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流氓（第三、四卷）——姹紫嫣

孟念慈咬着嘴唇没有吭声。

乐正遥想了想，又提议道：“或者你偷偷的回去，看看他们怎么样？”

孟念慈看着乐正遥，低声道：“你会陪我一起去吗？”

“当然！”乐正遥嘴上说得爽快，心里却忐忑不安。

听孟念慈之前说他被赶出来的情形，未来岳父母貌似还蛮彪悍的，这么贸贸然上去说不定自己会被砍成几块。不过为了心上人，乐正遥是豁出去了。

一个小时后，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站在孟念慈家门前。

家还是那个家，可门锁明显换了——这也足以说明一切。

孟念慈转过身，道：“回去吧。”

乐正遥尤不死心，道：“可是……”

“没有可是，他们不会认我了。”孟念慈停下脚步，低声道，“走吧，回去我们的家，我们自

己的家。”

“念慈，”乐正遥担心的拉住他，道，“别太难过了，给他们点时间吧。”

“嗯，我知道的，”孟念慈反握住孟念慈的手，朝乐正遥笑了笑，道，“所以在他们原谅我们之前，我们一定要幸福的活着。”

回去以后，孟念慈开始朝一个贤妻良夫而努力，洗衣、买菜、做饭、洗碗、扫地、拖地，几乎包揽了所有家务。虽然衣服洗得皱巴巴的，菜也永远只有炒鸡蛋和煮青菜，但乐正遥觉得孟念慈一个大男人能为自己做到这份上，夫复何求？当然了，他也知道孟念慈是寄情于家务，好转移自己的悲伤。乐正遥很想去安慰他，让孟念慈重新振作起来，但有些悲伤也许只有时间能够淡化了。

十一长假很快结束，乐正遥休了探亲假可以不用上班，孟念慈却是要上班的。乐正遥住的地方离孟念慈单位不近，孟念慈起得晚，路上车又多，回到单位已经快九点了。

一进办公室，便看见李春花坐在江玉伟原来的位置上，把乐正遥吓了一跳。

“早。”李春花瘦了许多，一张脸黄黄的，看不见一丝血色。

“嗯，早。”孟念慈尴尬的回了她一声，心想，为什么李春花会在自己办公室？

李春花对孟念慈笑了笑，道：“我今天是第一次上班，胡科安排我先坐在这儿。”

“呵呵，欢迎欢迎。”孟念慈赔笑道，心里却想，胡劲东也够损的，江玉伟因为李春花的事被炒鱿鱼，李春花一来就把她安排坐在老情人的位置上，估计李春花是如坐针毡吧。

孟念慈还是小看了女人，李春花貌似不觉得有什么好别扭的，还大大方方的对孟念慈说道：“你也太不小心了，上班第一天就迟到。刚才胡科来办公室找过你，我骗他说你去洗手间了，胡科吩咐你回来后去他办公室一趟。”

“谢谢你啊，帮我打掩护。”

李春花朝孟念慈眨了眨眼，道：“如果你真想感谢我，就请我吃晚饭吧。”

孟念慈被她瞧得直冒冷汗，心想，她不会是想钓我吧？

“不好意思，我今晚已经有约了，改天吧。”说完孟念慈几乎是落荒而逃，出了办公室直奔胡劲东办公室里去了。

胡劲东正坐在办公桌前看材料，一看见孟念慈进来便笑道：“念慈，我安排了个美女和你一间办公室，感觉怎么样？”

“胡科，你饶了我吧，”孟念慈苦笑道，“这样的美女我真是无福消受。”

“呵呵，放心，”胡劲东安慰他道，“李春花来我们科也只是暂时的，你就先忍着，过几天她就会被调到其他部门里去了。”

“那就好，和她这种人呆在一个办公室，我真是一天都受不了！”孟念慈抱怨道，“对了，胡科，江玉伟的东西还在那放着呢，他会回来拿吗？”

