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对待他,他却又没死掉,那之后就是算账的时间了。
如果那时候放着让他死掉就算了,他顶多也只有瞬间的心痛,不用到现在都还有东西梗在喉咙什么也说不出、吞不下,胸口不断发痛却无法吐出的感觉。
「这个喔,一号也不太会估算耶,可是使者司平安的能力很强,阿书先生正面对决肯定是赢不了的。」一号看到对方微笑了,认为这个话题能引起对方的兴趣,连忙提供意见,「阿书先生要不要考虑用陷阱的方式?先抓住才比较好下手。」
「似乎也没错。」想着应该怎样设陷阱,司曙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大地巫女离开这个世界,说是要回到大地种族的世界,实际上是怕之后遇到算账而落跑嘛!
一切都揭晓了,难怪会跑得如此迅速。
原来从头到尾自己都只是保护内容物的容器吗?
他们选择的都是曦吗?
司曙握紧了拳,微低着头,不知道掌心的颤抖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既然放弃我,我就会顽强地活给你们看。」
让他们知道讨生活的人有多坚强。
「阿书先生,你眼睛红红的喔。」一号爬上床铺,小小的手指抹上少年的脸,「乖乖不要哭,艾尔菲也会哭,不过哭完以后要振作起来喔。」
「我会的。」
他一定会坚强。
然后宰掉那个老头。
第三话:新的护卫
艾西亚端着汤锅,有点疑惑地看着饭厅里的少年与孩子们。
就如先前所预料的,转换期度过之后就能像以前一样继续进食,但是从刚刚开始,让一号带着下来的司曙是用某种气势在吃饭的。打个比方来说,咬肉的感觉好像在咬什么仇人,让他在旁边看着也有点痛起来。
「还要一碗!」第一个吃完的一号举起干净的盘子。
「咦、好的。」艾西亚回过神来,连忙将汤锅放到桌子上,接过空盘子回到厨房,帮极地圈的小护卫做起了专属食物——刨冰。
坐在角落的纸侍依旧打着毛线,身旁还摆着一杯纸浆。这几天回到人类世界大量采补纸类后,身体也稳固到之前的样子了。
饭厅里只剩下碗盘碰撞的声音。
一顿饭过后,将器具都整理干净,艾西亚才端着点心和茶水走出客厅。全部的人都坐在椅子上,刚好围成一圈。
也不知道是谁打开了之前常岩族女性带来的电视,新闻正播报最近气候剧变带来的各种灾害。
看了好一会儿后,司曙才关掉电视。
「这些和最近的种族动乱有关系吗?」他看到电视台在讲没日传说,而且在那些灾害画面上,他隐约看见了奇怪的线条与影子,但是主播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似的,就连观众好像也都毫无反应。
「有的,目前世界种族正在各地交战,所以大部分都是种族们所引起的。」艾西亚顿了顿,「也有一些不是,只是纯属迁移变化的现象。」
「你怎么打算?」纸侍偏头看着没什么表情的人,开口直接询问,「现在来说,只要你不再离开这里,可以不用再涉入任何战事。」
司曙偏头看着白色护卫,向他伸出手,掌心轻轻贴在袖子上。
那瞬间,纸侍感到自己的力量开始缓缓往眼前的少年手掌而去。
「夺取者的力量并没有消失。」司曙收回手,看着一点也不感到惊讶的白色护卫,他肯定对方也知道这件事,「不管是谁,一定会再找上我。」
既然曦也是夺取者,暮也是,那就不会有人让他置身事外。
「你想继续下去吗?」纸侍看着似乎有点改变的主人,这样说着,「出面之后,你将会变成第三个夺取者,势必会成为新势力,到时候所有的注意力都会放在你身上,这次就不能再抽手了。」
司曙淡淡地勾起唇,「那还有什么关系吗……」就算他不想,不是早就已经被牵扯进去了吗?
他在完全不知道的时候,他就已经被安排好了,还有什么关系吗?
