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困流 下——夜弦辰歌

叶籽的胳膊紧紧地抱住了夏继南的腰，这让他们贴的更近，近到一呼一吸之间尽是对方的气味。直到两个人都不能呼吸为止，叶籽才不舍地放开夏继南，捧起他的脸来细细打量：“你……瘦了……”叶籽的声音忍不住的有些颤抖，这些天来，他无时无刻地都在担心着夏继南，也有好多好多话要跟他说，可是现在那个人在眼前了，却一句也说不出。

爱你太深太深，以至于所有的语言在你面前，都变成了沉默。

相视良久，叶籽再度把夏继南拥入怀里，把头埋在他的脖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好想你，阿南，我好想你，我都不知道……会这样想你……你打了我一枪，我们就这样扯平了好不好？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夏继南的胸口像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了一般喘不上气来，鼻间尽是属于叶籽的气味，被这样的抱在怀里，让他一瞬间觉得好委屈，再也控制不住，刹那间热泪盈眶。

长这么大，他大概没有几次这样哭过，就连被人情冷暖折磨被各种各样的欺辱时都没有。

看到这样的夏继南，叶籽一时慌乱起来，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哄道：“乖，再也不会了，我知道你受委屈了，我保证再也不会了，好不好？”

夏继南只是压低着声音抽泣，垂在叶籽身后的双手，渐渐围住了叶籽的背，他趴在他肩膀上，哭的像个孩子。

叶籽的心就像被刀割着，他能做的就是紧紧地抱住他，一遍一遍地在他耳边安慰，却止不住夏继南的泪，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最爱的人在自己面前把眼睛哭的肿的不像话。

叶籽忍不住低下头去亲吻夏继南的眼睑，他似乎又长高了些，已经到了自己下巴的位置了。夏继南的胳膊不小心碰到了叶籽的伤口，叶籽微微皱了一下眉，夏继南并没有发现他小小的变化。

他能站在这里，多亏了萧青则，不然，叶老爷子是万万不会让他来见夏继南的。

“不哭了……乖，看着你哭我也难受，阿南……”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想许诺的事太多，可一件也做不到，又何必要说。

夏继南紧紧地咬住了嘴唇，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想阻止住往外不断涌出的眼泪，但却无计于事。

叶籽揉揉他的头发，柔声说道：“乖，想哭就哭出来……我不会笑话你的……”

夏继南忍不住地颤动着双肩，到现在他才明白，原来这些天发生的事，他还是搁在了心里。如今在叶籽面前，对方是深知他的人，他又如何能掩饰得了。还不过，只是个倔强的孩子。

叶籽一直抱着他，直到夏继南止住了热泪。

叶籽温柔地笑着帮他擦掉泪痕：“哭的跟小花猫似的……”

夏继南低着头不说话，任叶籽修长的手指在自己脸上碰触。他指节突出，握住时稍微有些硌手。

“不哭了，怎么突然这么爱哭……”叶籽声线温柔，若不是见过他暴戾的一面，夏继南到现在还会认为他是个完美的情人。

“这么久没见，难道没有想对我说的么？哪有伤了人，一句话都不说就走的？”即便没有回答，叶籽仍然耐着心一句一句地问他。似乎这样，就已是再幸福不过的事了。

只要有个懂得自己的人，耐心地听自己说话，或许他只是沉默，但是你知道自己爱他，这已足够美好了。

今天天气晴朗，窗外有阳光投射进来，叶籽周身全是毛茸茸的轮廓，他用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夏继南红肿的眼睑，若不是中间发生过那样多的事，就连夏继南自己也会认为他们是一直相爱的。

不知过了多久，叶籽身上的伤口又有些疼痛，可他只是对夏继南说：“有点累，我们坐下好不好？”

不等他点头，叶籽已经把他拖到就近的沙发上。沙发似乎很久没被人坐过了，阴凉的潮气直传遍全身，让夏继南有片刻的清醒，他微微地推开了身边的人。

叶籽淡淡一笑：“回过神来了？”

夏继南没吱声，过了一会却抬起头来直视叶籽的双眼，良久才道：“我……”

没等他再说出话来，叶籽就伸手堵住他的嘴：“嘘……安静地让我抱一会，就一会……”

叶籽倚在了沙发上，然后把夏继南捞过来，让对方的头枕在自己的胸口上。他说：“我很想你，有时晚上睡不着，就会一遍一遍地想，每次都会想起你不同的样子，可是最后的结果就只有一个，我想和你在一起……如果我能作主就好了，你说是不是阿南……”

夏继南耳旁是他有节奏的心跳声，就连他说出的情话也跟着鲜活起来。在监狱里的平板床上，有多少个不能入睡的夜晚，忍不住要想他的怀抱。

“这些天我也想了好多，可能真的是我太年轻了，我……大概真的不能给你什么，带给你那么多的困扰，对不起，不小心伤害到你，对不起，想把你绑在身边，对不起……”

