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紧紧捏着手里的电话,手机屏幕已经被砸出一道几乎不可修补的裂痕,暗红色的血迹渗了进去,却依然清晰可见那被定格了的三个字——我爱你。
回到瑾瑜的病房,见瑾瑜正靠在床头望着窗外出神,听到开门声猛地把头扭过来,在见到自己的那一瞬间,谢衍分明看到瑾瑜目光中亮起的光芒又顷刻熄灭了。
谢衍想,或许瑾瑜从苏醒后就在等着一个人,却不知道那个人已经来过,并且就在和他几乎一门之隔的地方被自己阻拦了。
「怎么起来了?医生说过你要好好静养,不能随便乱动,对伤口不好。」谢衍勉强用轻松的口吻说道。
「躺太久也很累的,而且特别无聊。」瑾瑜的伤其实也不算太惨烈,身上虽然被一些物件砸了多处伤口,刚被救出来时浑身是血看上去格外吓人,但检查后幸运地发现并没有骨折或其他什么大伤,只是伤口多流血多,身体自然格外虚弱,需要好好调养一段时间才行。
「没办法谁让你是伤员呢,这个时候别任性,听话啊。」
「那好吧。」瑾瑜不甘不愿地嘟囔,随即又问道,「谢衍,他们有没有告诉你我之前用的那部手机在哪儿?」
谢衍再一次在衣兜里捏紧那部手机,他真的很想告诉瑾瑜不知道,然后找个地方将电话毁尸灭迹,但那又有什么意义呢?谢衍想起有个人曾经说他不懂什么才是爱,他当时还反问对方难道就懂吗?然后那个人对他说,最起码自己比他做得要好。当时他对这个回答嗤之以鼻,但此刻却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很多时候一个人想通某些事情,不过就在某个瞬间。
「在我这儿,现在物归原主。」谢衍将手机掏出来递给瑾瑜,然后站起身走到门口,打开门又补充道,「忘了告诉你,江文昊刚才来过了。」
说完也不再去看瑾瑜会出现什么反应疾步走出了病房,来到走廊后一股莫名地冲动让谢衍拨通了一个号码:「你曾经说我不懂什么才是爱,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似乎有些懂了。」
「现在懂了也不算晚啊,有进步总是好的。」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愉悦,还带了几分调侃的味道。
「不用讽刺我,你也不见得做得如你所说那么处处完美。」就在刚才,谢衍压在心口多年的一块巨石被移除,此刻只觉种说不出的轻松感,对对方习惯性地讽刺口吻竟也毫不在意。
「说得对,那我们就一起进步吧。」对方也不恼,反而挺开心地发出邀请。
从成都回来后,江文昊很久都没再收到瑾瑜的短信,所有消息几乎都是楚一辰转述过来的,得知瑾瑜身体没有大碍,已经康复出院继续拍戏江文昊才放心,那条空白短信也就成了悬而未解的一个谜,时间拖得越久,江文昊便也渐渐失去了探明谜底的勇气和冲动。
天气渐渐转热,「匿瑕」的生意也是越来越红火,江文昊几乎每晚都在店里坐镇,这天突然接到楚一辰的电话:「昊子,我在没经你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将一个人带进了你在匿瑕的办公室,你有空就上去一趟吧,我知道你不会怪我的对吧兄弟。」
江文昊被他这通电话弄得一头雾水,只能起身上楼去一看究竟。
楼上的办公室楚一辰和梓尧都有钥匙,楚一辰停留在本市工作时空闲了会到楼上去休息,「匿瑕」楼层之间的隔音效果非常好,楚一辰厌烦了回家或者去住酒店被狗仔队围追堵截,所以就认准了江文昊这里,梓尧也是,都习惯跑他这儿躲清闲,但江文昊实在想不到楚一辰会把谁擅自带进楼上。
所以当推开办公室的门看到站在里面的瑾瑜时,江文昊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惊喜还是惊讶。
「是你啊,小辰那小子还在电话里和我玩儿神秘,直接告诉我不就好了。」江文昊的神情很快恢复如常,关上门走到瑾瑜面前问道,「怎么不直接去楼下找我呢?」
