时候有个了结。

“去吧！我们在这里看着你姐姐。”阎雅文看着云滟。这事情完全是不可思议，但是毕竟发生了，他们两兄弟也掺和了进来，这就更不应该阻止事情的结束。

“姐姐，等我。”一天晚上要送走两个重要的人，云滟只能走下去，事情一开头就没有给他任何转弯的余地。

如果姐姐当年没有做这笔交易，他就只能忍受失去姐姐的痛楚，就算姐姐胜了，那以后呢？姐姐还是得为死去的人付出代价。无论怎么算，这一盘都是死局。

一个专门逼他上绝路的死局，或许比死更难受。

小云夜目送弟弟走后，盯着阎仲儒道：“你的那条红绳，是不是那个女人给你的？”

阎仲儒愣了愣，道：“嗯，可以这样说。效果不错。”他打量着小云夜。

“那个相机，也是么？”小云夜指了指阎雅文胸前的相机。

“不错，也是她给的。我知道你不喜欢，还用这个伤了你，我向你道歉。”阎雅文答应云滟照顾他姐姐，就应该以礼相待。

她扁着嘴，皱着眉飘到手术台上坐着，

阎仲儒眼看着这个鬼头子动不得他们，便耍起嘴皮子，调侃道“你不跟着去？你不是很宝贝你弟弟的么？”这小鬼混了那么多年，已经不能像对待小孩子那样照顾她了。

她摇了摇头，道：“我怕会影响到他们，万一那个女人抓住我怎么办，他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肯定有很多事情要谈吧！”

“我还以为你会不理三七二十一一个劲地冲上去报仇呢！”

“我不是邪灵，我还是会思考的。况且，我现在已经感觉到压制我们这帮鬼的那个封印离我们很近，但是力量已经很微弱了，所以，这里的邪灵很猖狂，很躁动，也有一部分是因为我的问题。”

阎雅文顿了顿，道：“莫非，那个封印，就在那个女人身上？那么要解开封印……”

“哥，你开玩笑吧！难道那个女人要……”阎仲儒也猜得到了。

整件事情都在云夜的掌握中，每一步都算计得清清楚楚。

阎雅文不禁沉吟：“你究竟要对云滟做什么……”

第六十二章：痛

狂奔至五楼，推开破烂的房门，云滟只是看见空荡荡的房间，早已人去楼空。

“她，到哪里去了呢？”用手里的电筒照了照房间，他瞥见脏乱的地上有一张小纸条，马上把它撵了起来。

我在天台上等你。

是云夜的笔迹，绝对没错！

把纸条紧紧地攒在手心，云滟又夺门而出。

已经知道他回去找姐姐了么，她到天台干什么？

这两个问题一直在他的脑海中盘旋，他不顾一切地跑过一层又一层的楼梯，对虎视眈眈的邪灵视而不见，他心里只是想着天台上的那个女人。

终于跑到尽头了，云滟出尽全力地推开连接天台的那扇门。

室内邪灵鬼魂不断地游荡喧闹着，而天台是绝对的寂静，连虫鸣或风声也没有，云滟只是听到耳内嗡嗡作响的耳鸣。

杂草在水泥缝中长出，坑坑洼洼，粗糙不堪的地面积了一滩又一滩的小水洼，天空中，皎洁的月亮被阴翳覆盖，但也能从夹缝中透出柔和的亮光让四周的视野清晰起来。

前方，有一个人背对着云滟，他很清楚这是谁。

他轻唤了一声：“姐姐……”声音有点颤抖。

那人转过身来，脸上满载微笑，道：“你在叫谁呢？”依旧是从容不迫地站在那里。

云滟轻叹，道：“你能帮帮姐姐么？又或者，你想做什么？”他想清楚这人在想些什么。

“不可能，无论这场交易存在或不存在，她都必须为自己的罪孽负责，灵感如此强大的人不就不应该……”话还没说完，就被云滟愤怒地打断了。

“够了！我在问你，你能不能解开所谓的封印，让姐姐去的安稳些，而不是在这里跟一帮疯子游离浪荡。”云滟止不住自己的情绪，却又发现自己对她泄怒了，只好撇开脸，道：“我，应该怎么做？”

云夜依旧微笑着，道：“你不用做任何事情，我消失，这就够了。所谓的封印，只不过是一层枷锁，只要解开密钥，那一切就会结束。”

“消失……你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的，对吧？根本不用等我找到那个人，不用等我恢复记忆，对吧？”明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离开，为什么平时总是露出担忧的表情，总是担忧他找到那个人，总是担忧他撇下自己一个？明明是她会离开……

“本来可以一直这样耗下去的，如果你没有找到你姐姐，如果你没有碰上那么多事情，如果你没有碰上阎家那两兄弟，我们还可以在一起很久很久，不过，这很明显是没可能的。这是注定的，而我会找上你姐姐做这笔交易也只是顺水推舟……”

