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绪纷乱,希望龙二自行离去,也希望他别走……十分矛盾,他不禁叹息,收拾算盘、帐本,霍地吹熄灯火,匆匆地走到龙二的身旁,探手绕过他的臂膀,仅一刹那,他松手逃也似的跨出绸布庄,瞬间抛开那复杂的情绪。
须臾,感受到龙二站在身后,他问:「你吃过了么?」
「没有。」
凤纾又问:「想吃什么?」
龙二一翻白眼,望天……此刻哪会想到吃,只想这小子。
凤纾顿时忆起龙二的胃口极佳,一碗馄饨面是填不饱他的,「走吧,我们去找食肆。」
回头命令马车上的家仆,「你继续等,我去吃宵夜。」
「哦,好。」家仆等到都快睡着。夫人折磨人、二少爷也折磨人,可苦了他为人奴仆,不继续等不行。
龙二静默地跟在他身后,手臂彷佛还残留着馀温,想不透他适才的举动究竟是什么意思?莫非重施故技,主动亲近交好,等目的达成,就甩开他……脸色瞬间阴郁,颇恼早就看透他,偏又停止不了自动送上门来的行为。
两人之间渐行渐远,他刻意放缓了步履,浑身笼罩在月色之下。
凤纾察觉他没跟上,骤然回头,在灯火通明的食肆外等待。
龙二和以前不一样……低敛眼眸,搜寻记忆中两人相处的每一刻,龙二几乎在身旁寸步不离。现在的龙二,是讨厌他的……凤纾怔忡许久,毫无所觉人已靠近身旁。
「想什么?」
「没有。」仰起脸庞,下一瞬又别开视线,害怕自己对他仍有期待。
小子连应付都省了,多虚伪。龙二凛着脸色,率先进入食肆,迳自向掌柜吩咐几句。
须臾,伙计匆匆奔来,拉长了耳朵听掌柜交代。「哦哦……小的知道了。」
龙二直走上楼,择一处僻静的包厢坐下。
凤纾随后寻来,开口道:「这一间食肆颇特别,地面铺着红砖石,近楼梯处栽植花草,引水穿堂,养鲤鱼,设小桥走道,内部以包厢作为间隔,挂垂帘,显得雅致,也为食客们提供了隐密。」
「你的观察力不错。」
「当然,我是生意人。」他腼腆一笑。
伙计张罗一顿宵夜的动作迅速,不消多时排满了一整桌,龙二拉下垂帘,为两人增添了隐私。各自用膳,龙二小酌,视线不着痕迹地在对面的小子脸上梭巡,吃相斯文,这回可没馄饨或饺子供他一饱眼福。
「要喝酒么?」
「不了。」他从不与人交际应酬,不靠官商勾结,称得上是独来独往的生意人。
龙二仍是他唯一的朋友,如果他也愿意这么看待的话。
两人的视线隔空交错,龙二暗忖:搬到凤家老宅后,这小子无疑是自己的禁脔,休想逃离掌控。
坐在床沿等小子宽衣解带,龙二的视线瞄向床侧,角落搁着当年送给他的一尊傀儡偶。「嗤,原来你没丢。」简直像讽刺,他现在也将小子当傀儡偶玩弄。
凤纾揪着衣裳,浑身光裸的站在龙二眼前,听他说话的语气似不屑,心都凉了半截。
龙二彻彻底底将他从头到脚检视一遍,彷佛在检查他身上有无磨损似的,倒是没错放他慌张且故作镇定的神色。
「上床躺着。」
一声命令,凤纾依言躺在床上,浑身紧绷、四肢僵硬。怕极了龙二又将拳头硬生生地挤入体内造成撕裂伤,紧咬着唇,忍着没开口求他别太粗鲁的对待,淌流于额际的冷汗却泄了底。
感受到他明明紧张得要死,躺在身下都快毫无血色了,却还任由自己岔开双腿玩弄!一股怒意窜烧于胸口,一回生、二回熟,龙二迅速褪去裤头,挺身朝他的私处推挤,再度无视于他的痛苦,欲望难耐的抽送——
「腿张开一点……」他咬牙命令。
「好……」凤纾随着他的抽动而频抽气,紧闭着双眼,双手自然的寻求攀附,指尖触及他的脖颈,下一瞬却被抓开。撑开眼眸,迎上了龙二怒意横生的表情。
简直像嫖妓……他悬宕在他身上不断擦撞着,身体官能越享受,意识就越懊恼……
凤纾不是没注意,龙二连衣裳都不脱,适才也不肯让他碰,只当他是泄欲的工具……一开始就知道了,没什么好难过的。悄悄的别过脸庞,抬手拭去眼角不争气的泪渍,等龙二结束就没事了。
错开的怒颜忽略了另一人的表情委屈,情事结束后,两人背对背而躺;龙二恢复整齐,凤纾拉了被褥遮掩下半身的裸露,无须多久便睡得熟。
微乎其微的吸呼渗入另一人的耳里,他悄然的翻身,悄然的撑起上半身,小心翼翼地低头,凝视睡熟的人良久。
非常俊秀柔和的侧面,躺在身旁睡得安稳,光是看着,顿觉比先前的性事更容易令他获得满足。不由自主的落唇亲吻他的脸颊,察觉不仅喜欢看他的吃相,也喜欢看他的睡相……蓦然,扪心自问:他们之间,究竟谁是谁的傀儡?
