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莽夫楞了下,也不见惊吓,笑眯眯的道:“你怎么知道是我?”
“南青桐北季容,你的美貌又岂是能做的假的,刚才在书斋外面看到你我就怀疑了。”胤礽自顾自坐下来,也没让季容起身。
“再加上刚才那个粪桶的考验?”季容接过他的话茬子,“我觉得自己已经掩饰得很好了,为什么还是有破绽?”
“哼,你竟然知道宫里用的是重肥,而三阿哥却只施薄肥,所以,如果是三阿哥府邸的园丁,必定闻不惯重肥的味儿。”胤礽笑道,“可惜,你不知道,种牡丹前早已施了一次肥在土中,你刚才栽种的时候不流泪,怎么这会子粪桶里浅浅的沾了一点你就不行了呢?”
“因为……你的嗅觉早在很多年前就不灵了,你跟弟弟朱清明掉到河里时,因为浸泡的时间太长,你又死命的将朱清明往上托,所以,鼻子里呛水过多,虽然捡了一条命却没有了嗅觉,我说的……是也不是?!”
胤礽冷冷的逼视着季容,语气森冷而不容置疑,季容吃惊的道:“你如何得知,甚至连我的养父母尚且不知道这个秘密。”
胤礽心道:“我自然知道,你可知,我们前世是怎样的一种渊源。”
胤礽拿起茶盅,漫不经心的拨开面上的几片新茶:“那么多士兵,上天入地的在找你,你却偏偏要自投罗网,季容,你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太子殿下会不清楚?”季容干脆从容的站起来,一副豁出去了的表情。
胤礽也不以为意:“你最好老老实实的站在原地,不然,我恐怕你身上会多出几个血窟窿。”
季容稍微往周围看了看,果然见帘幕飘动,隐隐露出青黑色的箭头,季容怒道:“既然你准备这么齐全,为什么不杀了我。”
胤礽放下茶杯:“你不是有恃无恐认为我不会杀你吗?你手里有我想要的东西。“
“你说大明的玉玺?“季容冷笑道,”好,其实太子殿下猜的一点不错,我就是来跟您谈一笔交易的。“
“用朱清明跟玉玺交换?“胤礽摇摇头,”恐怕我没这个权利,你没看到吗?皇上已经把朱清明交给胤禛来管了。
没想到季容一脸轻松:“哼,那就不打扰了,我找四阿哥谈生意去。”
“请便。”胤礽似乎没有留他的意思,季容走了几步,见胤礽真没有搏杀他的意思,颇为疑惑的道:“你真让我走,虽然有人传言,太子和四阿哥,最为亲厚,简直是手足同心其利断金,我却不信。“
“你去便是,我这儿就不留你了。”胤礽淡然道。
季容将狡黠的眸子微微一转,权衡了利弊后笑道:“原来如此,此等大功,也只有你太子敢扛,其他人若是得了这功劳可未必是福气。”
胤礽冷冷的道:“我只开价一次,你必须将玉玺先奉上,我只能保证留得朱清明和你的一条命。”
“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季容眼眶有些发红,但是他极力隐忍着,只怕一发作,连这点筹码也没有了。
“这交易你同意便罢了,若是不同意,……哼,朱清明快疯了,你先再看到清醒的弟弟最后一眼的吧。”
季容双手握拳,袖子里银光乍现,他正欲动手,肩头上就中了一箭,胤礽的脸色忽然惨白,季容看看胤礽又看看那支箭,短促的笑了一声:“你为何如此心狠,谁不知道你与四阿哥交情匪浅,只潭拓寺外雨夜相拥一晚,便治好你的心病,竟然不能偷偷放了我弟弟吗?”
“季容!”胤礽咬牙道,手紧紧握住椅背,半天没说出话来,直掐得手指的骨节发白,手心里冒出一层薄汗。
季容站在原地狂笑不止:“爱新觉罗,我朱子容即便是化为厉鬼,也绝不放过你们的每一个人,你们等着——你们等着——”
又是几只箭带着破风之声钉入季容的肩头和膝盖的地方,胤礽沉声道:“住手!”