「既然你已经决定,那么就接受血誓吧。」纸侍将手上的毛线塞进嘴中,离开了椅子,在司曙面前半跪下来。
突然被人一跪,司曙反射性就想站起身避开,却被地上的白色护卫拉住。
「我已经切断了所有与司平安相关的联系,破坏了一切封咒,再也不是司平安所派任的护卫。如果你已经决定要继续走,那么我效忠于你。正式的血誓之后,我将是属于「司曙」的护卫,以你的命令为第一优先,我可以成为你的剑与盾,将最后时间完全奉献于你。」司平安并没有这样设定,但这些时间他在一旁看着这些人,这次是他「自己决定」要这样做。
看着跪在地上的白色护卫,司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跟着我并不会比较好,搞不好我是存心想去死呢。」他也没想过之后会怎样,不管学校也好,家里也好,甚至他生活这么久的城市,他现在整个觉得很不真实,其实都无所谓了。
「在时间结束之前,你起码身边还有护卫。」
看着微微抬起的那双紫色透澈眼眸,司曙握了握手掌,「好……」
「那么我们将会是见证者。」艾西亚拉着两个小护卫退到一旁,微笑着向司曙点点头。
司曙深深地吸了口气,不再退后,「我就让你当我的直属护卫。」
纸侍微微倾了身,并没有多浪费时间,甩开袖子后,白色长发瞬间铺满地,其下则是转绕而出的银色阵法,带着一股清凉的风,拂动了所有人的发。
「真实名,纸侍,以剩余之时护卫承认之人。」抬起了手,长长的的袖子慢慢向后掀开。
第一次看见他长袖子下面的手,原本以为会看见正常人手的司曙倒是讶异了,那是双白色的手,像是某种异族般,从手肘开始变化成不同于人类的形状,而是稍大一点的形态,手掌较大、手指也全都比较长,指头末端是尖的,与其说是手指还不如说是爪子;每根指上都有一些奇异的图案,也不知道代表什么意思。
将掌心朝上,纸侍以不同语言叙说了些效忠的话后,重新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人,「人形并没有所谓的血,所以我以形成精魄作为交换,相当于人类所说的灵魂。」说着,他的掌上出现了一滴发亮的银色水滴。
看着他的动作,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是第一次,但司曙却好像知道应该怎么做,「真实名,曙,接受宣誓忠诚。」他张开手,取出黑刀在上面割了一下,然后掌心向下,滴落血液。
银色和红色血接触的同时,很快地融在一起,接着重新分割成两份,直接上下回到双方的手掌之中。
「不背叛、不离开,直到死亡为止。」纸侍接受了血液,才慢慢地站起身。
他与司平安的血誓在对方死亡后其实就应该解除了,但是为了眼前的人。司平安设下了许多限制与禁咒,让他发誓护卫新的主人,接受了最后一项任务。
但现在是他自己想要护卫,经由自己判断,这并不和司平安的最后指令冲突,便在安全状况下强行解除所有和司平安相关的联系,重新确定新的主人。
这次是他自己的选择。
司曙握住了那滴血,感觉到有股淡淡的力量从掌心进入体内,好像多了个相连的感觉。一抬头,便看见紫色的眼睛直直地望着自己,「……那么就拜托你了。」
纸侍点了点头,重新甩回袖子,然后收起了阵法。
闭上眼,整理自己的感觉后,司曙才睁开眼睛,「虽然还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是人吃饱就可以继续往前,我们去看看到底什么才是真实吧。」
就算当容器,他也要有个理由。
自己活了十几年才知道自己的人生不是自己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不一样的,他真的很不甘心。
朋友在监视自己,亲生父亲抛弃他、伪造了这些生活,他非常非常不甘心。