同处一室,两人很有默契的当作昨夜什么都没发生过。
凤纾迳自到房外打了一盆水进房,漱洗过后,他环顾房内并无改变,只是地上多了两只大箱,一看即知是龙二的行囊。
「这间房挺舒适,你以前为什么不常回来?」
「我没空。」
「是么……」他压根儿就不信小子的说辞,瞥了一眼昨夜的饭菜,「你的丫鬟挺热心,特地热菜端来我房里。」
「你怎没吃?」凤纾与他保持距离的坐下。
「我挑食。」
他才不信龙二的藉口,「你怕被下毒?」
龙二轻笑,「不是。如果你们敢,我也认了。但是弄出一条人命,对凤家有何好处?」
「……」无话反驳。好半晌,他问:「你住在这儿,谁弄吃的给你?」
「我会找厨子过来。」
「哦。」多此一举,他想。
龙二起身,转入花格屏风后,换下一身衣袍,问:「凤二少,你肯帮我洗衣裳么?」
「你搁着,金儿会收去洗。」
「那丫头冒冒失失的。」
「嗯。她个性胆小,平常若过来,你别吓着她。」
龙二踱出花格屏风外,质问:「你该不会睡了一夜,不打算回来了?」
他避开那视线,冷淡的回应:「地契在你手上,这间房是你的了。我比较习惯睡在绸布庄。」
「那也是我的。」龙二轻哼:「既然都睡在我的地盘,何不让咱们俩舒适些,别委屈在那间称不上房间的暗室。」
他诧异,龙二未免干涉太多,怎会这般专制。
「想什么?」龙二挑高眉,暗忖他想什么都可以,但休想逃离自己的掌控范围。
凤纾噤口。
「走吧,提早出门,我带你去吃早膳。」
凤纾被他拖着走出房外,有点恼:「你都没其他的事可做吗?」
「嗯,我也很牺牲,为了你没去赌场厮混。」龙二将门带上,又揪着他走,省得继续罗嗦。
两人打从西苑一路经过回廊,途中有几名丫鬟见状,无不遭受惊吓——二少爷被人挟持,不知要拖到那儿去。
为了饱餐一顿而远离老宅,凤纾坐在马车上,无心看周遭的景致,时不时瞟向身旁的人。
龙二将马车停在北门街市的一间饭馆外头,与小子各自下了车,他率先入内,拾阶上楼。凤纾傻傻地跟着,与伙计擦身而过,却没听见任何招呼。
龙二走上三楼,随意择一处位置坐下,盯着小子一脸惊异的表情。
「楼下尚有桌位,你怎选这里……」
「罗嗦,我高兴坐哪就坐哪儿。」轻哼一声,小子少见多怪,饭馆是他的,高兴坐哪没人管得着。
顷刻,来了一名不像是伙计的男子询问:「两位客官要吃什么?」
「燕窝粥、桂花耳鸭、蟹肉馒头……汤包……」他点了七道,目光盯着小子错愕的表情。
男子一一记下了,「请两位客官稍待片刻,我这就去张罗。」
凤纾好不容易恢复正色,「你真的很能吃。一顿早膳,恐怕吃得比我的三餐加起来还多。」
龙二淡淡一哂:「能吃就是福。你没听过?」
「听过。」但不想撑死,没他那胃口。
待早膳一一送上桌,凤纾问:「龙二,你是这里的常客?」
「嗯。」
吃下一小笼汤包,凤纾已有饱足感。
龙二推了一碗汤至他面前,命令:「多吃些。」
「我又不像你这么会吃。」凤纾嘀咕,手可没闲着,听话的舀汤来喝。
龙二随时注视坐在对面的小子,话变多了,两人就像老朋友叙旧,感觉自然又自在。「平日,你除了掌管旗下生意,有没有其他嗜好?」
「没有。」
