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躬了下身子,随后就就去打电话了。
叶籽是在半个小时后赶到的,老人似乎一直都是那种闭目养神的状态。大概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是在精密地想着事情,每一步都无情地算的精准。
“这么晚了叫你来,爷爷有点想你了,呵呵,没耽误什么事吧?”老人慈祥地对叶籽说着话,像个闲话家常的爷爷。
“呵呵,爷爷说笑了,刚要去处理一些文件呢,不过那种事情,什么时候做都好,还是陪爷爷聊天重要。”叶籽对着老人温和地笑笑。
“傻孩子,白天要上课,晚上还要做事情,会累坏的,就不要在别的事情上多花精力了……”
“嗯,爷爷不用担心,还是您的身体最重要,多帮您分担点事情,我很开心。”老人最后一句话意有所指,叶籽心知肚明。
“呵呵,快到出国的时间了吧?那边早联系好了,还有小含的事……”
“啊,爷爷不用担心小含,到时候我帮她联系就好。”提到叶含,叶籽急忙打断老人的话,生怕他突然会做出些伤害她的事。
“那就好,你和那个男孩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五天之后如果弄不好,那小含的事耽误了怎么办?要不还是爷爷帮你吧?”
叶籽在心里冷笑了一下,这很明显是在拿小含威胁他。面前坐着这位老人,从小把他养大,给他权利、地位,却又无时无刻地牵制着他。对他,叶籽真是又爱又恨。
叶籽慎重地反复想了数遍,才笑着说道:“爷爷放心,到时候忙不过来了,再找你帮忙。”
“还是你懂事……”老人叹了口气,伸手贴心地拉住叶籽的手亲昵。
又闲话了半天才放叶籽回去,回到熟悉的房间时,床上的人因为疲惫早已睡着。他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搂住那个纤细的身体,渐渐入眠。
温热的被窝,贴心的人,大概是叶籽这辈子在当自己时,唯一一个要求。
由于胃里空虚,夏继南这一觉睡的不是太好。天刚蒙蒙亮他就醒来了,稍微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背后的人又紧了紧搂着他腰的手。
厚重的窗帘挡不住渐亮的天光,夏继南在里暗自念叨,大概有五点了吧。又想起不久前的某个凌晨,身后的人倚在车子上站在那里等他,然后对他说:“凌晨四点钟想起来的人,就是最爱的人。”他周身散发着温暖的光芒,当时觉得只要伸手拉住他,就真的可以得到光明。
温暖和光明一向是最诱人的东西,只是有时人的心容易被各种各样的魔魇住,渐渐的忘记最初的希冀。
最初,不过是想得到爱,想被爱。而不是以爱为名义的捆绑和束缚。大概,让无数人为之侧目的爱的最终,是自由吧。蓝天、白云、旷野、河流……
夏继南挣开抓着他的人,下床径直走到窗前,把窗帘拉开。天光已晓,东方的天空露出诱人的肚白,在钢铁高楼林立的缝隙中,显得别样的动人。一瞬间让人有种错觉,要想到达自由的远方,必须要从夹缝中穿过这片钢铁森林。
叶籽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他身后,顺着他的目光朝远处看去,他轻轻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睡衣披到了他身上。他最近越来越担心自己的身体,情绪反复的太过厉害,有时平静异常,有时又汹涌的可怕。
“看到了么……那里……”夏继南抬手指了指天边萦绕在太阳周围的橘红色的流云说道:“离这里很远,是吧?”
叶籽搂住了少年单薄的肩膀说道:“你喜欢看日出?我们可以去全世界日出最美的地方……”
夏继南摇摇头:“偶然遇见的才最美。”
“是么?那我陪你看……”
“不必了。”夏继南转身,剩下叶籽一人对着远处越升越高的太阳。
看着少年略显寂寞倔强的背影,又看看被高楼挡住的远方,似乎是明白了。
60.措手不及
这几天,林森身上的伤口慢慢有了好转,偶尔半夜里还会发低烧,姓萧的倒也不情不愿地小小照顾他一把。某个阳光慵懒的午后,林森躺在床上享受完某人的喂饭服务后,眯着眼睛打盹。
过了一会好像想起了什么,问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的人:“喂……你家里的不担心你啊?失踪这么些天了,也没个把人找你。”
萧青则打了个吹欠,回答道:“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经常一次消失个把月。”
“啧啧,也难怪,对了,亏你跟叶籽还是同学呢,我说他对你可一点不尽人情……”林森随口问道。
听到这话,萧青则似乎一下子就打起了精神,声音也提高了几度:“操!别提这个,下次给老子遇到他,有他好看的!”
“哟,脾气怎么突然这么大了?还是先想办法出去吧。”林森摊摊手,对萧青则说道。
“哼,你们死GAY都变态!”
林森觉得这个极易被激怒的男人还蛮可爱的,他悠悠说道:“我可不是GAY,只是恰好喜欢上了阿南而已啊……”林森的表情极其无辜,萧青则看到了在心里直骂娘。
到吃晚饭的时候,有人送过来了粥,像是专门为林森准备的,因为他身上有伤,不太能吃油腻的东西。林森摸着咕咕叫的肚子,看着桌子一旁吃的津津有味的某人,咳了一声表示自己的存在。
“叫唤个屁啊,老子吃完再喂你啊,废柴!”