「是我拜托楚一辰带我进来的,我怕去楼下找你碰到那个人,担心,会不太方便。」瑾瑜明显有些紧张的样子,江文昊直觉这孩子心里有事,避开小伟直接找到楼上恐怕绝不仅仅是因为怕小伟看到他而已。
果然瑾瑜停顿了几秒后继续说道:「我想单独和你说说话,不想有别人在。」
屋子里的气场顿时不对了,江文昊觉得有点儿别扭,只能轻轻咳了声,稍稍打破了这种让他隐隐有些不安的怪异感,笑着问道:「什么事要弄得这么严肃神秘啊,不着急,我楼下也没事你慢慢说,要喝点儿什么吗?我看你挺紧张的。」
「我想喝你煮得咖啡可以吗?」瑾瑜坐在沙发上,抬起头满眼期待地望着江文昊。
江文昊给他那种清澈中透着亲近的熟悉目光看得心情不自禁颤了一下,赶忙移开视线去拿煮咖啡用的东西:「当然可以了。」
江文昊喜欢喝味道很苦的纯正黑咖啡,而且自从自己买了煮咖啡的用具后就几乎不喝外面卖的了,瑾瑜曾经闹着江文昊也要尝,江文昊没办法只能给了他,结果只喝了一口瑾瑜的五官就瞬间纠结到了一起,打那以后再也不碰这东西了。
不过自从两个人分手后江文昊就很少亲自煮咖啡了,因为每次听到那种热水烧开后发出的熟悉咕噜声就能想到曾经太多个午后,他和瑾瑜一起挤在阳台的躺椅上,闭着眼睛晒着太阳听着热水慢慢烧开的声音,像两只腻在一起不愿分开的家猫样懒洋洋地就这么过一个下午,那种场景太过于美好,分手后才越加不忍回忆,只是没想到时隔多年,瑾瑜还记得他的这个喜好。
咖啡煮好后江文昊扭头问道:「要放糖吗?」
瑾瑜之前一直盯着他煮咖啡的背影出神,被突然一问才猛地回过神来,懵懵地摇摇头。
江文昊把咖啡端给瑾瑜,瑾瑜轻轻吹了吹尝了一口后竟然咧开嘴笑了,很是满足地说道:「还是以前的那个味道,真好。」
江文昊看着他唇边那心满意足的微笑顿时有些晃神:「现在已经不怕苦了?经常喝?」
瑾瑜摇头:「只是很想念这个味道,很奇怪,竟然一点儿都不觉得苦了。」
「那说明我煮咖啡的技术退步了,竟然煮不出曾经的味道了。」
「不是,变得不是咖啡的味道,而是我,文昊,这四年我变了很多,那些改变我自己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但有一件事却一直停留在四年前,从不曾改变过。」瑾瑜两只手捧着咖啡杯,眼睛被冒出的热气熏得水水润润,江文昊忽然就很想伸手去摸摸瑾瑜的眼睛,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在瑾瑜说出这几句含义不明的话语后,江文昊的手指已经不受控制地轻轻滑过瑾瑜湿润的眼角。
第一百零七章:回到从前去,行不行?
指尖触到瑾瑜眼角的湿润江文昊才惊觉自己动作的突兀,刚想把手缩回却被瑾瑜一把紧紧抓住了,江文昊错愕地看着瑾瑜用另一只手放下杯子,将两人交握的手更加牢牢扣紧在一起,这是一个对他们彼此来说都异常熟悉的动作,无论是夜晚温暖的被子下,还是漫步无人的街道中,亦或是黑暗密闭的影院里,更在太多数不清地亲昵拥抱时,还有,那让人脸红心跳的身体纠缠契合中,而今时隔四年在这间不大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间里重新相握,那种十指相扣的悸动几乎瞬间就从指尖蔓延到了心脏。
「文昊,地震后你收到我发给你的短信了吗?」瑾瑜低头看着两个人的手,男人的手掌温暖有力,相对于他的细腻白皙却显得有些粗糙,在一起的那些年,男人几乎没让他干过任何家务,连衣服都很少让他洗,用实实在在的爱待他如手心里的宝贝样精心呵护,人果然是不能活得太安逸了,会将一切得到视为理所应当,会渐渐变得不懂珍惜肆意挥霍。
「收到了。」在暧昧渐渐升温的气氛中,江文昊忽然不敢开口去问那条短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
