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继南在浴室光支着耳朵听厨房的动静了,水温一走神调的太高了,烫的他呲牙。从浴室出来,路过镜子的时候不经意看了几眼,结果那脖子上的青紫过了夜更加明显了。
脚还是控制不住地朝厨房走去了,他在叶籽身后呆站了几秒,还是走上去搂住了对方的腰。叶籽拿锅铲的手僵了一下,他说:“阿南,你不用刻意的补尝我,乖,去外面等着,一会吃饭。”分开的这些年,叶籽也曾耻笑过自己当年的行为,也并非非谁不可,他只是觉得,我得去看看他,看他过的好不好,即便结果可能是这好坏都与他无关。
夏继南蹭他的背,“明天去爬山好不好?听酒吧里好几个小姑娘说要跟男朋友一起看日出。”
叶籽点头,把酱洒在七分熟的菜里:“那你去收拾东西吧,别在这,刚洗了澡,一会又一身油味儿。”
夏继南轻轻拧了一把他的腰说:“我爱闻,你管的着吗。”扭脸走出厨房去找旅行包了。叶籽在心里笑:这性格恐怕一辈子都改不了。
晚饭吃的还算丰盛,两个人四菜一汤。夏继南埋着头扒碗里的饭,嘴巴旁边不小心沾上了米粒。叶籽一直往他碗里夹菜,目光温柔的能滴出水来。幻想了多少年的场景,希望有个这样的家,可以做饭给爱的人吃,不再是独自处理文件到东方渐白。他俯瞰过无数个城市的万家灯火,才换来对面的人带点小委屈地说:“噎着了,要汤。”叶籽盛了汤递到他手里,夏继南端着大口大口地喝下去,左心房饱满如斯,忍不住对叶籽说:“我也会做饭,明儿做给你吃。”
收拾好餐桌,叶籽去洗澡,夏继南窝在沙发上看着无聊的八点档。叶籽从浴室伸出头来问:“吹风机在哪?”
夏继南赶忙起身去给人找,末了又帮人吹干。夏继南说:“有空去逛街吧,给你买点东西,衣橱里还没挂满呢。”
叶籽趴在他脖子里细吻,哑着声音说:“又有反应了,灭火第一,防火第二。”
夏继南在被进入时,迷迷糊糊的想:身体反应才最诚实啊。
第二天睡到自然醒,叶籽揉着他的头发问:“还去不去爬山?还有什么没收拾?”
夏继南翻了个身说:“去啊,你去橱子里左边拿那件黑色的运动衣换上,困死了……”
叶籽啄了一下他的脸:“乖,一会叫你。”
早饭……(其实快中饭了)弄的很简单,白水煮蛋,外加糯软的小米粥。把要带的东西都收拾好,叶籽去车库取车。其实离C市很近,开车过去就可以了,起码方便。到达C市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钟了,路上遇到了几处风景不错的地方,两个人稍微转了转。谁知下午五点钟的时候竟然阴了天,去饭店的前台订房,前台小姐说:“两位是去爬山的吧?天气预报说今晚会有雨,要不等明天再去,先在这休息一晚上。”
叶籽点头说:“嗯,先给我们一间贵宾客房。”
刚进门夏继南就绷紧了脸,背包往床上一甩,随即整个人都趴到了床上。叶籽蹲在床边捏他的脸:“大不了明儿再爬嘛,乖,笑笑。”
夏继南做了一个比哭都难看的表情,叶籽捏他的鼻子。夏继南赶忙说:“笑笑笑……我笑,笑一千万的成了吧……”
叶籽继续扔软刀子:“这才乖。”
结果表明天气预报就是坑爹的,十二点多的时候,夏继南不死心地拉开窗帘往外看,结果竟然看到闪着星星的夜空。他兴奋地扑到叶籽身上说:“走啦,根本就没要下雨的意思。”
叶籽看着别扭执拗的恋人,只好背上背包陪他出门。原本这个点上山的人挺多,可能由于天气预报坑爹的缘故,往山脚去的路上就他俩。
夜风很大,吹乱了两人额前的碎发,路灯的灯光温和地洒到他们身上,天地之间就像只剩下了他们二人。身上有点凉,但却觉得这副景象极美。他们像一对最普通的恋人,十指相扣,时不时地说些话。
步行到山脚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卖票的窗口暗暗的,叶籽走到那里敲了敲玻璃窗,里面有睡意朦胧的人回话:“等会。”
买好票之后从入口进去,开始的一段路还算平坦,可越往里走越黑。叶籽从背包里掏出手电筒打上,那束光显得格外孤寂,前前后后照遍了,都没有看到一个人影。耳边只余山风涛涛,似立马就会一场瓢泼大雨。夏继南握住他的手,借着光看两旁高大的树木,夜凉如水,心静亦如水。这似一座专门为他们准备的空山,舍级而上,一步一步任风声交替。他爱这座空林里,还能再遇他的情深似海。不需要太多的言语,夏继南相信,岁月沉浸下温柔,不再是情浓如火的热恋,而是相依相伴的惺惺相惜。
风把身上冒出的汗液吹干了,叶籽问他:“冷么?要不要加件衣服?”
