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你叫我什么来着,再叫声听听。”此刻令景然也卸掉那死人面,扬起嘴角揶揄道,“叫的甜一点。”
“滚蛋……”
谈笑间令景然的手又摸上唐苏颐的身体,一下下划动着指尖,“快叫。”
唐苏颐是真的怕了身边这个恶魔,这身子哪经得起再次挑拨,只得低低唤了声,“景然哥哥……”
叫完那声哥哥后唐苏颐正欲发作,下巴却被捏住,令景然的唇就贴上来,含住他的唇吮吸着,舌头撬开贝齿,在里面与唐苏颐的舌头缠绕了好一番才离开,“怎么这么顺从了?”
“为了让你来娶我啊。”
“此话当真?”
“哼……”唐苏颐转过身去不回答,令景然盯着唐苏颐的背影看了好一会儿,忽然伸手解开他的发带,墨黑的长发就这样宣泄下来,“令景然,你这是干嘛?”
令景然从身后环抱住他,一寸寸吻着那长发,“让我抱会儿。”
“其实你若愿娶,我还不愿嫁呢。”
“这么贞烈啊。”
“令景然……”
“嗯。”
“现在看来你才是最不要脸的人啊。”
“不敢当。”
“无耻下流淫荡非你莫属。”
“哦是吗。”
“……我说你这人……”
“骂够了没?”令景然丝毫不见动怒,这反而更让唐苏颐生气,“骂够了就再让我干上几轮吧。”
“……你!”唐苏颐狠狠瞪了一眼令景然,心说这人平时一副性冷淡的样子,可办事的时候极尽淫荡之能,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于是不愿搭理他,兀自装睡。
令景然只是吓唬他,没想到竟被当真对待,看着唐苏颐的背脊便说道,“玩笑话你也能当真。”
半晌无人应答,以为唐苏颐真的睡着了,不想那边又传来声音,“我没认真。”
令景然似是猜到他在赌气,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便随口问,“在想什么你。”
之后就剩下一片寂静,也许真的睡着了,令景然也躺下闭上眼睛。
在想什么,想的无非是到了这样尴尬的境地为何你反而温柔得让人不舍离开,
令景然,我在想如何脱身。
第九章
七月初七,寻花祭。
令景然对这浮夸节日没什么兴趣,但是唐苏颐那个花花肠子是定要出去溜达的,用他的话说就是“佳期已至,若无佳人相伴实在可惜。”便用各种手段将“令佳人”给拐了出来。
皇城里张灯结彩,姑娘才子都来到街上邂逅姻缘,放眼望去真是满城花锦,灯火通明。
唐苏颐左瞧瞧右看看,一会儿说着这个姑娘生得俏丽,过一会又夸那位姐姐清雅高贵,令景然走在他身边不发一言,似在表示“我并不认识这个神经病”,可那不安分的主怎么会就此罢休,借着人潮拥挤的机会就往令景然身上蹭,还不知死活的出言调戏,“可真要说美人,还是令景然你最好看。”见令景然不搭腔,唐苏颐干笑两声,提议道,“前面不远处有祈愿树,有没有兴趣同我一起去留个心愿?”
令景然只是点了点头,还未答言,就听见有人话中带笑问道,“唐苏颐我怎么没听你提起过这个朋友啊?”
令景然看了一眼唐苏颐,而唐苏颐也是一脸不解的望向声源处,只见祝卿卿打扮的格外漂亮出现在两人眼前,不熟的人会觉得她聪明可爱,熟了后就知道这丫头完全丢了大小姐的脸,整个一没心没肺的家伙。
“难得啊,你爹竟然会放你出来撒野。”唐苏颐笑了笑,指指身旁的人,“这是我的人你可不要动歪脑筋。”
“公子好,我叫祝卿卿,”这厢完全无视唐苏颐那不要脸的介绍,自己跟令景然搭起话来,“公子怎么称呼呀?”
“令景然。”虽有礼貌的回应了语气里依旧没什么情绪。
祝卿卿笑得眼睛像月牙,“你跟唐苏颐不像是一路人,怎么会认识他这种败类的。”
“孽缘罢了。”
“哈哈,不如一起去赏花灯吧,寻花祭两个大男人在一起能有什么趣味。”祝卿卿的眼睛盯着令景然的面容看,觉得这人少言寡语竟然能跟唐苏颐那个话唠搭在一起真是不可思议,“令公子意下如何?”
“谁批准了啊。”唐苏颐心道你个姑娘家的也不害臊,就说,“你一边去,我们待会去醉梦楼你也跟着吗?”
“你……”祝卿卿抬了抬下巴嗔怒道,“你可少带坏些人!”
