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晋快速的凑近他,舌尖在他唇上轻轻一点便抽身离开,走到尚公公身旁道:“走吧。”
尚公公早对那二人相处方式习以为常,开始虽然觉得难以置信并觉得此事不该,但好在巫晋做事讲究分寸,也只在四下无人时才会做些出格举动。而自从温志洲押解粮草先行,巫蒙密旨回城后,这偌大的军营中也只有他知道这二人真实身份,也正因如此,晋王才会在他面前无所顾忌吧,尚公公想着。
尚公公无意中多看了苏青几眼,想知道那人有何魅力能引得晋王倾心,回头便见巫晋神色不善的看着他,忙低头道:“老奴只是看看苏大人是否跟上来。”
“他跟没跟上来我会不知道?”巫晋漠然的瞥了他一眼。
尚公公一哆嗦,忙说起了正事。
苏青在二人身后跟着,低下头的同时抿了抿唇,眼中神色复杂。
37、也喜欢
这几日韩玉在人前出现的勤,原本知道此人的并不多,如今军中却都知道有个性格不太好的韩大夫总爱与石将军抬杠。
苏青与士兵们演练出了一套新的排兵布阵方案,卓见成效,便早放了一刻钟给众人多些休息时间。他刚从操场上下来脱了外衣,正背过身拧了一条汗巾在脸上随意擦拭着,身边便走来三三两两准备去生火烧饭的士兵们,那些人并未识出旁边之人是苏青,在他身旁清洗身子时便小声闲议起来。
“哎你说那个韩大夫是什么来历?居然敢那样跟巫国的石将军说话。”
旁边一人贼头贼脑的四处看看才低声道:“听说是石将军的新欢。”
“那石将军真不是个好东西!纠缠了青大人还不够,还要再招惹一个。你们听没听说,他夜夜向青大人求欢……”
“别瞎说!他们才不是你口中那种关系。”
“那一到夜里两人便有说不完的情话,还喘息交织的……巫国那帮人传的可邪乎了,绘声绘色的,难道还能是编的?他们哪有那个文采和心思啊!”
“那他俩感情不是挺好的么怎么又会有了新欢?是不是我们大人脾气太差的缘故?其实大人对咱们也挺好,独独对石将军不假辞色。其实他也不用刻意掩饰做戏给咱们看,那档子事咱们都明白,这一趟仗好歹也得个几年,谁能耐下这份寂寞呀,反正他们倒是门当户对的。”
“什么门当户对,你会不会说话!”几人在旁边哄闹着。
“咳咳,”一阵突兀的咳嗽声打断那几人热火朝天的谈话声,那些人不满的看过去,先是注意到那人鲜红的耳垂,随后只觉得那背影有些熟悉,而背影周身散发的气息也似曾相识,几人都在想是哪个不要命的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偷听他们说话,便清晰的察觉到对方周身萦绕的怒意。
苏青将手中汗巾扔在水桶中,髙渐的水花打在那几人身上,他头也不回冷声道:“你们几个,去军法营领一百军棍,若我再听有人议论此事,军法加倍。”
几人瞬间惨白了脸,忙领罚下去。自己说着过过嘴瘾,没想被当事人发现了,只能自认倒霉认罚。
苏青见那些人走远,双拳才慢慢握紧,脸上早已红霞遍布,许久也未退却,他咬着牙根恨恨吐出二字:“巫、晋!”抬脚朝巫晋所在方向而去。
巫晋从捉到那二人口中得知西域王正准备纳后,至于是否退兵还待商榷,待要拷问更多时那二人突然无故抽搐,口中吐出腥臭的污物,没多久便见了阎王。
巫晋招来数人也无法判断二人死因,只能命人传韩玉来。那人蹲在两具尸体前查看一番也有些犹豫不定,食指沾了少许污物凑在鼻前闻了闻,渐露凝重神色。
巫晋见他如此表情,便一同蹲下身问他:“可看出是什么缘故?”
