眠月——梨花烟雨

南宫夜轩就继续道：“论理说，你失忆了，在你想起所有事情之前，你应该是和这件事，甚至是和你爹都没有任何关系了的。他囚禁了你爹十年，江湖上没人知道你爹的下落，说明他并不想让人知道这件事。如果是这样，他为什么要派人来杀你？派人杀你，不但是我，就算是堂哥，都不会坐视不理的，到时候一调查，很可能就让这个秘密暴露了，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像

月牙儿仔细想了一会儿，也惊讶道：“是啊南宫，你这样说，真的很有道理，的确，如果不是突然有人来杀我，我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世，也不会知道我爹还活着。”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惊坐起，对南宫夜轩道：“南宫，你说……会不会是……会不会是我爹其实已经死了，他……他之所以要来杀我，就是为了斩草除根，怕我将来得知真相后报仇。”

南宫夜轩摇头道：“这绝不可能，月牙儿，你连一点武功都没有。那人既然派人来杀你，就是知道你还活着，知道了你的身份。他能把这些都调查出来，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你不会武功，这样的你，谈什么报仇？就算报仇，能派出那种杀手的波斯圣教教主，又怎么可能会害怕？”

他顿了顿又道：“更何况，你爹若死了，这件事就等于是归于尘烟，没有人会再知道来龙去脉，因为大家的心目中，你爹早在十年前就死掉了。就算你恢复记忆，图谋报仇，那也是日后的事情，而更大的可能是你永远都不会记起这件事。在这种情况下，他为什么要主动来挑起你的过去？”

月牙儿慢慢点头，又坐了回去，把身子靠在南宫夜轩身上，叹气道：“那究竟是怎么回事呢？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哎呀，这种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没关系，不管如何，这一次我们千里迢迢的来到波斯，绝不会一无所知的回去，最起码，我们会知道事情的始末。你看，前面有炊烟，我们终于要走出沙漠了，我有一种直觉，这件事情的真相，离我们已经不远了。”

当走出沙漠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十分的兴奋。那些士兵们都说，像他们这样在沙漠里穿行的人，可以说是最幸运，走的最舒服的一支队伍，没有风暴没有流沙，甚至连响尾蛇都没看到一尾。

但是，不管怎么样，在沙漠中的生活，对于所有人来说，都绝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南宫夜轩还好，毕竟他之前会执行一些皇上交代的很艰难的秘密任务，对环境的适应能力非常强，但是王妃和月牙儿甚至那些护卫们就叫苦不迭了。

影卫们倒还行，一个个依然不出声音，趁月牙儿一个不注意，就不知道消失在什么地方了。

月牙儿对他们的能力表示十分的惊叹，咋舌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是这么酷酷帅帅的，南宫你真是教导有方。

南宫夜轩笑笑，也不说话。已经到了敌人的地盘，他变得十分沉稳谨慎。用月牙儿的话说就是：如果你一开始看见我就是这么副样子的话，也许我就会对你一见钟情了。

第十一章

在一间小店里歇了一晚上，周围金发碧眼的胡人很多，也有汉人，大多数都是想进入沙漠的商队。只有他们是要去波斯的。

有几个波斯商人上来搭讪，想看看他们有没有带什么货物。南宫夜轩也趁机问了下他们国内的情况，但是一问起那个波斯圣教，商人们就立刻住口不说了，即使拿出一些茶叶丝绸诱惑他们，他们也不肯说。“

南宫夜轩越发对这个波斯圣教好奇起来，不过他也不急，反正很快就会进入波斯国境，他相信，以那个教主的神通广大，不会对他们的到来一无所知，只要知道，就一定会有反应，到时候顺藤摸瓜就好了。出

南宫夜轩在这方面有着强大的自信，多少任务都被他轻松的解决了，他不信会搞不定这件事，而且，他一直有一种猜测没有告诉月牙儿，因为这个猜测连他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但他有种直觉，这次他和月牙儿不会有危险，而所有的事情，应该也可以得到解决。你