他站起来,走到帘幕以后,果然看到李德全还呆立在原地,胤礽心情抑郁的问道:“我皇父呢?”
“回太子,皇上说了,白天问您的话,如果没有答案,就不必见他了。”李德叹了口气,眼神悲哀的看着被捆绑着抬起来的季容,仿佛苍老到一只脚踏入了棺材里。
胤礽心中了然,他吩咐士兵们先放下季容,屏退左右,胤礽对李德全道:“去见他最后一面吧,以后恐怕……“
彼时,李德全早已老泪纵横。
105.不同
胤禛在朝上被骂得很惨,例如督办不利、懒惰、纵情花鸟、不关心百姓疾苦云云,整个一天,胤禛黑着脸,虽然依旧将公事样样安排妥当,然而,胤禛破天荒的称病早退了。
他出门走了段路,想了想又往右边的梅花小径折了过去,远远的,可以看到毓庆宫的檐角,雕梁画栋,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胤禛眯缝着眼,手微微举着挡住刺目的阳光看了一会儿,直到发现身边有人走了过来。
“听说你往这儿来了,我就过来看看。”胤礽将手搭在胤禛的肩膀上,露出一个极浅的笑容,此时正是初夏的时节,胤禛回头看着胤礽的时候,就仿佛看到波光浮动的湖水一般,满腔的烦躁一霎时烟消云散。
胤禛情不自禁的想:“我这是怎么了?”
胤礽走到胤禛身旁,与他一同看这湖光山色,两人的衣角被风吹着轻轻的摩擦,轻轻触碰又很快的分开,带着点宜人的暧昧,胤礽侧头问胤禛:“咱们一起走走说说话,好吗?”
胤禛点点头,沿着狭窄的花墙往深处走去,胤礽走到尽头的时候停下来,转头对胤禛道:“胤禛,以后……恐怕不能与你单独见面了,所以……”
胤礽向前一步紧紧抱住胤禛,将下巴靠在胤禛的肩膀上:“我们这般别过吧。”他感到胤禛的心跳得很快,胤禛的手臂紧紧收在他的腰上,但是,那家伙没有说话。
“闭上眼睛好吗?”胤禛只是问了句。
胤礽闭上眼,他觉得自己被扶起来,搀着慢慢靠在一棵树上,树干散发这清新的香气,和胤禛衣服上的味道狂乱的混杂在一体,空气忽然变得紧张炙热起来,胤礽想睁开眼的时候,那晚的一幕重新开始。
他觉得有湿润的唇覆在他的唇上,柔情蜜意的黏着他,诱哄着他乖乖的张口嘴接受一切,胤礽听到胤禛沉重的呼吸声,他听到胤禛对他说:“如果……你……愿意,在上面我无所谓……”
胤礽吃惊的推开胤禛,眼神闪烁:“胤禛,你说什么?”
胤禛看到胤礽清亮的眼睛,带着点激情后的迷人醉意,忽然鼓足勇气又说了一遍:“那夜是我的错,我……以为喜欢就可以了……还有,我问过了,下面的那个会很……很……”
“胤禛?”胤礽的脑子飞速的转起来,一肚子坏水,自私小气,睚眦必报的雍正,刚刚说什么了?
“我……我先走了。”胤禛的脸好像因为红而更黑了,他略微还比胤礽高了一点点,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从胤礽身边夺路而逃。
胤礽不大沉得住气了,康熙的问题,和胤禛适才的建议让他有些头皮发麻的感觉,胤礽觉得如果他不做点事情的话,他一定会疯了。
而,胤礽唯一想到的是季容和玉玺的事情,因为现在不止胤禛不大好过,他自己的日子也很难熬,胤礽暂时将烦恼丢到一边,匆匆去办了一件很惊人的事情。
牢房内,季容让朱清明躺在自己的腿上,脸上的表情是从未有过的祥和。胤礽低头检视了一下,一切用度比之前好了很多,而且康熙似乎也对于这兄弟两的遭遇感到有些理亏,所以,至今尚未对他们用刑。
不过,应该是迟早的事情吧,毕竟,明朝传国玉玺,清军入关以来就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去寻找,绝不会因为两个无辜孩子的悲惨遭遇就这样放手的。
“季容,你真要等到对你弟弟用刑那天才肯招吗?”胤礽坐在季容的对面冷冷的问道。
季容低着头,帮朱清明理了理额上的乱发,轻轻哼着歌谣,仿佛眼里再没有任何人。旁边的狱卒踢了他一脚,季容闷哼了一声,只是发出两声冷笑。
这一踢,倒是让胤礽注意到他的伤,看来是极疼的。胤礽灵机一动:“若是你带本太子找到玉玺,本太子一定在皇上面前保住你们两的性命?”