“那你怎么不问问他自己的意见。”唐苏颐心里急了,就对令景然挤眼色。
令景然看着眼前两人打着嘴仗,心想真是俩小孩子,嘴里却没说出来,只拉过唐苏颐,对祝卿卿道,“是在下提议去醉梦楼的,也只是去喝酒罢了,姑娘不嫌弃跟着去其实也无妨。”
再怎么说一个姑娘家家的跑去青楼这种地方也太丢人……祝卿卿苦笑道,“那你们去吧,我就先失陪了。”
“好走不送。”唐苏颐笑的一脸奸诈,巴不得祝卿卿早点离开。
“能在寻花祭上遇见你着实有缘,往后再见。”
眼见着祝卿卿神色窘迫的走了,唐苏颐打趣道,“现在是去祈愿还是去青楼玩耍一番?”
“我随意。”
“那还是去祈愿吧?”唐苏颐不敢太放肆,其实令景然拒绝也无大碍,反正是图个新鲜,复又补上一句,“你若没兴趣就算啦。”
“你那么些多余的顾虑不嫌繁琐?”令景然淡淡道,“既是祈愿,就别耽误了时辰。”
唐苏颐没有料想到对方竟有心揣测自己的想法,讪笑两声道,“不要紧,又不是拜堂。”
街上到底还是人满为患,起先两人肩并肩走着,到后来因为被人频频借过两人拉开一段距离,令景然步子大,唐苏颐跟在身后想开口让他等一等,又怕被嫌弃太麻烦便自己加快了脚步,可越心急越走得远,唐苏颐在人群中走一段停一段,看看令景然在哪,到最后竟把那么大的一活人给跟丢了。
令景然发觉身旁的人不见时再回头看已经不见踪影,要找到估计得好一段时间,干脆一直往前走,走到唐苏颐口中的祈愿树那儿等他比较好,就放弃了走回头路的想法,沿着街边花灯一直往前走去。
一直走到了尽头都未见到什么祈愿树,大概是唐苏颐所指的位置太模糊而搞错了吧,便坐在小摊边上要了壶酒,一边慢慢饮着,一边看夜色沉淀。
等到唐苏颐气喘吁吁跑到跟前时,令景然已喝完半壶酒,“你莫不是去醉梦楼寻欢回来了吧?”
“怎么会,”唐苏颐拿过令景然的杯子,饮了一小口酒,“我把那祈愿树的地方给记错了,明明每年都有去的,难道提前糊涂了?”
“我看快了。”
“那现在怎么办?回去还是?”
“你的‘回去’是回哪里?”令景然看了一眼这在自己家呆了许久的无赖,冷冷问道。
“当然是……各回各家喽。”唐苏颐抱怨一声,“本想今年寻花祭与你玩个痛快,结果这么早就打道回府了。”
令景然站起身,随即听到一声声轰鸣,接着看见唐苏颐的瞳孔中映现斑斓的色彩,遂往头顶的天空望去。
“差点忘了……寻花祭这天夜晚的烟花可是美得一绝啊。”唐苏颐仰着头,看着天空不时变化的色彩心生感慨,“我可知道有个好地方能看到这烟花最美的样子。”
令景然看着唐苏颐的手指向城楼,心中明了,便牵着唐苏颐的手往城楼方向走去。
说是牵,力度却也不小,都快赶上狠狠拽着了,唐苏颐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老老实实的让他牵着走。
城楼上风大,唐苏颐站在扶栏边上任由风吹乱几缕头发,呆呆的眺望着那瞬间凋谢的烟花,令景然负手立在他身边,眼见着赤橙黄绿蓝靛紫的光芒映照在那削瘦侧脸上,夜晚的风吹来不知名的花的香味,天空布满星辰,与这繁复烟花相称,平添了几分梦幻色彩。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难得你还这么有兴致,我虽不怎么看书,不过这词我也会背上一两句,”唐苏颐回过神看着令景然,接下后面的句子,“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
还未念完,就感觉被人轻轻环住了。
“不在灯火阑珊处,近在眼前。”
“令景然,”唐苏颐忖了片刻,“我还以为你不食人间烟火呢,突然间怎么了?”
“你说呢。”
好在是夜晚,唐苏颐面色红了红也难被发现,故作镇定道,“夏时夜短,良辰美景该好好记于心上,错过太可惜了。”
令景然抚着他的脸,“无妨,长夜未央,不如做点别的留住这一刻更好。”
“你……”唐苏颐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依照令景然这人的性格,唐苏颐早该猜到他接下来想干什么,却被这烟花迷了眼,兴许不是这样,而是被眼前的人给迷住了。
“嗯?”