那些士兵只是普通人，是因为他们熟知沙漠的地理，才会被派来保护南宫夜轩等人。如今他们就要进入波斯境内，带着这几十名身手普通的士兵，一旦冲突起来，还不够人家练手的。因此南宫夜轩就命他们在这家店里等着，他则雇了一名胡人当向导，和护卫以及王妃月牙儿来到了波斯国。

波斯国不大，但是非常的繁华。那个胡人听说他们是找圣教的，本来不敢给他们带路，但是南宫夜轩许下重金，他只好带他们来到一座最繁华的大城“帕尔卡”住下，之后就拿着钱离开了。人

虽然风俗不一样，但是这客栈还是很舒服的，南宫夜轩和月牙儿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总算将满身风尘洗去，那边王妃也收拾停当，换了一套短打的衣服，失去了高雅雍容的气质，却多了几分英姿飒爽的味道。下楼吃饭时，引的许多人都呆呆看着这里。

这里的饭菜不太合月牙儿王妃的口味，南宫夜轩倒吃的很好。吃完了，月牙儿就想和南宫夜轩一起上街去打听圣教的事情。

不料南宫夜轩却说不着急，吃完饭就带他回到二楼的房间，让他好好休息。

月牙儿和王妃都急了，围坐在南宫夜轩身边，王妃就抱怨道：“儿啊，俗话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虽然没做过大将军，但这道理也该明白啊。咱们现在本来就是在人家的地盘上，暗中不知道多少眼睛在看着呢，如果再对人家的情况一无所知，咱们将来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月牙儿也猛点头，正色道：“南宫，虽然王妃的意见有用的时候不多，但我是真心觉得，她这次提的意见很好，很正确，咱们最起码应该去摸摸对方的底啊。”

王妃听见月牙儿的赞美，不由得心花怒放，不过仔细回味一下，又觉得不对劲，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气的大叫道：“什么叫我的意见有用的时候不多啊？月牙儿你这小反叛，还没成婚就敢对我这婆婆不敬，你还想不想在王府混下去了？”

月牙儿假装害怕的瑟缩了几下，然后也叫道：“威胁，这绝对是威胁……我……我从小就是被吓大的呢。”

南宫夜轩不理他们俩的胡闹，等他们都说完了，这才微笑着道：“你们急什么？到了这里，咱们在明人家在暗，而且波斯国人看来对这个圣教都是十分的敬畏，你打探不出什么消息的，就算打探出来，也是对方想让你知道的消息，说不定还会被误导。反正他们肯定会找上门来，我们在这里等就是了。”

月牙儿和王妃都觉得这样实在是太消极被动了，但两人讨论了半天，也拿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最后只好听从南宫夜轩的安排。

王妃本来有独自的一间房，但是南宫夜轩担心她会着了人家的道儿，就不让她回房睡，当然，表面上不能说是因为她太不靠谱，害怕会有闪失。得说她武功高强，要留在这里保护月牙儿。

果然，王妃十分欢喜，二话不说就霸占了一张床，并且豪气干云的说什么要让儿子见识一下天下第一侠女的风采。话说完，她头刚沾到枕头上，就受不了连日来的劳累睡着了。

月牙儿看南宫夜轩很轻很小心的为王妃盖上毯子，心里十分羡慕，复又想到自己的父亲此时还不知在哪里受苦，眼泪就忍不住要掉下来。

南宫夜轩明白他的心事，搂住了他道：“放心吧，从此后你也有娘了，我娘不就是你的娘吗？如果再把你爹救出来，你爹便也是我爹，你看，这不是就圆满了吗？”

月牙儿点点头，南宫夜轩这几句话说的他心里暖呼呼的。

大战在即，虽然两人已是情发一心，又同床共枕，但谁也没有洞房花烛的兴致。南宫夜轩连外衣都没有脱，显然是随时准备战斗。

月牙儿靠在南宫夜轩的怀里，起初还和他小声说几句话，但渐渐的，这种无比安心的感觉和南宫身上的温暖就让他昏昏欲睡了。

正朦胧间，就听轻微的一声“哢嚓”声响，接着南宫夜轩的身子蓦然紧绷起来。月牙儿一下子吓醒了，却听一个声音笑道：“不必装了，南宫王爷，你若连这声音都听不到，还叫什么杀手王爷啊？”