林森张张嘴:“……”
“喏!吃啊你……”萧青则没好气地坐到一边,不情愿地往林森嘴里塞着粥。
“唔……你慢点,你这是对待病人的态度吗?!”林森的舌头被烫了一下,连火气也给烫上来了。
“这么多废话,爱吃不吃!”萧青则继续以自己的方式喂他,可手上的力道好像小了一点。
“……热!!”林森出于自我保护反射,推了一把萧青则的胳膊,不料,粥也跟着洒了出来,正好溅在某人对男性来说最重要的部位上。
林森淡定地看了一眼,然后憋着笑道:“真巧……”
“我操你妈的林森!”萧青则连眉毛都皱了起来。
林森笑到肚子都抽了,于是下场是饿了一晚上的肚子。
叶籽低着头正在看文件,侍者过来送茶的时候,他低声问了一句:“还没吃?”
“嗯,跟前几天一样,东西全摔了……”
叶籽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侍者礼貌地退下。
叶籽把文件轻轻地放在一边,朝夏继南所在的房间那边看了一眼,由于工作的时间太久,脑袋昏昏沉沉的,心口像被什么堵了一块。叶籽伸手揉了几下太阳穴,可情况非旦没有好转,头似乎比刚才更疼了。
他熟练地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几个瓶子,也没看说明,胡乱地倒出来几粒,就着茶水吞了下去。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别的什么,心里浮动的情绪倒是被暂时控制住了。
他这才起身,朝那边的房间走去。门被打开,由于窗户被厚重的窗帘挡着,房间里的光线很暗。
浓烈的烟味直接刺激嗅觉器官,叶籽被呛的差点要咳起来。夏继南这才抬抬头看他几眼,虽然没说话,可眼神里满满的反抗、倔强和失望。
“再抽下去,你的肺会坏掉的。”叶籽往前走了几步站在他面前,语调虽然平静,但依然掩盖不住关心的神色。
夏继南又狠劲地吸了一口,然后慢慢地吐出来,透过迷离的烟雾,他抬头问他:“你不觉得烟是好东西吗?可以缓解压力,可以麻痹神经,可以……让人觉得自由……”他眯起了眼睛,不知是在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还是随着空气四处飘荡的烟气。
大概回忆或想忘记一个人的时候,抽支烟是最好的选择。
叶籽握紧了拳头,看着少年越发尖削的下巴问道:“你这是折磨自己吗?不吃饭,不睡觉,整天抽烟!”
夏继南却笑了起来,混着周围的烟气,多了几分平时难有的媚态,他说:“难道这不是想见到的样子?”眼睛狭长,鼻梁挺拔,下巴上扬,夹着烟的手指在嘴巴的几厘米处……
叶籽只觉得刚才吃的药物全白费了,他迫不及待地从少年手中夺走了那支烟远远地丢到一边,随后便不管不顾地把人压到墙上肆意地啃咬!对!是咬!浓烈的烟味从对方的口腔里传到自己嘴巴里,诱人犯罪。以前从来不知道,烟味竟是如此性感和诱惑地东西。
强势的啃咬与愤力的挣脱纠缠在一起,叶籽粗暴地把夏继南身上的衣服撕了下来!随后火热的吻烙上微凉的皮肤,夏继南的手被大力地压到一边,腿也被霸道地分开!
彼此的汗液夹杂在一起,夏继南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叶籽,仿若一头困兽。直到在也挣扎不开半分,夏继南在心里冷笑:呵,以前的温柔都是伪装的么?人还真是善于伪装的动物。
没有丝毫润滑的进入,疼的夏继南直冒冷汗,叶籽发了疯一般地把自己往他身体里面抽送,他的额头渗出细汗,蹭到夏继南嘴边,微微的苦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渗入心底。
原来这就是爱情么?夏继南的腰被叶籽大力的握住,叶籽拼命地想让两具身体靠的近些,仿佛只有这样,才会有安全感。
似乎等了二十几年只为等这样一次贴合的拥抱,可对方给他的却是更甚于以往的寂寞。高潮来临的瞬间,他像是又听到了多年前空荡的房间空调的声响,嗡嗡嗡的没个停……知了在外面鸣叫,孤独的如同噩梦一般的童年。
血混杂着精液从孱弱的穴口流出来,夏继南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叶籽把头紧紧地埋在他的颈间,还没有从刚才的激情中回过神来,或者是这样的温暖,真的太容易让人沉迷,就算是假相,他也不愿醒来。
良久,叶籽才想拖起人到浴室去冲洗,他这才看到地面上红白相间的液体在满地的烟头中格外的刺目。心好像一下子被捏住了,自己还是太冲动,伤到他了么?