“你闻闻,这是什么味道?”韩玉将指尖伸过去。
巫晋凑近一些,伸头仔细分辨一番,奈何实在对这些事不精通,也闻不出什么异样。
苏青进来后,便见那二人头抵着头,凑在一起的亲密样子,刚刚那股怒气顿时烟消云散,转而升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绪,有些失落更有一点点难过。
他想起刚刚那些士兵所说巫晋又结新欢的话,此时见那二人认真的议论事情,二人相处在外人看来也确实很美好,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出现有些多余,便垂下眼帘转身离开。
“阿青,你怎么来了?”巫晋听见声音一转头,竟看到苏青,觉得十分意外。平日也只在晚饭以及睡觉时才能得见此人,平时他不主动找去,是断见不到苏青的,今日那人会自己找过来,难能可贵啊。
苏青维持着背对二人的姿势,随口说道:“我只是过来走走,不打扰你们了。”接着便快步离开。
巫晋可谓对苏青了解至极,甚至说比那人自己更加了解。即便只是个背影他也觉得那个人定是在不开心,心里一急便立马站了起来。
“你不想知道这二人为何猝死了么?”韩玉叫住要追出去之人问道。
巫晋只说了句回来再议便匆匆离开。
巫晋追出帐外便被强光刺得眼睛生痛,伸手挡住过于刺眼的阳光,四处望去,哪还有苏青影子。他思索一瞬便猜到对方可能的去处,眼一转便锁定一个方向掠过去。
到了一处阴凉的断崖之下,果然听见有人在耍剑,他循声望去,那个青色身影便映在眼底。
那人听见他过来,剑势一停,却未如往常那般追打过来,反而收剑,理也不理他就要走。
“阿青,”巫晋见状忙跟过去,牵住苏青的手关切道:“怎么了,我见你神色不好。”
“我好得很,你松开。”
巫晋在苏青的注视下,将那人的手放置唇下,轻啄一口柔声道:“你有事,这件事还与我有关。”他一边观察苏青反应一边继续猜测道:“刚才那么突然的出现,一定是因为气急了才如此,……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传言?”见苏青眉头轻颤一下,料想自己没猜错便又说:“那么生气居然见到我就消,自然是不可能因为得见我而过于开心,所以是因为……”巫晋快速的想着,忽然嘴角翘起一抹温柔的弧度,微笑道:“因为见到我与韩玉在一起。吃醋了。”
“什么在一起,”苏青将剑立在二人之间,隔开巫晋,挑着眉梢说:“什么韩玉什么吃醋?这些与我有什么关系。你们要在一起便在一起,你要与他亲近就与他亲近,别将我也扯进来!”
“还不承认,你啊……”说着便一脸无奈的将苏青搂过去。
“这位晋王爷,”苏青抬起那只刚从巫晋手中抽出的手,想也不想便抽在巫晋脸上,“滚开。”
那一声清脆的巴掌在崖底回响几声。
巫晋难得愣住,这是苏青第二次扇他嘴巴。他见过苏青愤怒,那个人会指着他鼻子责骂、诅咒,却从未见过对方这样愤怒又安静,不像生闷气,倒像是经历着什么煎熬折磨又不愿别人知道。
“阿青,你知道我喜欢你,你有任何事都可跟我诉说,我绝不告诉别人。”巫晋温言劝说,然后竖起右手三指高举过头起誓一般道:“无论你多憎恶我,我巫晋永远待你如初。”
苏青听闻此言,双眼蓦地睁大,见那人黝黑的眸中一片温润柔光,令人不自觉便会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我早已不憎恶你,只憎恶自己,心中之事任何人都说不得,尤其是你。思及此苏青垂下目光,错身经过巫晋独自离开。
在那数十公主进献给西域王后,西域军确实接连数日按兵不动,还隐有退兵架势,可在一个平凡无奇的清晨,西域军突然毫无预兆的就扑向联军,气势较之前更为勇猛凶残。
听说西域王遣散了所有公主只留一个巫国公主,正欣喜的准备带回西域完婚,却不知为何受伤震怒,随即下令继续交战,唯一值得庆幸的便是那个人并未拿屠城之事作为要挟。
巫齐寰联军早便料到西域会失信,已做好充分防范,对对方突袭也只是惊慌一瞬随即便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开始由南部向东部转移。
