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倾旭阳 下+番外——渊石

“为什么……是你？”就在何熙要放弃的时候，秦天终于有了反应，他半坐起来，睁着没有焦距的眼，安静疑惑地凝视着何熙。

终于起作用了吗？何熙握紧了拳，突然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紧跟着又被一股狂乱烦躁侵袭。

这种人根本不值得他费心思。何熙甩甩头，放弃了原本慢慢诱导的方法，直截了当道：“告诉我你和唐旭的合作情况，所有的细节。”

闻言，秦天抚上他的面颊，眉宇间纠缠着恍惚的温柔和痛苦：“西？西儿……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不是你呢？”

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让何熙瞳孔一缩，只觉得心脏被一只巨手死死攫住，刹那间捏爆了，血飞四溅，妖冶而血腥。他坐着的姿势没变，整个人却透出一种颓丧绝望的幽暗气息。

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背叛！何熙咬牙，一声冷笑，抬手覆上唐旭的手背，手上一点点用力，态度坚决地将它拿下来：“我宁愿，从来没有希望！”

“合作……”秦天倒在沙发上，仰头，无神的漆黑眼眸中点缀着苍黄无力的灯光。

何熙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

夜色已深，情事的旖旎悠悠地飘浮在空气里。

小一像被碾过的小花一样，萎顿在唐旭结实的胸膛上，又被他铁钳样的双臂紧紧地扣在怀里，肌肤毫无隔膜地相贴，升腾起火辣的温度。

感觉到唐旭的火热的嘴唇又贴了上来，小一坚决地抬手挡住，不无郁闷道：“你禽兽啊！”

唐旭没皮没脸道：“如果由你圈养，我就是禽兽。”

小一：“……”

小一道：“我今天进你的收藏室了。”

“哦——”唐旭愣了一秒后才反应过来，也没怎么在意，只随意应了一声。

他并不觉得奇怪，小一本来就是个秘密聚集体，他要是因为这些事情就觉得诧异，今后的日子只怕要被反反复复无穷无尽的诧异给充斥了。

“那里面有一本日记，大约这么厚，”小一用手在唐旭胸口一划，比了比，“上面还有几个烫金大字。”

那些东西早不知道被唐旭扔到哪个角落里去堆积尘土蛛网了，唐旭没反应过来，只是有些难耐，他被小一时轻时重的吐息刺激得又有了反应，只好就着抱着小一的姿势，侧了个身，微微屈膝，免得被触碰到，咬牙辛苦忍耐。

小一鄙夷地戳戳他：“不会这么快就老年痴呆了吧！一点印象都没有？”

唐旭苦笑一声，闷闷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小一从善如流，立即毫不大意地砸下一颗炸雷来：“为什么唐门要把你弟弟唐煜送到Y国去啊？”

死寂只有一刹，唐旭猛然从床上做了起来，凌厉地看着小一，低沉质询道：“你怎么知道！”

小一也不介意他的态度，转了转眼珠，罔顾了自己根本就没看那本日记的事实，谎言脱口而出：“那本唐宝宝日记上写的啊！”

唐宝宝日记……五个滑稽的字掀开了唐旭的回忆。

唐门子弟从出生之刻起，都会拥有一本记录着大事件的记事簿。后来，他到了主宅以后，那本记事簿落到了母亲手上，她嫌弃里面遣词造句太过枯燥无趣，生硬地简直就跟那本记事簿一样砸下来能晕死人，她也不觉得麻烦，以为了让健忘的唐老旭不至于没有材料可供追忆为名，不仅把日后大小事件全都写进去，还把前面的内容修修改改，成了一本名副其实的日记本。

但是，母亲会是这么不知轻重的人吗？阿煜的存在写进去也就算了，连去向都写得这般清楚吗？

他不动声色地思索了一会儿，掩饰好怀疑，慢慢地躺回去，淡淡道：“是吗？……那是母亲写的。”他顿了顿，答道，“至于为什么，事关唐门机密，等你嫁给我再说。”

