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阵敲门声响起,门一开,只见秦关敛着眉,低着头,严肃的说:「郁日警官,我们可能要请你说明一下事发当天的行程。」
「行!」郁日的回答倒是爽快,丝毫没有拖泥带水。因为不管是走形式,还是真将他当成的嫌疑犯,询问的过程,都是无法避免的。
回过头,看见睡的正香的苏唐,又看见秦关踌躇的表情,郁日低声说:「让他多睡会,他好几天没有好好的睡一觉了,好吗?」温柔的嗓音,令人鼻酸。
「学长……」秦关望进郁日带笑的眼底,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关上门,带着郁日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第十九章:反击(一)
清晨的微光从窗口打进房里,苏唐慵懒的翻个身,顺手将睡得直打呼噜的小蝙蝠拉进棉被里,抓抓白嫩嫩的肚皮,下意识用脚踹向床的另一侧:「恩公~太亮了~去把窗帘拉上~」雪白的脚ㄚ子却踢了个空。
「恩公?」苏唐闭着眼,不情愿的伸出手在床上四处摸索,却发现,床上冰凉凉地,空无一人:「上那去了?」皱着眉看了一下时钟,指针清楚的指向四点钟。
怎么回事?难道是案情有什么进展?一想到这,苏唐就像是被电击一般,蓦地一下蹦了起来。他恍惚地看着整齐的像是没人睡过床发怔,眼前还是迷迷蒙蒙一片,可脑子里却是意外的清明。眼前浮现郁日昨晚站在阳台抽烟的情景,当时的他穿着整齐,一点都不像是要睡觉的样子……难道?
不行!我得搞清楚!苏唐咬着下唇,面色凝重。忽然,冷不防的拎起睡得正香的小蝙蝠:「小鬼!醒醒!小鬼!」
「别吵~我下次给你带十五只蚊子不就好了~」刚睡下的小蝙蝠迷迷糊糊的说。
苏唐撇撇嘴,凑近小蝙蝠的身体,轻轻地挠了两下:「唉呦~哈哈~好痒喔~放开我~哈哈」
「你最好立刻给我清醒过来!」苏唐温柔地说,却让小蝙蝠打了个寒颤。
小蝙蝠不满的嘟囊,头都不抬一下:「什么事?不会又是你那该死地护肤困扰?」
「才没有呢……我皮肤好得很……唉……不是啦!我是要问你昨天晚上郁日什么时候离开房间的?有没有人来找他?当时是什么状况?」苏唐接连抛出几个问题,震得小蝙蝠脑袋发晕。
「就是你刚睡着的时候,那个有着一口大白牙的警察就把郁日带走了。」小蝙蝠打了个哈欠。
「大白牙?秦关?他把郁日带走了?」苏唐疑惑的喃喃自语,困极了的小蝙蝠立刻重新找了个好位子,梦周公去了,完全不把郁日的失踪当一回事。
难道是案情有什么突破性的发展?如果是这样秦关一定是打电话通知恩公,而不是亲自来接。况且……苏唐想起郁日昨晚的曾说过,我们被人设计了……他的心头噗通噗通地跳……有种不对劲的感觉。恩公不可能不留下一句交代就消失,一定是……被带走了。
「恩公快接电话~恩公快接电话~恩公你再不接电话电话就要爆炸了喔~」熟悉的手机铃声响起,那侍御日在苏唐半强迫之下才更换的铃声,苏唐惊慌地翻找。
电话甫一接通,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阿日呀~查得怎么样了?」正是赵所长的声音,苏唐就像是找到溺水的人找到浮木一般,霎时,紧绷的情绪暂时得到的一点安慰,他向倒豆豆子般一古脑将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大大小小的细节全都没有遗落。
赵所长沉默了半晌:「你乖乖在那里等我,我马上过去!」还等不及苏唐回话就把电话给挂了。
所长能来也是好的,至少能有个人商量,苏唐一面想,一面愤愤地说:「不像你,臭蝙蝠,只有吃布丁的时候勤快。」说完还不忘用指头戳戳小蝙蝠的小肚子。
郁日被秦关带走,苏唐并不意外。因为换着立场想,要是自己侦办这个案件,如此明显的嫌疑犯,没有不侦办的可能。不过……与其去跟秦关争执和解释自己的清白,远不如直接侦破这起案件来得有说服力。
