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事?”司徒峥盯着小虎子半晌,“这么早就成亲么?”
“还早?我都十六了,同村十六岁的阿木都快当爹了呢。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像峥儿你就不同了。你是少爷,选妻子当然是百里挑一的。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美人送上门来给你挑任你选呢!再说你也比我小上一两岁,当然不急了。”
“哦。”司徒峥没有在意。他放下手中的木雕,“陪我出去走走吧。”小虎子听到他这么说连连点了点头,跟着司徒峥走了出去。
大街热闹非凡,车水马龙。但是司徒峥仿佛至身事外失魂落魄的样子让跟在身后的小虎子担忧不已。这样的司徒峥也不知要到何时才能好起来。
“峥少爷。好久没看到你上街来了。要不要抽一支签?来来来……不准不要钱!”黄半仙每每看到司徒峥总这样吆喝着,若是以前司徒峥准是挑着狐狸般的笑容走上前大刺刺的抽一支签玩儿。司徒峥转过脸看向黄半仙,黄半仙愣了愣,“峥少爷,多日不见你怎么这么没精神?过来,过来,抽一支签包准给你分忧解难!”
司徒峥走了上去,看了签筒里的签良久才伸出手随意的抽了一支,递给了黄半仙。黄半仙笑眯了眼定睛往签文上一瞧,张着嘴,青着一张脸失神了好久。
然后黄半仙又将签文卷好放进签筒里猛摇了摇,“峥少爷,请再抽一支,也许……刚才出现了一些小错误。”司徒峥依言再次抽了一支,黄半仙整个人紧张得直发抖,下了很大的决定才将签文打开,原先青着的脸变得惨白,司徒峥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丢下了一些碎银转身便离开了。
“峥儿,你不问问签文上写些什么么?”小虎子似是有些遗憾的问道。司徒峥满不在意的说道:“你以为我真信这个么?成事在人,我不信天不信命,我命由我不由天,天若灭我我灭天!”霸气的话语,冰冷的口气,让小虎子倒吸一口凉气。
黄半仙一直拿着手中的签文愣了好久才颤着声呐呐自语的念了出来,:“九死一生,唯我独尊,非龙似龙,天下称雄。司徒峥,好个霸气的命格!!”两次都抽到了同一支签。这个老天爷在暗示着什么呢?
“唉!罪过罪过,知晓如此天机非短个几年寿不可。”黄半仙边说着边收拾着算命摊子急匆匆的跌跌撞撞打道回了。
第五十七章
寂静的夜,清冷的宫殿,万籁俱静。‘哒——!’最后一滴酒从萧政垂下手的空酒杯里滴出在光滑的地面溅了开来。
迷醉的眼眸轻阖着,在他的怀里轻轻的揣着一支散着温润幽光的玉箫,物是人非的悲凉在萧政的心底如潮水般漫延开来。他,坐上了皇位,他,得到了江山,却是孤独与他日夜相伴。高处不胜寒,现在的他才明白,得到了江山坐上了皇位又能如何?若是没有他,就算得到全天下也没有意义。可是现在会不会明白得太晚了?在爱情面前,他曾经那样的自私!他还会再原谅他吗?若是他能够再次回到他的身边让他付出一切代价他也愿意。
萧政猛然站起身朝外面走去,“风行,备马车,立刻出宫!”从暗处走出来跟在身后的风行愣了愣,“皇上,天已晚……”
“朕叫你备马车!去!!”萧政勃然大怒的吼道,风行有些被吓到,跟从萧政这么多年从未见萧政如此失态情绪失控过。风行识趣的低下头赶紧去备车去了。
