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员瞪大眼睛,红着腮帮子,落荒而逃。
我邪恶地笑着,等我转过去看那帮小鬼,发现他们都忙乎开来,可能第一次到这么繁华的集市,都觉得很新奇。
数字党们可能一辈子也没出过王府,到了集市什么都觉得新鲜。十四、十八、十九望着冰糖葫芦和糖人儿馋得眼睛圆瞪,可怜巴巴地望着常三、常七和常十。常三几个又望了望常溪,常溪低下头去,表示兜里一个子儿也没有。常溪又去看孙华透在哪里,孙华透却早不见了人影。
靳鹿和赵刃锋去铁匠铺里看赵国的铁匠手艺,靳熊拉着“小白”跟在哥哥后面。钟凤舞和杜小崩去看街头热闹的杂耍,何似却和白家兄弟等人去比较哪家客栈和酒馆比较好。
逛街总得花钱,而“钱袋子”孙华透却不见了!
“这货居然卷款潜逃了!可恶!”我捏了捏拳头,咬牙切齿地说:“等我找到他,一定剥光衣服吊起来凌辱!”
众娃做了个无奈的表情,表示完全不惧我的淫威。
我还在说着孙华透混蛋啊抽你的筋披你的皮,其它小孩子已经挨个店地去找他了。过了好一阵子也是无功而返,正踌躇间,孙华透突然从某个店里冲出来,神色奇异,只是过来拉拉我的袖子,悄声说:“如果那个胖老头儿从店里跑出来,你就大声喊:‘一口价——五百两’,知道了吧。”
不一会儿,果然有个胖胖的老板模样的冲出来,问:“小孩,你那东西到底卖不卖?”
我冲口而出:“一口价——五百两!”
那老板咂了咂嘴,长吐了一口气,像狠下了决心似的说:“有钱难买心头好,五百两就五百两吧!”然后他取出一张银票,递了过来。
孙华透忙抢过银票,迎着阳光看了一看,确认了是真票,这才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递给他。老板得了小盒,满足地回店里了。
“嘿嘿,想一百两就买这稀世歙砚,怎么可能?当我年纪小不识货咩?”孙华透得瑟的念叨着。
“你小子,又卖了什么东西?”我捏着孙华透的胖脸蛋问。
“砚台,砚台……”
“你不会是把先生的砚台给拿了出来变卖了吧?”赵刃锋捏住他的衣领子问。
“烧了也是烧了,好东西何不变成钱来!真是没见识。要是不想法子赚钱,一大伙子人吃什么啊?”孙华透挣扎了一下,又从大袋里的小袋里摸出一些铜钱,狗腿地开始散发,“来来来,一人拿点儿去买点小玩意玩,买点小东西吃吧。”
数字党拿了铜板高高兴兴地去买糖葫芦吃了,其它人也去看自己喜欢的摊档。
钱不是万能的,但没钱是万万不能的。现在每人得着几个铜板,和刚刚干看着却囊中羞涩的感觉是大大不同的。
我看着狡猾的孙华透,一把夺过银票说:“小奸商,你说卖钱是为了养活我们是吧,那行,这票我先收着,以防你卷款潜逃,半路上溜了。”
孙华透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脸上的表情一秒内换了二十种,又是怒又是气,又是懊悔无奈又是敢怒不敢言。
我得意地望着他的小表情,快乐地把银票收起来,一边意淫起花天酒地、放浪豪奢的日子。
“话说,你谈生意还挺有一套的?”我不忘了打一棒子还要塞一蜜枣。
孙华透一脸得意地说:“那有啥说的,我初进去时,他说这砚台成色不好,最多值五两,但我看他爱不释手,细细查验了半天,便知这砚台必非凡品,我们讲价讲了大半日,我一直对他察颜观色,从五两讲到一百两,可他轻易就答应了,我又觉得叫价便宜了些,于是作势说这东西是我老师的,必得经我老师同意才可出手,所以这胖子追了出来,故而叫你喊高五倍的价钱,必是不会亏多少了!”
