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色生香（生子）下——北棠墨

所以，赤炼遇上唐语哲的时候，魔衣不在。

孪生兄妹对视一眼，看着眼前赤发红衣血眸的俊美‘少女’，不约而同起身，凝神戒备。

这几日风平浪静，但他们都懂得，这一定是暴风雨前来的征兆。这不，与他们有过一面之缘的赤炼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们怎能放松分毫？

魔衣未唐语哲讲述的过往中，自然也有关于赤炼的点滴，但，因了那种奇妙的感觉，他并未详细告知唐语哲他与赤炼的种种，只是一笔带过。

赤炼看着如镜像一般伫立的孪生兄妹，心中也是感慨万分。怎么会是他们？

那么——他要追杀的第三个人……岂不是……

“魔衣呢？”赤炼故作从容地开口，天知道他已经悔恨万分，为什么没有早点想到白发、白界圣光、死亡之光这些特征是独属于魔衣的？！为什么他一而再再而三地至魔衣于危险的境地？！这难道是天意？上天要一再安排他们离得越来越远？！

不，他不相信！他不信命！

唐语沉小声跟哥哥说着赤炼就是抓走她的人，唐语哲也已料到赤炼的来意，于是打定主意，要在魔衣回来之前将赤炼击退。

“什么魔衣？”唐语哲露出一如既往的阳光笑容。

“魔衣呢？”赤炼双手紧握，赤色幻影珠在他指尖若隐若现，“你们别想打什么歪主意！告诉我魔衣在哪儿？你们得罪了魔界得人是不是？”

“是有如何，不是有如何？看你并不像是魔界的人，这样吧……”唐语哲不甘落后，命运之线也在手中渐渐成型，“小丫头，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你看如何？”

“我不会再上第二次当！上次就是被你蒙混过关！你想把魔衣带去哪里？”赤炼眸光闪烁，显然是怒火中烧。

“带去哪里也比你们这些一个个想杀他的人强！”唐语哲懒得跟他废话，命运之线如网一般向赤炼笼罩而去。

如果再不快点，魔衣就会回来……那么……

赤炼虽然搞不清状况，但也下意识地以为魔界之人让他追杀逃亡白界得三人是为了寻回魔衣，这两人那么奇怪，来路不明还有不寻常的灵力在身，上次不知为何跟魔衣混在一起，还蒙骗了自己，他的火也窜上来，于是幻影珠一颗颗如离弦之箭一般射向唐家兄妹！一定是他们伤害了魔衣之后逃到白界，那第三个人，不可能是魔衣，没错，一定是他们的同伴，同样伤害过魔衣的同伴！

他怎么能袖手旁观？

这一站未持续多久。

唐语哲和唐语沉自然不是赤炼的对手。赤炼手中的红色光芒随着他的欺近而渐渐逼近唐语哲。眼看就要刺中唐语哲，这时候，斜次里冲过来一个人，挡在了他的前面。

风拂开他凌乱的白发，露出英俊的脸庞。墨如黑夜的瞳孔，就那样看着他逼近，他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不！”唐语哲和唐语沉都焦急地叫道。

魔衣？！

赤炼看着白发掩盖的面孔之后，仿佛也吃了一惊，他连忙收手，但却已来不及，他只好向旁边偏了偏，红光没入魔衣的右肩。而他自己也被；灵力的反噬激得口吐鲜血，红色掩映下，那抹红是那么的触目惊心！

怎么会是魔衣？！不可能……这不可能……

赤炼呆呆抽回手，带出一道血色的弧线

魔衣的身子微微前倾，似乎站立不稳，赤炼连忙上前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口中低低地重复着：“怎么会这样……不可能……我又……我又……”

我又，再一次地，伤害了你……

赤炼轻轻地开口：“为什么？”

为什么会是你？为什么要替别人挡住杀招？为什么你不躲？

“你不是……一直都恨我吗？”魔衣反问。

那么，被你上一次是不是就能偿还？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吧？”赤炼愣了愣，轻声道。

“当年我误会了你……还把你打成重伤。你难道……不恨我？”魔衣此刻面对赤炼澄澈愧疚的面容似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忘记了他说的要对往昔说一句再见……

“可是，那是我害你在先，你只是以牙还牙罢了。”

“你明明可以躲的……当时我根本没有多少力气了，所以，今天还给你……”魔衣撇开眼神，那些过往，并不是说忘就能忘的，包括年少时的懵懂情谊以及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恨情仇。

“为什么？”赤炼依旧执拗地问道。

“不是告诉你了？……这是我欠你的……还给你以后，我们两清了……”

从此，再无瓜葛。

“我是问，为什么会是你？”

“不是我还有谁？”

“可是，明明是你让我追杀逃往白界的三个人的啊！”赤炼并非头脑不清，当此时此刻，面对心爱的人，面对朝思暮想的人，他只能笨拙地找着借口，虽然他此刻也很明白事情的起因经过，但就是不想承认。自己被人利用，再一次地，伤害了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是么？我还以为你也落井下石，在我最落魄的时候派人来追杀我……”