“你……”看着他沮丧却认真的道歉，看着他皱起来的眉头，夏继南忍不住要打断他。

“不要说话，让我抱一会，一会我就得走了……”叶籽害怕从他嘴里再听到拒绝的话，如果这样，他宁愿不去面对这个事实。

十指交缠，夏继南大半个身子都要挂在了叶籽身上，他断断续续地在自己耳边说着话，如同他们曾在一起的时光一样。

“想和你一起去看落日，想和你一起去听海，想和你一起去英国的山村，想和你去沐浴每一天的阳光，想和你用脚步去丈量每一寸土地……阿南，你等我带你出去。”不管你爱还是不爱我，想不想和我在一起，但这些事，我只想和你去做。

夏继南闭上了眼睛，彼此都心知肚明，很多事，错了一步，想再回到原来的轨道便是千难万难。

就这样安静一会儿吧，窗外阳光还好，就算是片刻的欢愉便也是好的，又能有多少这样安静的时光呢？

98.许你一诺

过了不知多久，叶籽被夏继南压着的地方有点僵硬，大概是身上有伤的原因，他的脸色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夏继南的脸紧紧贴着他的胸口，叶籽的手很自然地放在他的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拍着。

天知道，叶籽想这样的时刻想了多久。可笑的是，现在的情形让叶籽连一句对不起都没脸说出来。

叶籽想：他大概是真的累了，若不是，他怎么肯这么安静地趴在自己怀里。那个倔强而沉默的孩子，一身反骨，却那样令人揪心。他宁可两败俱伤，也不会轻易被什么强迫。

叶籽在心里想了很久，最后忍不住才问出来：“阿南……是不是觉得很辛苦？”

闷在怀里的脑袋轻轻地点了点，从叶籽的角度正好看到夏继南越发尖削的下巴。

叶籽突然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头发，用力把他摁在了自己的胸口。

靠的这么近，夏继南鼻间全是叶籽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洗衣液的清香，大大地呼吸了一口，让人觉得特别安全。

叶籽俯下身，亲了亲夏继南的额头，在他耳边低声说道：“在等一阵子，我会来救你的……”

听到这句话，夏继南突然要从叶籽的胸口趴起来，却一把被叶籽按住。

“不要动，也不要说话，听我说。”叶籽愣了愣，才接着说：“现在爷爷看我看的紧，我一会就要回去了，等我身体好些了，就来救你，不要拒绝，就算不是因为爱你，我也要救你出去的，毕竟你今天这个样子，有我很大的责任，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就把我当成个普通朋友好了……”

普通朋友？哪有这样的普通朋友？夏继南自嘲地扬了扬嘴角，却被叶籽看个正着。

叶籽皱了皱眉头，担心地说道：“你该学会忍忍的，你也不想呆在这里是不是？既然这样，如果有人要救你出去，你又何必管他是谁？”

夏继南没吱声，过了好久才说：“我学不会这样。”

“傻瓜……活的太认真不好。”爱怜地抚摸着夏继南满是胡渣的下巴，叶籽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有我自己要走的路。”即便此时此刻，我承认，我爱你。可这又能如何？生活并不是只有爱情的，不是么？

叶籽轻轻叹了口气：“不管你要走的路是什么样子的，反正只要我知道，你是我的路就成了。”

“乖，我早就认定你了，不要试着再逃开，好不好？如果一枪不解气，那再让你来一枪好不好？”此刻的叶籽，周身全是温暖柔和的光，他生怕自己会再伤到他，来这里之前吃药吃了两天的分量。现在他体内就像有一潭静水，沉静无波。

“不要再来了。”夏继南冷冰冰地说。不能再为这种假相沉浸了，别人可能会以为他是温柔的，可是自己明白，他的心很深，远非是表面给人的感觉。

“说什么傻话呢，乖一点好不好，我喜欢你安静地趴在我怀里的样子……”

夏继南突然从他身上起来，一把推开了又要抱住他的叶籽，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翻腾的情绪：“够了！你这样能代表什么？你爱我？还是你在显示自己的游刃有余？哈哈……你认为所有人都应该是被你掌控的？你胸有成竹？你很可怜知不知道？！”夏继南心里一直有个声音在喊：停下吧！不要再说了，可是他就是止不住。他的心里也跟着酸涩起来，像有一根根细小的针在不停地对准心

口扎。

“不是这样的……阿南，我爱你啊，真的……我是为了你好……”被他推了一把，一下子碰到还没完全愈合的伤口，疼的叶籽额头上全是细汗。

“哼哼，是啊。你为我好，对对……这里不见天日，不用让我与现实世界接触，不愁吃穿，谁有这么逍遥呢？！”

“阿南……”叶籽往前倾了倾身子，想要拉他的手，夏继南却往后退了一步，冷笑地看着他。

“我又说错话了么？对不起，我道歉。”叶籽像个不知所措的孩子一般低下了头，黑色的风衣裹住他修长的身体。

他瘦了，头发温顺地覆在头上，虽然吸引人，却又让人不愿意同他接近。每个人都觉得他温和，他对谁都一样，因此也看不出来对谁最好。唯一不同的是对眼前这个人，他总能让自己心生波澜，让自己不知如何是好。

