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川河下+番外——胤墨

“云，你说他们最后会妥协吗？”无常微微垂眼，平日里淡漠的脸此刻写满了幽愁。

判官叹了口气，看着忘川的彼岸，眼神渐渐飘远。

“王那么努力才走到了今天，现在非逼得他去背弃璃陌，他该会有多痛苦。”无常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判官听的。

“雪，你说我们会不会也有走到这样的一天？” 无常长叹，揉揉判官的头：“别想太多。” 判官投入无常的怀里，幽幽道：“也罢。只是这场风波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头……” 无常抚摸着他如墨的长发没回答。

天帝把酒杯放在手中把玩，目光渐渐飘到对面一杯接着一杯饮酒的青年身上。

“小胤，你准备喝到什么时候？” 寒胤停下饮酒的动作，长发垂下脸边，沾着清凉的酒液掩住微微迷离的醉眼，天帝怔愣了半晌。

“人世间的事果然猜测不得，万般结果都只是个天意。” 说着又是一杯酒一饮而尽。

“现在这般也是我咎由自取。” 又是一杯。

“小墨，世间万般求不得，舍不得，可是我们谁都没有选择。你说这场局，谁才是真正的赢家？” 又是一杯。

寒胤喝得极快，有些酒液来不及吞咽，顺着唇角滑入微微敞开的衣领，顺着半敞在空气的白胸膛。一头顺直的墨发此刻纠结缠绕，半滑在肩上。

“小墨，你说我是为了什么？”

“小墨……”

……

“够了！” 天帝终是忍无可忍一把夺过寒胤手中的酒杯狠狠地掷在地上。

“砰！”一声脆响，地上碎了一地的白玉色。

寒胤眨着已经迷离的眼神淡笑着望着天帝。

“小胤，你醉了。” 天帝的指尖拨开寒胤面上的发，细细地用眼神描绘。

寒胤的面容偏向于女性化，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这人总是埋怨自己的面容女气。那个时候两条细眉紧紧拧在一起，他看着都忍不住笑。

可是现在已经听不到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寒胤兴许是醉了，身子有些晃，最后一头栽倒天帝的身上不省。

天帝叹了口气，抱起他，向内室走去。

小胤总是不愿意把心里话告诉别人。

番外：云上墨雪

第一次见到墨雪的时候，冥界正下着如墨般的雪。那个时候，冥界的雪还是黑色的，哥哥还不是冥主，而我也不是判官。

墨雪这个人就像他的名字一样，黑色的雪，冰冷，充满了静寂。

冥界对墨雪的言论诸多，有人说他没心，有人说他无情，但是这些言论中大多都是对他的崇拜。

他很强，成名比哥哥早得多，虽然哥哥也很强，但是他们没比过，我也不能断输赢。

第一次见面，我低着头站在城墙上，他从我旁边匆匆而过，飞扬的墨色衣角从我手边划过。我当时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伸手拉住那翩飞的衣角。

他没驻足，衣角直接从我手里滑走。我抬头看他时他已经远去。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的心中对他升起了一丝好奇。

他是个冷傲的人，其冷的程度和哥哥爱上的寒仙相差不了分毫。他们那样的人，若不是因为哥哥都大概与我不会有什么交集吧。

冥界这地方，冷是正常的。

在这个世界里，除了黑色，就是白色，空寂得可怕。哥哥想要那最高的位置，不为野心，不为欲望，单单是为了那九天之上的寒仙。

我敬佩哥哥的勇气，欣赏他的执着，但是我情愿他放弃。我见过那人，他的冷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就像莲池里开满的白莲，处于淤泥，濯于清涟，看着触手可及，实则遥遥渺远。

哥哥登上冥王位置的那天，我成了这冥界的判官。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墨雪，他一个人站在人群外，明明是个大名鼎鼎的人物，可是他身边却一个人都没有。

大家偷偷注视着他的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而他只是站着，没有任何的动作，就连一个眼神都没有施舍一个。

原有冥界的管理者都被哥哥换得差不多，他是最后一个。我不知道哥哥会给他一个什么样的归宿，但是以他的能力来说，无常这个位置他应得。

我看向他的时候，他也正看着我。

我第一次直视他的眼睛，那里面，似乎没有我想的那么冷。

他没参加哥哥登基的宴会，一个人站在忘川边上看着流水。

他警惕性变差了，我走到他身后他都没发现。我默默地注视着他的背影。

他的背影一直都是那样的直，从没有因为时间的长短而稍稍弯曲，但是那长时间的笔直也让他显得有些疲惫，我走上前，与他并列，看着忘川里的流水。

那个时候，我就在想，也许墨雪不是大家口里的那个墨雪。

我陪着他看了三天的忘川，直到哥哥传召，将我和他传召到冥王殿内。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陪着他站在忘川边，也许我心里是知道的，但是我大脑里是排斥的。