叶籽不知所措地看着躺在地上的纤细的身体,在他旁边坐下来,把他搂进怀里,嘴里不停地喃喃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我刚才……你抽那么多烟,对不起……”把脸贴上他的,叶籽语无伦次。
“这才是你想要的么?”夏继南声音沙哑,此刻的他,浑身都痛,手摸索到一边,又要去拿烟。
“对不起,你抽那么多烟,我没办法阻止……对不起……”叶籽眼神有些迷茫,与刚才那样疯狂的人判若两人。
“就这样吧,没关系。”夏继南闭着眼睛,有些话不知从何说起。
“我爱你,阿南……”叶籽用尽全力把少年拥入怀中,胸口回荡着自责的情绪,苦涩的让人紧皱起来眉头。
叶籽把夏继南抱起来,进了浴室,似乎又瘦了,肋骨咯的他的手腕发酸,紧密相贴的肌肤原本应该是温热的,可此刻,却显得那样的凉,有种距离始终无法跨越。
叶籽放好水,把他轻轻放进浴缸里,仔细地清洗着,夏继南紧闭着眼睛,四肢被机械地摆来摆去。男人是小心的,跟刚才那般强烈的不像是一个人。只是这样的温柔,多了种病态,近乎偏执。思绪顿时一片混乱,又想起床头未来得细看的病历说明,夏继南在心底叹了口气。
站起来冲洗的时候,叶籽从后面把他拥住,不停地在他耳边说:“对不起,刚才我……对不起,如果要走,也要吃饭对不对?我心疼你,可是不知道怎么去做……对不起……”男人低着的声音在水气的氤氲下更显得迷朦,现在,他依旧不知道如何是好。太过在意的事如果长时间不能安心的抓在手中,就易产生焦虑,医生是这样说的,加上之前的抑郁症,药物已经不能完全控制。医生曾建议他放下所有事情,去国外放松一下,年纪轻轻得上这种病,并不是好现象。当时他只摇头,温和地一再保证不会有事,医生才将信将疑地给他开了普通药店买不到的药物。
“阿南,我知道你没睡着,睁开眼睛陪我说说话,好吗?别这样……我难过……”叶籽把湿了的头发埋在他的颈间说道。
“我……很在乎你,这么多年了,从没有过的心情。”大概是习惯了压抑各种情绪,才越来越不会表达内心真实的想法。能做的只有温柔,只有一味地呵宠,换了这种模式,剩下的就只有不知所措的茫然。
每句话都是那样灵活地钻进心底,夏继南只觉得有股水流从头顶顺流而下,他还能再说什么,回过头继续求他放过自己,还是把他搂在怀里?这是个让人心疼的男人,因为走过相似的路,他大概猜得出他成长过程的孤单、无助,一如自己曾行过的岁月。
如果拥抱能带来温暖,但再没有拥抱的勇气,又当如何?
如果相爱能脱离苦海,但再没有相爱的理由,又当如何?
这是个无解的问题,等待着的只有伤害和被伤害。何必认真?
叶籽的拥抱越发的紧实,让他喘不过气来,心脏跳快了不知几拍,不得不承认自己,对他有感觉。不只是喜欢那样简单,因为只有爱,才会带来痛楚。
61.逃(1)
一夜都被男人紧实地拥抱着,夏继南早晨一睁开眼便能看到叶籽近在咫尺放大的脸。他还在睡着,眉毛英挺,鼻梁挺直,唇有些薄,组合在一起看起来很让人着迷。
看了很久,夏继南挑起嘴角露出个极其无奈的笑,“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长久地留在你身边呢?”大概会的吧,可是事到如今,又要怎么回头呢?
似乎能感受到他的情绪一般,男人悠悠转醒,有片刻的呆愣,随即紧皱起了眉头,胀胀的疼。拿手揉了揉太阳穴,声音沙哑地说道:“阿南……昨天晚上怎么了?”叶籽此时的脑袋很乱,潜意识是知道昨天发生了些事情,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夏继南疑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你记不得了?”苦涩的笑又爬上嘴角。
“嗯?什么?”叶籽觉得好受一些了,转过头疑问地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夏继南觉得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不再说话。
叶籽却像泥鳅一样贴了上来,坚实的手臂抱的他死紧死紧的,在他背后烙下一系列的细吻,“不生气了好不好?不要再不吃饭了,这几天你没吃什么东西,我和你一样……”叶籽鼻音很重,听在耳里有点像撒娇。
一时无话,夏继南沉默地感受着他喷在背上的灼热气息,片刻失神。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呢?明明心里喜欢着,可却划不开最后一层隔阂,只能两两相望。
“嗯?你说好不好?等过段时间有空了,我们一起去看海,好不好?”看着少年对着他的倔强背影,叶籽只能在心里尽力地让自己温柔。昨天的事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他只记得自己最后做过的事是处理那些永远处理不完的文件。
“别生气了,都是我不好……我只是不想让你离开我……”说着又在他后背蹭了蹭,亲吻他纤细的脖子。
听着这样的话,夏继南不知自己要怎么才能推开他的手臂。
“嗯?别生气了好不好,早上要吃什么,我去帮你买。”叶籽以为他的沉默是代表原谅,心里一下子觉得爽朗起来。就是件这样微妙的事情,情绪轻易地就被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