“与其在这里被非礼,不如守贞自尽……”唐苏颐忽的向后仰去,脖子处的白皙展露无遗,发冠跌落,三千发丝贴着城楼外墙滑下被风吹得凌乱。若是令景然反应不敏捷,只怕眼前的人早已坠楼身亡,可唐苏颐丝毫不害怕,大半个身子悬空着,眼神里藏着哀怨,面上仍笑得清澈无邪,“第一次觉得死亡与欢愉仅一步之遥,令景然,轮到你选一个了。”
一手紧搂着怀中人,另一只手解开唐苏颐的衣扣,就这样一点点的亲吻着暴露于斑斓夜色下的肌肤,倏尔抬头对视他已迷离的眼,才缓缓开口道,“我选生。”
唐苏颐嗔笑一声,旋即勾住他的脖子,“可不带这样的啊。”
以为令景然要更近一步,却没想到他只是细细舔吻着唐苏颐的脖子,像有一下没一下的轻啄。
“这么斯文干什么?”想到之前与令景然交欢每次都被折磨得筋疲力尽,这突然慢下来的动作让唐苏颐有些诧异。
令景然的呼吸落在唐苏颐的皮肤上,弄得他怪痒痒的,“我都快忘了你是个受虐狂。”
“你瞎说什么……”
搂着唐苏颐腰部的手突然用力将他重新按回怀里,两人就在城楼上紧紧抱着,令景然用劲极大,恨不得将唐苏颐狠狠揉进身体里。
唐苏颐的头抵在令景然胸膛,低声说了一句什么,声音太微弱以至于令景然根本没听见。
“你再抱紧我些,”说着往怀里又缩了缩,“风刮的人冷,病了你又不赔的。”
令景然盯着唐苏颐看了好一会儿,没有戳穿他那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只是浅声提醒道,“你就有来我家蹭吃蹭喝的理由了不是么。”
“好主意。”
沉默了半晌,令景然伸出手拭掉唐苏颐眼角的泪,“冻坏了我赔,哭坏了可就是你自找的。”
“你怎么赔?”
“肉偿行不行。”
“准了。”
言语间烟花已经谢尽,眼前又重新归于黑暗,之前的情景如梦似幻,像是看过了一场盛世繁华。两人相偎,彼此都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唐苏颐红着眼眶寻思着自己为什么就哭了,可想来想去也得不出个答案。
有那么一刻是想问问令景然可曾有过心痛的感觉,后来发觉实在是太过矫情于是缄口不言,内心却在嘲笑自己,对方不曾心动,又何来心痛可言?
至于自己,那就痛着吧,把它当成是一种快活也未尝不可。
第十章
落日余晖,小桥流水,接天莲叶。
身着一袭白色长衫的人在桥的对面,唐苏颐想瞧见那人模样却总不得见,往前跑了一小段路,不想距离却越拉越远。
“我说前面的美人,能不能求个姓名与住址啊?”
一向厚颜无耻的唐苏颐喊话过去,而对方却毫无反应。
“喂!听得见我说话吗?”
依旧是沉默。
唐苏颐有些沮丧,准备放弃时,看见那人转身——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明媚的笑容,仅仅一瞬间,却又消失不见,再用力回想都回忆不起个大概。
只记得那是夏日的傍晚,他站在桥边,眺望着桥那头的人,桥底下水声潺潺,大片大片荷叶似要连向天际,四周虫声窸窣。
也记得脑海中闪过的那句话,“我对你,百般情意皆是笑。”
却记不起那人的容颜,记不起为什么会对他说这样的一句话。
以至于从这个梦里搁浅醒来时唐苏颐心里竟充满了无限的遗憾与不甘,事后想想,终是被嘴角一抹轻笑给代替。
兴许这个梦只是想告诉他,世事难料,尘缘飘渺。
自那夜祭典后唐苏颐便再也没有去骚扰过令景然,虽说许久没偷窃,但也不觉得手痒难耐,正当唐苏颐暗自以为这毛病已经好了时传来了敲门声。
“爹。”近段时间连家都没归过,唐苏颐知道肯定是要挨骂,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理由来开脱,做好了接受教训的准备。
唐誉径直走到屋里坐下,“礼延,你知道我今天来要跟你说什么吗?”
“知道……或许又不知道。”
“之前我嘱咐过你不要跟令太保走得太近,你倒是把这话给忘光了。”唐誉八成是知道自家儿子没个心眼又去招惹不该惹的那人了。
唐苏颐愣了愣,回答道,“我今后都不去找他就是。”
“我也不是管着你结交朋友,”唐誉叹了口气,“只是有些人本身就危险,你怎么就那么爱找麻烦。”
“您是想说,令景然他有造反的意图吧?”唐苏颐也坐下倒了杯茶自顾自喝起来。
唐誉先是面色一变,然后又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情,“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偷听的。”
“你既然知道还故意为之,是不想活了吗!”
“其实令景然有没有造反的心我不知道,但是迟将军肯定是有的。”唐苏颐笑了笑又道,“不如说,两人勾结比较好。”
“我一开始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搀和这朝廷的事,如今你知道这事情非同小可,要是皇上查到令太保身上你也逃不了干系。”
唐苏颐心想那也的确是,都与他发生了那样的关系,真揪到头上来自然是洗不白了,好在这种事情一般人也不会怀疑到这方面上来,只是那日偷听到的谈话,唐苏颐确定自己是被利用了,却不生气,现如今还想帮他开脱,几番犹豫,开口道,“我跟他就是普通的交情,您若是想参他一本,旦去无妨。”
“礼延,你这话可是认真的?”
“自然是真心话。”唐苏颐觉得那人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擒,另外自己也有赌气的成分在里面,于是就这么往井里推了块石头,“妄图造反之人,死了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