“我让李春花收拾收拾，给江玉伟送过去吧。”

“怎么？”孟念慈愕然道，“他们两个还有联系？”

“你不知道吗？江玉伟和老婆离了婚，现在和李春花住在一起了。”胡劲东感叹道，“他们都是聪明人啊，一个是丢了工作、一个是从此以后不能再生育，两个人半斤八两，在一起也算是各取所需吧。听说江玉伟现在去了间律师做‘黑律师’（注：指没有律师牌，但可以当代理人的人）。虽然不能出庭，但凭他的人脉混得也还行，以后靠着李春花，说不定会混得更好。我听说他和李春花快要结婚了，说不定还会请我们去喝喜酒呢，呵呵。”

孟念慈没想到江玉伟的结局会是这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觉得心里头闷闷的，有种不甘和愤懑：凭什么江玉伟和李春花这一对奸夫淫妇就能得到好结局、甚至修成正果，而自己和乐正遥在一起就得不到世人的祝福、甚至是众叛亲离呢？难道就因为自己是同性恋？

“对了，我们单位反贪局新收了个案子，是别的省移过来的专案，省院那边挺重视的，除了反弹那边继续侦查外，让我们公诉这边也成立一个专案组提前介入。我想让你成为专案组的一员，没问题吧？”

孟念慈入行两年，第一次办专案，心情自然是激动又兴奋，立刻向江玉伟表态：“没问题，我一定会部分重任，努力工作，好好办理这个案件的！”

“那你去曹科长那里报个到，这个专案由曹科长负责，这段时间你也不用跟其他案子了，专心的跟着曹科长办理这个案件吧。”

“是！”

孟念慈兴高采烈的出了胡劲东的办公室，直奔曹虹办公室报到，自然又是表态一番了。

曹虹拍了拍孟念慈的肩膀，道：“行啊，小孟，这段时间就辛苦你了。”

“能跟着曹科学习，是我的荣幸。”

曹虹对孟念慈的马屁很受用，笑得花枝招展的，随后把一叠材料递给孟念慈，道：“犯人明天才押过来，这是案件的一些材料，你先看着吧，明天跟我去和纪委那边开个协调会。”

“是。”

孟念慈拿着材料回到办公室，见到李春花也觉得顺眼了许多，回到座位上翻开材料一看，便明白为什么公诉科这么多领导不上而专门找曹虹来办这个案件了。

这次专案的嫌疑人叫袁中蕾，是个省级女干部，上面特意挑了曹虹这个女副科长来办此案，估计是为了避免尴尬吧。听说这种女贪官最烦人了，问她什么都不说，动不动就哭天抢地的，办这种案子实在没啥意思。孟念慈满腹的热情一下子去了半分，正意兴阑珊呢，手机响了。

他拿过来一看，竟然是宋赟的电话。

78.流氓斗法之一

孟念慈可以不接追求者宋赟的电话，但不能不接债主宋赟的电话。

他看了一眼李春花，拿着手机便往外面走去。

“念慈，是我，我回来了。”宋赟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虽然谢持国的声音也好听，但却少了宋赟那种情深款款的感觉。

“你回来啦，”孟念慈顿了顿，觉得自己现在跟宋赟有点无话可说，只好说道，“不好意思，我最近手头比较紧，可能没那么快能还你钱。”

“这样啊……”宋赟故意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那你得请我吃饭当利息才行。”

想泡我就直说嘛，还说让我请他吃饭！

孟念慈对宋赟的小心思心知肚明，但碍着那十万块钱又不能和债主翻脸，只好答应下来。

挂断宋赟的电话，孟念慈终于体会到欠债的悲惨了。别说杨白劳要卖女儿了，敢情他孟念慈连自个都要卖！好在乐正遥对此一无所知，否则一定会生气的。

想到乐正遥，孟念慈心里感觉既甜蜜又辛酸。甜蜜在于他和乐正遥感情渐趋稳定，好得蜜里调油；辛酸是因为两人同时出柜，都得不到家人的支持。自己父母连门锁都换了，摆明不认自己这个儿子。乐正遥母亲则每天好几个“追魂电话”，整天吵着要乐正遥去相亲，让乐正遥不胜其烦。虽然乐正遥怕影响孟念慈的心情，每次都跑到阳台接他母亲电话，但孟念慈总是能从乐正遥无奈的神情、紧皱的眉头以及偶尔的只言片语中听出一丝端倪。

