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那几年 上——江户川贝尔

董皓把书放下看着他：“怎么了？”

“我也……不是很，热，不然，就，就不洗了吧……”

董皓着平角裤从床上坐起，穿鞋，走到他跟前，抹了一把陆一文的额头。

“睁眼说瞎话吧你。快去洗，你哥叫我照顾你的，别明天感冒了。”

“……我，没带齐工具。”

“缺什么？外头洗发水沐浴露我都放着呢。”

陆一文低声低气：“缺，缺内裤……”

话音刚落，董皓就笑出了声。

“就这事吗？你跟我讲不就行了……我有新的啊！”

董浩说着从橱里拿出一包还未拆封内裤过的扔了过来。

陆一文一把接住，张嘴客气：“旧，旧的也可以啊……新的多不好意思……”

董皓挑着眉，转过身面对他：“你还有穿别人内裤的习惯呢？”

陆一文哪里想到他会这样调侃自己，脸刷的就涨通红，急急忙忙拿着换洗衣服奔出了屋子。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陆一文拿着吹风机站在阳台处，一边吹，一边忍不住的忧伤。

看来今晚，又是一个毫无进展的晚上了……

他随口扯了个话题：“你们带吹风机来学校，不怕被宿管查到么……”

“怕宿管还能做大事？”董皓很犀利的反问。

陆一文好像有点明白，又问：“你那是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

“忍？忍什么，上有政策下有对策，他查他的，我们还不会藏？”董皓翻了一页书。

陆一文呵呵干笑两声，伸手就去拔插头，刚触及，只闻啪的一声，寝室瞬间断电了……

“啊喂！”

董皓吓得立马从床上跳下来，在黑暗里摸到陆一文的胳膊，“你手没事吧？”

陆一文刚被一惊，说话间忘了自己手还是湿的，加之电吹风功率又高，亏自己还是学电的，竟忘了最基本的常识！

“对，对不起，你们这儿有手电筒么……我，我来修。”

修，不修这被查到他董大哥可是要吃处分的……

宿管阿姨三手段。

一是趁人不在拉床板，很多人喜欢在床上放拖线板，或者按台灯，那是重点打击对象。

二是收藏学生的高级电器，比如电热毯，比如电磁炉，逮着一个就叫你写检查，没三万字绝对不还你。

最后就打报告给辅导员，私了到了这地步说明你彻底谈判失败，眼熟是小，记过是大！

董皓回身去找电筒，然后打了一道白光帮他照着，两人走出房门，来到电闸处，仔细那么一观察，没有冒烟，没有火花，没有异常！

“呼……”两人同时松了口气。

“你帮我照着，我看看保险丝坏没坏。”陆一文说，接着拉开开关底下的长方形盒子，“照他照他，哟……”

“怎么了怎么了？”董浩心里也急。

陆一文把保险丝拿出来，借着灯光又看了看，指着他的形状道：“通体透明，纯净，上下银白头处无黑焦，里头保险丝无熔断现象，一切正常！”

“……”董皓无语：“回去吧。”

“是！”

有惊无险，虚惊一场，也可以算是黑夜里的调剂品。

两人因为这件事，话头也就打开了。

宿舍的电重新恢复，陆一文这才看见自己的手腕处被烫了一个水泡出来，估计是一瞬间电流太强的关系。

董皓拿针给他挑了泡，帮他抹了点消炎药，“你这处没结痂不能碰水，明后两天洗澡注意些。”

“哦。”

董皓放好东西，重新躺回床上，也不高兴看书了，便和他聊起来：“你刚刚那些都是学校里学的么？叫我以前肯定报修，不过这也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

陆一文转了转手腕，还有些疼，听到这话，还以为对方在怪他，无精打采道：“我不是故意的，你可千万别和我哥说……我哥那人话多。”

“知道，”董皓说：“我就好奇而已，你不用紧张。”

陆一文连连点头：“要你在实验课上有个猪一样的队友你也会懂那么多的……实践出真知。”

董皓惊讶：“哦？你是说你经常遇到这种问题么？”

陆一文摇头：“也不是，我同学特喜欢动手，但又会烧坏二极管三极管这类小东西，后来有次他把变流电路的电源箱也给烧了，那一整个箱子都在冒黑烟，老师终于看不下去，就教我们怎么排故。”

董皓听完赞道：“怪不得……你真是心灵手巧。”

……不是心灵手巧是霉运当头啊！！！

陆一文心里忍不住的怒吼。

这天夜里两人都睡得很好，陆一文是累的，董皓是困得。

第二天起床，便是神清气爽。

约好和齐原他们八点相见，两人草草吃过饭就赶往教学楼。

所谓的培训，不过就是看录像。

陆一文其实很反感这类教学，他觉得人活着的目标就是创新，而他们现在所做的却是守着别人的东西而使其更加发扬光大，这是错误的！

“老师！我要上厕所！”