他一定要帮自己讨个公道,这是所有人欠他的。
「对了,还有一件事必须告诉你。」看着自己选择的新主人,纸侍认为不用再保守司平安托付的事情。
「什么?」司曙猛然回神,疑惑地看着白色护卫。
「关于我的本体……」
******
海上的风不断地吹着。
「父亲。」
看着还是待在了望台上的帝王,极光缓缓地拾级而上。
在会议结束之后,所有人径自散开在海上,、深海都市中休息,先前所得知的真相太过重大,首先承受不住的花族青年到现在还在混乱中,被莉菈拖着去开导了。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想法。
依利坐在高台上吹风,看了眼走过来的孩子,一声不吭,把视线转向外面监视着在海族之外窥视的各种种族。
「会议上的事……实在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仰头看见的是漫天星空,但极光是第一次感觉到生活在这片天空下,是如此的沉重。
他没有想到历史断层是这么回事。
在优莱与司平安说完后半段之后,没有人再发表意见,甚至多少可以明白为什么他会这样做。
但是在情感上,极光还是相当地不认同。
甩头走人的吸血鬼应该也有相同感觉吧。
「管你信不信,总之事实就是这样。」依利冷冷地开口,回过头,皱着眉看向自己的王子,「你想漫游的世界,就是这种到处都沾满血的地方。」所以他才厌恶与外界打交道,不管是王族或平民,不想让极地圈被外界沾染。
极光叹了口气,在一旁坐下,「虽然如此,但是我……」
「你和伊瑟斯一样,不会永远待在我身边。」依利打断了对方的话,不用听也知道接下来又是那些就算如此,世界还是有许多地方可以让人停下脚步之类的话。
他的儿子们永远都会说,他不够了解这个世界,不懂得世界还是有许多值得去爱、去停留的地方,就算到处充满战争和污血,也有属于自己无悔的道路。
他们都想去追求自己的旅程,但这旅程却是从离开极地圈后才算。
「就算我如何爱你们的母后,如何爱你们,却不会有一个人停留。」看着与第二任妻子几乎相同面貌的孩子,依利转开了视线。
帝王至今依然没有人陪伴在侧。
生了孩子之后,其中一方冰系种族的力量就会衰减。
第一任王后离开了,不再停留此世界;第二任王后过不久,便永远沉睡了。
「但是母后们对您都有相同的爱,即使不在,也会长存。」极光伸出手,轻轻触碰着帝王美丽的面颊,「即使我们离开,但是我们对您的敬爱也不会消失,我们的故乡依旧是极地圈。」
「伊瑟斯也曾这样说过……」看着海面,依利一个咬牙,低吼,「然后就被海族卷入内战了!」该死的海族竟然还有脸说他孩子是海族的荣耀!
他是极地圈的人!他是冰系帝王依利的儿子!
海族拿别人的小孩荣耀个什么!还莫名其妙做了个雕像,他有允许他们随便雕刻他儿子的雕像吗?那什么鬼雕像竟然连他儿子的帅气都表现不到一成!
他要掐死那个雕塑师——
「要发脾气也收敛一点。」在暴风雪将席卷海族空域前,带着热焰的空气化解了区域上的冰霜,金红色的火焰卷开后坐到了了望台的边缘。
「火帝陛下。」看到来人,极光连忙行了礼。
「艾尔菲王子。」青年随意地点了点头,挥去了热气,重新让温度降低。
「你多事什么,这种鬼地方最好全都冰封了,让见鬼的海族全都陪伊瑟斯去吧!」狠狠地瞪着火焰帝王,依利完全不掩饰自己的敌意。
对于敌意不痛不痒,认识对方多久就被瞪多久的火帝已经完全麻木,完全不当一回事,「冰封之后冰系种族的领地会扩大,这样就很麻烦,还是别干这种事比较好。」领地一旦扩大,首当其冲就会被找麻烦,引起新的斗争。
火帝还不想看到古老的海族与极地圈先内战的状况,毕竟目前大家同在一条船上。
「我管他会如何!」虽然是这样低吼,但是依利脑中属于帝王的那部分还是冷静下来,并没有真正直接把海域给封掉。