我又捏了一把他的脸,弹一弹他额头道:“好精明的小鬼头,以后长大了做商界霸主吧!不要小看商贾,所谓‘经济决定政治’。”
“什么经济政治的?”他不解。
“也就是说,当你兜里的钱多了,就是爷了,没人敢看不起你,而且当你的钱多到一定程度时,就可以控制国家命脉,左右国家政治。”我解释道。
孙华透拿着玉算盘,呆呆地深思起来,眼睛半闭着,嘴巴圆嘟着,认真的小样子可爱极了。
我又捏了他一把,突然想到上午那个专员还未来找我,怕是我要求过份了点,不过现在有了五百两,那订制学生制服就可以自己实现了啊!
校服少年什么的最有爱了,我挂着淫荡的微笑,把孙华透在旁边寒得直抽了一下脖子。
沿着街找到一间最大的裁缝店,一边选布料,一边和裁缝师傅比划衣服的设计。总之又要实用,又要有南国风情,还得漂亮得体。
最后定了湖蓝色的上等料子,却不是缎面的,只是优质的棉布料,看起来低调又适穿,不会过于招摇,设计款式迥异于现在的宽袍长襟,而是干净利落的修身装,分上装和裤装,外面加个外套,又吩咐他们做了同色系的发巾,同色系的书袋和鞋袜,最后一共是六两银子,说好五天后来取货。正准备给钱,孙华透却跳出来和店主一通计较,讲价到五两,而且是先给押金二两,做好了再给三两。
我心中暗忖,果然跟着奸商不怕吃亏。本准备拿五百两的银票出来给店主,孙华透却又拉了拉我的袖子,然后从自己怀里取出二两碎银子,递给店主。
刚出了店铺,我被小奸商教育:“真笨到家了,你拿五百两出来,他就是卖了这个店也不够钱找你!”
“而且你带这么多钱,不可以老拿出来张扬,小心被人盯上。”他很有经验地四周张望了一下。
“你身上银子还挺多的哈,哪来的?”我逗一逗他。
他立即面色铁青地说:“呃,吃老本,吃老本……”
正谈笑间,突然十九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拉起我的衣袖,示意我跟他走。穿过人群,看到他们正在围观两个小孩,一个大约十五岁的少女,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双双跪在地上哭泣着,旁边还用草席裹着个什么,旁边用个木牌写着四个字“卖身葬父”。
第十七章:卖身葬父
切,真是大俗套!
几乎每个古代电视剧里的市集里,都会有个卖身葬父的戏码上演,先是少女被恶少调戏,接着我们的主角出场打败恶少,帮忙少女,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顿时觉得很无聊,正准备拉着他们离开,发现小家伙们都目露同情的模样,不肯走,真是愚蠢的娃啊!
众娃一齐盯着孙华透,示意他拿点钱出来,孙华透哆嗦了一下,指着我道:“银票被老师抢走了,不要看着我,我穷着呢!”
然后一众小孩还有无数路人都把目光直盯着我。
我去,为什么人傻钱多的主角还不站出来掏钱,为什么都盯着我看?不是吧,居然拿我当主角?拜托,我可是奸角,为什么要做帮陌生人葬爹这种事啊?莫名其妙!何况我的银票都还没捂热呢,这么快就要拱手送人?
我悄悄地问了一下钟凤舞说:“葬个人得多少钱?”