“找?”季容挑了挑眉头,似乎没有那么坚决了。
“季容,你是个聪明人,自己想想清楚。”胤礽站起来掸掸袍子,转身正要走,季容喊了声:“等等……”
胤礽回过头来,季容擦了擦眼泪:“能带上我弟弟吗?他……活不了几天了……”
胤礽诧异的看向狱卒,狱卒忙道:“太子爷,刚刚御医来过了,说他从小有不足之症,能活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了。”
难怪康熙没有对他们用刑还小心翼翼的保护起来,原来两条线索变成了一条,而且,还是个性子刚烈的家伙。
胤礽走了几步,又回头安慰道:“放心,我们路上会带着太医,如果你要回故居,我也可以考虑……”
“谢太子殿下关怀,那玉玺本就藏在故居附近,不过,如果找到了,请不要忘记今日你所说的话。”季容说完这些不再看胤礽,专心低头轻拍这朱清明的身子。
出去的时候,胤礽陷入沉思,季容真的可以不死吗?自己呢?要帮他吗?会不会太过冒险?
胤礽怀着这样的犹豫慢慢的往回走,却又碰到了李德全,胤礽了然道:“要见季容吗?恐怕不合适宜。”
李德全抬起苍老的皱巴巴的脸,这几天,他竟然像是老了十几岁,走路都岣嵝起来,胤礽第一次觉得这小老儿格外的可怜。
李德全强挤出一个笑容:“太子殿下不要误会,奴才摘掉自己的身份,还能有什么奢望呢。如今奴才来找太子是因为皇上,他好几日不曾好好用膳了,如今睡了许久也不起来,奴才是担心他有事呢。”
胤礽这一听很是吃惊:“如此还不赶紧领我去瞧瞧!”
106.大结局(一)
胤礽到了畅春园,果然见外面太监宫女们站了几排,里面却朱门紧闭,窗上的挂子都放下了,显得越发的憋闷,李德全撩开帘子微微的往里望了一眼,又冲胤礽摇摇头,胤礽微微抿了下嘴,李德全撩开帘子请胤礽进去,自己端正的立在台阶上。
李德全想了想又叫人传了冰镇的梅子汤,用大块的寒冰盖着。他心想着,如今天气日渐炎热了,皇上心疼太子,指不定一会就要使人要呢。
胤礽走进通透凉爽的屋内,适才在外面的炎热,还有胤禛带来的躁动立时就烟消云散了,胤礽见康熙还在睡,就坐到书桌边上顺手想要翻几本闲书看看,他知道康熙有夜读史记的习惯。顺便也想不着痕迹的看看,康熙最近的喜恶,一会儿见了面好说话。
算算,康熙有大半个月不理人了。胤礽只知道他最近在忙整顿吏治的事情,几乎一天只睡得一两个时辰,如今颇有成效了,想必是真累了吧,不过据李德全说这一睡下去就七八个时辰了不起身。
今天更是上了早朝,早膳没有用,又睡下了,御医来请脉也被赶了回去,胤礽斜瞄了那宽大的龙床一眼,心道,这是闹的哪一出啊,难道真是吃味儿了?