夏继南主动贴身上去:“人工暖炉。”
过了一个多小时遇到了稀稀疏疏的几个人,擦肩而过时有热情的大妈喘着气说:“小伙子年轻,就是体力好。”夏继南不吱声,叶籽笑着回话:“您身体也挺好。”
快到山顶的那段路走的很辛苦,明明能看清终点在哪,可山势太陡峭,没走多久就要大口的喘息一阵。叶籽使劲拉住他的手,狠狠剜了他一眼:“让你昨天再放纵。”
夏继南故意晃开眼神,这是跟谁说话呢,人呢。
等到山顶的时候已经五点多了,山顶的风很大,就像寒冬一样。叶籽给冻的发抖的那人裹上羽绒服,伸手揉揉他的脸问:“还好吗?”
夏继南点头,脖子往羽绒服里缩了一下。日出的时间很短,山顶稀稀疏疏地站了几对情侣,站在他们中间,两人在羽绒服袖子里拉着手,眼睛都盯着东方看。太阳出来的时候,叶籽吻他的脸颊:“折腾了这么多年,又能和你在一起,真好。”
那喷薄而出的火红,让人忍不住热泪盈眶,在这样壮观的场景面前,人世变迁真是恍然一瞬的事。望着远山弥漫的雾气,有种前世相遇的错觉,似乎中间发生的一切都微不足道了,能相守就是最荣幸的事了。
他们紧紧拥抱,在群山的怀抱里,在阒静的红尘中。
128.揽爱人间
从山上下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往远处看还有未散去的雾气,在早晨阳光的照耀下,连晨露也让雾气沾染了潮湿。看在眼里,让人心里空灵一片,凉凉的沉浸出一抹又一抹的温柔。两个人停在某个山脚处抽烟,夏继南倚在旁边低矮的石护墙上,静静地望着下面的山谷。树上的叶子开始变黄了,甚至有的已经凋落,风吹起耳旁的头发,一点一滴的温情就这样堆积而来。叶籽走过去站到他身边,伸手搂住了他的肩膀:“饿了没?要不先找个地方吃个饭。”
夏继南往他靠上来的肩膀上蹭了蹭说:“糊里糊涂的,这么长的时间一下子就过来了。”
叶籽知道他说的话什么意思,伸手爱怜地揉揉他的头说:“是很快。”叶籽挑起他的下巴仔细端量:“都成男人了。”
夏继南瞪了他一眼,这几年的事从眼前打马而过,回头看时却一片空白,似乎不管你做了什么,都留不住时光的进程。他剩下的只是一颗饱经人世辛酸的心,除了最初的人之外,再也无人能轻易靠近。害怕被伤害时对方冷酷的言辞,害怕被认真对待时不能报以同样的真心,从青年到中年的跨度,也绝非再是感情二字轻易概括。迷恋上的,或许只是当时奋不顾身的自己吧。
叶籽把他拥入怀中,夏继南能感觉到对方的心跳声,鲜活有力,如在深夜里和他接吻时,手不小心划过他心房时的震颤。两个人心知肚明,叶籽趴在他耳旁低声问:“愿不愿意雇我这样的厨师?一日三餐,外加陪聊陪睡。”
夏继南笑眯了眼睛,问他:“你有上岗证吗?”