一路同行的还有李公公,风行赶着车,李公公在马车内侍候着。见着年轻的帝王一直未曾展颜的俊容,那李公公的心别提有多惶恐不安。伴君如伴虎,一不小心就是摘脑袋的事,况且这个萧政一登上皇位就排除异己,刀下已不知添了多少亡魂,朝中上下皆是胆颤心惊弄不好就落得个满门抄斩。
马车在缤桃苑前停了下来,风行拉开车帘恭敬道:“皇上,到了。”李公公立马递出手扶过萧政小心翼翼的下了马车。
当三人看到门前那挂着的白绫时皆愣住,萧政紧蹙着眉头呢呐道:“不知是为谁办的丧事。”萧政轻叹了口气,不管是谁,只要关乎沈砚修的事情他都放不下心来。萧政来的这日,刚好是头七的最后一天。
风行上前敲了敲门,开门的依然是图伯,当看到眼前那着一身明黄华贵的龙袍之人时,只吓得没有当场倒地,双膝一软跪了下来,“草……草民拜见皇上,皇上万岁万……”
“行了!”萧政不奈烦的挥手阻止道:“朕要见你们大少爷,你……”萧政想了想道:“你去通报一声,就说萧政给他来请罪了。若是他不愿相见……他一日不见朕就在此等他一日。”
图伯吓得脸都白了。即便老人家不太通事故,但是也明白‘死’这个词在尊贵的君主面前有多忌讳。图伯颤抖着身体,嘶哑道:“皇上……请跟草民进来吧。”看到的事实总比说出来得罪了君王好。萧政不解但还是跟在了图伯的身后。
图伯将萧政领到了灵堂便什么也顾不上慌慌张张的退下了,第一时间便是告知沈琪。沈琪父子俩听到当今皇上的到来皆是一脸震惊,诚惶诚恐的赶去了灵堂。当看到那一袭华美龙袍的萧政时,父子俩‘扑嗵’一声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连连行礼。
萧政全然不放在心上,只是冷声的问道:“给朕起来回话。”
“是……皇上。”沈琪父子俩领命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却依旧低着头不敢直视萧政。
“沈砚修在何处?”沈琪猛然抬头看向萧政,但刚触及到萧政那威严的凤目心口一紧又赶紧将头低了下来,“在……在缤桃苑。”
“他人呢?这丧礼为谁办的?他会难过吗?”萧政连连问道。沈琪抹着额前的冷汗颤着音道:“他就……就在皇上的面前。这丧礼便是为砚修母子办的。”
“什么?”萧政听到死迅的这一刻几乎站不稳身体,他僵硬的转过头,认真的看向立在堂前的牌位,泪水就那么失控的流了下来,就像一个神经失常的病人呐呐低语着,“不!不!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骗人的呢,是骗我的,对,是骗我的,他没有死。他怎么会死呢?不会死的,不会死的,我……我还没有给他道歉,我还没有兑现我的承诺,砚……砚修,砚修在哪里?砚修在哪里?我看不到你,我怎么看不到你?”……
“皇上,皇上!!”风行看着一瞬间变得有些疯疯颠颠的萧政有些手足无措。直到萧政猛然喷出一口鲜血,李公公惊叫着,“皇上!!”
风行心下大骇,必须让萧政立即停止这种无法承载的悲痛,不然会失心疯。风行下定决心出手点了萧政的睡穴。萧政终于睡了过去。
第五十八章
临行前沈琪暗中将一块价值连城的紫玉塞到了李公公手里笑容可掬的说道:“李公公请慢走,若是以后有机会沈某人想请李公公喝杯浊酒,不知沈某能否交李公公这个朋友?”
李公公赶紧将手中的紫玉收好,明了一笑,“看来你还挺有前途的,你这个朋友我认定了。”
“是小的荣幸。公公慢走。”沈琪目送着李公公离开脸上挑起一抹算计的奸笑。好戏终于要开始了!接下来,他会让司徒家彻彻底底的从这个世间消失!