小一眉毛一竖，浓烈鄙夷的切声差点就脱口而出了，他硬生生吞了下去，心说机密个毛线！要不是那只是粗略的简介，你祖宗十八代藏着的机密都能被我从棺材里扒出来！

唐旭心下也有点好奇，更多的是窘迫，他从来没有看过那本日记上的东西，以往都是母亲偶尔兴致来了，拎着他强迫性地往他耳朵里灌日记的囧事。

所谓的日记本，不就等于囧囧有神大合唱吗？

“咳……”唐旭掩饰性地轻咳一声，“你还看到了什么，有什么想问的？”

小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唐旭昏暗中的轮廓，语气平静地背诵道：“‘唐宝宝的最高纪录是一夜三次，但据那些女孩子所说，唐宝宝虽然数量不行，质量却尤其的高，持久力让人又爱又恨，又痛又爽，真真的金枪不倒！’”

唐旭默然，尴尬不已，身体僵硬得跟石头一般。

“我……”唐旭干涩出声，下意识地想要为自己的风流史解释两句。

小一嬉笑地打断了他，道：“但是年纪大了果然不行了吧……”他凑近唐旭耳边，低声坏笑，“刚才三个小时就射了好几次，你。”

唐旭：“……”

他恼羞成怒地翻过身，迅速地打开小一的双腿，就着尚且湿润的秘处，直直地捅了进去，瞬息间就狠狠顶了好几下。

狂风暴雨的突袭让小一承受不住地呜咽出声，他颤抖着抬手捂住了嘴，发出唔唔的低吟。

唐旭低笑，温柔得能挤出水来：“年纪再大照样让你欲仙欲死，不是么？”

小一欲哭无泪，他忽然发现，在面对唐老贼的时候，他不能处于绝对的上风，似乎什么茬儿最后都能在这种事情上被唐旭找回去，这跟面对小X那后爹还悲催，挖坑自己跳的时候还能骂骂咧咧抱怨两句，但现在，他觉得很舒服……

激烈的粗喘持续了一个多小时，在充斥到一个极限后，又如潮水般渐渐平息下去。

唐旭觉得这福利不错，于是凑过去咬耳朵：“还有什么，说来听听？”

高潮的余韵尚且留存，小一被深入体内的热液刺激得痉挛，闻言，只勉强翻了个白眼：“滚！”

唐旭啧啧两声：“也不知道谁刚才舒服到死死吸着，舍不得让我出去了，哈？”

小一恼怒地抬脚一踹，软绵绵的毫无威慑力，反倒被唐旭一手握住，低哑警告道：“别动！”

感觉到抵在腰间的热物，小一眼睛都红了，这个欺软怕硬的小东西脑袋动得飞快，脱口道：“你初恋女友为什么要背叛你？”

唐旭脸色一变，小一眼睛稍稍一亮，竟看到他面容竟有些扭曲狰狞。

所有的暧昧旖旎，刹那间戛然而止。

Ch.38

唐旭几乎在瞬间意识到自己太过失态！

然而充斥的愤恨和痛楚让他心脏剧烈痉挛，他默然地闭了闭眼，半晌吐出一口气，心道该死的人都得到报应了。

这样一想，愤懑感立即消减了些许。

“睡吧——”他放开小一的脚踝，迟疑了一下，松松地揽住他，声音幽远，几近叹息。

小一察觉到，他贴在皮肤上的手，在极其细微的颤抖。他张了张唇，复又徒然阖上。该说些什么呢？还不如什么都不说的好。

他这么想着，非常坦然地入梦去了。

唐旭听着他逐渐悠长的呼吸节奏，恨得牙痒痒。

这根本就是一个披着美丽柔弱外皮的贼寇，气势汹汹地冲进来将他嫖了几遍，便毫不留恋地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徒留一地混乱不堪。