一边是爱人、一边是亲人，夹在中间的乐正遥压力能不大吗？乐正遥的脸都憋得像苦瓜了。

孟念慈不想让乐正遥难做，便主动对乐正遥说道：“要真不行你就去见个面吧，权当是去吃个饭。”

“念慈，你不介意吗？”

孟念慈笑了笑，道：“如果我连这份自信都没有，那我就不会做你的男朋友了。”

“谢谢你，宝贝！”乐正遥感激的抱住孟念慈，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说实话，他也太害怕整天被母亲说。

接下来乐正遥又推了母亲几次，到后来有一次被逼得紧了，终于答应和家里安排的女孩相亲。

孟念慈对乐正遥是绝对的信任，对他相亲这件事也没怎么管。答应了晚上和宋赟吃饭后，孟念慈打了个电话给乐正遥，跟他说今晚不回去吃饭。

“唉，我还想今天给你做一顿好吃的……”乐正遥遗憾道。

“行啦，你这个只会泡方便面、连盐和糖都分不清的家伙！”孟念慈笑道，“晚饭你自己搞定，我吃完饭就回。”

“遵命！”

两人打完电话，孟念慈回去办公室继续看材料。

袁中蕾这个案件虽然材料不多，但孟念慈还是看出一些问题。现在的侦查方向是想把这案子往受贿方面靠，但证据实在太少了。袁中蕾一直否认自己有受贿，她的丈夫陆勋指证说袁中蕾曾经收受过某几个商人的钱，但问题是这几个商人，有的否认自己有行贿，有的只承认给了很少的钱，有的则已经移民……这样的证据不足以认定袁中蕾受贿，即使纪委的人查出袁中蕾户口有大量存款，那也只能定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和受贿罪的量刑差远了。受贿罪的最高刑是死刑，而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的最高刑只有五年啊！看来这案子不是那么容易办。

孟念慈发现的问题，宋赟也发现了。

虽然古力突破了陆勋的口供，但纪委之后的侦查工作受到了很大的阻力。按照古力的原话，“那些行贿的人都被袁家打过招呼了，要想突破他们的口供简直是天荒夜谈，除非有奇迹出现”。可惜，奇迹从来都是为有钱有势的人而出现的。

经过袁家老爷子的努力，袁中蕾案在纪委的专案组受到多方的压力，被责令尽快结束调查，把案件移交A市检察院。一旦脱离中纪委的督办，那便意味着要想突破本案的证据就更不可能了。

古力在回北京之前和宋赟见了一面，临别时一脸沉痛道：“没想到今时今日，法律还是比不过强权！”

宋赟拍了拍古力的肩膀，道：“看开点吧，起码袁中蕾在牢里呆个几年是没问题的。”

“袁家有钱有势，到时候搞个保外就医就不用坐牢了。”古力愤愤不平道，“上面的人催着我们赶紧结案，不就是打着早判早出来的主意吗？”

袁家确实是打这个主意，但宋赟还有袁中牟、谢持国这两步棋没动。只是这件事隐秘，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于是宋赟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送别古力后，宋赟直接飞回A市，一下飞机就去看见来接机的袁中牟。

宋赟见到袁中牟有些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袁中牟没好气道：“我听说你被陆勋派人教训受了重伤，要是知道你健步如飞，我才懒得来！”

“呵呵，”宋赟把行李往袁中牟手里一丢，道，“差点忘了，我现在虚弱着呢，这个舅舅你来拿吧。”