「你等着吧!躲在暗处的凶手」苏唐在心里坚定的说。
不过,到底是谁在陷害恩公,让我知道了,一定饶不了他,苏唐握起拳头,咬紧牙关。脑子里灵光乍现,喃喃自语道:「对了!灶君和土地公,我可以去找灶君和这里的土地公,说不定他会有好意见。」
苏唐兴冲冲地跑了出去,绕过死气沉沉挂满人物画像的回廊,诡诡祟祟地跑到了昨晚跟他建立了好交情的警卫大哥那里去,在声泪俱下地谎称自己昨晚梦到亡母,顺利地向警卫大哥讨了些香烛纸钱。
随即,抱着纸钱走近小树林中。此时,天才蒙蒙亮,他利索的燃上香烛,口里念念有词:「司命灶君 拜请各厝灶君公,三日升天朝玉皇。玉皇敕赐降下来,判断人间善恶心。若有家中吉凶事,判断祸福永无差。莫道虚空无报应,举头三尺有神明。弟子一心专拜请。司命灶君降临来神、兵、火、急、如、律、令。」
小树林里,阴风顿起,刹那间,乌云又在再度聚拢,掩去残月的光亮。一名身穿劲装的俊美男子,逆着风,沉着脸,踏月而来。合身的浅灰色上衣,加上剪裁俐落的牛仔裤,活脱脱一时尚明星。
苏唐还来不及开口,男子抬起脚来就往苏唐的方向踹了过去,一向反应极快,浑身就像装了弹簧似的灵活的苏唐,竟闷哼一声挺直了腰,硬生生接下这一脚。
「你——你这是何必?」随后出现的一个身穿花衬衫、海滩裤,脸上还带着墨镜,手上夹着报纸的硬汉说。
俊美男子似乎也被吓着了,冷哼一声,就撇过头去。
「行了唐唐,有什么事,直接说就行了,还用得着这样。小肚子踢疼了吧,来让哥哥我吹吹。」花衬衫男子可爱地冲苏唐抛了个媚眼,激得苏唐直打哆索。
「够了这里有这样的土地公真是倒了八辈子大霉!」俊美男子不耐烦的瞪了花衬衫男子一眼。
花衬衫男子不满的嘟囊:「这个样子你还不是很喜欢……」
「够了,你再多说一句,看我打不死你。」俊美男子毫不犹豫的抡起拳头,给了花衬衫男子一拳。
「帮帮我。」苏唐敛下鸦羽般的长睫,低下头。
看见苏唐认真的模样,浑身痞子味的花衬衫男也收起玩笑的样子:「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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拜别了当地的痞子土地公,还有冷冰冰的灶君之后,苏唐再度来到昨晚搜查的偏远小木屋。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似乎还有什么玄机。
而且,警卫大哥的态度也十分暧昧,似乎是想要跟我们暗示什么。苏唐想起警卫大哥喝完茶之后,一面掏出茶壶里的茶叶,一面叨念着:「这茶壶看起来小,却很能装呢!你说是吧!」
很能装吗……
再次进入小木屋,苏唐并没有害怕的感觉。相反地,踏上搜集证据之路的他,心里头意外的踏实。屋内的摆设跟昨天晚上一样,屋内依旧是明亮又温暖。一路穿过客厅,他推开楼梯间的门,苏唐仔细端详这座木楼梯,隐隐觉得这座梯子似乎怪怪的,一时之间,又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低下头细看整个楼梯的结构,却毫无索获,楼梯的附近并没有什么按扣小门之类的东西。一抬脚,正要跨上楼梯时,脚尖踩了个空,脚趾头猛地踢中了楼梯的边缘,疼的他哀哀直叫。
说巧不巧,脚踩空的地方,却出现了一个坚硬的拉环。
「被我抓到了吧!」苏唐开心地揪着铁拉环,原来他刚才『一时失脚』脚尖正好敲击到隐藏在楼梯板里的机关。
苏唐蹲下去,推开掩饰用的木板,出现一块四角型、一米左右的铁板近似于一到暗门。他使劲跩着中央的大铁环,一拉,铁盖“砰”地很容易就被打开了。
他错愕的向后倒:「怎么这么轻?铁门几乎没有重量?」苏唐疑惑的敲敲铁门喃喃自语:「这偷工减料的太严重了吧!轻成这样!」甩甩头,窥望铁门里头。