“什么意思？”心在下坠，脑浆似乎要逆流，眼前的这个人轻易地掀动了他的感情。

云夜看着缓缓向她走来的云滟，道：“为了你，也是为了另一个你。身上出现了刺青，而且已经没有流血了，并且扩展到你的脸上去了，明白是为什么吗？另一个你已经慢慢地开始和你融合了，我到这里要让你找到你姐姐，并且要让另一个你苏醒。上一次阳燧的事件，他已经找到你了，很快你们两个会再一次成为完整的灵魂。”纤细的手抚上对方的脸颊，她很满意地看见对方脸上出现从未见过的表情。

“就是，为了这个么？”

她依旧温柔地看着对方，道：“我曾经也想过遵守我们的约定，遵守你和你姐姐的约定永远在一起，但是到头来，这只不过痴人说梦话。如果你是普通人，或许还有转弯的余地。”

“你错了，转弯的余地一开始就没有，无论怎么样，姐姐死后都要被惩罚，而你都会离开。只不过时间的问题罢了。”他明白她并不是没有给过机会，在他离开寻找姐姐的时候她问过他，就这样丢下我了？但是这太苍白无力了。

云滟明白他们之间曾经都想过挽留，可是两人都明白这不可能了。

不是约好了永远都要在一起的么？

但是总不能一直都在一起吧！我们始终都会分开，独自地生活，然后死去……

我们一直都是明白的，只是到来的时候，我实在难以接受。

突然云夜搂着云滟，在他耳边轻轻地道：“我就是这层枷锁，只有我真正地消失了，这个伽锁才会失去效力，你的姐姐才能真正地解脱。也只有这样，你才舍不得恨我，毕竟我还是牺牲了我自己，离开你，去换取你姐姐的自由。”

两人站在屋顶边，云滟的视线越过云夜，看见她身后那看不见底的深渊。

“只能这样么？你不是施咒的人么？”

云夜抬头看着对方，笑道：“是呀！我用自己和这个躯体作为祭品了。你的眼睛很漂亮。”金色的双瞳，在月光下熠熠生辉。

“所以，推我下去吧！要不然，谁也不能得救！”

云滟听到了可怕的诅咒。

第六十三章：失去

云滟并没有付诸行动，他默默地站在云夜跟前，用那双流光溢彩的双瞳看着对方。

他听到了什么？推她下去？原来她到这里是为了这种事情呀！

舍不得恨她？是呀，他又怎会舍得，因为都是自己的缘故才会发生这些事情。金色的双瞳，有如藤蔓的刺青，分裂的灵魂，恍如隔世的记忆，来历不明的身世，这都是他种下的因，现在他只是吃下苦果。

他问道：“你已经知道我所有的事情了吧？为什么你会知道，为什么你要做这个任务？”他想了解更多的真相。

“这只不过是一个顺水推舟的计划，我不过是渺小的执行者，你的事情一开始就停不下来，就算你知道真相也并不能阻止它。所以，就让你自己继续走下去吧！另一个你也在痛苦着。并非只有你一个承受痛苦。让我离开吧！我只是回到我该去的地方。”话语中隐含着那么一点的无奈。

两人沉寂了一会儿，天色越来越暗，翻起了一阵阵冷风，乌云把月亮完全遮盖住了，大地顿时失去亮光。

冷风掠过天台，竟发出“呼呼”的风声，在仅存的那么一些亮光中，云滟看见眼前的人眼带笑意，裙摆飞扬，长发飘飘，不由得心中泛疼。

掠过遮住双颊的留海拨至耳后，云夜抬头看了看黑云蔽月的天空，道：“快点决定吧！亲手打开这个封印，释放净化这里的灵，要不然总有一天你姐姐也会被这里逐渐壮大的邪灵吞噬的，到时候轮回的机会也会消失。”这肯定比魂飞魄散更可怕。

午夜乌云蔽月，这是阴邪之气最为旺盛的时刻，邪灵们更是雀跃欢腾，疯狂地寻找狩猎的目标。

“快点吧！要不然大家都会有危险。”

“快点吧！你也希望你姐姐能摆脱这里吧？”

“快点吧！一切已经停不下来了。”

“快点吧！你想要的真相只能由你来寻找。”同一把声音不断在云滟耳边萦绕，犹如催眠一般。

不断地在催促，不断地在诱惑，不断地在重复……

云夜把云滟的双手拉起，搭在她的双肩上，满意地看着对方迷茫失神的样子。

一切都在她的指引下顺利落下帷幕。

“为什么那个时候你就抛下我呢？”满身鲜血的小女孩对着他嘶吼流泪。

“约好了，永远都要在一起哟！”病弱的女孩和眼前的人身影重叠，黄昏中，在病榻前，他和她曾经约定过。

“滟滟，你别走！”小女孩蹲在墙角啜泣着。

闪过的记忆像锋利的刀子砍断他仅有的意识。

手心还有余温，云滟听到有人说：“我的名字是孟青，下次见面不要忘记了。”