唐旭突然觉得自己跟怨妇似的。

他仰面躺在床上，却怎么也平复不下来，那些被时间的风沙埋没已久的伤痕重新暴露出来，本以为它们早已经愈合的，却在微微一拂之后，带着沉重的脓水显现出来。

唐门并没有嫡庶之分，能够进驻这座主宅的，能够在唐门中拥有足够的影响力的，都是从家族训练营中摸爬滚打，脱颖而出的。

他六岁的时候，便和阿煜一起被丢进训练营，生活从天之骄子的贵不可言，沦落到连朝不保夕的畜生都不如的境地。

处处危机，步步惊心，除了唐煜，其他任何人都不可以信任，除了唐煜，所有人都是不共戴天的敌人。

你死，我活，就这么简单。

但是在十五岁成为掌门接任人，离开训练营之后，他却觉得，那时的生活才真是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他生父虽然高贵，但却早死，而生母赵婉……在生父死后，就变成了个滑稽到极致的笑话，或者说，她心里本就存着一个魔，那只野兽，随着男人的逝世而强势出匣。

但是十五岁的唐旭还没有那么强大的洞察力，因为唐煜的存在，他那般坚信着，血缘是世界上最深刻的羁绊。

虎毒不食子。

即使到了现在，唐旭也无法明白，为什么那个容颜姣好，妆容精致的女人可以丑陋、可怕、恶心到那个地步。

每每回想起来，都几欲作呕，他以为的温婉柔和仅仅是假象，那个女人，自私、贪婪、虚伪、背叛、淫乱、急功近利、盲目自大，内里腐臭败朽，从高门夫人到无所不用其极的荡妇，连血脉之情都可以罔顾，一切在她眼中，只有可利用和废物之别。

那个女人和他的初恋女友对他的背叛、伤害、冲击太过猛烈凶暴，比兜头砸下来的惊雷还要残酷凛然。

当年阿煜代替他倒在血泊中的时候，唐旭觉得，若不是后来的唐门主母，他唯一认可的母亲，他可能会厌恶憎恨天下所有的女人，他会忍不住恶毒地想要让女人这个词，永远的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

唐旭的呼吸突然不受控制的极快几分，昏昧裁剪出少年模糊的姣好轮廓，忽然让他觉得无比惶恐、畏惧，甚至是憎恨。

爱是叹息引起的烟雾，变幻莫测得仿佛太空中隐秘的黑洞，它有着吞噬一切的毁灭力量，所以——

他的手覆上了小一的脖颈，那是如此纤长而脆弱，只要用力一旋，所有可能的危机都会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黑眸晦涩闪动。

半分钟后，唐旭哂然一笑，摇了摇头，有什么好怕的，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怯懦，连这点挑战都不敢直面迎接。

男人么，就该有长风破浪、一往无前、无畏无惧的气势。

他拧了拧左手无名指上的黑色指环，冰凉的触感从那所谓的基因空间戒指窜到脉络，直达心房。

熟睡的小一不知道短短几分钟内，唐旭就经历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他手上有许多关于唐旭这个人的资料，甚至只要他想，他可以掌握围绕着唐旭发生的一切事情，但他永远也无法理解唐旭的情绪变迁。

唐旭的情感再粗糙，对他来说都太过细腻，太过复杂。

没心没肺的小一，自有主张的唐旭，这个夜晚似乎什么痕迹都未曾留下，无声无息地滑过去了。

次日凌晨，细雨淅沥，轻飘飘如细致的薄纱，然而乌云沉厚浓重，天空阴霾潮湿，就像在云端之上，正酝酿着一场疯狂的海啸，灭顶的风暴。

连心都被压抑着。

漫天的阴影里，一个穿着单薄风衣的修长身影从温暖的室内，走进了冰冷的细雨中，那人上了公共悬浮车。

车里人影稀疏，清冷得好像世界末日。

车辆发动起来，向着黑熊赌场所在的区域行进。

房间里，被遗弃的秦天倏然张开眼。

漆黑的瞳孔里映照出一片空落的茫然，他无声道：对不起，原谅我自私自利。

“今天呆在家里不要出去了，等我下班。”