“去啊。”齐原斜眼一挑，又给董皓一个信号：“正常人上厕所用的时间一般为拉屎3分钟。尿尿30秒，董皓你去等着，别让贤弟掉坑里了。”

“……”陆一文的脸顿时黑了半边：“你这是限制我人生自由！我要投诉！”

齐原双手往胸前一环，更加得意了：“你去啊，消保委还是教育局？或者武装部都成！”

“你！你！你这个大！猩！猩！”陆一文怒不择言。

齐原的脑袋转飞快，等他骂完，还不及思考，嘴中迸出的又是一套：“大猩猩是灵长目猩猩科属类人猿的总称，怎么？你现在才决定不承认自己的祖先是个猿类么？啧啧，这孩子，是被电大的吧？”

“啊啊啊啊啊！”陆一文咆哮着跑出教室尿尿去了。

齐原那张嘴是铁齿铜牙，肚子里墨水太多，无处发泄，所以只好找他们兄弟俩消遣。

于是，在他和齐原交战的无数回合中，再创新纪录，光荣且骄傲的以完败收场！

厕所里，陆一文一边尿，一边冲着董皓抱怨说：“你们都是怎么跟他交流的……真不怕被他给气死。”

“气死是小，学分是大，谁让他做我们的导师，不过他人还可以，算是个好老师。”

董皓对他的评价很高，这也可能和他们在学术上的认识相近有关。

不过陆一文没这层契机在，该有的偏差是怎么也磨灭不掉的。

“我下周估计要去你们学校一趟，到时候来找你？”董皓突然说。

陆一文还在刚刚那件事上没转过弯来，不过这句话他倒是直往耳里去了：“你去找你爸啊？”

董皓的爸爸是陆一文的辅导员，这个秘密是在大一被发现的。

那时候陆一文到处找地选课，结果在林荫道上遇见了董皓，机缘巧合下竟被他带去辅导员那边借电脑用，实在受宠若惊。

“恩，我爸骨质增生，我去给他看看。”董皓靠在窗台上向外头望着，不知道在看什么。

陆一文尿完了，提好裤子，说：“你爸这是老年病，我爸他也长骨刺，你有空也给我家老头看看呗。”

“没问题啊。”

两人整顿完毕，便走出厕所。

陆一文没话找话：“话说下周我们就开始正常上课了，你要来我们学校我请你吃饭。”

董皓笑说：“我可不吃菜粥啊。”

陆一文郁闷：“还不都是你害的，我以前也没吃过那么多次菜粥！”

“是是是，哥哥给你赔礼道歉。”董皓坏笑着摸乱了他的头发。

就这一下，陆一文心里不淡定了……

作为一个新世纪朝气蓬勃沐浴阳光有理想有文化有知识对未来还抱有憧憬的三有青年，你只要是对他进行一丁点的亲密举动他都会把其看做是一种爱抚！

什么是爱抚？

说的体面一些，关怀体恤，疼爱抚慰，这就是爱抚。范仲淹还曾经对他的将士们爱抚过，所以没什么大不了。

但往深了讲！特别是对他这种抱有不正当理想的人来说！那是特指夫妻之间的亲昵抚摸！夫妻！重点词在夫妻！

他是不是可以怀疑，董皓其实对他也有点意思？

日久生情，情久必合，合家欢乐。他奶奶的他就等着一天了！

只是好日子不长。

就在陆一文还沉浸在情啊合啊之类的事情时，齐原早就脸色不善的站在教室门口候着了。

“你们这是去了前清的厕所做研究，还是因为马桶吸力太强导致下半身瘫痪不能自由行动？”

陆一文心头咯噔一下，一时间还真答不上来。

董皓解围说：“我们探讨了一些学术问题，所以才迟了。”

齐原扬起嘴角，皮笑肉不笑：“哦？什么学术问题？老师也很感兴趣啊，是关于马桶的建造结构，还是厕所的地基深度，或者再专业些，是尿液的组成部分？”

“……”陆一文彻底无语了。

董皓笑言：“是研究人体的肌理骨骼，老师您想知道么？”

他是专修骨科的。

齐原挑眉，直勾勾的盯住董皓，“别卖弄你那些小才学，那是在皇土上动刀，你可得想清楚！”

董皓说：“老师，我想得很清楚。”意思就是陆一文他罩定了。

齐原看了他半晌，先是皱了皱眉，而后却对他点点头，“郎有情来妾有意，妙哉妙哉！”

陆一文瞪大眼：“你怎么拿女人比喻我？”

说完，他的脸就一下子白了。

他妈的上了齐原那个混蛋的当了！

他的智商给狗吃了！！

他的情商全打水漂了！

齐原整他妈一个封建社会地主阶级的祸害，除了压榨他哥还不算竟然妄想兄弟双杀，作为一个有良知的青年人他是绝对不会纵容这种行为以及坚决贯彻党中央思想为社会主义的改革开放人民努力奔小康而贡献自己仅有的一份力量！