哥哥给了一个很难完成的任务，人手只有我和他。

任务是抓回从冥界逃走的艳鬼，那艳鬼很强，又善于变幻容貌，我们完成得很辛苦。

确切的说我们是找他找的很辛苦。

最后找到他的地方是一个凡人的灵堂，那个时候夜深人静，他站在灵堂里，看着棺木里的人，久久没有动作。我第一次见着了艳鬼的眼泪，原来是红色的。

墨雪说了一句话，我至今都记得，他说：

“只有他记得是没有用的。”

墨雪一定知道艳鬼的故事。但看他的神色，似乎没有要说的意思。

这又是冥界的又一特色，每个人背后都有故事。我开始猜想，墨雪背后的故事是什么。

找到艳鬼后，任务完成的很顺利，他什么也没说就跟着我们走，甚至去冥界的路上走的比我们还要急。

不知道为什么，墨雪突然侧过头问我：

“你觉得艳鬼走的这么快只为见一面，值得么？”

我呆愣了，那时的我听不懂墨雪的话他眼里是看遍千帆过尽后的淡然，但我忽然觉得，墨雪这个人有太多的我看不透。

我没有回答，因为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的话，我只是看着艳鬼越来越快的背影，追上去，陪着艳鬼赶到他心中的终点。我本没有必要这样做的，但这一切在墨雪的一句话后发生了……

从这一次任务开始，哥哥把越来越多的任务交到我们身上，我和墨雪相处的时间也越来越多。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是觉得每一次任务回来墨雪都很悲伤。

终于有一次，我忍不住问他：

“墨雪你为什么想当无常？”

墨雪没回答，反倒是问了我一个问题：

“那你又是为什么当判官？”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我是该答哥哥，还是该答自己。

默雪的目光穿过我的身体凝视着远方：“我的家乡很漂亮……”

然后没了下文。我看着他注视远方的眼，突然感觉我这是第一次认识他。他不是冥界的雪，更不是我第一次见到的墨雪。

此刻站在我面前的他才是最真实的，但我觉得自己好像靠近了他一点，可是又觉得走远了一些，这样的感觉让我感到了一丝不安。

慢慢的跟在墨雪身边成了我的习惯，在他身边没有哥哥身边的压迫感，很快活，很自在，

我有时候会情不自禁的看着他发呆。

墨雪对我是极好的，至少这个世界上我曾见过他的笑容。墨雪的笑，怎么说呢，也许那就是雪化了的感觉吧……

渐渐的，冥界忙了，做任务我们也是分开的了，我见不着他，他也见不着我。我做任务的时候，他在冥界，我在冥界的时候，他，不知道在哪。

时间久了，我渐渐的开始觉得哥哥是故意的，不然时间为什么总是挑得那么凑巧？

冥界渐渐好看了，不只有白色和黑色，哥哥不知从那儿带回了一种花，很漂亮，很妖冶，而花的名字也很好听——曼珠沙华。

这些曼珠沙华开满了忘川边，形成成了一片红色的海洋。

那时，我知道了，哥哥是爱着这冥界的，因为他的用心，每一个明眼人都是能看得到的。

时间对我们来说，总是过得很快，转瞬之间，千百年的时间就在指缝中流走，消失不见。

哥哥最开始的心愿完成了，他终于将那九天上的寒仙拉了下来，我看着哥哥这些年做的事感觉有点不寒而立，精密的计算，过人的心机，广泛的人际关系，这些在哥哥的身上都发挥的淋漓尽致。

哥哥的爱不是一般人所能承受的，沉重而充满禁锢……

寒仙大抵是喜欢哥哥的吧，斩仙台上，他的那句话，我听得明明白白。哥哥在那个时候笑了，这笑容是他在登山冥界最高位置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容。

我默默地盯着他们，第一次猜想，我对墨雪的那种心理是不是也是这种被人们称之为喜欢的东西。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墨雪依旧被派到别的地方去执行任务。但这一次墨雪走的时间太长了，长到我对他的记忆都有一点模糊了，大概已经有千百年了吧。

我去问过哥哥，可他什么也不告诉我。

我只好一直等待着。在这期间，冥界下了好几次雪。可这几次，冥界的雪，不是墨雪，而是纯色的白，洋洋洒洒铺满了冥界。

终于在那天的早朝上从影卫的口中得知他明日就能到达皇城，他要回来了。

我满心期待着第二天他回来，但心里同样忐忑，墨雪，他还记得我吗？

＊＊＊＊＊＊

今日是墨雪回来的日子，我站在大殿的一个角落里，微微靠着立柱，我看着杯中透明的液体，回想着与墨雪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这次墨雪回来恐怕也呆不了多久吧，我是否应该随他去呢？”

我回过神，仰头喝尽杯中的酒，眼泪无声的从脸庞滑下。

则是，从我的身旁伸过一只手，接住滑下的泪滴，我顺着那只手看向那人的脸

“是墨雪，真的是他”

我的泪水流下的速度更快了，快到我只都止不住。

“真咸。”

听着墨雪的声音我才在则是感到了一丝真实感。

“云，我回来了。”

这是墨雪第一次叫我的名字，我也没见过这样的他，这时的他是那样的温柔，在他的眼眸里只倒映着我的影子。

看着墨雪嘴角的笑容，我真不知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只好呆呆地盯着墨雪，不敢眨眼，就怕我一眨眼他就从我的眼中消失不见了。