回过神来，眼前的人已向后倾倒，他只是看着她微笑着坠落，坠落，直至她的身影消失，随后发出一声可怕的闷响。

这样就完结了么？

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双手，云滟摇着头，一步步颤颤巍巍地后退，天空一道惊雷，点点的雨水滴入手心。

双眼炽痛，一滴有异于冰冷雨点的水珠落入手心，炙热的温度一瞬而逝，消失于雨中。

细雨变为瓢泼大雨，打在他的身上，那力度甚至让人疼痛，但这个已经没什么好在乎的了。

他在哭，但是他不知道，只是想紧紧地抱着她。

可是他的身体不允许他这么做，渐渐地雨声远离了他的耳边，眼前一阵模糊，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紧跟着身体也趴倒在地上。

意识慢慢褪去，在他完全失去意识前，只是听到刺青在脉络中收缩的声音，看到的只有从口袋中翻滚出来的那块虬龙玉佩。

双龙，双珑……

可惜他已经孤身一人了，他的两个重要的人已经远去，不会再回来了。

甜美的梦终于落幕。

第六十四章：苏醒

一阵冰冷感催促着云滟睁开双眼，一双稚嫩的小手从后面拥着他的脖子，那个人轻轻地贴着他的后背，静静地等待着他醒来。

稍稍苏醒过来，身体感到虚浮，他还在一片朦胧的意识中浮沈，但是他很清楚这身后的人是谁。

是姐姐，这双小小的，脆弱的手，只有他那年幼的姐姐才会拥有的手，感觉不到一分恶意。

尽管四周漆黑一片，却是无比地让人安心，让人感到温暖。

“滟滟……”小云夜撒娇似的喊了一声。

“嗯？”时间已经不多了吧？她要走了。这种久违的温暖漫天覆地涌进心头。

抽紧的心又有一种针扎似的疼，一跳一跳地，快要淹没他的心跳。

“我要走咯！”她的声音有那么点委屈，有那么点不舍，好像想哭了？

“嗯……”云滟的声音有点颤抖，带着浓重的鼻音。

小云夜抿了抿唇瓣，皱着眉道：“以后，你就一个人，没人照顾你，没人和你在一起了。你……”抓紧了云滟的衣领，紧得双手发着抖。

后背处，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一点两点落在上面，烫得很。

“没关系的，一个人也没关系，小夜你也要小心。”说得干脆，或许显得薄情，但是此时又有什么话语能说呢？那份情谊，两人早已了然于胸了吧？

“嗯！我就知道没关系的……”小云夜的声音早已模糊，取而代之的是啜泣声。

“滟，滟……呜呜呜呜呜……”她哭得更厉害了，简直是泪如雨下。

伸出手握住在衣领上的双手，冰凉冰凉的，放出微弱的柔光，云滟道：“别哭，我也总有一天离开，就像你一样，或许还有再见面的一天。”

“嗯，你要来找我哟！”她还是没能止住泪水，但是还是尽力地憋住了。

突然云滟想到了一个人，他问道：“小夜，你还恨那个女人么？”

感觉到身后的人顿了顿，随后传来她的回答：“最恨她了！恨死了！要不是她，我怎么，怎么会……但是，她对你真的很好对吧？就算她这样对我们，你都好像没怎么生气。”

“说不生气那不可能，但是这其中我也有错……她，对我曾经很好，很好……”要不是他当年不想怀疑情大变的云夜，那么今天的局面或许不一样了。

“是吗？没关系，我讨厌她就行了，特讨厌她！”反正就算当年没有死，迟早都会被那帮坏医生弄死的。

“她叫孟青，小夜，我连她真正的样子都没见过呢！你们两个人，我都没有办法好好地保护你们……”

“才不是呢！滟滟，你，一直都在保护我，都在鼓励我在那里生活下去，如果不是你，或许我根本就不能活下去！”小云夜几乎是把话吼出来的。

“所以，所以……我……能再见到你……我就很高兴，很高兴，很高兴……我知道，我弟弟来救我了，就算是迟了，但是我还是能见到他呀！”小云夜毕竟是孩子又开始哗啦哗啦地哭了起来。

云滟释怀地笑了，道：“但是我不能遵守和你的约定，永远和你在一起了。”

云夜想了想，细细地道：“永远，有多长呢？一辈子应该就叫做永远了吧？如果是这样，你不就是陪了我一辈子了么？虽然很短，但是，你还是遵守约定了呀！”

“是么？是么……”云滟的双眼通红，眼泪又开始滑落。

“所以，说抱歉才是我呢！所以，约好了，你一定要再找一个可以陪你一辈子的人哟！拉钩！”小手指翘起等待着最后一个约定。

含着泪却笑着伸出小指勾上对方开始化为透明的小指。

刚触碰，小云夜便消失了，黑暗中，那犹如粉雪的光不断地指引着他。

“约好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