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在走廊华灯中的唐装更显得耀眼富贵。他喜欢穿唐装的教父和自己,相近款式的服装让他察觉到了真实的亲切感,好像他们真的是父子了。当然,洛文启天越是对他好,拉尔法越恭顺,甚至有时恭敬起来显得极为生分。拉尔法不是个恃宠而骄的人,他不会仗着教父对他的疼爱没大没小,反而比以往更懂规矩也更敬重洛文启天了。
洛文启天低头俯瞰着跪在自己脚边的教子,心中涌起万分怜爱之情,情不自禁之下抬手揉了揉拉尔法顺滑漂亮的头发。
“好孩子,起来吧。回去睡个好觉。”说完这句话,洛文启天才在其他军人的簇拥下离开。
直到洛文启天伟岸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时,拉尔法还沉浸在洛文启天充满爱的抚摸中,他半跪在富丽堂皇的司令部走廊里,激动得久久也没站起来。
第十八章:老师
天河被一阵刺眼的光线弄醒,醒来后发现自己在家里的床上躺着。头疼得厉害,这是怎么回事?明明自己在玻璃筒里才对。
身体似乎没有那么痛了,比往常受了伤康复得快了很多,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自己真的变成了怪物?
天河笑了笑,不太可能,如果变成怪物,他们就不会放自己出来了。
片刻后,天河挣扎着坐了起来。阳光很温暖,暖洋洋的气氛很宜人。天河在这种温和中渐渐想起了几天前的事情,想起洛文启天当时看他的眼神和对他说的那些话,想起那些后,他又躺了回去,躺了好一会才从床边的小柜子里摸出了一盒烟和打火机。
这个时候可以抽一根烟还真是幸福,这样就没这么难过了。
天河很高兴自己还活着,笑着点燃了烟,猛的吸了几口。不知道是不是吸得太快,他咳得很厉害,胸腔像是被人用力捶打着那样钝痛,咳得他根本无法再吸烟。
披上衣服,天河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地板凉得有些刺骨,肌肉并不适应这种突然转变的温度,微弱的抽搐了几下。天河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扶着墙,慢慢走出了卧室。
房间是他熟悉的,住了三年的家怎么能不熟悉,可他并不喜欢一个人住在这个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家的感觉,只有几面冰冷的墙壁和一个陌生的空间,让他越发觉得以往的二十几年里,只有自己和自己作伴。不过现在能活着回来,他还是很高兴,好像这些冷冰冰的墙壁都变得亲切了,就像很久不见却不生疏的老朋友一样。
“呵,这个家伙!”看到尤文留下的纸条后,天河捂着嘴咳了好一会儿,将剩了大半截的烟戳在烟灰缸里后才拿起了桌上的纸条:天河,如果你能看到这张纸条就说明你还能动,既然醒了就热热冰箱里的饭菜,不要抽烟,别喝啤酒,如果你没力气就快回去躺着,我会尽快忙完手上的事来找你。如果你敢抽烟,回去后我会狠狠教训你o(︶︿︶)o
看到最后的表情时,天河禁不住笑出了声,随后又是一阵咳嗽。看来真的让他担心了。天河倒在沙发上,整个身子里里外外都是疼的。
放下尤文的纸条后,他看到了桌子上的档案袋,是自己的。没错,军队不要他了,他现在能躺在自家的沙发上说明监狱也不要他了,能出狱实在太好了。至于那位尊贵的大人,从来没想要过他,没想过要承认他……