黝黑的洞里,有一道下去的铁梯子,苏唐毫不犹豫爬下梯子。好一会,终于走到了梯子的底部。底部同样铺着木地板,两旁的墙壁和天花板也是用木头造的。墙上挂着好几个电灯泡。摆设跟一楼相去不远,同样有一组大沙发。
看起来,完全不是苏唐所想样有着什么大秘密的房间,正当他无聊的左顾右盼时,吱、吱、吱……轧轧作响的声音冷不丁在耳边响起,距离十分接近。
「谁?有人吗?」苏唐贴着声音来源方向的墙壁,慢吞吞地前行。屏息细听。果然,有细碎的脚步声。
苏唐忙用手拍打着墙壁往前跑,尽管使尽气力去拍木墙,却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连最原先的脚步声,似乎也停止了。他不甘心地使劲敲墙壁,然后——那道墙壁突然砰的一声倒塌下来。
一个高分贝的女性尖叫声,在苏唐的耳边响起……
第二十章:反击(二)
秦关敲了敲门,又等了一会,迟迟不见有人应门,迳自打开了原本就没有上锁的房间。他的心头有一丝疲惫,经过漏夜的审讯,学长跟苏唐的嫌疑反而急遽升高,所有的证据都对学长不利。
柔软的阳光照亮整个卧房,晨光落在地上,成了一个个方格。丝丝暖意穿透早晨的薄雾,把整间房子照的暖烘烘的。随着轻风飘荡的白色纱质窗帘,隐隐浮现祥和的光圈。而苏唐则像个孩子似的酣睡着,侧身紧紧抱着棉被,一只雪白的大腿从浴袍里露的出来,无意识的在被子上蹭呀蹭地!
「苏唐~苏唐~你醒醒~」秦关实在不忍心打破睡得香甜的苏唐,在他的眼里,苏唐不过就是个开朗乐观又热心肠的孩子。
「不要吵~恩公~让我多睡一下嘛~」苏唐又软又糯的嘟囊着他被吵醒的不满。
「苏唐!快起来,有事要请你去说明一下。」秦关试图从苏唐的手中抢过被子,他隐隐觉得这个动作就像是叫小孩子起床上学的老妈子。
「啊嗯~秦秦是你呀!恩公呢?我知道他一定又去查案了吧!他就这个样子,一查起案子来就没日没夜的。」语气亲腻又带着几丝佣懒。慢慢吞吞地伸着懒腰,彷佛这一切再自然不过。
秦关皱个眉头,拿出警察手册正色道:「我必须请苏唐先生跟我去说明一趟,有些疑点必须请您协助。」
「秦秦?不是吧?你要抓我?」苏唐揪着衣领夸张的往后退了一步,懊恼的皱着眉:「那我得换件衣服,你觉得我现在的发型OK吗?」
「呃……还行吧!」面对苏唐反应,秦关彻底无语了。
等到两人拖拖拉拉的来到侦察室的时候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还没踏进侦察室就可以听见赵所长咆啸的声音:「搞什么东西,要把人扣住起码要有证据呀!我国采无罪推定你们懂吗?居然跟我说什么因为找不到证明无罪的证据所以有嫌疑,你们侦查队都是这么办事的吗?」
苏唐被外套掩住的手掌紧紧的握住了拳头,又缓缓放开,面上依旧是雷打不动:「所长?你怎么来了?秦警官也掀你被窝,叫你起床了吗?」此话一出,众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秦关,秦关尴尬的笑了笑。
「唐唐!还好你还没有被关进去,他们这些人不好好抓绑匪,居然硬要栽赃阿日是绑架犯。秦队长真是好气魄呀!」赵所长挺着肥肥软软的大肚子,中气十足的说。
「我……」秦关真是有苦难言,整个人僵在那里。
「什么?阿日是绑架犯?阿日太过分了,这么好玩的事,居然没有找我?」苏唐带着浅浅的微笑笑说,但是眼底却透着一股慑人的寒意。
「所长,是这样的……」瘦员警看不过秦队长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的样子,积极的帮秦队长脱罪,并细数郁日跟苏唐可疑的地方。
「你的意思是——身为警官就不能迷路了?不能跌进坑里?你要不要试试徒手从坑里爬出来?」赵所长拉起苏唐的手,原本应该雪白的手掌上,满是血痕,还有几处表皮有翻开来的迹象,整只手颜色深深浅浅的,好不吓人。