“滚！”袁中牟嘴上骂道，可还是帮宋赟拎着行李出了机场。

一上车，袁中牟就问道：“你是怎么骗过陆勋的？”

宋赟姿态优雅的坐在副驾上，道：“山人自有妙计。”

袁中牟想了想，便明白了。

“你认识谢家的人？”

宋赟但笑不语。

袁中牟没再问什么。一分钟后，袁中牟忍不住笑出声来：“陆勋要是知道自己花了那么多的钱，连你一根手指头都没伤着，一定会被气得半死！”

他对那个没什么本事又爱狐假虎威的陆勋向来没什么好感，只不过碍于家族情谊才叫他一声“姐夫”。要论起感情来，自己更喜欢这个聪明又狡猾的外甥宋赟。

他问宋赟：“这段时间你打算回单位吗？”

“我现在也算是重伤中，还是不回去了。”宋赟微笑道，“这事还得麻烦舅舅帮我请个病假。”

“你这是得了便宜又卖乖啊！”袁中牟瞥了宋赟一眼，道，“袁中蕾的案子快移交到市检了，不过听说证据不是很扎实，你有什么打算？”

“你知道市检公诉科是谁负责这个案子吗？”

“检察院那边反贪局是由侦查一科负责，至于公诉那边的专案组初步定了曹虹和孟念慈。”袁中牟顿了顿，对宋赟不怀好意笑道，“你不会是想对曹虹用美男计吧？”

美男计？会用吧，不过不是用在曹虹身上。

宋赟一想到孟念慈，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79.流氓斗法之二

袁中牟见宋赟不说话，便看了他一眼，刚好看到宋赟脸上那丝不加掩饰的、发自内心的笑容，心里不禁有些诧异。自己刚提到曹虹，宋赟便露出这样的微笑，他不会是认识曹虹吧？

于是袁中牟问道：“你认识曹虹？”

“不认识。”宋赟稍稍把心思从孟念慈身上移到曹虹身上，道，“你跟我说说她吧。”

袁中牟觉得宋赟心不在焉的，有些可疑。不过他向来冷情，不喜欢多管闲事，如果宋赟不是他欣赏之人，他恐怕不会跟宋赟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所以尽管有些奇怪，但袁中牟还是跟宋赟介绍道：“曹虹比我大一岁，是市检公诉科唯一的女副科长。十几年前她也算是个美女，一进单位就被徐桂这老流氓给盯上了。不过她也算是科班出身，有几分傲气，没有看上当时只是个科长的徐桂，而是经人介绍嫁了个比自己大十几岁的老板，也算是有钱人家的少奶奶了。曹虹没有辞职回家，而是继续呆在检察院。不过她的运气不好，徐桂后台硬，从科长到副检察长再到检察长，还连任了两届，一直记恨当年的事，把曹虹压得死死的。否则以曹虹的身家背景，在检察院熬了那么多年又岂止是个小小的副科长呢？”

徐娘半老、年轻的时候是个美女、傲气、有钱，有过比自己大十几岁的老公……对付这样的深闺怨妇，对宋赟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不过曹虹和孟念慈是一个专案组的，万一自己打曹虹的主意被孟念慈知道了，那……

想到这宋赟不禁愣了愣。自己做事情向来是为求目的不择手段，何时会考虑过别人的感受？刚才为何会因为孟念慈而犹豫，莫非自己真的对孟念慈动了感情？

宋赟自嘲的笑了笑，觉得这念头实在太荒谬了。

没错，自己是在孟念慈身上下了比较多的心思，那也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尚未攻克孟念慈罢了，不代表自己会爱上他。爱情这种东西，早就与自己绝缘了。

宋赟不想在这件事上多想，便问袁中牟：“法院那边的合议庭成员定下来了吗？”

“定下来了，是刑二庭的祝刚盛、朗俊杰和林牧芳。”

“朗俊杰？”宋赟愣了愣，道，“他不是刑一庭的吗？怎么去了刑二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