这是好事不是么?不用再受苦受累了……你为什么还不高兴呢?天河在心里问自己,他有一种被抛弃了的感觉,其实早就被抛弃了。从五岁时起,不,也许是从一出生时起他就已经成了一个弃子。只是现在他才彻头彻尾体会到这种荒凉感,走在流动的人群中就会迷失自己,自己没有家,也没有根,漂泊无依。
“真是的,这种时候怎么能不抽一根烟呢。”天河喃喃嘀咕了一句,声音有些凝滞,低沉富有磁性的嗓音难听得竟像是在哽咽。
坐了一会儿,他穿上衣服走出了家门。
口袋里装着一些零钱,他不知道自己想去哪,就是打算随便走走,想到一个人多一些的地方感受一些生活的气息。来到这里后,他可没有这种闲暇在街头漫无目的的游荡。
走进便利店,买了很多啤酒和烟,天河觉得自己的举动也真是荒唐,明明要遵医嘱不许喝酒抽烟,可偏偏控制不住自己愣是买了一大堆,晚上大概少不了要挨尤文的一顿训斥。想着自己任性叛逆的举动,天河优雅的微笑了起来,那笑容格外迷人,害便利店的小姑娘找错了钱。
天河拎着满满的一袋子啤酒和烟走出便利店,他没穿军装和制服,只穿了一件白衬衣,外面是一件白色的休闲西装,优雅英俊的外表,潇洒迷人的气度,决定他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注目。不过天河倒是没注意周围人看到他时的那种表情,他只觉得自己大概脸色不太好,导致街上的人都看出了他的虚弱,所以才频频回头。不过让他苦恼的是有一些小女孩一路跟着他,虽然说那些女生妨碍不到他,可被人跟着的感觉确实不太好。
正好附近有一家面包房,空气中飘荡着刚烘制出的面包和点心的喷香味道,就是刚吃饱饭的人闻到这样的温暖诱人的香气也很难抵挡食物的诱惑。天河走进面包房,决定买几个新烤出来的蛋糕,顺便买几块蛋糕,他知道尤文喜欢甜食。
“先生,你的公文包打开了。”天河看到身边的男人手上的公文包没有扣好,顺口提醒道,然后拿起装着面包和蛋糕的托盘走去结账。
“喔,谢谢。”被提醒的男人礼貌的道谢。
听到那个浑厚的声音时,天河的身子僵住了,优雅的笑容停在脸上。再次回过头时,他看到了那张熟悉脸。优雅的微笑再次流转起来,充满了久别重逢的喜悦。
“老师!”天河高兴的喊了一声。他已经认出了男人,是他在军校时的指挥官。
“嗯?”男人抬起头,打量着眼前这个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年轻人,确认没有认错人时,男人慢慢笑了,“天河啊,是你。”俨然,这位老师也没忘了自己当年的得意门生。
“是我啊老师。”天河惊喜的答应着,越发觉得老师的眼睛亲切慈祥,这会儿尤其是。老师真是一点都没变啊,一时的高兴让他忘了礼节,天河仔细得打量这个被他称为老师的男人。男人的头发梳理得整齐利落,深蓝色的西装敞着怀,里面的蓝色西服背心笔挺的贴在身上,将男人刚正不阿又儒雅沉静的气质衬托得很好。那会儿在军校学习时,天河就觉得老师脱下军装会是个很儒雅的男人。
两个人再次交谈时,已经坐在了另一间小酒居屋里,彼此又重新熟络了起来。
“老板,来一壶清酒。一份炒紫米,一盘清水豆腐。”
“老师好像和店主很熟?”天河翻着菜单,打趣道。随后要了一扎冰啤和一盘冰毛豆,还有一份菠萝羹。
“还算熟吧,经常下班后来这里喝一杯。”
“自己?”