“你，你竟然还这么看我？”尽管自己已经在自责，可是魔衣那样说，反倒更加难受。

“……咳咳……”魔衣不知道如何回答，情急之下，只能这样笨拙地掩饰。

“魔衣？你没事吧？”果然赤炼没有追问他。

“我没事，多谢小公主手下留情了！”魔衣侧身，躲开了赤炼为他疗伤的手。

“你……”赤炼呆呆地看着他突然冷酷下来的表情。

“哦，差点忘了你现在已经是赤王了。”魔衣的口气忽然变了，还如以前那样陌生而冷淡。魔衣明白，现在赤炼也被大哥他们卷进来了，以他的性格，很容易吃亏。

他，只能以这种方式帮助他。

【122】 狭路相逢·新欢VS旧爱（下）

“魔夜！”赤炼伤心地叫他，不明白为何魔夜要这样对他。

“不管怎么样，你还是奉了魔界国王的旨意来杀我的。那么，就不必再有任何犹豫了。我倒很想再一次领教一下赤王的幻影珠。不知道，你现在的武功有没有进步？”魔夜忽略掉赤炼伤心的目光，松开捂着伤口的手，摆开了决斗的架势。

“魔夜！”赤炼无奈加痛心地喊道。

“你如果不想打就放过我们吧！”魔夜例行公事般说道。

“你到底想怎样？”赤炼伸手扣住魔夜的双肩，焦急地开口，“魔夜，相信我，我真的没想过伤害你，如果我知道要追杀的儿女是你，我一定不会令五路出手，更不会同意帮他们！跟我回赤界好不好？我会帮你夺回皇位，我会帮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帮你！”

魔夜眉梢微挑，没有说话。倒是唐语哲，见两人如此情形，心中泛起不安，他上前拍开赤炼的手，揽着魔夜，以示自己的所有权，然后对赤炼怒道：“哼！你们这些人真可恶！非得置魔夜于死地你们才甘心吗？你们已经夺了他的灵珠，还想怎么样？难道，不让他万劫不复你们不罢休吗？”

“阿哲，不要再跟他废话了，我们走吧！”在见到赤炼的那一刻起，魔夜就知道，这一切都只是皇兄的阴谋，赤炼从未想过伤害自己，但，他也已经躺进了这趟浑水，那么，尽早让他远离才能护他不受伤害。想到这里，魔夜拉着唐语哲转身，不想再跟赤炼纠缠不清。

“走？不用打了？……哦，好啊。”唐语哲挑衅般地看了赤炼一眼，跟随魔夜准备离去。

“等等，魔夜！”赤炼移动身形，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看来，赤王还是要动手？”魔夜开口。

“不！我……我只是想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赤炼否认，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向魔夜出手。

“很简单，我被魔界和其它四界追杀，现在又多了你赤界！”魔夜故作冷漠。

“可是，你不是应该继承皇位的吗？你不是魔界的王吗？怎么还会被人追杀？还有，那封信，不是你写的吗？”

魔夜一愣，讶异地看着他，仿佛不认识他似的。半晌，他冷笑一声：“原来，赤王竟然什么都不知道就加入了战局。”

“魔夜，告诉我事情的原委，我真的一直以为，魔界的王是你啊！”赤炼很焦急。

“赤炼，你还说什么都不知道的好。回去继续做你的赤王，不要过问这些事了！”魔夜终于开口叫了他的名字，口气也软了下来。

“我偏不！你清楚我的脾气的！”赤炼斩钉截铁地拦住他的话，然后盯着他的眼睛，慢慢开口：“魔夜，你可不可以不要再像小时候那样对我？”

一句话，让魔夜毫无招架之力，他长久地沉默下去。

赤炼也不说话，就那样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目光，依稀阴蕴深情。

“赤炼……”魔夜终于开口。

赤炼惊喜地等着他的下文。

“你还是回去吧，这些事，我以后会告诉你的。”

“你……”赤炼的眼里有泪光闪烁。为什么会这样，他已经这样放下身段来迁就他，为何魔夜还是如此冷漠？如此戒备？

“你要跟着我们，那也无妨！只不过，魔界的人等不到你的答复，会对你们赤界怎么样，可就无人能预料了。”魔夜别过头去，不看他。他想要用这个理由支开赤炼。

然而，却丝毫不起作用。

“我才不管魔界会怎么对我们赤界！我想要的，只是你。”这样大胆而直接的表白让魔夜又是一愣。

就连旁边的唐语哲和唐语沉也吓了一跳。

唐语哲默默看着容貌气质均不同寻常的赤炼，心中的不安愈发强烈。

如果他们有什么刻骨铭心的过往，那他是不是要被淘汰出局了？

“赤炼，你不要再任性了，你现在已经是一国之君……”