「幸亏没有,若是像你兄长一样就糟了。」他哼道。
「龙二……」凤纾欲言又止,犹豫着该不该问他和兄长之间结下什么仇。
「怎么,有话不敢说?」
「你对我大哥怀恨在心是不?」
哪门子的恨?龙二愕然,「怎有此一问。」
「你不用瞒我。我是知道的……」他顿了下,才继续道:「大哥为人荒唐,在外得罪人也不足为奇,若得罪了你,别太计较,他被我娘宠坏了。」
龙二听得一头雾水,「我理他做什么?」对面的小子当他吃饱太闲,和那嗜赌的家伙称兄道弟,他的眼光没那么差。想不透,两兄弟同出一个娘胎,怎差这么多?
凤纾闷声说:「你赢得凤家的产权地契原因没那么单纯吧。」
提到他的痛处,始作俑者不知检讨,还怪罪到自家兄长去了。「啧,你别想太多,截至目前为止,我可没做出什么事来危及凤家的事业。」
覆巢之下无完卵,他舍不得让眼前的小子一无所有,尝尽人情冷暖。若耍狠,他只需差人捣毁绸布庄、旗下分号、放把火烧毁他的仓库,看他还拿什么去做买卖。真是……
凤纾叹气,问不出所以然。
「吃不下了?」
「嗯,我饱了。」
「好吧,不勉强你。」他观赏小子吃相的馀兴节目结束。「休息一会儿,再去绸布庄。」
凤纾没反对,端坐着。
龙二迳自扫光残羹菜肴,超乎常人的食量总是令人咋舌,造就了他十分重视吃。
「过来。」他命令。
凤纾愕然,「过去干什么?」
「叫你过来就过来,罗嗦什么。」
「你莫名其妙……」虽嘀咕,凤纾依言绕过桌子,在他身旁坐下。
龙二将他的鬓发撩至耳后,凝视他的侧颜良久,想待他好、想宠他……油然而生的念头渐渐突破了心房,他不想再糟蹋他。
偏头碎吻着他的耳后,时而吸吮,时而轻咬,惹得他似乎想躲,耳根子都红透了。
龙二是什么意思……凤纾心跳快速,像呆子似的动也不动。
他勾唇一哂,又发觉了一项迷人之处,「你害我现在很想要你了。」他直言不讳,恢复如初。
凤纾的脸色渐白,怕他的一时兴起和糟蹋。
尽收他的反应入眼,龙二轻哼:「我早就警告过你,要后悔已来不及。」
凤纾咬唇,忍着没说并不后悔,只是不喜欢他的粗鲁与玩弄,真的令人很不舒服。
两人同进同出一阵子,绸布庄内的小伙计惊愕之馀,也暗中观察那位姓龙的大爷对凤大掌柜应该无害吧。兀自算帐的人毫无所觉他人如何看待,伴在身侧的人盯着他的帐本价目,几日下来,估略明白绸布庄内的生意有八成以批发为主。
「要我帮你算帐么,小子?」
「咦……」他怔了怔,龙二怎改口称呼。
「发什么呆。」龙二撇了撇嘴,直接抢来帐册、算盘,喀、喀、喀——神乎其技的拨算,速度之快,令人傻眼。
「你从那儿学的?」
龙二没搭话,天生带来的一双巧手为他赚进不少银两,起始于赌场之地,摸牌、换牌速度之快,令人瞧不出端倪,加上赌运奇佳,有如骨牌之王,三丁配四一,绝妙组合。
不过,他不随便出手,仅取自己所需,有了本钱之后,便以正当管道努力挣钱。俗话说:人无横财不富。他珍惜自身的天赋,以免招来横祸,被老天爷给收了去。
「小子,你还有多少帐没算的?」
「你别问。」他不想让龙二知情,自己私底下在搞什么鬼。
「心虚?」他头也没抬的说。
「……」龙二怎管这么多。