“嗯。”
天河拿起温好的酒,给老师倒了一杯酒。随后,两个人就那么并排坐着,自斟自饮了起来。
天河其实有很多的话想问老师,比如为什么老师会在纳美克星,退伍之后去了哪里,现在又在做什么,大概想问的太多一时就问不出口了。说来也奇怪,两个人不说一句话,可气氛没有一丝尴尬,根本不像长久没碰面的师生,反而像是每天都在见面的朋友。
天河觉得自己的老师有一种想让人亲近的能力,大概就是所谓的平易近人吧,这种亲切感让现在的他无比温暖。
“年轻人吃太多冷食可不好。”老师看着天河点的酒菜,淡淡责备。
天河笑了笑,“平时不吃这些,偶尔一次罢了。老师的口味倒是变清淡了呢。”
“上了年纪当然要吃些清淡的东西了。”老师笑着回应。
这位被天河称作老师的男人名叫古引,年轻时也有过一段传奇。当然,天河这辈的年轻人并不知道古引当年的那些故事。其实古引的年纪并不大,只比四十出头的洛文启天大了一两岁,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他当年离开了军队。所以说上了年纪这种话只是他的自谦。
“老师还年轻得很。”天河保持着那股天生自带的优雅,喝了一口冰啤酒,觉得胃开始痉挛似的疼,挤了几个毛豆进嘴里,天河希望能吃些东西压下那股令人难安的抽痛。
其实天河确实应该好好休息,被强行灌入那些基因改造液,造成了他的胃粘膜损伤和肺出血。好在他的机体素质很好,在医院的重症监护室躺了几天情况就好转了很多。
“哪里,你们都这么大了,我自然也就老了。”其实古引也搞不懂自己为何要用天河来比喻,这样说显得天河好像是他的儿子一样。古引笑了起来,“我的年纪大概和你的父亲差不多,也许在你眼里父亲很年轻。”对于天河说他年轻,古引只能找到这样的解释,看上去似乎很合理,他并不知道天河的身世,只知道天河和自己一样都是平民出身。
“是啊,父亲他很年轻。”说完这句话,天河仰起头喝了一口酒,觉得胃疼得更厉害了。好在酒居屋的灯光有些昏暗,看不出他脸色的苍白和憔悴。
“话说起来,为什么你没留在首都星?”古引知道天河的优秀,他退伍后经常可以从其他的学生那里听到有关天河的各种传闻,譬如,今天又得到大帝的召见,明天获得了什么勋章。古引为天河的优秀真心高兴,就好像那些勋章是自己得到的一样,这大概就是为人老师的情感,自己教出来的学生优秀要比自己优秀还高兴。
“当时更想来这里。”说着,天河又为古引倒了一杯酒,一滴都没流在外面。
古引轻轻嗯了一声,随后问道:“这个时候不用工作么?”
以天河的优秀不管到哪里都会是为人嘱咐的存在,这样的人这个时间有空闲在酒居屋里喝酒,这种现象并不太正常。
“今天不用。老师呢?”天河用手顶着绞痛不已的胃,保持着优雅的笑容,声音也很和煦。
“今天的授课内容不多,所以下课很早。”
“老师现在在大学讲课?”
“嗯,退伍后也得吃饭工作啊。”
“其实老师是要赶着回家吧?”天河撇了一眼古引凳子边的面包袋和公文包,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真是耽误老师的时间了。”
“说哪里的话。今天不着急,阿文明天才回家,那些面包和蛋糕就是买给他的。”古引妻子去世的早,膝下只有一个念寄宿高中的儿子。明天是周末,儿子答应回家住一天。
以前就知道古引有一个比自己小的儿子,天河淡淡“嗯”了一声后夹了一口菠萝羹。吃下去却没尝到什么甜味。
随后两个人又自斟自饮了一会儿,直到天河觉得胃实在疼得受不了时,他决定先走。不顾老师的推辞将老师的那份酒菜钱一起付了后,天河起身说:“老师,家里可能还有朋友等我,我先走了。过几天再去您家拜访。”天河尽量使声音保持平稳,笑容可掬的说着,礼貌的向古引微微鞠躬。
“那就一起走吧。”古引拿起公文包和面包袋,将西服外套搭在手臂上。
“那也好。”
天河拎着袋子,胃痛让他的手抖个不停。跟在古引身后,两人一前一后出了酒屋。
“老师,那就再见了。”天河已经痛得发晕,如果再不走他觉得自己很可能倒在这里,他可不想让老师为他担心。