沉默对峙了很久，夏继南才说：“我想安静地过日子，你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我么？好，我接受，也请你成全我。”

“不要说……嘘……过来陪我坐会，我就要走了。”

“不用了，你还想说什么，赶紧说完。”夏继南心里纠结的要命，一面是想与他断的干干净净，一面又忍不住沉迷于他带来的温柔。

“阿南……嘶……”叶籽站起来时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的他倒吸了口凉气。他迈着略显迟缓的步子朝夏继南走去。夏继南在心里拼命说着快点走快点走，可是却连半步也挪不开。

叶籽从后面抱住了他，把头抵在了他的肩窝，轻声问：“告诉我，为什么你这么别扭？你有什么不喜欢的，说出来，我改。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请给我机会，让我了解你不为人知的一面。

“我知道你不喜欢说话，很多事都放在心里。可是，我没有你想像中的那么聪明，知道你在想什么。其实我很笨的，我也不知道要和情人怎么相处，人也很闷。”叶籽慢慢说着，满腔爱意，平和如水，连句情绪激烈的‘我爱你’都说不出来。看来，这药还是蛮好用的，不如再去拿几盒。

“你说不要我来找你，可是刚才……不也跟我接吻了么？我们在做的事，明明都是只有恋人间才会做的啊……”

就在这时，叶籽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习惯把铃声设成振动。腾出一只手往口袋里拿手机，看到是萧青则的来电，他知道是什么事，于是随手就挂掉了。

“阿南，我得走了。等着我，我一定救你出去。”叶籽无比笃定地在他耳旁说。然后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在他额头印下了一个认真的告别吻。随便整理了一下衣服，匆匆离去。

叶籽前脚刚走，那两个狱警后脚就进来了。他们挂着猥琐的笑容看着夏继南：“长的不错啊，看来是享受到了……也算大方，一个塞了五千，够两个月的工资了……”

另一个说道：“废话那么多干什么，你可得藏好了，省得被家里的黄脸婆发现！到时有你好受的！”

夏继南被带出了房间，走廊里阴气沉沉，他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狱警把他带到牢房，并没有让他做下午的工，还丢了他一份午饭。

胃里空虚，可是却一点食欲都没有。夏继南蹲在地上，拿着筷子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另一个碗里放着的是老咸菜，上面还有没化开的盐粒，夏继南夹起一大块填进嘴里嚼着，接着扒了好大一口冷饭。

只是觉得咸，他一口接一口机械地吃着，似乎现在只要有事做，不管是做什么，对他来说都是好的。

快到冬天了，天渐渐缩短，黑的一天比一天早。夏继南就这样呆呆地坐在那里，等到监狱里其他人回来，小孩远远地看到他，就拼命往前挤，结果被狱警骂了一顿，差点就挨了棍子。他只能瘪着嘴跟在后面，巴掌大的脸上全是委屈。

狱警开了门，小孩就跟小狗见着食物似的扑上来，在夏继南身上乱摸一通：“哥……你没事吧？！”

看他一派天真，夏继南扬了扬嘴角，小孩跟看宝贝似的盯着看了一会：“哥……你笑了诶。”

“是不是你朋友来看你了？……带没带好吃的好玩的？……”小孩说着就往夏继南身后瞅，结果平板床上除了叠着的薄被根本没有什么。有点失望地低下了头，一会又抬起来笑着看夏继南：“哥，等我出去要买好多好玩的，好吃的，到时请你吃饭怎么样？你想吃什么，我们就去吃……”

“好。”小孩一脸兴奋神色，胳膊已经不由自主地挎住了他的。他挎的太紧，夏继南试着抽了几次，都没有抽出来。

听小孩絮叨地说完话，夏继南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监狱地少了一个人。朝他所在的床位看了看，却得到了回答：“他老婆出车祸死了，已经怀孕七个月了。”那人语气平淡，就跟在说今天晚上吃了什么一样。

还开心着的小孩子听到以后默默地低了低头，拉了拉夏继南的手说：“哥，真可怜。那等那位大哥来了，我们要多陪陪他。”

没有多余的娱乐活动，所以睡下的比较早。小孩找了理由死活要跟夏继挤一张床，拿他无法，夏继南只好同意。

也不知道是几点，楼道里一片喧哗，夏继南本来睡的就浅，他抬眼朝外面看去，昏黄的灯光入目而来，心里顿时一片空落。

“起来了起来了，都起来！”狱警正拿着警棍在铁门上敲的‘噼啪’作响，随后就听到一片乱哄哄的唏嘘声。

夏继南听的很清楚，狱警走到了他们那里停下开锁，铁链子的碰撞声在夜里听起来更加刺耳。

“都给我起来穿衣服！然后趴在墙上不许动！”狱警语气不善，拿着警棍捅在他们被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