本以为要使些计谋才能令西域军按照他们安排的路线来走,没想对方似乎是怒极了,毫不犹豫便紧追而上。
两方人马便开始了为时数月的游击战。
苏青这些日子都与底下将士同帐,除去战事再也未与巫晋有过交谈。对方不知是疲于应战还是确实体谅他不再纠缠,倒也未来打搅。
战火纷飞的一日下来,苏青自觉疲劳,敲了敲肩膀暗叹身体大不如前,这才几日便有些吃不消了。若巫晋看见定要吩咐灵侍给他捶肩送汤,偶尔看不过眼也会亲自为他揉揉。
想到这里,苏青眼神一黯。
韩玉这个无从属人员基本已经从寰军变为了巫军,整日泡在那边,不知在与巫晋研究些什么。
韩玉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巫晋了?他从未见韩玉对何人如此上心过,毕竟那个人若有心相待,那种温柔是会感化人的,他自己不就已经沦陷下去了么。
尽管总是追着巫晋要打要杀,可也不忍真的伤到那人,也曾面红耳赤的吵嘴,却又无法真正的生气。被对方占便宜也从开始的不能接受变为之后的默许和不予追究。直到看到巫晋和韩玉在一起时,发现了自己会心痛才不得不承认,那么明显的感情分明是嫉妒,他已经将感情交付出去,在不知不觉时,交给了他最不想交予之人。
他与巫晋不同,他讲感情那便是真感情,不像那个人,会温柔的做出残忍之事,说喜欢他却又可以喜欢别人。
况且他是苏青,虽从不标榜自己身正心洁,但却只做对得起良心之事。喜欢男人这种事,过不了他自己这一关,想想便也只能罢了。
只要巫晋别再有意接近他,他也不会过于深陷吧。
苏青掏出巫蒙走前托付给他的金色铃铛,无意识的把玩着。
突然一声清越的‘玎玲——’响起,那声音足足绕帐两周才停下来。苏青还没回过来神,紧接着便听见又一声铃响。他低下头,难以置信的看着手中的铃铛,居然是这个从未发出过声响的哑铃发出来的。
‘若我失败,这颗哑铃会清响三声碎裂开来’巫蒙的声音伴随着悦耳的铃声回荡在他耳边,苏青突然祈求般想着,不要再响第三声……
38、表心意
第二声清脆的铃声旋绕军帐几周后尾音抖了抖,苏青的心也跟着一颤,他紧盯着那只金铃不敢眨眼,直到眼睁太久有些痛了,小心翼翼的碰了碰铃铛,这才确定没有第三次铃响了。
巫蒙对他说三声响后铃碎人逝,却未告知响一声、两声又代表什么。他思来想去,觉得既然巫蒙行刺计划已经失败,是时候该将此事告诉巫晋了,好及时调整计划,再商谈是否需要其他部署。毕竟那二人是兄弟,巫晋会真的放任巫蒙深陷敌营而不管不顾么?
苏青又低头看那铃一眼,淡而柔和的黄芒浮于其上,上边隐有暗纹流转,仔细看去觉得此铃甚是奢华。
打定主意,他决定去找巫晋一趟,恐怕这种时候也只有这个人能够救出巫蒙了,虽然巫蒙见他便会出言调戏挑衅,可毕竟未做过伤害他的事,他也还没那般铁石心肠。
巫晋谢飞如今同住一帐,此时二人正盘膝坐在地上看着沙盘聊着什么。通传过后苏青进去看到的便是这二人促膝而谈的景象,压下心底升起的那股莫名不快,他只淡淡的将来意相告,并说铃已响了两声,随后将金铃交给巫晋。
那人拿着铃半晌不语,看神情应是心中有了计较。
巫晋将金铃收入怀中,见苏青面有忧色,转而安慰起他来:“阿青无须过于担心,他与此铃形同一体,铃未碎,他人也一定没事。况且他比你想象更为奸猾,逃命手段更是寻常人难以企及,他绝不会轻易令自己陷入危险的。”
谢飞也在旁应和着:“巫将武功高强,谋略无双,福泽深厚,定能逢凶化吉。”说完转身看了身后沙盘一眼,转移话题突然提议道:“不如青先生今晚留宿本帐,我们三人也好探讨一些事情,刚刚我与石将军正有些事无法达成共识。”
苏青见对方目光真诚,且既是正事,他也不必过多考虑他与巫晋之事,便道了声好。
巫晋听他道好反而面露不快,冷着脸对谢飞道:“你与本将何事无法达成共识,还需拉个帮手来?”转而面向苏青道:“不用你留下,你回去吧,早点歇下,明日还有一场苦战。”
苏青一愣,没想过巫晋会拒绝他,还对他如此不耐。忍不住便胡思乱想起来,不知是巫晋与韩玉结成秦晋之匹便彻底厌弃他不再继续讨好,还是因为这个谢飞。
他又看了谢飞一眼,见此人虽身量矮小,可圆润的面孔却也甚为讨喜……苏青闭眼,对自己竟随意揣测他人关系感到厌恶,他怎会变成这样!