叶籽用额头抵住他的额头:“你不是早就验过货了吗?”
夏继南用手戳了几下叶籽的脸说:“水货吗?”有风从耳边路过,声音被保留在了风里,定格在了此时此刻:他俩笑的轻松,不再计较往日得失于否,既然看过了新生的太阳,既然走过了无法回头的路,一切已成定局后,无非要的是那份静静牵手的坦然。天高云淡,入目而来的尽是清阔。
望着身边的人,夏继南欲言又止,‘我爱你’那三个字终究是没有说出来。那是后悔过,逃避过,否定过,伤心过,再被岁月一一覆盖后向阳而生的恩泽。生活已是疲惫不堪,哪里还有多余的力气去顾他事。
他能做到的也不过是趁着四周无人,抱住叶籽吻了又吻,故意把口水弄到他脸上,看他宠腻的皱着眉头的可爱样子。下山的路走的很慢,两个人很有默契的一前一后而行,累了就绕到人少的地方抽支烟。
快到山下的时候,夏继南发现叶籽脸色有些不对,夏继南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担心地问:“没事吧?要不我们歇一会。”
叶籽摇头,安抚性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可能在山顶吹风吹的太久了。”又笑:“敢情给你折腾的呀。”
夏继南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去你的,把我说的跟狼似的。”
叶籽哈哈大笑:“你不是吗?”
夏继南稍偏了下头看他:“嗯,是就是吧。”
夏继南这样子看在叶籽眼里多可爱你知道吗,就跟一平时无比禁欲的人扒干净以后,愿意以任何姿式趴在你身体下面一样。叶籽看看四周没人,搂住他的腰,把头搁在他后脑勺上说:“你这表情,真想让人立马压住,做到你哭着求饶。”
夏继南听了用胳膊肘儿使劲捣他:“我跟你说啊,再招我,晚上回去跪搓板,双层的。”
叶籽问:“那晚上还能搂着你睡吗,嗯?”
夏继南学他揉自己头发的样子揉他的:“乖,咱们床上跪。”阳光照的人身上暖暖的,脚底下的台阶上有凋落的枯叶,踩上去沙沙的响,不时有风,吹乱额前的发。回头看时总是遗憾,再也找不到当年的自己,夏继南心里明白,经过了那么多事,他再也摆不出任何拒绝的姿态。或许经过人事的反复打磨,才让他的心日渐柔软。独自淋过无数次冷雨,亲尝过让人失望的人情冷暖后,才发现,能被一个人纵容宠爱是件多么求之不得的事。
等从山上下来,回到那家饭店,夏继南进门连鞋都没脱就跟死猪似的整个人都扑倒在了床上。叶籽看着直摇头,一边帮他脱鞋一边说:“洗了澡吃点东西再睡。”
夏继南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叶籽拍了几下他的屁、股,却只换来对方轻轻地扭了扭身体。最后叶籽不得不把人扛到浴室洗澡,等把两个人收拾好再回到床上的时候,夏继南早不知道和周公下了多少盘棋了,可叶籽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看着身边的人,夏继南把头埋在他肩窝里,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肚子上。叶籽轻轻拿开他的手,起身倚上床头上,摸了支烟抽起来。人到中年的疲倦总在寂静无眠的时候袭上心头,究竟缺失了些什么,没人说的清。不知过了多久,夏继南迷迷糊糊地伸手找人,找了一会没找到,才睁开了迷茫的眼睛。
叶籽把烟掐灭放到烟灰缸里,低头问他:“怎么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夏继南紧紧扣住他的腰,头贴到叶籽的腰上嘟囔:“好困,一起睡啊。”
叶籽无声地笑了,躺好之后吻了吻夏继南的额角,任对方的腿压在自己身上,摆着舒服的姿势。
回去的路上,夏继南问叶籽:“你准备什么时候走?”