这声音实在是有些熟悉，但月牙儿一时间也想不起来，却见王妃已经从对面床上跳了下来，大叫道：“是什么人？哼哼，中原武林第一侠女在此，不愿尔等做无名之鬼，速速报上名来。”道

“娘……”南宫夜轩抚住额头，心想完了，老娘你就不能收敛点吗？难道你想把咱们国家的脸给丢到波斯来？那皇上和太后还不得被你气死。

“啪”的一声，来人点亮了火折子，然后又用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大蜡烛。烛光下映出他的脸，月牙儿和王妃同时倒吸了口冷气，大叫道：“怎么会是你？”

南宫夜轩却是一点也不意外，从床上坐起来，有些无奈的看着那个杀手：“怎么？波斯圣教没人了吗？怎么来来去去不是派你，就是派你那笨蛋师兄来？好歹派一个像点杀手样子的人嘛。”

那人也不恼，很自来熟的坐下道：“杀手王爷，你还真不用这样嚣张，若教主有心杀那个月牙儿，派遣了一到十号杀手，你那心肝宝贝还真就未必能保得住性命。因为人就是人，不可能没有一点疏忽，除非你能请到杀手谷的杀手为你做保镖，因为他们最熟知杀手的习性，否则，凭一到十号无孔不入的必杀之技，啧啧……”

“这么说，我还应该感谢你们教主了？”南宫夜轩冷笑：“你今晚过来，是要给我解惑吗？”

“恩，我表面上带的任务，的确是来杀你们的。”没想到杀手竟然忽然就换上了一副肃杀的表情，周身涌出强烈的杀气。

“叮”的一声，王妃立刻就拔出腰间软剑，却见南宫夜轩挥挥手，微笑道：“娘，他是逗你玩儿呢，稍安勿躁，听他还有何话说。”

“逗……逗我玩儿？”王妃火了：“我是堂堂王妃，中原第一女侠，他这番邦小子敢逗我玩儿？好啊，你敢逗我玩儿，就得付出逗我玩儿的代价。”

王妃一边吼着，就要冲上来。却见月牙儿扑上来，抱住她悲怆哭道：“王妃，你不能这样啊，他既然不是来杀我们的，就一定是有事要告诉我们，现在我们就只有这一条线索了，求求你，我不能让我爹不明不白的就这样死了啊。”

“啊？”王妃一头雾水：“不……不会吧，我和他比划几下，你爹就会死吗？这……究竟为什么会有这种说法呢？”

南宫夜轩忍不住低头微笑，他让月牙儿去阻止母亲，没想到月牙儿竟使出了这一招。心底暗暗骄傲，暗道爱人果然是绝顶聪明，知道对付娘这种不靠谱到极点的性格，就得比她更不靠谱，更胡搅蛮缠。

抬起头，却见那杀手津津有味的看着月牙儿和王妃的表演。南宫夜轩不悦的敲了敲桌子：“喂，有事儿说事儿吧，要和你对话的人是我。”

杀手耸耸肩，有些不满的睨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子道：“真是的，杀手王爷太没耐性了吧？你要知道，我们圣教里很少可以看到这样热闹的好戏。就算大哥为了讨好某人请个戏班子或者杂耍，某人也不爱看，所以最近我们的娱乐几乎都断绝了。”

南宫夜轩心里“咯！”一声，敏感的察觉到这杀手话中那个“某人”的身份。不过他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沉吟微笑道：“哦？能得波斯教主如此爱护的女子，真不知要是多高贵的身份，多美丽的容貌了。”