“齐原你这个！黄！士！仁！”

齐原哈哈大笑：“我又改身份了？刚还是你老祖宗的说。”

陆一文顿时炸毛，董皓赶紧扯住他的手帮他平复心情，“他就是嘴毒了些……”

“是贱！是贱啊！！”

董皓苦笑：“乖……”

这一场闹剧直至片子放完才彻底终止，当然，陈帆难得作为一个和事老出面劝阻了双方，不过还是董皓先把陆一文给带走，最终化解了这场矛盾的激化。

下周三才比赛，陆一文也没继续留下来的必要，所以干脆直接回去了，不过他在公车上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既然董皓对刚才齐原的比喻没有反感，难道……

难道自己就要修成正果舍生取义而成仁了吗？！

如果是真的，那他情愿和齐原的矛盾从此一笔勾销，随便他和哥哥怎么乱搞自己再也不去阻止！

祖国大地母亲啊！请赐予他力量吧！！！

第6章

“神经病……”

工程光学课上，坐在陆一文身边的宋裴不下五次戳过他的脸颊，可对方依旧是那副呆愣的样子，两眼直瞪瞪的。

陆一文是想到天边去了，包括和董皓告白然后顺产，包括自己毕业后和董皓相亲相爱，以及自己和他必不可少的性事……

一思及此，每每脸色红润，裂开笑颜，更有倾盆之口，手摇之笔，铺满笔记，欲盖弥彰。

宋裴一哽，干脆不说话了。

陆一文的手机突然这时响了，他立马跟换了个人似的打起一百二十万分精神接了电话，却柔声道：“喂……董大哥啊……”

“噗嗤……”宋裴一口水洒在了台面上，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我马上就下课了，你十一点在食堂等我。”

“好，再见。”

陆一文温柔的挂上电话，看了眼时间，又把手机扔回包里。

然后凶神恶煞的对宋裴交待：“第三节课你帮我请假，老师要点名你就说我胃疼，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办。”

宋裴拾起一地的鸡皮疙瘩，问说：“我有反对的权利么？你不跟我说说这个董大哥是谁？”

陆一文拍他一下：“反对无效，你没有这个权利来过问我的一切隐私，当然，我也可能有一天会亲自主动向你坦白所有过程和一个完美的结果。不过，在那之前，我想你的接受能力必须达到足够强才行！”

宋裴僵住了表情：“……额？”

于此同时，教室外头的铃声响了，陆一文目送着老师出去上厕所，然后唰的抽了书包就往外跑。

宋裴看着他渐渐变成一个黑点的身影，瞬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愣愣不说话。

董皓今天是来见他爸的，陆一文跑去的时候人已经等在教学楼外面了。

陆一文呵呵道：“你这见过辅导员了？”

董皓笑笑：“没呢，等你吃饭，我爸去开会了，叫我下午找他。你课上完了？”

陆一文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连连点头：“完了，老师早下课，吃食堂还是外面？”

他怕东窗事发，所以赶紧拉着董皓的胳膊远离教学楼。

董皓根本就没意识到这回事儿，跟着他就走。

“食堂吧，以前我爸有带我吃过一次，他教师卡在我这儿，我请你也成。”

陆一文立马摇头：“说了我请的，你别跟我争。”

两人很快的来到学校食堂，因为时间尚早，大多数学生都没下课，所以几乎不用排队打饭，陆一文打了一荤一素，董皓拿着他的卡只刷了一碗菜粥。

风水轮流转，董皓说是一物换一物，可惜陆一文不领这个情，偏又拿着自己的卡去打了一份鱼香肉丝面给董皓。

“我就说你不把我当朋友看，我是陈帆的弟弟又怎样，鲁迅还说渡尽劫波兄弟在呢，你这是要跟我承认错误？我接受就是，何必跟我讲究。”

董皓只当他是真不高兴，对着他连说了三声对不起，陆一文一听，左手小指挖了挖耳朵，没放在心上。

“弟弟啊，你同陈帆还真不一样，他那人很记仇，我吃了他几包泡面他都可记在本上的。”董皓知道自己矫情了，便打了个圆场。

陆一文知道对方故意示好，便用平常的声音说道：“你们医生还吃泡面呢？不是说不营养么？”

董皓拿起筷子夹了根面条塞进嘴里一缩，咀嚼着答：“医生也是人啊，更何况我们还是学生，虽然知道那东西不好但平时在寝室里也有不高兴出去的时候，你哥前几天不还用面包当饭。”

陆一文笑了：“我哥这种异类不值得一谈，什么事跟他看齐那是遭了罪的，平日里嘴中总是些民之所忧，他之所思，结果还不是吃饭睡觉打魔兽，没心没肺的整一个二货加死宅。”

董皓夹着面条的手就不动了，对他比了个大拇指：“你对你哥的评价……真，真高……”