不到半刻,龙二已替他解决了一本帐册。「好了。」转手将帐册塞到他手上,同时问:「你还需要做些什么?」
「……」进货事宜、盖仓库等等也不想让龙二知道。凤纾抽检龙二算过的帐目,重算一遍,所得数字结果无误。他惊奇不已,「你没做生意真可惜!」
「嗯,如果你愿意连布料生意都让我接手的话,我应该不会令你失望。」
他一瞬语塞,怎可能这么做。
「怎么,舍不得?」他嘴角微勾地凑近他,颇有威胁的意味。
「呃。」他微微受惊,游移的目光穿梭在他脸上,瞧起来好像是认真……「龙二……我还有其他事要做,你能不能让让……」
「想逃了?」将他逼到柜台角落,人都贴上墙了。
凤纾蹲下身,推着龙二的腿,企图从旁钻出柜台外。
龙二也蹲下身来,强健的体魄将他禁锢在一隅,小子的反应挺可爱的,一把摸上他的腰,如果没外人在的话,他会在这里要了他。
小伙计一瞬呆了,凤大掌柜和龙爷躲在柜台后干嘛啊?又不是小孩子玩捉迷藏……
凤纾挣扎,频频拨开他摸上身的手,颇懊恼他的动作快。
龙二盯着他柳眉倒竖的表情就知他快抓狂,让人抱一下会死吗?「小伙计,有客人来么?」
「没有。」
下一瞬,声音又从柜台内传了出来:「我要和你的凤大掌柜算笔帐,铺子内由你看着。」
「哦。」
龙二一把将人给扛上肩头,起身往绸布庄内的暗室里走去。
小伙计瞠目结舌地说不出话,两位大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昏暗中,不断挣扎的人闷叫:「你别太过分。」
身上的布料越来越少,终至一丝不挂。忽地脚踝被扣住,膝盖屈折,浑身自然地发抖,诚实地反应害怕和龙二交媾。那不是两情相悦,肉体上越亲密,内心彷佛置身在冰天雪地里,他越来越冷了。
兀自在他身上摸索的人挑不起他热情的反应,不禁怀疑他不举……也难怪他没娶妻。满怀同情,他可怜兮兮……
挺身,火热的硬物埋入他体内,一迳地抽动了起来,小子真的令他通体舒畅,隐约可见身下的人儿一晃、一晃地。浑身越来越热,汗水淋漓,他喜欢身下的小子,就越持久的埋头苦干,越来越得心应手的控制。
凤纾越来越不喜欢龙二这么对待,下半身早已麻痹,思绪却越来越清明,他只是无法舍弃当初,甚至是愧疚的……热泪盈眶,抑止不住地滑落脸颊,烫得他好痛……
龙二迳自褪去上衣,下半身持续摆动,须臾,双掌紧扣住他的腰,越渐失控地索求。
暗室内,充斥着肉体擦撞的淫靡声响,加速催化了两人对彼此的情愫,宛如打结的绳索,各自系在一端,越扯就越紧,越难解。
佯装若无其事地对面小伙计,凤纾东挑西拣地做些杂事转移心思,毫不理会跟在身旁的男人很碍事。龙二只当他在生气被逮去暗室亲热,也就毫不在意他的漠视。
近傍晚,龙二离开绸布庄,连声交代也没有。凤纾终于喘了一口气。
小伙计不明所以,纳闷道:「凤大掌柜,你很累吗?」人看起来很没精神呢。
他两手抱着一疋绢,不答反问:「有没有人询问这疋绢的用途?」
「没有。」小伙计接着道:「顾客们都嫌那疋绢丝太厚,不适合做手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