我感到墨雪将我拥入怀中，他用手轻抚着我的发丝。

我回过神，用余光看到我们四周微微发光的结界，展开手臂紧紧的将墨雪的腰身环绕，“墨雪……这次你留多久？”

墨雪没有回答我的话，只是不断的轻抚我的发丝。

我有一点的失落，但是想想，每次他回来我都没有见到过，如今见到了我就应该知足了。我止住了眼泪，我不想在他的面前显得那样的脆弱。

我不舍的离开了他的怀抱，看着自己此时狼狈的样子心中不由得自责，无奈的幻化出一套衣裳，整理整理自己的情绪，注视看着墨雪“墨雪，走吧王要到了。”

“好。”

听着墨雪的声音，看着他幻化出与自己一样颜色的衣裳，心中又升起一丝激动，调整好自己的外表，并肩与墨雪走入大厅。

没过多久就听见传唤官传声道：

“恭迎王与王……咳，璃陌上仙驾到。”

大殿一下子就安静了，我同墨雪如他人一样将目光投向哥哥和那个寒仙。

此时看到寒仙时我微微有点惊讶，因为这时的寒仙……恩，应该是璃陌，并不是那样的清冷了，似乎隐隐的有了一丝人气。看着哥哥眼底的幸福我也就释然了，果然是哥哥，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啊。

我偷偷瞟了眼身旁的墨雪，不由得想道，“墨雪好久才能只属于我啊……”

我收回目光时就看见哥哥搂着璃陌的腰一脸平静的向我们走来。

与哥哥的眼神对上时我感到了一丝不安，似乎哥哥又有什么事瞒着我，而且这事定与我有关。

“见过王与璃陌上仙。”

礼数还是要有的，虽然我很想立刻转身走人，但是舍不得离开墨雪。

“不用多礼了。”哥哥走过来，拍拍墨雪的肩，朗笑道：

“欢迎你回来。许久不见，人更壮实了啊！”

墨雪同样笑着回答：

“是的，王我回来了。”接着他的神色变得有些郝然，声音变低了些：“那王当初答应我的事，可否兑现？”

哥哥好笑地看着墨雪，眼神在他和我之间来回巡视，不怀好意地笑道：

“他若不反对，我有什么意见？”

我在他们俩的互动中感到强烈的不安，回想上一次哥哥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似乎是哪一个嚣张的鬼差倒霉之前吧……

我侧过头看着一脸璀然笑意的墨雪，满肚子的疑惑。

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袖，附在他耳边低声问道：

“你们策划了什么？”

听见我的问话，墨雪显得有些不好意思，那从来都是平静的脸上透出一点点的红晕

“王说，要是我完成这次的任务，他就答应给我们赐婚。”

愤怒与被隐瞒的不爽在这时全部爆发出来了。

“你就背着我和他商量这事？”

墨雪笑起来，三分灿烂七分傻气的对我说：

“我想要正大光明的娶你！”

我看着这时看起来傻傻的墨雪心中一暖，无奈的摇了摇头。

“好了，宴会要开始了。我们还是就位吧。你可是今天的主角之一，怎么说也不能迟到。”

“是。”

哥哥发话了，我看了哥哥一样，本想找个位置坐下可下一刻就被墨雪抱入怀中。

我不断的挣扎，可墨雪的手越收越紧，最后我只好从来他，不再挣扎，反正我将是他的人。

宴会在哥哥的号令下开始了，妖艳的舞蹈，年轻的舞娘无不是这个宴会的亮点。可是墨雪他只是一直看着我，这让我又开心又害羞。我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轻轻的掐了下他，他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一脸笑意的看着我。

宴会进入了高潮，鬼差们开始放开了，可哥哥的一挥手，全场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注视着哥哥，我奇怪的注视着哥哥，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本王今日有事宣布，第一欢迎无常的回归。第二……”

哥哥看向我和墨雪，暧昧的对我们笑了笑，不容我思考哥哥便宣布：

“本王赐婚与无常与判官，三日后完婚。”

我诧异的看着那座椅上的哥哥，看着他满眼的笑意。忽然，我被墨雪紧紧的抱住，然后他狠狠的亲了我几口。我白了他一眼，可自己也压不下眼中的笑意和心底的激动，就连后面哥哥说的什么我都没有听清……

大婚当晚，坐在新床上，想起今早那点点糗事，脸颊不由得一红。

墨雪回到新房，坐在我的身旁。

“云，你终于是我的了。”

墨雪将我轻轻的抱到腿上，目光直视着我，嘴角泛起一丝温柔的微笑。

“恩……”

我害羞的低下头，双手不断的玩弄喜服的下摆。

下一刻，墨雪猛地一翻身，将我压在身下。

我知道接下来墨雪要做什么，我羞红着脸，缓缓闭上双眼。

红帐床不断的颤动着，发出一声声的悲鸣。

今夜的月光格外的柔和，照进房内隐隐透出一丝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