钟凤舞凑过来说:“随便葬一下也得几两银子,好一些的就要几十两,再好的就没边没谱了。唉,人这一辈子最是殡葬花的钱多,棺木排场元宝蜡烛样样烧的都是银子,还得请亲朋戚友街坊邻居吃上好多天,有的还得守孝三年五载。”
“先生行行好,请借我们五十两银子厚葬我爹,我们姐弟愿为奴为婢做牛做马跟随您左右。”少女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梨花带雨,虽无十分美好,却也有三分姿色。
“五十两是什么概念?”我掐了一把孙华透的小屁股。
孙华透声音不大不小地回答道:“五十两就是够我们一堆人放肆地吃上半年,住上好几个月,要不能买八十牛头,或是能买七八十亩地的啦!若是买丫头也够买上好几个的……”
七八十亩地,这若是在寸土寸金的现代,该得怎样的一个大地主,大农场主啊,我心里暗自盘算了一下,一是感觉这时代里葬个人还真是贵的可以,果然是死不起啊;二是刚刚那砚台还真是稀世珍品,居然可以卖到五百两,看来赵国人对文房名砚的钟爱和追捧真是到了疯狂的地步;三是在二十一世纪看了太多的街头骗局,他们这是不是个圈套还尚未可知。
“话说我有这么多小孩在旁边伺候我,也够了,要你们为奴为婢做什么?还得花钱白养二口人。”我慢悠悠地说。
周围议论纷纷,指指点点。可能把学生当奴婢使唤的,他们还没有见过。
“话说你们也不需要出卖自己来葬父啊,如果家庭环境不好,那就简单地葬了吧,然后你们可以找点差使,好好生活啊!”我继续说。
“为了一个死人出卖自己终生的自由和幸福,这个投入产出怎么算也是亏啊!”我想了一下,投入产出比他们可能也不明白,又换了个说法:“我的意思是这么做不值得啊,死者已矣,但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人的自由和幸福是无价的。”
周围的议论声就更大了。
“伶仃国没有孝道吗?一个老师居然教小孩子不要守孝道了!”
“蛮夷之国,真是骇人听闻啊!”
“道德沦丧了,为人师表哪能这样?”
我也不顾他们的闲言碎语,继续说:“如果不够人手,我们这里人多,可以帮你们把你爹抬到山里找块地方埋了,不要看他们年纪小,挖坑的话他们还是很有经验的。”
少女听了这话哭得更凶了。
“再穷也不能穷心志,再卖也不能卖自由,实在是很鄙视‘卖身葬父’这种戏码耶!”我吐槽着。也不顾季诺白正在拉拉我的衣袖示意我别再说了。
“你不要再哭了,天气这么热,再放几天你爹的尸首会腐烂了,到时候会滋生蚊蝇,危害公共卫生,污染环境,赶快埋了吧!”
“老师,你就不能拿点钱给他俩?别为自己的抠门找借口了吧?”常三毫不客气地说。
“不对啊,如果他们快要饿死的话,我可以给钱他们买东西吃,但是他们这样动不动就拿自尊和自由去贱卖的愚孝行为必须被教育啊!”我仍不明状况地兀自辩白着。
“人死了就没感觉了,葬在哪不都一样?”我历经过阴阳界,所以对这个很有发言权的。
“不能说厚葬了就是孝顺了,草草埋了就是不孝顺了,孝顺应该是他活着的时候对他尽孝,而不是死了以后摆风光,这种风光是显摆后人的面子,和孝顺先人有什么关系?如果祖坟的风水真这么重要,就算他们现在卖了自己把爹埋在风水宝地,也于福荫后代无用啊,因为都卖身为奴了,还谈什么前途和幸福?只有你们活得比以前更好,你们的父亲才能真正瞑目,我想他在九泉下也不愿意看到你们作无谓的牺牲。”
“任你巧舌如簧,也难掩你是卑鄙的贱人一枚,大家都看清楚他的真面目了吧!”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正是茶馆里遇上的山羊胡子一行人。他一脸鄙夷,又带着几分得意,积仇得报的样子。
“伶仃国怎么会出这样狼心狗肺之徒,简直是我师道之败类!”山羊胡子接着添油加醋。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纷纷对我指指点点,有几个大婶一边骂着贱人去死,一边把烂菜帮子和烂果子臭鸡蛋往我身上砸开来,其它人也开始拿烂东西对我左右开弓,我跳着脚东躲西躲,小家伙们不免也和围观群众推攘起来,正乱成一锅粥时,只听整齐的马蹄声和车轮压地面的声音,一队华丽的马车队伍缓缓行来,前面的旗上赫然写个“百里”。
道路狭窄,行人必须纷避到两边道上。
常七忙拉了拉我衣袖,压低声音说:“老师,不好,百里国的参赛队来了,我看卫队首领有些面熟,应该以前在宫中见过,说不定会认出我们,还是避开为妙。”
“闪!”我下达命令。
“闪是什么意思?”常十突然问。
“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快点溜吧,笨蛋们!”