「当时我被砸在下面,身上到处都疼,周围黑黑的什么都看不到,我可以听到外面乱糟糟的声音却无法开口发出声音呼救,我当时很害怕,觉得自己可能会死掉了,你不知道我那时有多后悔,我还有很多话没对你说,我想告诉你太多事情,可是手被砸伤了,很疼,根本打出不太多的字,最后只能把所有的话都融进了那句话发给你。」如今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瑾瑜还是会觉得异常恐怖,面对突如其来的灭顶之灾,一个人在黑暗中孤立无援地等待,等待生或是死,那种感觉几乎是对人类自身承受极限最残酷的考验。
似乎感受到瑾瑜的恐惧,江文昊用另一只手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都过去了,你们能活下来都是非常幸运的。」
「你来成都找我,为什么没看到我就走了?」
听到瑾瑜的话,江文昊有些意外,没想到谢衍竟然会将自己去医院的消息告诉瑾瑜。
「从医院醒来后,我就一直在幻想,幻想你是不是会来找我,虽然我知道自己有些异想天开,那种情况,所有人都恨不得往外跑,谁会傻乎乎地往里闯呢,可是我又会很自私很恶劣地觉得,也许你真的会来也说不定,毕竟你曾经,曾经那么爱我。」瑾瑜说到这儿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是不是挺不可理喻的,这种想法,自己都觉得很丑陋,可是你真的来了,谢衍告诉我你来了时我还在输液,我拔了针头连鞋都没穿就跑了出去,一直跑到医院大门口,我看着乱糟糟的街道,却根本看不到你的身影,后来我就蹲在医院大门口一直哭,所有人都像看神经病一样看我,可是我顾不上也管不了,我只想哭,我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也不知道要打个电话给你,就像个傻子一样蹲在那儿哭,真是不知有多丢人啊当时。」
江文昊心疼地看着瑾瑜有些失神的目光,他可以体会瑾瑜那时的心情,因为当自己离开医院时,心里的痛苦丝毫不比对方要少多少,明明就已经近在咫尺了,却终究还是背向而行:「你们公司的人为了封闭不好的新闻,不允许外人探病。」江文昊没有告诉瑾瑜自己是被谢衍挡在门外的,虽然他很不屑甚至是厌恶那个人,但对方毕竟将自己去成都的消息告诉了瑾瑜。
「文昊。」瑾瑜忽然抬起头看着江文昊,目光中闪过让江文昊心惊的坚决和勇气,「我们和好吧,回到从前去,行不行?」
江文昊没想到瑾瑜会突然对他说出这些话,和好,回到从前,不是没想过,但那也只是在梦中才会有过的奢望与幻想,他们已经走出了那么远,来时的路早已在岁月的流逝中被一点点抹去,又如何能再轻易回去。
「瑾瑜,我觉得你需要冷静一会儿,你根本不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江文昊用力抽出手站起来,有些慌乱地转过身说道,却猛地被一股冲力从身后包围住,男孩儿灼热的身体贴在他背上,两条手臂从腰部穿过牢牢将他抱住。
「文昊,你知不知道这句话我在心里憋了多久,或许从离开你的那一刻就想告诉你了,我知道自己很坏很自私,知道放手了就不应该再回头去找,可我真的受不了了,这次出事我才真正明白人有多脆弱,不是所有的事都有足够的时间任由我们浪费挥霍的,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我就想和你在一起,我就要做一次坏人!我要把你抢回来,谁骂我恨我我都认了行不行?只要你还想要我,你还愿意要我这个曾经迷了路现在想回家的孩子行不行?」
江文昊被瑾瑜地哭诉弄得心脏宛如刀剜般的剧痛,虽然早就感受到了瑾瑜的旧情复燃,但理智与现实却时刻警告着他必须克制住自己对这个孩子的渴望,尽管那是十分痛苦的一件事,但他们两个中总要有一个人把握着不让事情彻底失控,但是现在,当他回过身捧着瑾瑜哭得花猫般的小脸儿,看着男孩儿目光中燃烧着的渴望和卑微,心里一直紧紧绷着的那根名为理智的弦,终于彻底崩断了。
「瑾瑜,你真的想好了吗?真的觉得怎样都无所谓也要和我重新在一起是吗?」