叶籽想了好大会才说:“在这陪你不好吗?”
夏继南睨了他一眼,像是在说:有种你就住我那,再也不走了。
叶籽腾不出手揉他的头发,只是笑着说:“暂时不走了,就先吃你的住你的玩你吧。”
“别闹别闹……开着车呢,哪是玩你呢,我是跟你看家跟你做饭,跟你睡觉,啊,别闹。”夏继南笑的肚子疼,掩着嘴不住的咳嗽。
如同叶籽说的那样,每天夏继南去酒吧上班,他就留在家里整天研究食谱。客厅里的沙发上,卧室里的床头柜上总是时不时出现几本食谱。他整天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每天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诱人的香味。汤浓而不腻,菜清爽可口。他话还是不多,倒是夏继南总爱把酒吧发生的趣事讲给他听。吃过饭后有时会去散步,见到别人牵着宠物,叶籽问夏继南:“我不记得你还有只黑猫吗?怎么都没看到。”
夏继南说:“哦,被乐乐领他家养了,老林最近出差了,他在家怪孤单的。”
叶籽又问:“都挺好的吧?”
“嗯,挺好的。”夏继南一带而过,不愿再提及往事。
叶籽跟着夏继南去过几次酒吧,酒吧里的很多人都知道他们老板是同性恋,可却很少见他明目张胆地把男人带来这里。绯闻传的沸沸扬扬,南名打电话过来寻问酒吧近况时,一个多嘴的小丫头把这事给说出去了,最后一直在感叹那男人又帅又温柔,笑起来能迷死无数姑娘的那种。
南名越来越好奇,在家里实在坐不住了,当晚就来了酒吧。夏继南正好去处理事情,叶籽正在一个安静的角落坐着听歌。南名问前台的小姑娘:“跟姐说,那传说中笑起来能迷死人的帅哥在哪?”
小姑娘伸着头往角落里看,很明显是在跟她说,他在那。南名要了杯啤酒端着走过去了,走到地一点也不客气地坐在了叶籽的对面。叶籽抬头看了她一眼,温和地说:“这儿有人。”
南名大大咧咧地喝了口啤酒,挑着眉问他:“传说中的哥夫?”
“什么?”叶籽被她问的有点迷糊,不解地看着她。
南名目光如炬:“夏继南是我干哥哥,你就是传说中的那人?我哥拒绝无数追求者的始作俑者?”
叶籽没说话,过了一会温柔地笑着说:“我们现在是在一起。”
南名冷哼了一声:“你这是在丢软刀子吗?”
叶籽假装不懂她的意思,看着她身后正往这边走的夏继南,轻轻地笑了一下。
夏继南坐到了叶籽旁边,跟对面的南名打招呼:“怎么最近有空过来,不是很忙的吗?”
南名看了眼叶籽说:“我再不过来,你就给人拐走了。”
夏继南听了倚在叶籽肩膀上笑,南名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叫来服务员,要了老多酒。
最后还是喝高了,夏继南去了个洗手间,南名等他看不着影了,突然坐到叶籽身边。还没等对方开口,南名纤细的手指早就戳上了他的心口,她带着醉意的话似警告:“你知道这些年多少男人女人追他吗?他谁也不看,谁也不要,就当我以为他就这样过一辈子的时候,你他妈的出现了……你有种走了就别回来啊?!”
叶籽说:“你喝多了,要不要帮你要点水醒醒酒?”
南名却突然安静下来,眼睛盯着他似要看穿,“请好好对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直往外冒苦水,她以为他不会属于任何人,这样她在心理上还会平衡些,只是在得知他同眼前这男人交往的一刹那,她才明白,自己没有所想的那样洒脱。依然会心酸,依然会不甘陪在他身边的人不是自己。
夏继南显然也是喝多了,从厕所回来后就趴在叶籽肩膀上。叶籽低声问他:“我们回家?”
“嗯……”
叶籽对南名说:“走吧,我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