「是不用管会如何,但是司平安等人想将你儿子的躯体从深眠之海运出来。」看着友人漂亮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要大,火帝悠悠地说着,「司平安与兰赛雅已经在圣域讨论,如果你要浪费时间冰封海上都市……」
「你竟然现在才说!」
急躁地打断了对方慢吞吞的话,依利对下了这句,接着转身跳下了望台,快速地往深海都市奔去。
有点失笑地看着已经变成一个小愕母盖椎谋秤埃庹酒鹕恚泊蛩愀先ィ⒉幌氪砉揭辽沟幕幔乙慌缘幕鹱宓弁跛坪跻惨校负鼙福Ю窳恕!?/p>
火帝笑了一下,「习惯了。」
他和极地圈帝王那么多年的交情不是假的。
照理来说,火系才是比较暴躁的个性才对,但是他们两个刚好相反,身为冰系的帝王比任何人都还要没耐性,脾气也非常不好。
火帝认为,眼前的王子如此有教养与温和,真的是一件相当神奇的事,应该归功于王家的其他下属。
这么说来,伊瑟斯也与父亲完全不同……
随后跟上到深海都市的入口,极地圈的帝王虽然很急,但还是在上面等待他们,似乎有咕哝抱怨动作太慢之类的,站在旁边的海族卫兵则露出战战兢兢的表情,最近冰系帝王的名声在海族实在不太好。
「快下去吧。」终于等到磨磨蹭蹭的另外两人,依利眯起漂亮的眼眸,看着那个负责帮他们开路下海的卫兵。
被催促着的卫兵紧张地正要打开通道让所有人前往深海都市的瞬间,连点声音也没发出,便突然失去意识软倒在海面上,接着慢慢下沉。
按着同一瞬间像是被刀切割般剧烈疼痛的额头,依利啧了声,一转头就看见火帝扶着半跪倒的极光,两人的脸色也非常不好看。
那是一种细微得听不见的尖锐声音,只是短短一刹那,整座海上都市都静了下来,周围海域不断有东西浮上海面,也不知道是死了还是暂时失去意识,较下方没有被影响到的则一哄而散,全都潜进最深处。
在这种深夜时间,寄宿在海上都市各处的其他客人同样淬不及防。
「敌袭。」咬牙忍掉那种强烈的剧痛,依利拉出了长矛,向下一击,整片海上都市的海面瞬间凝结成冰,原本浮上的东西全都被往下推,冰层快速蔓延,同时层层覆盖了所有的建筑物。
眨眼间,已经变成冰域的海平面上飘荡着白色冰冷的雾气。
连帝王都受到影响,可见来者不弱,所以先把这些见鬼的海族全都排除到海下,不让他们暴露,是最好的方式。
放下意识还算清醒的极光,火帝慢慢飘往空中,不让己身影响到海面凝冰的速度。
「如果是夺取者,你尽量不要正面交手。」看着下方的极地圈帝王,火帝如此说着,接着周边转出了金色的火焰,等待即将到来的强敌,「我在此世界的力量只到五成。」
「哼,那些夺取者我还不放在眼里。」看着身旁爬起身的孩子,依利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冷冷地回了友人,「只要别接触到就好了。」夺取者是靠着接触对方带走力量,他们是火系与冰系的帝王,只要谨慎防备,对方就算竭尽全力想接近他们都难。
甩甩头,等到不适感降低后,极光才看着已经变成冰上都市的四周,接着取出了法杖,在这种环境下作战对他们有利。
接着,他们看见了黑夜中,出现了约十人左右的小队。
制式的服装显示对方是中央方的神族部队,但是其中有几个人气息不一致,并非全部都是神族,看来还有其他种族混在其中。
首领的是第一部队队长。
「让开。」看着下方的帝王们,目标是更下方使者的桑达冷淡地说着。
「有力量的家伙在你后面,闪远点。」注意到有股不一样的强悍力量在神族之后,依利也相当不客气的反杠。
俯视着挡在入口处的人,桑达并没有动作,但是却由他身后慢慢走出一个穿戴白色斗篷的人。
那是个很娇小的身形,从帽子里露出来的是长长微卷的金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