这几天司徒峥难得的空闲下来,平常他都有父亲专给他请的先生上课,可这几日那楚先生请假回去了,说是会有一个人来代替他。一停歇下来他便开始心慌得有些无措。孤独与寂寞将他淹没。司徒峥来回踱步在房间里,这里找找那里翻翻总想要找些事情做。突然他发现一本破旧的小册子安静的躺在抽屉,一种从所未有的熟悉感紧紧抓住了他脑海所有的神经,他小心翼翼的拿过那本小册子,“绝杀……十三刀。”他皱着眉翻了翻,心想着只怕是以前他不知从哪个江湖骗子手中买来的,他失笑着摇了摇头,然后将这本小册子随意的丢在了抽屉里上了锁。
突然门被敲开了,何金从门外走了进来道:“少爷,新来的先生到了,老爷让您去前厅会会管先生。”
“我知道了。”司徒峥听后便大步的走了出去。才刚来到前厅,只感觉一道犀利的视线扫向自己,司徒峥下意识的猛然抬头,与那道视线相撞,两人相持良久,管仲带着浅笑站起身道:“想必这位少爷就是峥儿了。听楚先生经常提及峥儿少爷是位才思敏捷智慧过人不可多得的人才。今日一见气质果然非同凡响。”
“管先生真是太过奖了。峥儿这孩子生性顽劣,让楚先生费了不少心思啊。”司徒峰说话的同时看向管仲的视线怎么也移不开。
管仲一袭月牙白杉,谦谦有礼,面上总是带着若有似无的浅笑。温润如玉的样子像极了沈砚修。虽然气质还及不上沈砚修那般空灵脱俗,那双眼也不及沈砚修的睿智精明,但不可否认的他生了一张倾国倾城的脸。飞扬的浓眉入鬓,眼睛大而有神,眼角勾魂的上挑,高挺的鼻梁,桃红色泽微丰满的唇,说话间隐隐而见的莹白贝齿,在这乱世纷争的年代,一个男子生成这般模样没有沦为达官贵族的玩物想必定有过人之处。
“我们是否见过?”司徒峥疑惑的看着他,想了良久才问道。
管仲笑着的时候眼睛弯成了月牙,盈盈的泛着水润,让所有在场的人不由得看得失了魂倒抽了口气。“我与峥少爷是第一次相见。峥少爷认为我们在哪见过么?”
“是吗……原来我们是第一次相见。”司徒峥暗自叹了口气,这个人为何总能如此轻易的挑动他心底深处那根平静的弦,让他总忍不住伤感。
在宋宁儿忐忑不安司徒峰五味杂呈的心情下管仲接替了司徒峥教书先生一职。他才从外游历回来,一时间也没有安定,闲来无事,又刚巧好友楚天机家中有事请求他给他代职,他没有多想便来了。
宽敞的书房内,俊美无双的青年与司徒峥面对面的席地而坐在案前。管仲一手持书一手磨墨的念着,“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峥少爷?……峥少爷??”管仲看着神游天外的司徒峥无奈的叹了口气,将手中的书敲了敲他的头,司徒峥才猛然回神,“讲到哪了?”
管仲摇了摇头叹道:“讲到‘大学之道’。”管仲放下手中的书站起身走向窗前看向院中那颗已经开始凋零的大树问道:“你总在看着窗外,可是窗外除了这颗树便看不到其它的东西了,你,在看些什么呢?”
司徒峥站起身走到他身旁,少年很高竟能与管仲并肩而立,“看世态炎凉,看春花秋月,看红尘飘浮,你,可看得到?”
“看到能如何?看不到又能如何?世态炎凉,冷暖能自知,春花秋月,秋月可曾有你眼中的寂寞?红尘飘浮,谁能说世人不是在这滚滚红尘挣扎?”