虽说自己是打算故意引胤禛忘情,让康熙对他心存忌惮,但是,胤礽还真没想到康熙不但真恼了,还表现得如此明显。
是了,一定是自己想叉了,或者康熙另有所图吧。
胤礽正在那里权衡厉害,听到帐子里康熙低沉的声音唤了句:“来人,茶。”
胤礽料定这时候,李德全是绝对不会过来帮手的了,他无奈站起来,沏了杯茶,亲自撩开帐子送进去。
康熙的眼里还有些残余的血丝,面容有些憔悴,见是胤礽先是一怔,也没多说话,就着胤礽的手喝了些茶水倒头又睡了。
胤礽看着康熙背对着自己的样子,心道,看来是真恼他呢。
没奈何将茶盏放在床边的木几子上,便打算起身让康熙好好休息。没承想,刚站起身,就被人搂住腰滚到床上。胤礽推了推,康熙的手臂跟铜墙铁壁一般,竟然推不动分毫。
耳边有人恼恨的说道:“你又要跑去哪里。”
胤礽无可奈何:“皇父不是在睡觉吗?儿臣不敢惊扰。”
“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这坏东西!”康熙微微用力将人一股脑的搂进怀里,真恨不能揉碎了才好。
“你醒了?”胤礽不好意思喊皇父了,他亲爱的皇父身子不知道何时已经是一触即发的状态,康熙略微有些粗糙的手伸进胤礽的衣内摩挲,引得胤礽一阵阵战栗。即将伸到身后的时候,康熙楞了下,他叹了口气,侧着身子躺下来,手指滑过胤礽的面颊,比之前丰满了很多,还带着润泽的颜色。
看起来十分可口的样子,康熙将要把他吞吃进腹的打算狠狠的压了压,只是手指情不自禁的在又抚了上去。
胤礽好气又好笑,看来那人是觉得以前亏待了他,正极力的隐忍呢,原来自己这一计还起了一石二鸟的作用,胤礽解开自己的衣裳,将袒露的胸膛靠过去,一阵阵的摩挲。
康熙喘了口气:“你……”
“我呢本来是很不喜欢这样的,可是,有什么办法呢,我喜欢的人他喜欢啊……”胤礽将脸埋在康熙的怀里,硬是挤出了这样一句话,出口就觉得已经羞到了无地自容,算了,什么阴谋什么计策的,让他见鬼去吧,他有这份心就好了,胤礽忽然觉得有点相信了,康熙会一直对他好的吧。
打开腿,让康熙轻易的进入,胤礽还是不舒服的皱紧了眉头,然而之后被细细呵护的亲吻刺激得忘记了一切,光影流动,肢体相缠,胤礽觉得他在帝王的惊涛骇浪般的激情里浮沉,想要小心翼翼却又情难自控,他眼见着康熙的怜爱,奇怪,以前只是一味忍受,却从来没感受过他的心情。
当最后,康熙与他紧紧十指相握的时候,胤礽忽然觉得脑海里的思绪如醍醐灌顶般清澈起来,忽然有了,啊,这就是我要的那个人的顿悟。
这么多年,隐忍、矛盾、欢喜、忧愁,忽然就有了理由,只为了这一刻的心意相通,忽然明白了,原来一直是爱他的。
只是因为他的爱太过霸道,他的地位太过让人恐惧,所以,偏偏忽略了,那些霸道狠毒,处心积虑之间真正隐藏的东西。
胤礽心满意足的感受到康熙在体内的释放,他抱紧那人的身子,第一次浑身颤抖、心跳如潮。
胤礽醒来的时候,还是被康熙用同样的方式抱在怀里,亲昵的就像成为了一个人,他忍不住亲了亲那人的额头,悄悄坐起身来,不觉已是深夜了。
月影横斜,透过窗棂照在他修长的身体上,带着莹白色的光泽,胤礽最后系上腰带,遮住一片旖旎春色,他回头看看康熙沉静的脸,那脸上带着丝满足的表情。那微微勾起的唇角,让他像只飨足的狮子一般。
离开温暖的怀抱,似乎夜来还真有些凉意。胤礽抱紧肩头,依旧执着的走出去。
李德全见胤礽出来,脸上喜气洋洋:“太子睡得可好?”
“恩,我出去走走,皇父要是醒了,记得送点补品进去。”胤礽吩咐完,就随性的往园子里走去,越走,心里就越亮堂起来,他记起期间康熙对他说的话:“胤礽,朕喜欢你,喜欢得都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个,你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