那杀手瞪了他一眼，冷哼道：“少来，你明明就猜出了我说的是谁，竟然还无耻的和我在这里打太极。”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人真的……真的是月牙儿的爹爹？就是十年前的寒霜剑江清晓吗？”

南宫夜轩此话一出，一直专心注意这边反应的月牙儿身子就忍不住剧烈颤抖了一下。

虽然南宫夜轩一直说江清晓不可能会死，但在他心中，一日不能得到确切的父亲活着的消息，就一日不敢完全放下心来，而此刻，答案就在这个杀手的口中。

“恩，你看我们打了这么多回交道，我还没有介绍下自己呢。”那个杀手却卖开了关子，甚至还慢条斯理的拿起桌上的冷茶啜了一口。

“喂……”南宫夜轩就说了一个字，拉长了音调，磨了几下牙齿。

月牙儿却连他这点耐性也没有，直接就扑上了那个杀手，拽着他的脖领子叫道：“我爹爹怎么样了？他真的还活着吗？真的只是被囚禁起来了吗？你快说啊。”

“如果我真有心杀他，这就是个好机会。”杀手放下了茶杯，笑的如同一只老谋深算的狐狸：“只要在他身上印一掌，一掌就足够了，不要说你南宫夜轩，就算是大罗金仙，也救不活他了。””

“月牙儿，冷静些。”南宫夜轩将月牙儿拉过来，见他眼睛里已有泪光，就伸出手，用袖子替他温柔的抹去泪水。

那杀手怔怔看着他的动作，忽然叹了口气道：“以柔克刚，啧啧，我哥哥要是能早些看透这道理，何至于弄到今日如此地步。”

南宫夜轩抬头看着他，却不说话。

果然，那杀手收了所有表情，咳了一声道：“还是介绍一下吧，我叫宁天风，上次负责行刺月牙儿的那个人是我师兄，叫做雨灰，他人是有些愚忠，行事也正统，但可不是如你所说那样，是个笨蛋白痴。”

“宁天风？”南宫夜轩目光一凛，月牙儿正琢磨着这名字听上去怎么有些耳熟，就发觉爱人浑身一震，接着听他不敢置信的吼道：“难道……难道那个波斯教主，就是当年归聂门下了格杀令的叛徒宁天帆？”

月牙儿终于想起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宁天风这个名字耳熟了，原来是因为这名字和那个宁天帆实在太过相近。

“没错。我哥哥就是宁天帆，所以你现在应该知道，为什么归聂门会对他下了格杀令吧？”

南宫夜轩点头道：“难怪没有人知道为什么归聂门要对天资那么高的宁天帆下格杀令，原来是因为，宁天帆竟然是波斯圣教派到中原去偷学武艺的卧底。这也就是归聂门对宁天帆罪行守口如瓶的原因了，一旦告知天下，则中原武林和波斯圣教必然势同水火，平静了多年的武林只怕从此又要生灵涂炭，祸起萧墙。””

宁天风点头笑道：“恩，你说的没错，这就是你们中原武林人所谓的心怀苍生吧。”

月牙儿忽然插口道：“可是……可是南宫，你不是说……不是说那个宁天帆已经被我爹杀死了吗？你说亲手执行格杀令的就是我爹啊。”

南宫夜轩叹了口气道：“没错，你爹是亲手执行了格杀令，只是以他的善良心肠，要他对朝夕相处了那么多年的师弟下杀手，只怕他做不到，也许，这就是种下今日之祸的所有原因吧。”…

“杀手王爷果然名不虚传。”宁天风拍了几下巴掌，呵呵笑道：“竟然一点就通，这样省的我多费唇舌。”

他话音刚落，一旁的王妃就站起身正色道：“不行，你该费的唇舌还是要费，虽然我儿子懂了，可我不懂啊。”她倒是一点儿也不吝啬承认儿子比自己优秀，也许对于一个母亲来说，儿子的优秀是令自己最自豪最骄傲的一件事情。

南宫夜轩也道：“我只是猜出了大概，具体的事情，还望阁下能替我们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