瑾瑜用力地点着头,猛地踮起脚去吻男人的嘴唇,两个人的双唇重重撞在一起,疼得彼此都是一皱眉,却谁也没有退开,反而更加用力地拥抱住对方,久违地唇齿相依带来地甜蜜感觉瞬间将两个人席卷。
男孩儿湿润甜腻的唇舌一如曾经的美好,让江文昊深深迷恋着,身体地紧密贴靠让两具年轻且太久没经情事的身体迅速升温,仅是这样地亲吻根本远远不够纾解这些年的思念与渴望,江文昊双眸幽深,弯腰猛地将瑾瑜抱起,瑾瑜被这突来地举动惊得叫了一声,但随即双手缠住紧紧江文昊的脖颈,将自己彻底交给了抱住他的男人。
江文昊抱着瑾瑜进到套房里间,落地的窗帘,柔软的床铺,幽暗的灯光,一切都是那么恰到好处,男孩儿的第一波宣泄来得急速且汹涌,江文昊侧抱着急促喘息的年轻身体,抚摸着男孩儿很快再次抬头的欲望轻声道:「似乎,很久没有解决过的样子。」
瑾瑜本就水润清透的眼眸更被情事渲染上了一层涟涟的波光,看上去诱人无比,红着脸在江文昊耳边悄声细语:「和你分开后就没和别人做过那种事的。」
「自己也没有?」瑾瑜小猫般细细的声音吹在耳畔,让江文昊整颗心都跟着荡漾起来,忍不住出声逗弄起对方来。
「平时工作太忙,顾不上,然后就,想你时会自己动手。」瑾瑜的声音越说越低,脸也越说越红,整个人仿佛一颗水嫩饱满的蜜桃儿,勾得江文昊恨不得将人一口吞进肚子里。
江文昊一遍遍地抚摸着怀里人滑嫩汗湿的肌肤,手指终于慢慢探到瑾瑜身后,想起男孩儿刚才的话,江文昊想起身去找一些可以润滑的东西,毕竟几年不经情事的身体突然作为同性之间欢爱承受的那一方很容易受伤。
只是瑾瑜从开始就紧紧揽住他脖颈的双手一直不肯松开分毫,江文昊看着男孩儿眼中升起的不安,安抚地亲了亲他的嘴唇道:「我去拿些东西,不然你会受伤。」
瑾瑜却只是摇头不肯松手:「没关系的,受伤也没关系,我想你一直抱着我,文昊,我真的,一分钟都不想再和你分开了。」
「傻孩子。」江文昊的心被瑾瑜缠得柔软到好似一池春水,「其实我当初应该再自私些的,不去管你的梦想和事业,就牢牢把你锁在身边,不过,那样的话你说不定会一直恨我吧。」
察觉到江文昊的手指探入身后温柔地做着扩张,许久没接受过同性进入的身体果然是有些不适的,但瑾瑜不动声色地忍下了,他不想让江文昊看出他的不适,不想因为这个而失去被男人拥抱的机会:「文昊,那你能原谅我那时的不懂事吗?」
「早就不怪你了,真的。」江文昊实话实说,不想骗瑾瑜说自己从没怪过他这种假话,瑾瑜不是曾经的小孩子了,很多话他听得出是真是假。
后穴被渐渐开拓,身体对江文昊的记忆慢慢被重新开启了封印,瑾瑜的喘息乱了频率,身体本能地更向江文昊贴去,终于,粗大的灼热探入体内,与紧紧包裹住的肠壁摩擦产生的电流让两人同时发出满足地叹息声。
「感觉还好吗?是不是不舒服?」江文昊的节奏不敢太急躁,生怕伤到瑾瑜。
「我这会儿能说句挺文艺挺狗血的话吗?」瑾瑜突然想起一句之前经常在电视剧里听到的话,虽然那时觉得很牙碜很恶寒,但这会儿却意外地符合他的心情。
「什么话?说来听听。」
「感觉,幸福得好像要死掉了。」瑾瑜说完果然发现江文昊的嘴角轻轻抽了一下,随即两个人相视一笑,都觉得这种牙酸的感觉,其实也挺美好。
第一百零八章:一个巴掌拍不响
温暖的房间到处弥漫着让人幸福到醉的气息,即使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想将身下的人狠狠拆吃入腹,但灭顶的欲望终究没有凌驾于对瑾瑜早已深入骨髓成为本能地呵护,江文昊一直很努力把握着激情的节奏,想让这场阔别四年之久的拥抱显得更美好些。
但无论身体怎样律动,两个人的目光始终紧紧胶着在一起,都从对方深情的眼眸中看到了那份熟悉的爱恋,过往的那些伤害,曾经的那些距离仿佛都在这场拥抱中冰消雪融,化成清澈的溪水滋润着彼此干涸许久的内心。
第一轮激情结束后,江文昊并没有急着退出瑾瑜的身体,拨开他因为汗湿而贴在额头的刘海儿沙哑着声音轻声问道:「那条短信里,到底写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