「这说不定是障眼法。」瘦警官不满的说。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可理喻啊!」正当赵所长打算继续跟瘦员警进行第二轮争吵的时候,廖议员夫妇赶到了侦察室。
「听说,郁警官被扣留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廖议员关切的说。
像是盼到了救星,瘦员警立刻像廖议员夫妇又说了一次,瘦长蜡黄的脸上满是得意。黄板牙一开一合地好不热闹。
没想到廖夫人听完后却说:「不可能,郁警官不可能是绑架案的主谋。」瘦员警还不死心,又缠了上去,试图要说服廖夫人。
一直没吭声的秦关不知所措地发怔,也许是事关自己相当亲近的朋友,他总觉得心头乱成一锅粥,密密麻麻地老说不清,就像是卡了一根鱼刺似的。
忽地,一只黑色的小蝙蝠飞进了侦察室的,悄然无声地站在顶层的置物架上,冲着苏唐打了个哈欠。苏唐鄙视的扁扁嘴,随即冷冷对瘦员警直笑,笑得瘦员警浑身发毛。
「喂!小鬼,你笑什么呢?」瘦员警不满的说。
苏唐眨眨无辜的大眼说:「有吗?我以为只有做贼心虚的人才会怕别人看?」
「你——你说什么呢!」瘦员警受不了苏唐挑衅的眼神,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幸好有胖员警死命的拖住他,要不然,苏唐绝对少不了一顿揍。
苏唐又蹦又跳地说:「你让他来啊!多打两个伤疤,我好控告他用打人的方式逼供!」
「哼!凌牙利齿的小鬼。」瘦员警索性不理他,气呼呼地站到秦关身后。
「这么容易就投降了啊!真没意思!哪好,就换我来说吧!换你们听听我的推理。」苏唐拉拉身上的丝质衬衫,这是他从郁日行李袋里掏出来的新鲜货,从没穿过衬衣的他,总感觉有些不自在。
「嗯!苏先生请讲,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能找到小儿。」廖议员半天不吭声,这回倒说了句公道话。
「是吗?正好,我第一个就是要拿你开刀——廖议员!」苏唐冷漠的说,丝毫没有玩笑的样子。
廖议员眼神有些飘忽,后退了一步说:「我要是有线索,一定会尽我所能回答的。」
「首先,我一直觉得有一个地方很奇怪,就是歹徒怎么不来要赎金?一般绑架案不外乎就是要钱,或者特定的利益。总之,一定是有特殊的目的。然后……我昨晚看电视的时候,让我看到了一个很有趣的画面。」苏唐向前走了一步,直勾勾地盯着廖议员看。
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看着苏唐,苏唐顿了一下继续说:「我看见廖议员心情挺好的跑到市中心的电视台大楼里参加政论录影,我注意到一个小细节,就是当时墙上的小挂钟显示录影时间是昨天上午九点半,当时宝宝已经失踪了12个小时。
我可以理解有些父母因为担心撕票,所以不敢报警的心态。但我很好奇孩子都失踪了,却还有心情开两个小时的车,到市中心参加节目录影,这又该是什么心态?」
「那……那个节目是前天录的,不是那天,你搞错时间了……」辩才无碍的廖议员第一次节巴了。
「喔!也许是吧!这件事我们先放下。第二个问题要请教廖议员,就是——你为什么在厨房里放火?」苏唐悠悠栽栽的帮自己倒了杯咖啡,一面冲着廖议员笑。
「等等!你是说火是廖议员放的?」瘦员警沉不住气惊呼了起来。
「酒精膏跟磷火!」秦关冷不防抛出这么一句。
「宾果!小秦你果然还有点脑袋。」苏唐顺手塞了一块千层酥进嘴里,等他吞咽下去才说:「燃烧的痕迹不同呀!廖议员你真当员警都是白痴吗?」
「就算是有人刻意纵火,也不能说是我放的火呀!」廖议员这回说得理直气壮。
「是不能!因为,我们尽责的张嫂早就将现场清理的很干净了,但如果找出酒精膏跟磷粉的罐子呢?情况是不是就不同了?」苏唐笑眯眯地看着赵所长,赵所长带上手套从随身行囊中拿出了两个空罐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