第十八章:人工呼吸
等到我们气喘吁吁地聚到一起时,大家都很狼狈,我全身到处留着烂鸡蛋和烂果子的残余,比路上的乞丐还臭三分。常十四把鞋都跑丢了一双,杜小崩居然被踩了一脚,背后留有一个大大的脚印。幸运的是我们没有走丢,也没有受伤。
“来这凑什么热闹参什么赛,万一被百里国的熟人看到我们兄弟几个可就糟糕了。到时候你们去比赛,我们几个躲起来罢!”常十忧虑地说。
“我看了一下,似乎只有领头的那个侍卫队长有点面熟。却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常七说。
“我看到二哥了!”常十八突然奶声奶气地说。
“怎么可能?”常三震惊了。
“对,我和十九看到二哥了,对不对,十九!”
十九鼓着腮帮子,重重地点点头,做出非常肯定的表情。
“虽然二哥穿着和他们一样的衣服,不过的确是他。”
“那他有没有看见你们几个?”我问。
“不知道,我们素来很怕二哥,十九一看到他,就拉着我去躲到卖包子的大婶后面,等他走远了我看到他的背影,仰着脖子的样子,除了他还有谁。”
“果然还是不改趾高气扬的老样子!”常七笑了一笑。
“看来比赛我们不能参加了。”常十又强调着。
“不行啊,人数都已经报上去了。”何似哪止报上了人数,连客栈和酒店都已经安排妥当,床位都订好了。
“不妨,比赛照去不误,且去会一会他又算得了什么!”
正在筹谋间,突然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我们如惊弓之鸟,生怕是愤怒的群众跟来了,更怕是百里国的追兵,于是急忙躲到密林中去,密林中有厚厚的小灌木丛,正是绝佳的藏身之处。众孩秉住呼吸,一动不动。
“坨子叔,你脸上的炭灰抹了去吧,这里没有人了。”听着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真他奶奶的倒霉,害得老娘白哭了这么久!”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非常耳熟,居然是刚刚那个跪在街头卖身葬父的少女。早已没有刚刚的悲戚之色,声音成熟老练。
“那个杀千刀的不掏钱就算了,还在那唠唠叨叨这么久,若是他真叫那帮小子来抬我去埋掉,那可就穿帮了!”听见一个中年人的声音。
我穿过林梢一看,居然是刚刚被裹在草席中的死老爹,正在用个帕子擦去脸上的黑灰。我心中立刻了然了,真是专业人士啊,出来演戏还化了死人妆!
我们家这帮娃可受到不小的打击,看到刚刚的死人突然“诈尸”了,先是一惊,后是一吓,再是恍然,这才知道被人欺骗了他们单纯的同情心,也不知道内心怎样地翻腾。
“走吧,换个地方继续赚钱,下次要遇到这个贱人看老娘阴不死他。”
“艳姑娘,虽然今天没成,不过给我几钱银子打点酒喝吧,葫芦里的早喝光了!”
“喝喝喝,喝不死你,死老鬼!喝多了尿多,看你怎么装死人,把尿拉在裤子里吗?你又不是不知道只有天黑了才能偷偷跑!今天我们也是趁乱才可以走脱。”
“可是艳姑娘,前个月在礼县不是刚挣了四十两银子吗?你才分给俺们各人三两,我们还要管家里十几口人的吃喝,现在都没钱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