唐旭绕过他的胳膊，从背后拥住他，健硕的胸膛带来宽厚的温暖。

小一揉了揉干涩的眼睛，站在窗边，望着天空的眼神锃锃发亮，闻言，斜着眼：“回来带我出去？”

他嘴角噙着不容置疑的笑，唐旭也不恼，别有深意道：“我发现你精力好得超常。”

小一鄙夷一笑：“那是你异乎寻常的……不行。”

“少爷，小一夫……公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徐子华幽灵一样飘出，一张脸上，菊花窃窃绽放，他暗道，这其实根本就不是早餐！所以……夫人什么的，九成九了吧。

一个小时后，唐旭灰扑扑的出门，上班赚钱养家去了。

小一在他身后愉快地招手：“亲爱的，等你回来哦——！”

刚要上车的唐旭脚下一滑，差点摔跤，无语抹汗。

Ch.39

电流墙壁水般铺陈开，如同一层蓝色薄纱，带着闪烁的电光。

小小的电系法师懒懒地坐在湖边，也不火急火燎地去练级，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在眼前施放着电流墙壁，点漆的眸中泛着斑驳清亮的蓝色。

“嗷——”一声惊心的嘶吼陡然在耳边炸响，小一一惊之下下意识地转头看去，一只丑陋的野猪发狂地嚎叫着向他冲过来。

砰——

小一大脑短路一瞬，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身处转轮殿。

竟然……被野猪撞死了。

小一傻愣愣地安静了半分钟，身影刷地从原地消失了。

徐子华正将已经冷掉的果汁换上一杯温热的，就听咔一声轻响，游戏仓打开，面无表情的小一从游戏仓内坐了起来。

“咦？”徐子华见他脸色难看，不明所以地将果汁递过去，道，“……少爷还没回来。”

“谢谢。”小一接过来，喝了一口，继而轻哼道，“他没回来又怎样？”

徐子华坏笑道：“我担心你空虚寂寞冷啊！”

小一冷笑：“我看你是老年发春。”

徐子华一哽，怒发冲冠，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和颜悦色道：“这么早救出来，是不是游戏里被人欺负了去呀？”

不怀好意得也太明显了。小一竖起眉毛，用看傻蛋的眼光看着这个老头，半晌笃定地下结论：“你不是老年发春，你是老年发烧。”

——那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怎么能随意暴露呢？而且也算不上被人欺负，那只是一团傻乎乎的数据！

徐子华埋伏不成，屡遭顶撞，反被讥诮，气得不行。

他暗自催眠淡定，这个一把年纪的人，竟然跟小孩子一样地心想：等少爷回来之后，一定要去告状！

这么想着，他心情好了很多，嗖嗖地下楼去，殷切地盼望着唐少爷的归来。

因此唐旭一回来看到的就是徐子华挥着一方手巾，跟怨妇遇到了树洞似的，狂奔而来，那惊悚的场景，让唐旭寒毛直竖，立时化作闪电，奔上楼去求小一美人安慰。

尽心尽职的老徐管家被遗弃在风中，萧瑟的石化了。

唐旭打开门，小一没有在玩游戏，反而盘腿坐在床上，写写画画着什么。唐旭涎着脸凑过去，看到上面似乎是一张结构设计图。

他求知若渴，好奇问：“这是什么？”

被打扰的小一皱眉，直冲冲地就鄙视道：“说了你也不懂！”

唐旭：“……”他摸摸鼻尖，算是明悟到，小一心情不好，只怕是徐叔中了枪才那种作态……不过为什么呢？如果作为恋人的话，现在又该做些什么呢？

唐旭凑过去，小声问道：“你今天在家都做了什么？”纵然是自说自话，但是那个家字还是让他好一番窃喜。

小一不理会他，专注于图纸的摸样格外迷人，有种冷淡的诱惑。

唐旭像一只大猫一样在小一身上蹭来蹭去：“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我们出去玩吧！”

他这种讨好的行径，小一给予了一巴掌呼过来，将他的脸推开一点距离，扭曲道：“病犯了就去找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