压下心烦,苏青冷哼一声,拱手道:“既然石将军赶在下走,在下便不打扰二位了。告辞。”
“恩?”巫晋听苏青如此说,急着辩解道:“我什么时候赶你走?”
见苏青也不给他解释机会抬腿就走,便忙追出帐外,跟在苏青身后道:“阿青,我并没有赶你走的意思。”
“我不管你什么意思,我只走我的。”苏青回头,“倒是你,不是与他探讨军情么,追出来做什么?”
巫晋看着苏青淡漠的样子,只觉得心烦意乱。
也不知他又怎样惹苏青不快了。那日崖下他自贬说无论苏青多么憎恶他,他依旧待苏青如初,只是一种以退为进的说法,他想以阿青的善心怎么也会给个台阶,说他还不至于如此不堪。岂料阿青根本没予否认,反而一句话不说就离开,岂不是坐实了阿青厌恶他的说法。
当晚苏青便搬出他营帐,改与下士同帐,又给了他不小的打击,宁愿与那些粗人同睡也不愿与他在一起休息么?
这两日他每想起此事,便觉得乌云罩顶,天大的好事也不能令他开怀,又加上战事繁忙,他不知如何改变苏青对自己的想法,只能将这股抑郁之气撒在战场上,多杀几个西域人解气。
今日苏青找来,与他说话,倒聊解他相思之苦,可那个谢飞居然敢留他同帐。且不说阿青愿意不愿意,怎么着,那个姓谢的也对阿青有什么多余的想法?他是断不会让他人对苏青产生不该有的多余想法的。
苏青见巫晋不知想什么竟想到出神,顿时升起一股怒气。一想到自己居然变得如此善妒易怒,均是此人给害的,更是杀人的心都有了。
巫晋察觉到苏青的怒气,收回心思,抛开了脑中那些顾虑,也不管苏青是否会更厌恶他,拉起那人便朝后营旷野之地而去。
通过这几日与西域对战,西域王对联军主将评价越发高起来,对巫晋头颅的悬赏也由从前的一万两白银升至黄金万两。
平日里巫晋身边有数人保护跟从,此时来不及唤人,也因不想有人打扰他与苏青说话,便独自与苏青走了出去。
二人刚走出驻扎地不远,便察觉到四周有动静。
苏青这才从一直与巫晋较劲的情绪中回过神来,暗骂自己太过大意,居然由着巫晋胡来,带他两人出了安全范围,招来祸患。
苏青不及细想抽出剑来便将巫晋护在身后。
巫晋先是一怒,他何时需要阿青来保护,随即却一阵大喜,拦腰抱起苏青便将那人按抵在旁边巨石墩上,亲吻下去。
苏青正被他抱转的眼晕,又猛地咯在硬石上,痛哼了一声,感觉巫晋当头压了下来,唇被狠狠的吻咬像是恨不得吞下他拆吃入腹一般,那人又趁他哼声时将舌也滑了进去,好一顿翻搅。
苏青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那样急切又带着掠夺意味的吻好像要将他烧灼一般,赤、裸裸的侵略不但没如意料那般激起他的战意,反而令他身体没用的虚软下去,手中的剑早已握不稳,更在对方肆意纠缠他舌尖不放时,再也拿不住,松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