“那又怎么样！”赤炼却飞快地截断他的话语，傲然地抬着头看着他，还是如小时候一样，刁蛮任性，目空一切。

只不过，这种目空一切却是那么的天经地义，不容置疑的。

眼前这个红衣少年的确有那样目空一切的资格。

不错，他本来也已经不再是七年前那个赤界皇子了。

他现在是赤王。

“……”魔夜无声地叹了空气。

“那你现在是不是准备告诉我了？”赤炼的眼神灼灼，让魔夜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他的眼光。

魔夜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的身体却不由自主地摇晃一下，像是要跌倒，肩头的血流的更快。赤炼的功力并不在他之下，这上虽不在要害，却也令他失血不少。

唐语哲在一旁看的真切，他急忙抢身上前，扶住魔衣。

赤炼也早已移动身形，在莫伊左侧托住了他的手肘。

两人一左一右扶住魔衣，却又不对方的动作动的一愣，两个少年对视一眼，赤炼刚要说什么，唐语哲却抬头对着魔夜说话，语气中难掩担忧：“魔夜，你的伤还没好，疗伤要紧……”不由分说就把手指塞进了魔夜口中。

顿了顿，唐语哲才准头又对赤炼说道：“这位姑娘，如果你不是要与我们为敌，那么能不能请你放过我们，魔夜他的伤一直都没好过，他现在需要休息。就算你有什么事非要问他，也请等他上好了再问，可以吗？”

就算他们有什么事，也必须等到和白狮飞天会面后解开封印再说。唐语哲眸光沉寂，自己心口莫名疼痛的问题尚未解决，或许，让赤炼与魔夜重修旧好也不错……可，一想以后魔夜有可能会将他忘记的情景，心仿佛更紧了。他不甘心……

赤炼身子一震，松开了手，退开一步，冷冷地看着唐语哲。

他刚才一直没有机会仔细打量唐语哲，但是听他的声音就觉得很好听。现在，他离他只有三步之遥，非常清晰地看清楚了他的容貌。

白皙的皮肤，脸颊白里透红，想是被白界寒冷的气候冻得发红了。穿一身白色的衣服，很是怪异的白色衣服，跟他所见过的所有衣服都不一样。他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安静、祥和、圣洁的气息。神色有些疲惫，脸色苍白，怕是跟他为魔夜用这种怪异的方式疗伤有关。

最有特点的是他的眼睛，不是六界任何一界的颜色，而是浅浅的咖啡色，弯弯的眼睛像月牙，其中透出一丝悲悯，一丝无奈，一丝看惯风云起伏的波澜不惊。

这个少年，究竟是谁？为什么他会和魔夜如此亲近？而魔夜那种冷漠的性格竟也对眼前的这个少年丝毫不起作用，确切的说，是对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冷漠，反而有温暖的光芒从魔夜看他的眼神里透出来。

一时间，赤炼心中有些莫名的悲伤。

原来，魔夜也是可以和别人这般没有丝毫警戒的亲近吗？

他打量唐语哲的同时，唐语哲也在仔细地观察他。

自始至终，唐语哲都认为魔夜是个相当神秘的人，无论身份、经历、还是内心所想，但是他却很聪明地没有刨根问底，之前挖出的讯息也只限于两个人亲近之后的掏心挖肺，至于魔夜不想说的，他不会强迫，尽管他说他想知道，可是赤炼，魔夜没有多说，他也没有多问。

此刻看来，眼前的这个红衣‘女子’，必定是魔夜重视的人，听他提到小时候，那么他们应该就是青梅竹马了。

赤炼的身上散发出一种自然而然的傲气与凛然，这种气息东一个‘女子’身上流露反而更加让人钦佩。然而，‘她’却对魔夜低声下气，严重的神色既悲又喜，还有些痛苦。

‘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衣服，和魔夜的衣服有些相近，但也不太一样，可能这就是他们赤界的服装吧。衣料很好，可以说是上等，这也难怪，刚刚魔夜已经叫过‘她’赤王了，‘她’原来竟然是一国之君！

怪不得，那样的傲然，那样的英气逼人，让人不敢直视。

赤炼当然长得也很美，是那种冷然的美，高傲的美。瞳孔是红色的，迸发出火热的热情，皮肤略显麦黄，鼻梁高高的，嘴却是小巧的。

他的五官非常端正，好像任何一样改一点就会破坏这种美。

一路上，太多的事让唐语哲喘不过气来，自己接触了很多不可思议的事，而且大都是那种大起大落，游离于生死边缘的，他也释然了。

赤炼明显是魔界的人找来刺杀魔夜的，但是这其中好像有什么误会，让赤炼看到魔夜后改变了刺杀的心意。

但魔夜好像并不准备向赤炼解释。

他们两个，到底有怎么样的过往？为什么魔夜说赤炼恨他，而赤炼的表现却丝毫没有恨他的样子？倒是赤炼反而对魔夜有些歉意？

今天，是不是能知道更多关于魔夜的事了？

然而，魔夜还是没有开口，似乎打算以不变应万变。

赤炼最终妥协，他慢慢后退，眼神坚定地看着魔夜：“我不会放弃的！”

最后，他看了一眼唐语哲，转身离开。魔夜无动于衷。

唐语哲却被赤炼那一眼看得心中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