“嗯,好。”古引面露微笑,看着眼前俊帅的孩子,淡淡嘱咐:“路上小心。”
见老师先转过身后,天河才长吁了一口气,准备过马路。痛到这个程度怕是已经胃穿孔了。天河抱着面包袋子紧紧按着胃口,眼前朦胧一片,竟将红灯看成了绿灯,步履的踉走上了马路。
第十九章:老师(二)
古引虽然率先转过了身,可似乎突然感到了什么似的又转了过来,好像是对自己欣赏的学生隐隐有些舍不得,便准备目送天河离开他再走。
谁料,刚转过身,他就看到天河硬闯红灯走到了马路中间。
远处一辆汽车失控了一样疾驰而来。
“天河!”古引见天河还是拎着东西一个劲的往前走,先是喊了一声,眼看车子飞驰而来天河不躲不闪,古引这下急了。扔下手里的东西抬脚就冲了过去。毕竟是军旅出身,他的身手速度远胜一般人,车子最终擦着古引的背开了过去,险些给救人的古引撞飞。
“你这孩子,怎么不看灯呢。”古引正准备责备天河,就发现天河的身子已经软绵绵的靠在了自己身上。“天河?”他架起天河,揽着他的腰将他扶到了人行道上。只喝了一杯啤酒应该不会醉才对。古引诧异的侧头去看,发现天河的脸惨无人色,一片晶莹。
见天河一只手按着胃部,神色极为痛苦,古引一时有些慌乱。“天河,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天河似乎是昏迷了,又似乎能听到古引的问话。他摇摇头,声音虚弱了很多:“没什么,老师,我想回家。想……家。”
“你的家在哪里?不行,现在这样你根本走不回去。”
古引这时才发现自己对天河的其他情况一无所知。见天河神志不清嘴唇发白,古引有些心慌,索性背起天河回了自己的家。
半路上,古引打电话给自己一位姓李的医生朋友,然后火急火燎的往家赶,那样子颇有些狼狈,再加上背着天河这样一个大小伙子,一路上引来不少行人的目光。
后半夜时,古引按时给天河换了点滴。
他没想到天河身上会有那么多伤,朋友的话更是让他吓了一跳。他想不通天河年纪轻轻身体怎么会这么差,用湿毛巾擦去天河脸上的汗,不敢碰天河满是伤的身子,给他换下被汗水弄湿的被子,盖了新的。古引也不敢睡觉,生怕他睡着那会儿天河会出什么情况,索性就坐在天河床边陪着他,自己则安静的看书,就这样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河的胃痛终于缓解了一些。醒来时,他看到了完全陌生的天花板。这里不是他的卧室。
最后的场景好像是和老师道别,那么自己现在这是在哪里?
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铺洒在房间里,带来一股种暖洋洋的,阳光的味道。
天河想下床看看自己的所在,可是身体一点力气都没有,手背上还插着打点滴的针头。
房门被推开时,天河看到了古引的脸。
“老师?”这会儿换成天河吃惊了。原来这里是老师的家。
“快好好躺着。”见天河还是一愣一愣的看着自己,古引沉下脸,“你这孩子,明明有胃病,怎么还敢喝冰啤酒?嫌命长是不是。”古引刚想坐下,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出去了。
片刻后回来时,他的手上端着一碗粥。
“快点喝了它,喝完了好吃药。”古引将勺子放在碗里,把粥递给了天河。
“给您添麻烦了。”天河抱歉的说着,这会儿他恢复了一些力气,抬手接过粥碗。
“我记得你以前的身体很好啊,体能素质、机体能力测验都是全级第一,现在怎么会?”古引不放心似的看着天河的脸,问道。像是一定要问出原因才放心。
天河知道老师在关心他,这种父辈般的人给予关心对他来说是多么难得。天河感激的笑着,慢慢喝着粥,“前些日子受了些伤,没什么大事,老师不必担心。”
“办事受的伤?”古引不相信似的追问,以天河的能力能伤到他的人大概没有几个。
“是。”
“当年我是怎么教你的都忘了么。”古引突然板起脸,不高兴的说:“几年不见学会和老师撒谎了?看等你好了我不狠狠教训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