“挣扎?”司徒峥皱着浓黑的剑眉,“我不屑这红尘!”早听闻楚天机说过司徒峥狂妄不羁,不被世俗牵绊,他一直很想见见这位独特的少爷,今日见着了,着实被他这种与生俱来的霸气所折服。这人永远只能高高在上吧,若是陨落他便不再散发出光芒。
第五十九章
不知不觉间入冬了,垲垲白雪将整个皇城覆盖,书房的窗早已关掉了,司徒峥道是用心不少,只是总感觉他心不在焉,没办法静下来上课。管仲也随着他,自顾自的讲着课,也不知他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书房内的炭火烧得正旺,室内暖烘烘的感觉不到一丝寒意。临走前,管仲说了一些该要复习的东西便披上白裘衣正要离开,出门前司徒峥上前猛然拉住了他。管仲惊诧的回过头看向他,笑道:“峥少爷,还有何吩咐?”
“今天晚了,雪还在下,若是不嫌弃的话先生今晚就与我凑和一晚吧。”司徒峥一双桃花眼怔忡的盯着管仲没有移开。
管仲心下一紧,退后了一步道:“没有关系,看,雪就快停了。若无其它的事我就先走了。”管仲微笑着与司徒峥颔了颔首,伸出素白的手正要开门。
下一刻,司徒峥猛然握住他伸出的手霸道的说道:“其实,我就想与你一起去看雪。仅此而矣。可以吗?”
“若是我说不可以呢?”司徒峥张着嘴还想说什么却被管仲的食指封住了唇,“若是我说不可以,峥少爷恐怕没那么容易放手。今晚我就舍命陪君子,陪你看雪。”
“嗯……”司徒峥听到他如是说才露出了一个浅笑,不知为何今天想让他留下的感觉特别强烈,让他陪他一起看雪仿佛没有再比这件事更重要的事情了。
残月夜风寒,与影相伴,飞雪漫扬。两道身影在这冰天雪地间相依相偎的坐在了屋顶上,管仲绯红着脸,不知是被冻红的还是醉了。司徒峥深情万种的透过飞雪看向他倾城的容颜有种想要哭泣的冲动。
管仲手中的玉杯未空过,他一杯接一杯的喝着,直到酒壶空了才长长的叹了口气看向司徒峥,他不该看他,他眼中的泪让他心口有种窒息的难受,这种感觉紧紧的捆住了他身体里的每一根神经让他从此以后再也无法不去在乎。
他渐渐的靠近他,彼此呼出的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管仲低下头吻住了司徒峥的唇。灵巧的舌带着馥香钻进司徒峥的口腔,紧紧的锁住了司徒峥所有的感观。细腻而湿润的魅惑让司徒峥浑身发抖。管仲侧卧在他的左肩在他耳边带着嘶哑的声音轻声问道:“这是你的第一次?”
司徒峥脸色一红,十分难为情却又表现得满不在乎道:“是又如何?……那,你呢?”
管仲失笑,很直白不作做的答道:“不是!”司徒峥脸色有些不善冷哼一声道:“你可真随便。”管仲满不在乎的答道:“我以为你不在乎这些世俗呢,原来你也终究凡人一个。在我眼里不过是放与放不下的区别。”
“你的意思是今晚你放下了?”
“以往我便都放下了,可是今晚……却叫我刻骨铭心。”管仲失笑着摇了摇头带了几分醉意,“看来我喝醉了!”
“不管从前你有多少个,从今以后你只能属于我。”司徒峥将他紧紧的拥在怀里,贴近他的耳边低呐着,“从今以后你只能有我……只能是我……”
“小霸王,谁能够受得了你的这个脾气?”管仲轻啄着他的唇带着几分宠溺几分不满。
两人从屋顶上下来已是一更的天,叫了守夜的下人备好了一桶热水和两盆炭火,身体才渐渐的有些知觉。管仲连连打了几个喷嚏埋怨道:“若还有来年,我绝对不会再陪你做这等傻事!”
“可是你答应过我会每年的这个时候陪我一起看雪。”司徒峥下意识的说道。管仲一愣,“我何时答应过你?”司徒峥解外衣的手猛然顿住,良久才失落道:“是我记错了吧。”
管仲上前接过司徒峥的手替他脱去外衣,司徒峥拉过他的手说道:“陪我一起洗吧。省得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